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上来。
“人呢?没听到婕妤的话吗?”缕儿连忙喊人,还是不见披香阁的人,她有些慌了,跑到窗前向往一望,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只见外面跪了一排被塞住嘴反剪了胳膊的人,都是他们披香阁的。
“婕妤,”缕儿慌里慌张的跑到高婕妤面前,“咱们披香阁里的人都在外面跪着,承嘉殿的人动的手。”
高婕妤面色一沉,坐起了身,发怒道:“薛贵妃,你竟敢欺辱嫔妃,私自动刑,无视宫规,好大的胆子。”
薛妍穗轻轻笑了声,并不在意高婕妤的威胁。
“贵妃娘娘,这把椅子奴婢擦干净了,娘娘请坐。”两个宫女用帕子将这把披香阁的椅子从上到下擦了一遍。
“凑合着吧。”薛妍穗屈尊纡贵的坐下。
高婕妤眼中喷火,这是她最好的一把椅子,用沉香木做的,椅背镶嵌螺钿,把手各嵌一粒夜明珠,夜间熠熠发光,她宝贝得很,自己都舍不得坐,薛妍穗还敢嫌弃。
“缕儿,去禀报贤妃娘娘,我不信这宫里没有规矩了。”高婕妤气得砸了茶碗,以此羞辱薛妍穗。
“拿下。”
薛妍穗轻轻两个字,缕儿就被按在了地上。
“住手!”高婕妤还在发怒,“薛贵妃,你别太猖狂,掌管后宫的是贤妃娘娘,你今日欺我一分,我要你十倍来还。”
“巧了,本宫也是。”薛妍穗挑眉,轻轻一勾手指,提着食盒的宫女连忙揭了盒盖。
“本宫的膳食,高婕妤费心不少啊。”
高婕妤匆匆瞥了一眼,看到里面装了一碗粥,她心里有数,一阵恶心,连忙收回了目光。
“薛贵妃满意吗?”高婕妤快意的笑出声,直到这个时候,她都没将薛妍穗放在眼里,干脆的承认了。
就算薛妍穗将披香阁的宦官宫女都打了,高婕妤也不怕,动静闹得这么大,外面肯定惊动了,等贤妃娘娘知道了,承嘉殿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至于自己,估计会受几句骂,最多挨些打,不过这些委屈不白受,能在贤妃娘娘面前讨些大好处,算下来,不亏,高婕妤的算盘打得很好。
“高婕妤既然如此费心本宫的膳食,本宫怎么能亏待高婕妤呢?”薛妍穗笑语盈盈,她有个习惯,动手的时候喜欢笑,越是狠,越是笑得灿烂。
高婕妤依然摆着架子,一脸不屑。
“这碗粥,本宫赏给高婕妤你了,你呀,要全喝了。”
一直不肯低头的高婕妤,立时神色大变,“你的东西我不吃。”
“本宫的恩赏,由不得你不接。”薛妍穗笑得妩媚,“掰开她的嘴,灌下去。”
高婕妤脸上血色全无,她双手护在胸前,不停的尖叫:“你敢?薛妍穗你敢?”
“贵妃娘娘?”承嘉殿的人也都变了脸色,他们以为贵妃来披香阁骂一骂,打一打,砸一砸,出了这口恶气,万万没想到,贵妃要把那碗粥灌进高婕妤嘴里。
粥里的东西,太肮脏,太恶心,后宫嫔妃要是进了嘴,这辈子都别想有圣宠了。
高婕妤可是个正三品嫔妃,他们不敢。
见了这个形势,高婕妤有了底气,“别听她的,谁敢对我动手,谁就死到临头。”
薛妍穗笑容不变,忽然起身,一脚踹在高婕妤的膝窝,她忽然动手,高婕妤毫无防备,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动手的每人赏一万钱,本宫护他周全;违命的杖一百,生死不论。”薛妍穗一手按着高婕妤的后颈,一手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扬起下巴,沉声呵斥。
“奴遵命。”张云栋尚带着少年气的眉眼一片狠色,既然已经选择了投靠薛贵妃,要么荣华富贵,要么身首异处。他原以为自己受够了屈辱,心性已锤炼得坚忍,没想到,论果决狠辣,他竟不如薛贵妃。
带着懊恼羞愧,张云栋率先动手,他一动,其他人也不再犹豫,扑向了高婕妤。
“不,我不吃,放开我。”高婕妤疯狂咒骂,“薛妍穗你个毒妇,放开我。”
将高婕妤交给张云栋等人,薛妍穗腾出了手,她看着高婕妤笑,“毒妇?这碗粥是高婕妤你授意的,进了你的肚子,不过是自作自受。若不是高婕妤你,本宫万万想不到这个主意,论毒,本宫不如你。”
忽然,承嘉殿的一个小宦官跑进来,“贵妃娘娘,贤妃带着人来了,正在砸门。”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清晰的传进了内殿。
薛妍穗神色一凛,她是贵妃,承嘉殿里当差的宦官宫女比高婕妤的披香阁里多了三倍,所以,才能轻松的控制住披香阁,并关了披香阁的门。
而吴贤妃掌管着后宫,能指使的宦官宫女比她多,披香阁的门恐怕拦不了多久。
“贤妃娘娘来救我了。”听到救星就要来了,高婕妤露出大难得救的表情,叫嚣,“薛妍穗你犯了宫规,你就等着受罚吧。”
披香阁的门是撑不了多久,不过这点时间足够了。
“张云栋,掰开她的嘴,灌!”
“是,贵妃娘娘。”张云栋眼神凶狠,五指如钳,卸了高婕妤的下巴,逼迫她张口嘴。
端粥的宫女胆色不小,是唯一一个冲上前的宫女,倾斜粥碗,将粥水灌入高婕妤嘴里。
高婕妤剧烈挣扎,然而她下巴被卸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得不吞咽。
随着她的吞咽,那出自她的主意,原本为了欺辱伤害薛妍穗而准备的,混杂在粥水里的恶心至极的蛆虫也进了她的嘴,咽进了她的肚子。
所谓自作自受,便是如此。
高婕妤身体被死死摁着,动弹不得,从粥水一入口,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面对她的眼泪,薛妍穗无动于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害人的时候就要想到反噬自身。
一日日的残羹冷炙,原主忍了,可她们没有怜悯,反而认定了原主懦弱无能,变本加厉。
而她薛妍穗,这辈子绝不会忍辱偷生,她要活得痛痛快快,欺负她的,她要加倍奉还。
门外,十多个大力宦官轮番撞击,终于撞开了披香阁的门。
吴贤妃肃着脸,带着人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薛妍穗撩帘子走了出去,紧跟着她的宫女高喊:“护卫贵妃娘娘。”
承嘉殿的人放开了披香阁的人,站在她前面护卫。
见这剑拔弩张的阵势,吴贤妃吃了一惊,刚接到禀报时,她是不信的。
薛妍穗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忘了自己的身份,敢和她作对,吴贤妃也不信薛妍穗带人来披香阁是来打人的。
后宫嫔妃,可以彼此算计,可以借刀杀人,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自个的一双手也要干干净净,不能授人口实。
带人打上门这种做法,是宫中大忌,陛下从不踏足后宫,也不管后宫的事,可太后不会容忍的,薛妍穗是疯了吗?
震惊过后,吴贤妃狂喜,拿住薛妍穗这个错,告到太后面前,太后会更加厌恶薛妍穗,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更不会再见到陛下。
眨眼间,吴贤妃就想出了对付薛妍穗的计策,为了更能引起太后的怒火,还需要高婕妤这个苦主出面。
“高婕妤呢?薛贵妃你太猖狂了,堂堂三品婕妤,你竟肆意打骂?”需要用到高婕妤,吴贤妃觉出有些不对,怎么没听到高婕妤的声音?
以高婕妤的性子,得知她来了,一定要哭闹得人尽皆知,不会这么安静?
难不成高婕妤被薛妍穗打死了?这个猜测让吴贤妃倒抽一口凉气。
“本宫可没打骂高婕妤,本宫来是为了赏她。”薛妍穗笑微微。
吴贤妃狐疑不定,殿里忽然传出哭喊声:“婕妤,不能再抠了,再抠喉咙要伤了。”
是高婕妤身边的宫女,吴贤妃连忙冲了进去。
没多久,吴贤妃又冲了出来,连连干呕,一向自矜的世家风范,此时全都没了,颤着手指指向薛妍穗。
“薛贵妃,你这种恶行,人神共愤,本宫定要报予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为高婕妤做主!”
第6章
太后?
薛妍穗微微皱眉,有些大意了,她先前并未考虑太后。
出手教训高婕妤,薛妍穗考虑过后果的,她能承担。
虽然薛成将原主当做了弃子,但她到底是辅命大臣齐国公薛成的女儿,不然,她也不能一入宫就封了贵妃。
只因原主自身性子弱,只会虐自己,在宫里才活得这么凄惨。
如今换成了她薛妍穗,她对薛成毫无孺慕之情,反而可以不带感情的充分利用薛成女儿的身份。
自两年前,薛成丝毫不顾忌原主,将薛华棣许给昌王,转而将原主送进宫,这也意味着薛成背叛了皇帝,选了昌王。
而樱桃宴上,她出手及时,皇帝的病掩饰了过去,没有大白于天下。
书中明确写了,皇帝的病无法隐瞒,朝中都知道他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诸王、文武百官才投靠了昌王。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皇帝病得要死了,朝中大臣不会全投靠昌王。现在皇帝的病还能遮掩,那么这天下的权柄就还在皇帝手里。
至于薛成,他虽是辅命大臣,权势赫赫,却绝称不上一手遮天,他忌惮甚至惧怕皇帝。否则当年他就会默许崔氏杀了原主,而不是将她送入宫。
薛成只有两个女儿,原主这个长女再不得宠爱,她也是薛成的女儿,送女入宫,代表了薛成对皇帝的忠诚,哪怕是表面的。
所以,皇帝一日没有失去帝王的权力,薛成和昌王等人都只能暗中蓄势,默默等待皇帝的死期到来,在这期间绝不敢太狂妄张扬,引起皇帝的杀心。
薛妍穗冷笑,薛成要韬光养晦,她偏要嚣张跋扈,为了大局,薛成就算气得吐血,也得背下她捅出的篓子。
而皇帝,在她亲眼见了他发病之后,还能好好的活着,已经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她既是辅命大臣薛成的女儿又是贵妃,区区一个高婕妤,她教训也就教训了。
唯独忘了还有个太后。
这也不能怪薛妍穗思虑不周,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只见过一次太后,还是随同一众嫔妃一起见的,行了礼就被打发走了。
见过入宫的嫔妃后,太后就离宫了,据说太后身子不适,要经常泡温泉才能缓解,太后这两年长住行宫。
吴贤妃见薛妍穗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心虚害怕了,“怕了?本宫告诉你晚了,太后娘娘最重规矩,一定饶不了你。”
她说话时,习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对方,这个动作充满挑衅,极其无礼。
看着那根晃来晃去的手指,薛妍穗蹙眉,越来越不耐烦,真想剁了它。
吴贤妃还在滔滔不绝,薛妍穗脑子里那根忍耐的弦终于断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吴贤妃惊声。
“又粗又短,丑死了。”薛妍穗啧啧有声,还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故意和吴贤妃的手对比。
只见一只手手指纤长细嫩,堪称纤纤玉指,而另一只手本就有些短胖,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何,可最怕对比,一比之下,美得愈美,丑得越丑,简直有些不堪入目了。
上百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牢牢盯着,这美与丑的对比太直接,也太惨烈,就算吴贤妃的人,一眼看过去第一个想法也是果然又粗又短,丑!
吴贤妃羞愤欲绝,她自视极高,无论容貌、家世、才华,除了一个薛二娘薛华棣,她再没服过人。
可现在,这对比如一记狠辣的耳光扇在她脸上,又一次,她又一次因为薛妍穗丢尽了颜面。
吴贤妃目光恨毒,“贱人,你该死。”
薛妍穗捏着吴贤妃的手腕猛一用力,“这么丑,本宫真想替你剁了,省的丢人现眼。”
她的双眼认真的打量着,似乎在估量从哪里下刀最合适,吴贤妃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尖叫着抽回手。
薛妍穗看了看吴贤妃带的人,乌压压的一大片,一比,自己这点人太少了,她真情实意的叹了口气,真是遗憾。
瞧了眼躲在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身后的吴贤妃,薛妍穗意兴阑珊,无法用武力碾压,斗嘴也没意思,还不如回承嘉殿,想一想太后的事情。
“回承嘉殿。”
薛妍穗带着人走了,留下呕吐得快要死了的高婕妤和备受羞辱的吴贤妃。
“娘娘,您的手……,快松手啊娘娘,流血了。”
吴贤妃双手握得死死的,精心修剪的长指甲,刺破了掌心,手心流血。
“是薛贱人的手好看还是本宫的手好看?你说。”吴贤妃脸色可怕。
宫女吓到了,愣了片刻,才回答:“娘娘的手好看。”
“啪”一声,吴贤妃扇了她一个耳光,“你犹豫什么?是不是心里觉得薛贱人好看?”
“奴婢不敢。娘娘好看,宫里没人比得上娘娘,薛贵妃给您提鞋都不配。”宫女顶着半边发麻的脸颊,慌忙的说。
“你说!”
“娘娘好看。”第二个宫女吸取了教训,垂着头张口就说。
“啪”又一记耳光,“本宫好看,为什么不抬头看本宫?”
一句句询问,一记记耳光,不管怎么回答,都避免不了挨打,而吴贤妃身边的宫女没人露出怨恨之色,她们都习惯了。
只要吴贤妃受了气,都要拿身边人撒气。
吴贤妃恨极了薛妍穗,拿宫女发完火,立即写了一封信笺,命人快马送往行宫。
“万一太后娘娘不耐烦管后宫的事……”吴贤妃立即又写了一封信,从樱桃宴上薛妍穗的大胆写起,到今日薛妍穗的嚣张,命心腹宦官出宫,送给齐国公夫人崔氏。
“姨母极为厌憎薛妍穗,不会让她得势的。”吴贤妃从暴怒中清醒,她是个聪明人,擅长借力打力,给崔氏写了信,才算放心了。
对崔氏这位姨母,吴贤妃极敬重。她虽然自傲出门名门,家族清贵,但她心里清楚,要想家族不衰,且能助她,父兄必得身居要职,成为重臣显宦。
吴贤妃的父亲原本在殿中省,虽然官职清要,却没有实权。直到借着出身崔家旁支的母亲的名义,与齐国公夫人崔氏攀上亲,继而攀上齐国公薛成,吴贤妃的父亲才做了户部尚书,兄长也补了勋卫,历练几年,便能进禁军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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