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华灯初上。
她去浴室洗了个澡,穿着沈绎的白衬衫和长裤走出来。
裤子有点长,她把裤脚挽了几圈,细瘦的脚踝与纯黑色裤子映衬着,更显白净如玉。
江窈坐到卧室里的床边上,沈绎站在她身旁,按开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吹风机呼呼地散发着热气,沈绎细长的指穿过她的发丝。
江窈突然觉得这种相处方式,像是已经在一起好多年的夫妻,早就把对方的生活习惯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她静静坐着,无聊地开始打量沈绎的房间。
暗色系的搭配,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很像。沉静又平和,融进黑夜里,没什么波澜起伏,像是无欲无求。
房间里最多的就是书,从信竞学科到外文典籍,全是厚厚的一本,没有一点这个年龄的少年应有的兴趣与追求。
江窈觉得沈绎不能一直这样。她正了声,问道:“沈绎,你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比如除了学习以外其他的什么一些兴趣爱好。”
“嗯?”沈绎的声音轻轻的,混合着吹风机的轰鸣,有点听不真切:“有。”
江窈眼里泛光:“什么?”
沈绎关了吹风,拿起梳子顺着她的发丝梳到发尾,淡声回答:“你。”
江窈一时无言。半晌,她开口,鼻音浓重:“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别这么敷衍好吗。”
沈绎梳好了她的头发,微微俯身和她对视。
高挑的少年逆光站着,漂亮的面容上浮现很淡的一个笑,江窈瞬间觉得自己被俘获了。
沈绎嗓音轻和,对她说:“我一直都很认真。”
认真地喜欢你。
只喜欢你。
-
江窈窝在床上又吃了一道感冒药,拉着沈绎的手缠着他让他哄她睡觉:“我是病人!!你必须好好照顾我!!”
一点也不讲道理。
沈绎想抽回自己的手,解释道:“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我去拿书。”
“我不要!你就这样给我讲。”江窈抿紧了嘴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你欺负我,我都生病了。”
沈绎突然抓紧了手不让她挣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妥协道:“我给你讲,你不哭好不好?”
他才说完,江窈下一秒就笑起来,狐狸尾巴翘到天上去,眯着眼睛,笑吟吟地说:“好。”
沈绎看着她一副计划得逞的狡诈模样,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无奈和迁就。
沈绎是最看不得她哭的,这点江窈比谁都清楚。
初中体训的时候她跑不下来,低血糖犯的时候还特别不争气地落下几滴眼泪。
那会儿沈绎的反应是什么……
他好像立马就冲出了人群,不见踪影。
江窈被苏沐扶着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才发现抽屉里多了很多的巧克力和糖。
什么口味都有,满满塞了有半个抽屉。
恃宠而骄这件事,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个时候人小,沈绎对她的好就像黑夜里微弱的一点火星,没料到不偏不倚正烧在她的心口上。
从此一发变不可收拾,夜里星火燎原,从某个瞬间开始就直接在夜里炸开了烟花。
江窈把身子往床边挪了挪,留出位置给沈绎。
沈绎单腿搭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窈。他轻叹了口气,调整好坐姿,问她:“想听什么?”
“随便,你讲的我都喜欢。”江窈放脑袋枕在枕头上,被子盖的严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语气很真诚。
沈绎唇角弯了弯,眉眼柔和:“《夜莺与玫瑰》,听过吗?”
“听过。”江窈说,“你再讲一遍吧,我想听。”
沈绎的声线一直很平淡,很适合在睡前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大学生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是姑娘对他说,她要一些红玫瑰,才能与大学生一起跳舞。但大学生的花园里,一朵红玫瑰也没有……”
“夜莺找遍了森林,都没有发现一朵红玫瑰。树对它说:‘如果你想要一朵红玫瑰,你就必须借助月光用音乐来造出它,并且要用你胸中的鲜血来染红它。你一定要用你的胸膛顶住我的一根刺来唱歌。你要为我唱上整整一夜,那根刺一定要穿透你的胸膛,你的鲜血一定要流进我的血管,并变成我的血。’”
“‘拿死亡来换一朵玫瑰,这代价实在很高。’夜莺是这样说的,可是它仍然将自己的心脏刺了进去,用自己的心头血染红了白玫瑰。”
江窈快要睡着,她听到这里,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抓紧了沈绎的手,说:“沈绎,我一直觉得夜莺好傻。”
“为什么。”他问。
“它用死换来的玫瑰,被那个姑娘嫌弃,被那个大学生扔进阴沟里……值得吗?”
沈绎不作回答。
江窈握着他的手,手心缓缓贴到自己的侧脸上,口吻很轻,但很认真:“沈绎,我不一样的。我不要玫瑰,我只要你。”
沈绎无声的笑了下。
浑浑噩噩活了这个多年,太久没有直接地感受过这种被人在放在心上的感觉。
江窈没说出口的话他都懂。
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些什么悲惨凄苦的身世。
认真地告诉他她还爱他,要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沈绎沉静惯了,久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不感兴趣。
世间很多东西对他来讲都是无所谓,唯独江窈是羁绊。
漂亮的小姑娘傻乎乎的,固执地拂去太多堆积的灰尘,丝毫不讲道理就要霸占他整个心房。
睡过去的前一秒,江窈终于问出了口:“沈绎……你为什么,一个人住……”
只可惜,还没能得到回答,睡意已经将她完全覆盖住。
沈绎听着她平静缓慢的呼吸,良久,俯身吻了吻她的耳垂,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值得。”
为你,在所不惜。
只因为是你。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吃月饼了吗qvq
在这里跟大家道个歉,因为柚柚进入高三了时间很紧,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写完作业上床睡觉,挤出时间来码字导致更新速度有点慢QAQ
但是肯定不会弃的!!这点请大家放心
我一定尽量写,不辜负大家的喜欢
第32章 玉兔
金秋九月,桂花飘香。今年的中秋的国庆假期刚好重叠在了一起。
临启中学向来不占用太长高三学生的假期,秉持着良好的传统理念,该放就得放,该玩一定玩。
所以当非毕业年级放了足足八天长假的时候,高三也有五天的假期。
放假那天正好是星期五。
江窈头天晚上有点失眠,两点过才睡着。下午最后一节课被换成了自习,张泽涛开会去了,江窈困得不行,也不忙着写作业,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教室里安静的针落可闻,下课铃声奏响,江窈的起床气一上来,捂着耳朵就把头埋进臂弯里。
夏晨去喊她,她头也没抬,闷闷地“嗯”了一声,看起来真的是极困的模样。
夏晨细心叮嘱了她让她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江窈只在她说完后良久才发出一声简短的“嗯”,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夏晨无奈,被自家母亲催促着,只得先行离开。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江窈一个人。
沈绎还在高三的教室里,他握着手机,给江窈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明明在昨天晚上才跟他说下午放学要和他一起走,要一起去看灯会。
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爽约。
沈绎皱起眉头,心里即刻浮现出一些不好的念头。
他单肩背起书包就往高二教学楼那边跑去。
高二一班在二楼,教室里的灯还没关。
沈绎走过去,看见江窈的那一秒,心里不安的大石才瞬间落地。
江窈趴在课桌上,睡得安静,像只清瘦的猫,看起来样子有点乖。
沈绎失笑,俯身亲吻她的额角。
江窈感受到了,她揉了揉眼睛,入目是沈绎那张熟悉的脸庞。迟疑三秒,思绪回笼,她才缓缓记起还有灯会这回事。
江窈猛地直起腰板,看向教室前方的挂钟,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了。
她不太敢和沈绎对视,于是低头,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指尖,细细抚过,嗓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软糯:“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呀。”
“不久。”沈绎笑得温柔清浅,“走吧。”
江窈不敢再耽误,连忙收拾好书包,两人一起刷了校卡走出学校。
回家各自洗澡换好衣服,大约七点钟,江窈坐电梯下楼,沈绎已经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她。
她穿了JK制服,长发扎成低低的双马尾,戴了顶鹅黄色的贝雷帽,匡威帆布鞋,少女气十足。
沈绎视线扫过她的百褶裙摆,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江窈把外套接过,搭在手臂上,没穿:“你不冷吗?”
“不冷。”沈绎说,“本来就是给你的。”
江窈其实不冷,但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听话地套好衣服。衣摆很长,垂到大腿,江窈的整个手都包在袖口里。
她轻轻嗅了嗅,很淡的味道,让她想起平日里那道安静清冷的月亮,寂静挂在树梢。
是独独属于沈绎的香味。
沈绎和她一起去吃了冒菜,店面宽敞干净,摆放着绿植和烈火鸟雕塑。
江窈咂舌,吃个接地气的冒菜都能吃出一种贵公子派的矜贵气质。
灯会开在了一个古代诗人的故居,穿过窄窄的青石板小巷,就到了大门口。
沈绎去买了票,两人跨过一道木质门槛,就正式进入了园子里。
天色已经全黑,园子里灯火辉煌,游人如织。
树与树之间牵起细细的绳,摆放了五颜六色的灯笼,大多都是民间艺人用竹子编后型,再用纸张糊上去。
江窈觉得这场面实在是好看,拿着手机拍了不少照片。穿过雕花石拱门,湖边的桥上有人在卖灯笼。
江窈看着那个玉兔形状的灯笼,细细观赏了好久,睫毛弯起,灯光在上面撒上碎金色。
沈绎转头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穿着深蓝色的旧衫,笑得和蔼,报了个价,说:“小姑娘眼光好,那个玉兔今天卖得最多。”
沈绎正要付钱,江窈抢先一步把钞票递给老板。老板看得出来这是对小情侣,怎么说也不肯收她的钱。
提着灯笼走了老远,江窈才恹恹地说:“你这样一直帮我付钱,我会过意不去的。”
“而且,”她瞪大了眼睛,鼓起腮帮子,“这样还显得我特别拜金,我又不喜欢你的钱,我明明自己可以买的。”
沈绎眼睛里含笑,停下脚步单手捏了捏她的脸,认真对她说:“都是你的。”
江窈鼓着气撇嘴,“万一以后不是呢。”
“不会的。”沈绎敛睫,牵住她的手,“永远都是你。”
江窈看着沈绎清瘦干净的面庞,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她动了动手,和他十指相扣,指缝都被填满。
沈绎的身后是高高悬挂着的满月,灿黄明亮,在夜里泛着微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江窈牵着他,眸光轻柔,轻声道:“我知道啦,走吧。”
穿过八角亭,人群在鹅卵石道上猜灯谜。
每个灯笼上都用毛笔写了字,下面挂着小小的木质牌匾,藏在流苏里,都刻着答案。
江窈一路走过去,在一个浅色的蚕丝灯笼前停下脚步。
“月季淡雅,玉兔寂寥,广寒仙府独桂香。
——打四字词语”
江窈心中有了答案,悄悄看了眼木牌上刻着的字,恰巧一字不差。
“我猜中了。”她笑起来,像是小时候考了满分就立即要求表扬的小朋友,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骄傲自得的神情,“你快猜猜。”
沈绎摇头,笑里有了纵容:“猜不到。”
“你看看我现在像什么?”江窈提起玉兔灯笼,在他面前晃荡两下。
沈绎思索两秒,俯身贴近江窈的耳畔。
他的嗓音温和,夹杂了金桂的暗香和微凉的秋风,对她说:“宝贝。”
江窈脸色涨红,暗暗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是嫦娥啊!!嫦娥!!‘嫦娥下凡’这四个字你都猜不到,你到底怎么考的年级第一,笨死了你。”
“嗯。”温和清秀的少年笑起来,城市的灯光便黯然失色,“你说的都对。”
逛完了灯会,两人乘地铁回家。
地铁上人多,江窈背靠着门站。列车到站,一部分人下车,另一部分人又上车,像是人短暂的一生。
车厢里的人多了些,沈绎揽着江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江窈抿唇偷笑,抬眼用目光认真地描绘他的轮廓。
“怎么了?”沈绎低头,问她。
江窈忙摇头,又愣下来。她望着他,压低声线,软着声音说:“想亲你。”
沈绎喉结动了动,揽紧了她的腰:“人很多。”
“那换个问法。”江窈板起脸,像是在说什么极为正经严肃的话题,“请问沈绎同学,我可以亲你吗?”
沈绎在她耳边低语:“等一下。”
江窈撇嘴,只安静了一会儿,又仰起脸兴冲冲地问他:“你知道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吗?”
沈绎配合她:“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海里有鱼呀,鱼会吐泡泡。Blueblueblue。”说道最后,江窈自己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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