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根觉罗氏担忧地开口说道。
做生意什么的再要紧,也没有皇阿玛的看法要紧。
惠妃皱了下眉头,神色带着不赞同。
宜妃都快被伊尔根觉罗氏给逗笑了,早就听到惠妃这个儿媳妇和老大的性子差不多,现在看来,还真是极有夫妻相。
宜妃笑着看向安宁,“老八福晋觉得该如何?”
惠妃等人都看向安宁。
安宁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忙起身,“八宝阁关不得。”
“为什么关不得?”
宜妃眉头挑起,问道。
惠妃朝她看了一眼,哪里不晓得这是宜妃在摸郭络罗氏的底。
眼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她们两个这么多年的经验,还不至于让永和宫那位称心如意了,倒是帮忙是一回事,她们也要掂量下对方值不值得帮,该帮到什么程度。
要对付眼前这件事。
关掉八宝阁,是下策中的下策。
“倘若是关了,岂不是坐实了传言了?”安宁想了想,说道,“况且,不关尚且可以说我们坦坦荡荡,不惧谣言,这一关,就好像是做贼心虚了,到时候,就算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宜妃颔首。
她眼含赞许地看向安宁。
这老八媳妇还真有点儿本事。
“那依你来看,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惠妃出声,探寻地看着安宁说道。
安宁琢磨下下,斟酌着说道:“回额娘的话,儿媳妇想着,咱们是一动不如一静。”
安宁这话,倒引得惠妃、宜妃和大福晋三人侧目了。
宜妃不由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个一动不如一静法?”
安宁笑道:“回娘娘的话,咱们那八宝阁做的生意是树大招风,才招惹到那位注意,可是这树大招风,也有树大招风的好处啊。”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这京城里但凡有点儿家世的福晋格格都买过八宝阁的胭脂水粉,难不成要说那些人家都是冲着八爷和九弟去的不成?”
安宁一番话一出,钟粹宫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
宜妃笑得抚掌,“是极,是极,本宫怎么没想到。”
惠妃反应过来,脸上也舒展开一个笑容来。
“老八媳妇可真聪明。”
“儿媳妇哪里当得住额娘的夸,都是大嫂平时提点儿媳,儿媳如今才能想到这点儿来。”安宁谦虚地说道。
她这样不居功,叫惠妃越发觉得她懂事。
伊尔根觉罗氏如释重负,她感激地对着安宁笑了笑,道:“都是八弟妹自个儿聪明,才能想到。”
惠妃见她们妯娌之间这样谦让,眼里的笑意更盛了。
宜妃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姐姐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两个好儿媳妇。”
“你那儿媳妇也不差。”
惠妃心里高兴,面上谦虚地说道。
宜妃又和惠妃说笑了一番才离去。
惠妃心里大喜,便留了安宁和伊尔根觉罗氏二人一起用膳。
用完膳后,二人又略坐了一番,估摸着到了惠妃要午睡的时辰,伊尔根觉罗氏和安宁才从宫里头出来。
出了宫。
二人便各自往家的方向去。
安宁坐在马车里,垂着眼睑,闭目养神。
首阳揉捏着她的肩膀,不言不语。
安宁想的事情不少,她在宫里的时候还镇定十足,出了宫才发觉自己后背几乎满是冷汗。
这次着实是她运气好,提早了些告诉惠妃,若是迟了,等惠妃从宜妃那里知道这件事,她可就摊上麻烦了。
好在这次是有惊无险。
宜妃也是好意,真正坏的还是永和宫的那位。
安宁握紧了手掌,心里在德妃身上狠狠地记了一笔。
她也不去想为什么德妃要对付她们这种没必要的事,无论是为了对付惠妃,还是为了对付胤禩,这笔账,都得跟德妃好好算算。
安宁回到府上,面上一点儿迹象都不显。
张嬷嬷等人也没发现她有异样。
等到了晚上。
胤禩到她院子里来的时候,安宁才小声地把今日在宫里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胤禩眉头一皱,他直起身来,乌黑的辫子顺着肩膀滑落。
安宁也要跟着起身,胤禩却压住她的肩膀,自个儿也躺了下去。
夫妻俩面对面躺着。
胤禩道:“既然二位娘娘都这么说了,这件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我是怕这件事会连累到爷和九弟。”安宁眉眼间带着担忧,这件事虽不是她的错,旁人是以有心算无心,无论她们这边做什么,也都会被拿作把柄,但终究是因她而起。
“你放心,这事不过是小事罢了。”
胤禩宽慰道,比起那场梦里九龙夺嫡事那些事,今日发生的事顶多算是一点儿小调剂罢了。
“真的?”
安宁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胤禩。
“真的。”
胤禩温和地说道,“不过些许小事,福晋难道还怕爷办不好不成?”
不知怎地,听了胤禩的话,安宁这才安心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那我就信爷了。”
“好了,你累了一整天了,早点儿睡吧。”
胤禩轻轻拍了拍安宁的肩膀,温声说道。
安宁点了下头,合上眼睛。
她的确是累坏了,这一整日先是跑去直郡王府,又是跑去宫里头,在宫里头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处处都得注意规矩,后来还遇上这档子事,不说绞尽脑汁,也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安宁很快就睡着了。
黑夜里,胤禩看着她,眼神格外温柔。
德妃,的确是个麻烦人物。
胤禩心想道。
第四十一章
“怪不得我说最近那些人瞧咱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
胤禩翌日就寻了个机会和胤禟碰了下头, 把情况给说了清楚。
胤禟得知内幕后,抚掌大悟,面上气愤的神色少, 嫌恶的表情多。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他们也不少见了, 摊上这种事,早已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气愤不平,但是,这反而更可怕。
因为他们这样的皇子龙孙, 可都不是好惹的。
“我就怕你在外头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跟人起了冲突。”
胤禩神色平和,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怒色, 唯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所以便来提醒你一句。”
“八哥,你放心吧。”胤禟瞧着胤禩的神色, 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戾气,“她乌雅氏要摆一场好戏,咱们啊, 就把这出戏给唱全了。等回头, 我就去让白掌柜把这些日子在八宝阁采买过胭脂水粉的人家名字都列出来,我倒要看看,她的人要怎么说?”
“嗯, 回头你把名单给给我一下, 我做下安排。”胤禩说道。
“行。”
胤禟立即点头。
乌雅氏这次出手,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愚笨。
她估计本来的计划是打算要坑胤禩和胤禟一把,连带着宜妃和惠妃也要受到牵连。
却不想, 这样一来,反倒是促进胤禩和胤禟两边的势力的亲近。
连着惠妃、宜妃这两个人也因为她的缘故, 关系融洽了不少。
要不人家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数日后。
早朝时分。
天才刚刚擦亮,青灰色的天空上好似琉璃蒙着一层纱窗,雾蒙蒙的一片。
汉白玉阶梯下站着文武大臣们。
梁九功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利落地抽了个响。
几声鞭声响起。
午门下站着的众大臣们齐齐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坐在龙椅上,他穿着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精神抖擞,双目精光闪闪,好似天下间任何事情都不能够叫他感到苦恼似的。
四十六岁的康熙,精力依然充沛十足。
虽才南巡回京,但在精气神上却一点儿也不比他那些年轻气盛的儿子们差。
“起身吧。”
康熙说道。
底下众人们高呼:“谢皇上。”后,才一一起身。
康熙眉头轻轻一挑。
他琢磨着今日早朝的气氛好像是有些不对头。
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康熙对底下的大臣们不说个个都了若指掌,但是,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康熙都能立即发觉。
他听了几个大臣们回报了近日来五湖四海内的事后,面色如常,可微皱的眉心到底泄露了些许他此时的心思。
不光是康熙有所察觉。
底下站着的那些人精们也都一个个若有察觉。
直郡王胤禔和五阿哥胤祺早已从惠妃和宜妃那里得知。
这两人的口风甚严,底下的人竟一个都不知晓。
此时,胤禔站在队列中,他低着头,唇角微微抿了抿,掠过难以察觉的一丝笑意。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裕亲王启奏完事后,队列中一御史从列中而出,朗声说道。
听到这人的声音。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这站出队列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巡城御史袁桥。
袁桥此人,素来沉默寡言,形单影只,但是每一出口,莫不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太子胤礽听到是袁桥的声音时,后背都不禁窜起了一股寒气。
心里寻思道,这袁桥这回又要告谁的状了?
“袁卿有何事要奏?”
康熙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问道。
“启禀陛下,微沉要奏的是八贝勒和九阿哥结党营私,假借做买卖,却实则借此收受朝廷大臣贿赂之事。”袁桥的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阶下众臣不由呼吸一滞,所有人都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袁桥也太大胆了。
竟然一次告,就直接告了两位阿哥。
康熙的面色微沉,他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一颗颗微凉的佛珠让他心里的情绪很快平复了下来。
他沉声问道:“你可有证据?”
“微臣无证据,但微臣敢和八贝勒、九阿哥当庭对证。”
袁桥信心十足地说道。
康熙的眼神从他的身上滑到了胤禩身上。
胤禩的神色平淡,似乎那袁桥状告的人不是他,这件事也与他无关一般。
至于胤禟,则露出一脸怒色,与宜妃极为相似的一双凤眼里满是怒气。
他从列中出来,怒不可遏地说道:“袁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九阿哥,微臣知晓。微臣敢保证微臣所言绝非虚言。”
袁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表情一脸平静,倒显得胤禟好像是被戳中了痛脚,才坐不住似的。
“老九。”
胤祉眼里掠过笑意,他站出队列,态度和蔼可亲,“既然袁大人这么说,不妨就让你们当着皇阿玛的面对峙一番,以皇阿玛的英明,定然不会让清白的人受了委屈。”
“三弟说的有道理。”
太子胤礽颔首,赞同了胤祉的话。
胤禩眼皮跳了下,眉头轻挑。
看来,他这阵子还真招惹了不少人注意。
“胤禩,你觉得呢?”
康熙清了清嗓子,正色看向胤禩。
胤禩脸上神色从容,他手持勿板,从列中而出,恭声说道:“儿臣愿同袁大人对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儿臣无何可惧。”
“好。”康熙点头。
胤礽的眼皮肌肉跳了跳。
皇阿玛的语气,怎么好似对老八有些赞赏似的?
胤礽的眼神不由得朝胤禔看去。
从刚才开始,胤禔就一言不发,这家伙,很反常。
老八和他的感情虽然不深,但是好歹也是记在惠妃名下,以老大的性格,对待手下的人都尚且那么护着,没理由这种时候,反倒对老八袖手旁观了才是。
胤礽心存顾虑,原本心里头借着这次机会打压下老八的气焰的心思便少了几分。
他心神一转,打算作壁上观,瞧瞧局势怎么发展。
“八贝勒、九阿哥,京城里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宝阁可是二位合伙的生意?”
袁桥信心十足地开口询问。
胤禩心里暗道,这人果真是有备而来。
他沉着道:“正是。”
“那八宝阁的胭脂水粉据说一盒如今能卖到近百两银子,这事,可是真的?”
袁桥又问道。
众人心里不由得大惊。
但不少人的脸色却是因此变了变。
胤禩笑了,“这件事,我可不知晓。这八宝阁的生意,虽是我和九弟一起合伙,但是具体怎么做,却是交由底下人去操办,我怎么可能知晓这胭脂水粉一盒多少,倒是难为袁大人这么细心去打听了。”
胤禩的这番话含嘲带讽。
众人有人暗笑,却有人突然后背发寒,面色有些不对劲了。
袁桥唇角抿了抿,他沉声道:“此事,如今京城人人皆知,本官何须打听?既然此事八贝勒不知,不知九阿哥知不知?”
胤禟撇了撇嘴,丝毫不给袁桥面子,“那八宝阁的买卖不过是我手下一单买卖罢了,我要是事事过问,那岂不是要累死?袁大人若要过问此事,只需传唤那八宝阁掌柜白掌柜前来便是。”
袁桥听得此话,下意识地看向康熙。
康熙点了下头,“便传她进来,当面对质。”
一盏茶时间后。
白掌柜被送进了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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