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掌声雷动,一半是起哄,一半是随波逐流,真心肯定的寥寥无几。
突如其来的掌声让左放有些受到惊吓,他下意识地看向司澄,却见她也正鼓掌。
她用手语说:【阿放最棒!】
“司澄。”惊讶的神情逐渐被喜悦替代,司澄的表扬是最让左放觉得开心的事情。
“好了好了,来,我们来具体看一下这两道题。”
掌声过后,班主任开始滔滔不绝,讲台下又恢复了安静。
前排汪思卉正和她的同桌私语:“最后一道好像是竞赛题,我在校外班发的资料里见过。没想到他连竞赛题都会做。真厉害呀!”
汪思卉闻言侧头偷偷看了左放一眼。
一开始觉得他帅,后面觉得他坏,现在……更帅。
“嗯,是很厉害!”
她只回头几秒,都来不及看一眼司澄,司澄却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美丽的少女眉目含笑,微微上扬的眼角写着淡淡的崇拜和痴迷,这画面着实叫人心动。
嘁。
讲台上的班主任还在强调要把黑板上的解题过程都抄下来,司澄低头拿笔,忽而又扔掉。
她将笔记本往左放面前一推,左放侧眸看她。
他刚刚被她表扬过,此刻眼中的愉悦笑意未褪,暖融融的笑让人真想亲亲他的脸。
咳咳,什么亲,呸呸呸!
司澄朝黑板挑了挑眉:【你给我抄。】
“嗯!”左放不假思索地接过她的本子,当真乖巧。
司澄满意地趴在桌上,瞌睡跑了,她便盯着认真给她抄笔记的左放。
唔,真好看。
还是想亲。
*
这段时间L城总是在夜里下雨,白天阴阴的太阳收不干潮气,整座城市似乎都泡在水里,就连空气中桂花的香气都染上了湿意。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下午的体育课也十分罕见的没有被其他任课老师要走,司澄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操场晒晒太阳。
左放下课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左放不想去,因为司澄不能和他一起。
但司澄却说他一定要去。
【要听话;有礼貌;老师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让你做什么,也要好好做。如果遇到听不懂的地方,你就只管皱眉不说话。记住了吗?】
他要一个人去办公室,司澄也是忧心忡忡,怕他做不好,怕班主任让他为难。
重复交代了好几遍,左放才点点头,不情不愿说:“记住了。”
想到左放临进办公室之前的那个不情愿的模样,司澄还是有些不放心。
准备下楼去操场的时候,她特地绕去办公室偷偷看了一眼。
办公室里,左放背对着她坐在班主任身边,埋头好像是在写卷子。
班主任不时偏头看看他的进度,连连点头。
嗯,气氛好像还可以。
司澄略略放了心。
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只要左放一离开她的视线,就忍不住地开始担心焦虑。
明明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嘛。
这样不行啊。
明明是不想让左放把她当成印随对象的,现在倒是自己给自己定位成老母鸡了。
司澄一边下楼一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甩甩头,司澄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朝着操场的大部队跑去。
体育课上,老师点过名之后就让自由活动了。
司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躺下。
耳机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干燥的太阳带着暖暖的温度,身旁又无人打扰。
真是补眠的好时机。
这个时间操场上上体育课的不止他们一个班。
今天天气好,高三的老师也额外开恩准许高三的下来放风。
魏然正跟几个女生在操场上散步,远远看见躺在阳光下的司澄。她登时一喜,四处张望一番,却没看见左放的身影,有些失望。
司澄晒着太阳闭目养神,舒服地就快要睡着了。
耳旁忽然卷起一阵风,眼前光线陡然暗了下来。
她掀开眼皮,看见了魏然扬着微笑的脸。
“司澄!你们也上体育课啊!你同桌呢?怎么没看见他?”
今天的阿放放超级乖巧可爱~
试问像这样情窦初开的青涩的帅帅的又温柔的男孩子,谁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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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魏然笑意盈盈,像春日里的太阳,柔和又热情。
对着这样的笑脸,司澄心间却陡然生出些许莫名的烦闷。
她摘下耳机,眉心轻轻拧在一起,是在问:你有事吗?
因为昨天汪思卉在食堂里说的那些话,魏然昨晚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司澄的事。
司澄长相娇俏可爱,分明应该是很受大家喜欢的类型,可魏然去问了才发现,她在高二年级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魏然兜了一大圈才问到和她同班的人。
‘司澄啊,她从来没在人前讲过话,别人说她是哑巴,她不开口否认,大家就都默认了。她从不出风头,也很少出错,总是独来独往的,也没个朋友。不过据说她家境相当不错,有人看见她坐宾利上学。’
这是外人对司澄全部的评价。
一个有钱的哑巴而已。
魏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反正她的主要目的也不在司澄。
司澄不开口,魏然也全然没有露出意外或其他奇怪的神情来,反而见司澄摘下了耳机,她自然地伸手要拉她起来,“来,我拉你。”
她们明明还不熟。
司澄轻蹙眉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魏然落空的手顿了顿,又很自然地收回来。她跪坐在司澄身边,脸上的笑容几乎找不出破绽,“你同桌呢?你昨天把信给他了,他看了吗?”
司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真的吗?那他说什么了吗?我在信里留了我的微信号的,他没加我,是不是觉得这个年代还写情书有点老土啊?”魏然惊喜得克制不住眼中的急切,但转眼便悄悄隐去,轻松自嘲的语气让人觉得她十分自然洒脱。
纵然如此,司澄却还是看出了端倪。
她这会儿是一个人过来,昨天陪她一起来送情书的人今天一个都不在,大约是心里没什么把握,不想让人听见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
这样的举动,正好说明了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潇洒。
司澄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魏然是个聪明人,她不像汪思卉那样自讨没趣,一见司澄好像没有要接话跟她聊下去的意思,她便立刻转移了话题。
她垂眸微笑,“算了算了,他都还没见过我呢,估计也说不上什么来。对了,他到哪去了?我想正式和他认识一下呢。”
司澄半天没答话。
魏然等了半晌,起身道:“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呀?那我去问问别人吧。”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去拍裙子上的草屑,“那我先走啦……”
话音未落,魏然忽而看见司澄抬手朝高二教学楼的方向一指。
魏然愣住了。
“教室?”
司澄摇头。
“办公室?”
点头。
魏然一喜,“谢啦,司澄!”
她转身跑远,司澄坐起来。
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层层厚重的灰云,刚才还明晃晃的太阳此刻已然不见踪迹。
司澄仰头看了会儿天,默默叹了口气,爬起来拍了拍裙子。
怕是又要下雨了。
还没下课,已经有些人待不住回教室了。
司澄在食堂里买了两瓶饮料上楼,左放不在教室里。
班上没几个人,头顶的吊扇被开到最小档,慢悠悠转着,不时发出一些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司澄回了座位,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已变得越发压抑。
看这天色,该是有场大雨。
室内的白炽灯越明亮,便衬得外间天色越暗沉。
司澄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忽闻后门有人在说话。
“那个……手机还给你,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
“哦。”
这是……左放的声音。
司澄蓦然回头,左放颀长的背影极好辨认。
他对面是魏然。
她的身体被左放挡得严严实实,司澄只能从声音辨认。
“你说你记得我名字的对吧?”
“魏然。”
从司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魏然的马尾,但司澄隐约从她发梢的晃动中看见她笑得有多开心。
“那我先走啦。晚上给你打电话。”
“嗯。”
魏然走了。
相信明眼人都能从她轻盈跳跃的步伐看出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左放转身进教室,司澄垂下眼眸,黯淡的眸光在左放眼角转瞬即逝。
看见司澄,左放淡漠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司澄。”
他手里拿着卷子,上面全是充满肯定的红勾。
左放在身边坐下,将卷子往司澄面前放,声音明显带着欣喜,“司澄,看。”
司澄转过头,左放的脸上正写着两个字——“等夸”。
去办公室之前,司澄交代过要他好好听话,老师说要做什么就要好好做。他都做到了。
司澄勉强扯了扯唇角,将刚才买的饮料递给他:【奖励。】
左放如获至宝地接过来,捧在手里好像舍不得喝的样子,脸上欢喜的笑意分外动人。
司澄对着他苦笑一下,转脸想趴下休息一会儿,却见周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汪思卉的位置上了。
他刚刚打完球上来,一身臭汗,这会儿静下来,脸颊的汗更是不停往下滴。
司澄有些惊讶,但周瑞的目光却没放在她身上。
他阴恻恻盯着左放,冷声问:“喂,刚才学姐都跟你说什么了?”
学姐,大概是指魏然。
左放抱着司澄给他的饮料傻笑,全神贯注地好像没听见周瑞说话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瑞见状脸色一沉,刚想发火,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机。
【你喜欢魏然?!】
周瑞定睛一看屏幕上的内容,立刻有种被戳中了心思的羞耻感。
“什么玩意儿,胡说八道!”他涨红着脸移开视线,一下看见了手机后方司澄的脸。
司澄肌肤白净,鼻梁秀挺,这会儿趴在桌上向上看,水润的双眸露出更多眼白,显得无辜又可爱。
周瑞的视线居高临下,忽然对上这样一张可爱的脸,他怔了一怔。
周瑞平时在班里属于活跃分子,他对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事情都很活跃。
他和司澄平时没什么交集,司澄对他的印象只有咋咋呼呼和喜欢起哄。
见他矢口否认,司澄撇了撇嘴,又打了一行字:【我有她手机号,你想要吗?】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通过周瑞噌的一下亮起来的眼睛,司澄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等周瑞说想还是不想,司澄又给了他三个字:【我不给。】
“你!”周瑞瞪眼,见司澄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牵了牵唇角,那表情相当欠揍。
“你敢耍我?!”周瑞来了脾气,伸手就要去抢她的手机。
司澄理所当然地躲避,可她刚一后撤,身边突然爆出一声巨响。
是饮料瓶炸了。
碳酸饮料在地上刺啦刺啦地冒着泡,像是硫酸洒了一地。
周瑞被吓一跳不说,还被喷出来的饮料浇了一脸。
他登时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吼:“艹!左放你他吗有病吧!”
左放充耳不闻他的怒吼,他低着头,侧脸阴沉非常。
他不断用饮料瓶敲击着桌面,一下比一下用力,一声比一声沉闷。
“咚”、“咚”、“咚”……
司澄被左放此时的模样给吓住了,她推了推左放的手臂,可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她强行扳过他的脸,左放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面色异常苍白。
司澄心头猛地一坠,糟了。
每次左放发病的第一时间,司澄都是不在的。
她没有任何处理这件事情的经验。
每次她都是最后一个去他的房间,她看见的是已经被袁叔和孟舟处理好了的左放。
司澄只能看见左放躺在床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呼吸微弱,眼神迷离,手脚如冬雪般冰凉。
她见过离水的鱼拼命挣扎,却没见过在左放变成那副模样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然而就在现在,在此时此刻,在这间教室,毫无预兆,没让司澄有任何准备的时间,左放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了司澄紧绷的神经上。
她以为她会怕,会哭,会逃。
但没有。
司澄不知该如何判断左放此时的精神状态,只能不断摇晃拍打着他的手臂,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但从他身上不断下降的体温,她能判断出自己所做的都是徒劳。
除了握紧他的手,不让他太过用力伤到自己,司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慌忙拿出手机,拨回左家。
一旁左放的敲击还在继续。
司澄拿着电话的手无知觉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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