‘蓝斯,如果你见到她,请帮我把这些转交给她。’
左放托孤一样的语气让蓝斯又被吓出了一身汗。
今天在美术馆里看见了司澄,蓝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画里的女孩。但他不敢答应司澄要和左放见面的请求,不为别的,只因左放自己说:‘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和她见面了。’
但有时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世人。
今天有批画的授权到期,蓝斯早就准备好了授权文件,只差左放签字。
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画展的事情,公司的人早上打电话来催文件,说中午就要拿走,蓝斯才恍然记起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本来想自己中午回来一趟的,左放却破天荒的说今天天气好,想出门走走。
他们这次住的地方离美术馆不远,左放又难得想要出门,蓝斯前脚刚过答应了左放,后脚就看见了司澄。
更巧的是,这两个人竟然在美术馆后门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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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放长期不出门,封闭的环境让他几乎没有运动的机会,再加上生病的关系,他身体底子早就已经虚透了。
从这套小房子走到美术馆,中间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可就是这十分钟的路程,便已经让他累得喘不过气。
在看到司澄的那一瞬间,本就超速的心跳再次飙升,身体机能陡然被拉到最满,左放更是连呼吸都没有力气。
他晕倒在了司澄面前,失去意识的时候,留在他视线里的是司澄惊慌流泪的脸。
那是他最想看见的脸,可那张脸上却是他最不愿看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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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寂静良久无人说话。
蓝斯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左放这时却突然动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突然跪扒在窗户上,使劲望着楼下。
蓝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他以为他又要……
“阿放、放你冷静点!”
他正要伸手去拉,却见左放又像是受到了惊吓,瑟缩着肩膀将自己藏进了窗帘后面。
“……放?”
蓝斯疑惑朝窗外望去,却见换过便装的司澄正提着一个蓝色的卡通便当盒朝门洞里走进来。
蓝斯眉头一挑,刚把左放送回来没一会儿,这怎么又来了。
“蓝斯、蓝斯你让她走,你让她走!”
左放缩在角落里,死死抓着窗帘,但眼睛的方向却一直看着楼下。
蓝斯皱眉,“放,你冷静一点。你不是一直在找她么?”
“不要、我不要她看见我,我不要!”
窗台上的罗马杆被他拉得咯吱咯吱响,左放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开始失控,他的眼神开始变的阴郁,异常苍白的脸色让蓝斯担心他会再度陷入昏迷。
“好好……你冷静,你冷静一点!”蓝斯努力安抚他的情绪,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左放惊恐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止不住地发抖。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跟她说,我去跟她说。”蓝斯担心左放一时激动会把罗马杆扯掉伤到自己,他一面往门口去一面回头注意左放的动静。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开门的前一刻,左放才终于安静下来。
司澄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你好,我想……”
“别想了。”蓝斯只将房门打开了一道只够露出他眼睛的小缝,冷声道:“他不想见你,你走吧。”
司澄的表情僵在脸上,“……他醒了?”
“嗯。”蓝斯回头看了眼左放仍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状态,又补充:“你再不走,他可能又会晕过去。”
司澄闻言,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
蓝斯以为她听了这话会识趣离开,却不想在他即将关门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抵住了房门。
“你干什么?”蓝斯惊讶问。
“让我进去。”
“我都说他不想见你了。”蓝斯皱眉。
“他真的不想见我?”
“当然是真的啊!”
司澄扯了扯嘴角,声音忽然冷了下去:“呵。”
蓝斯看着她拿出了手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上来两个人。”司澄冷着脸对电话里说了这么一句。
蓝斯瞪眼:“你要干什么?!”
两分钟后,蓝斯被两个黑衣大汉反剪着手臂,眼睁睁看着司澄的背影被关在了房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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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房子是蓝斯临时租下来的,老小区,离美术馆近,更重要的是二楼的房间里有朝南的窗子。
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让这套房子看起来很有历史感,脚下的红木地板颜色有些发乌,司澄踩在上面还能听见板子之间摩擦的声响。
房间里似乎没有人,只有司澄一个人的脚步。
两室一厅的小格局,司澄很快就将整个屋子都转了个遍。
没看见左放。
想是听见了刚才门口的动静,躲了起来。
司澄心口一窒,他真的不想见她吗?
客厅里□□静了,安静得司澄有些难过。
“阿放,你真的不想见我吗?”
“可我很想见你呀。”
司澄低下头,单薄的肩膀起伏两下。
再抬起头时,有清甜的笑容在眼泪中绽放。
“没关系,你想跟我玩捉迷藏,那我们就来玩一玩。”
-
一时找不到左放的方位,司澄凭着直觉转身走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灰色的床品,除了衣柜和床头柜,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
是左放一惯的风格。
房间里窗户开着,有清凉的温风带着点点挂花的香甜气味撩起窗帘,一把椅子寂静地靠在窗台旁边。
司澄走过去,有些迟疑地看向窗外。
楼下停着的黑色轿车仍和她来时一般模样。
司澄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随手带上窗户,转身时,身后的阳光恰好落在了衣柜上。
在柜门些微敞开的缝隙间,有一抹苍白的颜色正从光下逃走。
司澄心尖倏地一紧,眼泪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
房间里半晌没有动静。
没有离开的脚步,也没有开关门的声响。
左放知道司澄还在房间里。
刚才隔着柜门匆匆一瞥,他好像看见司澄这几年长高了一些,也更瘦些,逆着光的方向,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想到之前晕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司澄,左放便将自己缩得越发紧了。
看不清也好。
他怕看清她的眼泪,他会不舍。
“阿放,你真的不想见我吗?”司澄的声音再度在房间内响起。
左放眼神黯淡,我想。
“可是我好想见你,我真的好想你哦。”
我也想你,日日夜夜。
“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真的不跟我见面吗?我好生气呀!”
司澄说话时俏皮的语气让左放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吵醒他看蚂蚁的小姑娘。
她总是这样霸道又可爱地打断他的思绪,然后让他的眼里和心里都只装着她一个人。
左放的目光彻底失去了神采。
我只是怕我会吓到你,司澄,别生我气。
“你真的不出来吗?那我走咯,我真的要走咯?我走啦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哎哟,我走不动了!我今天走了好多路,脚好痛哦,流了好多眼泪,眼睛也好疼,还有嗓子,咳咳,阿放,我好难受哦~”
左放终于有了反应。
司澄蹲在衣柜外,看见那双瘦到仿佛只剩骨头的脚腕动了一动,她捂着嘴,哑声哭到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疼。
“这是你的房间吗?呜,我太累了,我想在你的床上休息一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可是司澄……
左放倾身透过柜门的缝隙去看,司澄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
“哇,阿放你的床好软呀,枕头上还有你的味道诶!唔,好舒服哦。”
司澄抱着棉被,她不敢让他看出来她在哭,侧身换了个背对着衣柜的方向,故作轻松道:“我要睡觉咯。”
司澄,司澄……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司澄似乎已经睡着了,瘦小的背影仿佛陷在了被子里。
空气中有淡淡挂花的香气。
衣柜里,左放保持着跪姿,眼睛仿佛长在了司澄身上,半晌连眨都没有眨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桂花香气淡去,衣柜的门被很轻很轻地推开。
司澄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微弱的鼻息正朝自己靠过来。
她不敢睁开眼,怕又把他吓跑。
忽的,她被人轻轻抱住。
身后那人的怀抱微凉,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温暖。
眼泪在脸上汇成一条小河。
司澄翻了个身,梦呓似的轻声道:“唔,阿放,我好冷哦……”
搭在肩上的手臂迟疑了一瞬,下一刻,紧了紧。
司澄差点哭出声来,她埋进左放怀里,装作做梦的样子环住了他的腰。
他瘦了,比之前还瘦。
心脏翻绞着疼痛。
司澄忍着哭声,忍得几乎快要窒息。
“司澄。”
突然,左放说话了。
“你骗我。”
司澄一怔。
“你根本没有睡着。”
“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司澄无知无觉地根本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抱他。
她下意识地松开手,下巴却被人温柔地钳住。
四目相对的瞬间,司澄根本来不及去看此时左放眼里的神情,唇上柔软又苦涩的触感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
左放叹息似的声音就在耳边。
“司澄。”
“我好爱你。”
呜呜呜呜这两个小天使终于正面相对了!留下了亲妈的眼泪(╥^╥)
阿放:别问我为什么要亲你,我想亲就亲了
澄澄:……哦。
感谢阅读。
第24章
微凉的亲吻好像一个梦境, 梦里带着淡淡桂花的清香, 带着点点眼泪的苦涩, 她所依靠着的怀抱是司澄想了五年,找了五年的。
“阿放……”
左放微凉的唇瓣在她脸颊上轻轻游移,带走她的眼泪,“别哭, 司澄,别哭。”
他一声声温柔的诱哄,让司澄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左家的时候。
她的阿放总是这样温柔地给她无尽的宠爱和温暖。
“阿放!”司澄将他抱紧,一遍遍叫他的名字,“阿放、阿放,阿放!”
左放贴着司澄的侧脸,她柔软发丝间的清香还和以前一样清新好闻, 他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吸气。
这五年, 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她,可直到真的将她抱在怀里, 感受到她柔软的体温,胸口隐秘而深沉的疼痛才让他明白司澄究竟被种在了怎样深刻的位置。
他真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明明说过不能吓到她,明明和自己说好不再见她的, 可在美术馆外看见她的时候他却还是挪不开脚步;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手。
他好自私,自私到想就这样抱着她和她一起堕入黑暗里。
司澄, 司澄。
你能不能推开我,我真的好怕伤害你……
可我真的好爱你。
寂静的房间里,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在空中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司澄哭到已经流不出眼泪,抱着她的左放悄无声息。
“你睡着了?”司澄戳了戳他的手臂,吸着鼻子问。
“……没有。”头顶上传来左放低声的回答。
“呜哇!”
司澄又开始哭。
这突然的嚎啕让左放有些措手不及,“司澄?”
“这不是做梦,我不是在做梦!”司澄哭着身子往上拱了拱,她仰头捧住左放的脸,噙满泪水的双眼直白而热烈地将他死死盯着,“你咬我一下吧,阿放,你咬我一下,让我知道这真的不是在做梦,现在真的是你在抱着我对不对?”
左放琥珀色的瞳仁里攒出一点笑意,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温柔的声音里包含了无限的宠溺,“我舍不得咬你。”
“呜……阿放,你真的是阿放吗?”司澄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她分明觉得眼前的左放似乎变了,尽管他看她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可这种温柔里却带着点淡淡的忧郁。
从前的左放干净,透彻,虽然发病的时候会像变了一个人,但清醒时候的他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简单纯粹。
而司澄很确定左放现在是清醒的,可她却总觉得他的眼神不似从前清澈。
就好像白纸被污水沾湿,变得灰蒙且脆弱,仿佛轻轻一碰,他就会融化在水里。
司澄不知道他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但无论经历了什么,总归他现在回来了。
不等左放回答,司澄捧着他的脸就咬了一口,“呜呜,我咬死你!”
“让你消失五年,让你不出来见我,让你害我差点哭成瞎子,我咬死你咬死你!”
司澄一边说一边在左放脸上啃。
左放也不动,就乖乖任她摧残,等她动作慢下来了,他才轻声说一句:“司澄,疼。”
“疼,疼就对了!”说是这样说,司澄到底停了下来。没多久,她又开始摸他的脸,又揉又捏,“为什么不见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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