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文海去请了个太医院里最擅长号喜脉的太医过来。
安宁这才估计一个月左右,寻常太医不敢说准话,那太医把了脉,却是点头笑道:“恭喜廉郡王、廉郡王妃,廉郡王妃的确是有了喜脉了。”
胤禩乐得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他笑道:“好,好,我要当阿玛了!”
安宁不由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才一个月呢,哪就这么快要当阿玛了!
“太医,您给我福晋写个安胎的方子吧。”胤禩乐归乐,到底没忘记正事。
那太医笑着说道:“这倒是不必。福晋身子好得很,是老夫这么多年来瞧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只要该忌口的忌口,该吃的吃,老夫敢保证,九个月后,廉郡王必定有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好。那本王就承你吉言了。”
胤禩听了太医的话,越发欢喜。
他朝解文海看了一眼。
解文海心领神会。
出去的时候,给太医送了个红包。
那太医心知这红包分量不小,可等回府一看,发现是一千两银票的时候,还是着实震惊了。
“这廉郡王出手可真大方。”
太医的福晋瞥了一眼银票,也带着几分吃惊。
诊个脉就给了一千两,这么大手笔,还是头一次见。
“廉郡王出手大方是不假,但这次这么大方,我看是因为他福晋有喜的缘故,都说皇室无真情,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那太医感慨地说道。
“福晋,我们要有孩子了!”
送走了太医后,胤禩那温润君子的形象一下子就崩了。
他喜不自胜地盯着安宁的肚子,颇有上手来摸摸看的意思。
安宁心里也同样欢喜。
她至今仍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怀孕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事,但是她和胤禩圆房了快一年多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曾想,这孩子不声不响就来了。
“福晋,你这会儿饿不饿?要不让厨房做些吃的,你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饿到自己和孩子。”
胤禩说风就是雨,当下就命解文海去让厨房做些膳食上来。
厨房的人也懂事。
做得更加卖力,每道菜都是挑着精细的做。
安宁不好辜负胤禩的好意,也是有些饿了,吃了个肚饱。
说来也奇怪,旁人怀孕这不吃那不吃,有反胃的,有吃不下的,安宁除了有些贪睡,其他的问题一概没有。
就着温水擦了擦脸和手后。
安宁和胤禩睡在了一张床上。
烛火熄灭。
屋子里只留下一盏小灯。
黑暗里,安宁无奈说道:“光是看有什么,爷要不要摸一下?”
胤禩迟疑了。
安宁一猜就猜到他心思,拉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
“您轻点摸,没大碍。”
胤禩这才放下心来。
他到现在仍有一种如处梦中的感觉。
他的手掌底下是他和安宁的孩子。
趁着这会子得空。
安宁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把怎么从那两个宫女口中问出话的方法也说了。
要炮制两个宫女。
并不难,只需要简单的囚徒困境。
说出实情,可饶九族,不说实情,倘若旁人说了,那责任就全都由她自个儿背。
那两个宫女本就不是什么能扛得住的人。
而且也都是被金银收买,哪里有什么骨气,稍微一威逼下,就乖乖地说了。
渐渐地。
胤禩平静了下来,他拉过被子,盖在安宁身上,低声道:“今日这件事,必定有德嫔的手脚。“
安宁微微点头,想到黑暗里胤禩瞧不见,便开口道:“爷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德嫔不除,终究是个祸害。”
祸害?
那得她儿子能登上龙椅才能是祸害!
要是登上龙椅的不是她儿子。
德嫔算什么东西。
胤禩眼里若有所思。
他拍了拍安宁的肩膀,温声道:“你放心,这些事,日后都由我来处理。”
胤禩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亮。
安宁唇角翘起,在胤禩的肩膀上蹭了蹭,“我信你。”
第六十四章
翌日。
胤禩和安宁一早进了宫, 去给惠妃和良贵人报喜。
惠妃和良贵人二人得知,俱都欣喜万分。
“老八媳妇有喜是大好事。”惠妃亲昵地拍了拍安宁的手背,又对胤禩叮嘱道:“老八, 如今你媳妇怀着身子, 你可得对她更好,莫要惹她生气。”
胤禩笑道:“儿臣哪里敢,儿臣如今可晓得福晋的后台是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敢做这种事。”
良贵人和惠妃二人都忍不住露出些笑意。
“良妹妹,我看老八现在娶了媳妇,嘴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惠妃笑着虚点了下胤禩, 说道, “这得亏老八性子沉稳,否则不知要招来多少莺莺燕燕。”
良贵人笑着称是。
她看向安宁的肚子, 眼里带着欣慰和欢喜。
安宁偷偷地冲她眨了下眼睛。
良贵人愣了下,而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
报完喜后。
安宁留在钟粹宫陪惠妃和良贵人说话。
胤禩公务繁忙,略坐了坐就出了宫。
解文海瞧见他从宫门里出来, 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迎了上去。
胤禩边往马车走,边道:“去户部衙门。”
“是。”
解文海道。
马车往户部衙门走去。
车内,胤禩靠着车窗, 皱眉思索。
京城街道宽敞。
但当并行两辆马车的时候, 车夫都会小心翼翼地放慢速度。
解文海远远瞧见了有辆马车过来,便小声叮嘱车夫把速度放慢下来。
京城里达官贵人不少,能少一些麻烦便少一些麻烦。
胤禩已经收回心神, 忽听得隔壁马车里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压低着, 但是却影响不到胤禩认出这把声音的主人。
更叫他觉得奇怪的是,这马车里除了那人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喇嘛的声音。
胤禩的心头一动。
他等马车离着那马车有些距离,才掀开车帘,对车夫说道:“不去户部衙门,先跟上刚才那辆马车,小心些行事。”
车夫连忙点了下头。
驾着马车到了个巷子口,在那里调转了个头,朝刚才那马车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马车前往的地方是三贝勒府的后门。
胤禩隔着街道,远远地看着那后门处的马车,脑海里闪动着无数个捉摸不到踪迹的念头。
请喇嘛上门。
这不是什么古怪的事。
可是。
不从正门进,却从后门进自家的门。
那这事可就有些不对劲了。
胤禩下了马车。
解文海小声地问道:“爷,要不让车夫把马车弄远些吧,这条巷子小归小,可马车那么大,容易被发现。”
胤禩点了下头。
解文海转过身,吩咐了车夫几句话,让他把马车弄得远一些。
在巷子里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胤禩才瞧见三贝勒后门那里有动静。
后门打开。
一个喇嘛被送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胤祉。
胤禩的眼皮跳了下。
他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阴影中,目视着胤祉对那喇嘛态度亲昵,不但拉着喇嘛的手说了一些话,还亲自把喇嘛送上了马车里,目送着马车离开,才回去。
这喇嘛,好像有些熟悉。
胤禩目送着马车离开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思索了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怔然的神色。
他想起来在哪里见到这个喇嘛了!
在直郡王府上!
而且是在梦里的直郡王府上!
“解文海,咱们先回去。”胤禩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说道。
他这会子心里头虽然乱糟糟的,但也知道现在这事才刚起个头,着急无益。
胤禩一如往常一般去了户部衙门办事。
胤禛瞧见他的时候,状似随口问了一句:“八弟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来?”
“有些事耽误了。”
胤禩随口回答。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胤禛面带微笑说道。
胤禩笑道:“那就先谢过四哥了。”
胤禛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胤禩唇角抿了抿,他可不信老四是平白无故过来问这么一句话,这半年多时间,他和老四相处得虽然还算可以,但也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他清楚老四心里对老爷子把功劳分他一半的做法很是不高兴。
任凭谁眼瞅着桃子要熟了,突然多了个人来分一杯羹,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何况胤禛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不过,这事要怪罪在胤禩头上。
那可就牵强了。
把他调到户部衙门,是老爷子自己做的决定。
无论怎么说,也不能说是胤禩的错。
胤禩懒得去推敲胤禛这次来的原因是什么,他低下头,提起笔,处理着公文。
到了酉时时分,照旧下了衙门。
回到府上。
胤禩先去安宁那里一起用了宵夜。
安宁下午的时候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吃面了。
而且别的面她还不怎么想吃,就想吃一碗奥灶面。
这奥灶面不难做。
厨房的人虽然没听说过这面,但是安宁让丫鬟把话一传,他们也就晓得该怎么做了。
不过,这奥灶面要做不难是不难,就是费些时间。
安宁想吃的是老鸭汤底。
厨房忙命人去买了几只老鸭回来,烧了水,拔了毛,在盅里用慢火细细熬了小二个时辰,才熬出一盅清香扑鼻的老鸭汤来。
厨房的太监又取了细面。
就着锅里现熬出来的老鸭汤,下了面,滚了几滚,面就熟了。
又配了些浇头,荤的有鸡肉,鸭肉,素的有蘑菇,木耳,还配了些许葱末,蒜末和不少调料。
胤禩到的时候。
厨房正好把东西呈上。
才一进门。
他就闻到一股香味,不由笑道:“好香。”
“爷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会子来,刚好可以用宵夜了。”
安宁笑着起身迎了上去,边帮着把胤禩的披风取下,边示意丫鬟去多取一副碗筷上来。
细面筋道爽口。
汤底清冽,虽是用老鸭熬出来的,但并不油腻。
再加上些许葱末,一口下去,简直叫人从胃里暖到心里。
大冬日的,吃这面,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胤禩胃口大开。
一下吃了三碗面才停了下来。
此时额头上沁出汗水,可是整个人却都舒服极了,从心里感到畅意。
“还是福晋会吃东西。”
胤禩就着丫鬟端上来的铜盆,涑了涑口后说道。
安宁道:“这算什么,也是厨房的手艺好,难为他们,我不过说了该怎么做罢了,他们也能做得这么好。”
胤禩笑着点头:“福晋有功,厨房也有功。”
夫妻俩说笑了一番。
胤禩等安宁睡下了,才去了书房。
张嬷嬷看在眼里。
心里头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福晋怀孕是喜事,可她欢喜过后就担忧爷需要人伺候的这件事了,爷这会儿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往常和福晋在一起,少说都得叫两回水。
这福晋怀孕,身旁没有伺候,要让爷不找人伺候,未免也强人所难。
但,真是要让爷去找后院的那四个人。
福晋心里又肯定不乐意。
张嬷嬷这几日心里头暗暗发愁。
好在今夜爷的表现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了。
从现在来看,爷心里头,似乎没那个打算。
胤禩和安宁都不晓得张嬷嬷悄悄的担心了这么多。
一个在书房里推敲着今日的事,一个睡得香甜。
烛火明亮。
胤禩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
他的身影投身在窗棂上,一会儿走到东边,一会儿走到西边。
解文海在外头垂手站着。
他拿眼角的余光往屋里瞥了一眼,心想不知爷今儿个究竟是发现了什么,竟让他这么晚了还在思索。
他回想了下今日的情况。
无奈摇了摇头。
同样都瞧见了三贝勒,怎么他却没想出个所以然呢?
胤禩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他突然飞快地走向了书桌,提起狼毫笔,迅疾地在宣纸上把记忆里的那件事和今儿个的事写了下来。
他记得。
在梦里头,他在大哥府上见到过那位喇嘛,梦里头,大哥的神色和三哥的神色如出一辙。
再后来,三哥就告了大哥魇镇太子。
胤禩之前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
在他看来,这种事,很显然是直郡王干得出来的事。
不光是他,恐怕所有人包括老爷子都不觉得直郡王做出这种事有什么稀奇。
毕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胤禔觊觎太子的位置久矣,两人之间的势力也没少为此斗争。
旁人做出这种事,其他人或许还要怀疑几分,但是,若是胤禔做出这种事,所有人都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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