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芷殿地处偏僻,又因着这原身的为人实在不咋地,平日里也鲜少有人会来打扰。
倒是给苏卿省了不少麻烦。
如今陛下仙逝,没了宠爱不说,她瞧着那劳什子端太妃和女主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玩意儿。再加上这原身平日里没少做恶人,这会儿就连做事的宫女太监都下意识的绕道走,没站在外面叉腰吐口唾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屋子内,苏卿抱膝坐在床角,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目无神的望着远处发呆。
昨夜一宿没睡,可赐婚一事早已将她的睡意冲的一干二净,她缩在那里,拼命的想着原书中的剧情,可除了零星半点以及毫无用处的信息外,与原身相关的重大事情更是一点都没有。
有嫁给顾七爷吗?
可最后怎么又死在了顾七爷手上?难不成是段狗血三角恋?
苏卿心里一颤,忽地心里有些不确定了。
同时心里又在暗暗唾弃着——这,这真的是个炮灰!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而且,她有些饿了,想吃点热乎的垫垫肚子。
贴身婢女春桃走进来时,就见她家殿下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心里忍不住的犯酸水,连带着眼睛也不听使唤。
“殿下……”她轻唤了声,就见苏卿眨了眨眼,转过头来盯着自己,更准确的说是盯着自己手里端着的白粥。
“这个,是给我吃的吗?”苏卿小声问道。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有吃的了。
只是……
她现在孤身一人,既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一切还是谨慎些为好。
想着,她强忍着饿意接过白粥,放到一旁。
春桃强忍住眼泪,待看到苏卿的动作,以为是嫌弃白粥,想到往日殿内的吃食,却是再也没忍住哭出了声,抽噎着说道:“都是奴婢无能,去御膳房只能讨得这些吃的,要不是那些落井下石,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殿下又怎会、怎会……”
嗯?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对炮灰好,什么新奇套路?
苏卿顿了顿,看着这婢女若有所思。
想着,她往前微探身子,抬手揩去春桃脸上的泪水,眨了眨眼,故作轻松道:“哭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就是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些。”
春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眼泪仿若三月春雨,一个劲的往下掉。
“殿下,您、您终于想通了……”
唉?
苏卿有些懵——她说什么就是想通了?
春桃没察觉到她的异常,低着头,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哽咽说道:“殿下……殿下从来没有对奴婢这么温柔说过话,虽、虽然奴婢知道殿下是心地善良的,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会假装对奴婢那么凶,奴婢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苏卿:“……”
老天眷顾,幸好你也是心地善良的。
“自打那日殿下救下奴婢这条命时,奴婢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跟着伺候殿下。”说着,春桃忽地跪在她面前,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苏卿顿了顿,坐到床边将她扶了起来,好声安慰道:“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只是之前都是我做事太过莽撞,反而忽略了太多细节,现如今仔细想想竟是太多不对,你可愿同我细说一番?”
“嗯,殿下放心,春桃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原来是□□桃啊。
从春桃口中,苏卿知道了关于这具原身更多的事情。
原来,这具原身在宫里仗着她那便宜皇帝爹的宠爱,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没少干过见不得人的事,说白了就是朵小白莲。而且还偏偏喜欢跟女主对着干,无论是做什么事都非得插上一脚不可的那种。饶是如此,便宜爹因着对她母妃的愧疚,不但没有斥责,反而是私下里赏了不少名贵物什和珍贵字画,这般宠爱可是宫里从未有过的,就连女主也没有在犯错的情况下还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正是因为如此,女主同原身之间的怨恨也在日渐扩大。
只是,她现在是苏卿,原身的便宜皇帝爹又不在了,再说这些还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苏卿想着清早在殿内,苏映若那般激动的样子,心里也约摸有了一二。
唉,你说说这事做的。
穿书了不说,还穿到了一个要跟女主抢心头白月光的恶毒炮灰身上,那——这白月光是个好人也行啊,可偏偏原身就是死在了白月光手上。
头疼。
真的头疼。
“……奴婢很欣慰,殿下终于懂得何为收敛了。”春桃含泪笑着同她说。
苏卿:“……”
瞧瞧,连个婢女都看不下去了,这炮灰做的得是有多失败啊!
待让春桃下去后,整整一上午苏卿哪儿都没去,在心里细细梳理着所接受到的信息。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具原身竟是尚未及笄,五月初九成亲时,才是她真正及笄之日。
想她未穿书前,也不过只初恋尚在的十九岁的崽。
而这春桃,乃是她的贴身婢女,比苏卿大两岁,爱哭,性子却是个好的。
还有那顾七爷……
苏卿揉了揉眉心,小脸也因着苦恼皱在一起。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好歹也是个有着先皇遗诏并亲自赐婚的十公主,再不济,难道顾七爷还能真的把她一刀给咔嚓了不成。
想着,苏卿躺下翻了个身,连棉被都没来得及扯,很快就进了梦乡。
接下来连着几日内,苏卿都闭门不出,可现下是傻子也能够想到她那好皇姐会对她的嫁妆做什么。只是,她也不愿白白上前去舔脸讨人家的嫌,不就是嫁妆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很快,十几日一晃而过。
昨儿夜里,苏卿在床边呆呆坐了一夜,她前世都没有离家太远过,而现在,这具身子不过才是十五光景,竟是到了出嫁的地步,想想也有些可笑。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桌前,将礼部早已送来的嫁衣展开,料子粗糙的很,苏卿也未嫌弃,换好之后坐到镜子前面,拿起桌上的梳子将头发缓缓从头梳到尾。
春桃走进来,将热乎乎的白粥端到她面前,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梳子梳了起来。
苏卿好笑道:“又是白粥吗?”
“嗯,”春桃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哽咽道,“鸡蛋弄不到,面条也没有,只有这个了。”
“白粥挺好的,我很喜欢,”苏卿将碗端起,低头吃了两小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将勺子递到了春桃嘴边,歪头笑道,“这粥有些多,我不是很饿,不如你陪我一起吃了。”
春桃眨了几下眼,可还是没忍住,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颤微微的张嘴将粥接了过去,“……殿下,这粥真的很好吃。”
“是吧,我可没骗你。”苏卿笑弯了眉眼。
待粥吃完,春桃手里的发髻也成了形,她将碗接过放到一旁,才犹豫着说道:“刚才奴婢过来的时候,似乎在殿外的矮树丛里瞧见了九殿下,可等奴婢再要靠近些仔细瞧瞧时,九殿下却慌乱跑了。”
九殿下,苏世笙。
她那未谋面的亲生弟弟?
听春桃说,苏世笙自五岁时便被收养在宫里某位妃嫔名下,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交集,就算是见了面也是吵架,尤其是那苏世笙,见她就跟见了仇人似的。况且,若是心里还念着亲姐弟的情分,又怎么会从赐婚到现在一次都没来过。
“无妨,随他去就是了,”苏卿不在意的说着,接过红绸盖在头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儿有你我二人就够了。”
春桃含泪点头。
这时有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说是吉时已到,请新娘子上花轿。
苏卿应下,随后扶着春桃的胳膊,走到见芷殿外,颤微微的上了花轿,鼻子却忍不住酸涩的很。
一路上花轿摇晃的厉害,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吹吹打打,就连去顾府的路上都是挑了偏僻无人的小道。到了顾府更是别说,连个出来迎接的下人都没有。
苏卿忍不住掀开盖头透过轿帘往外看了一眼,没有红丝绸,没有红灯笼,一派冷冷清清。
‘咯噔’一声,身下轿子稳稳落地。
“夫人,该下轿了。”
那是道苏卿从未听过的陌生女子的声音,想来应该是这院子的婢女,她轻舒了口气,掀开轿帘,从容的走了出去。
在外候着的双巧也没有想到苏卿就这般走了下来,微怔了下,才扶着她走进了屋子里,将人扶到床边安置好。
“七爷在外还没回来,还望夫人多等待些时候。”说完,转身就走,听到轻“嗯”了声后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这才心怀疑惑的走了出去。
这位十公主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虽说在宫里没有多少人关注,也不嚣张跋扈,可也绝非是个安安静静的主,暗地里也没少做过什么见不的人的事情,这会儿怎么就……
双巧摇摇头走了出去。
算了算了,主子那性子也不是她能够揣摩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下一章七爷就要出场了!
大家猜猜,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嘿嘿……
第3章 古院
门被‘啪’地合上,苏卿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
外面静悄悄的,她索性壮了胆子,将红盖头下掀开,好奇的打量着屋内。
里间的摆设并不比她的见芷殿奢侈到哪里去,虽是大喜日子,桌上却连对龙凤红烛都没有,再说这屋子,更多的却是一股无端由来的阴森。
七爷不会长得也……
她浑身一颤,胳膊上无端泛起一层战栗,心里不免暗暗抱怨着。
又冷,又饿,还又困。
什么鬼地方。
在距她几步之远旁侧的桌上摆着几碟糕点,色泽鲜酥,看上去就令人很有食欲。苏卿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瞧了眼身后叠放整齐的红绸棉被,眼睛一闭,咬牙将红盖头盖了回去。
听多了宫里下人之间的传闻,又知晓书中那顾七爷的确是个不讨人喜的人物,苏卿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怕的。
凶神恶煞?地狱阎罗?
或者说是个脸上带刀疤的大汉?
再加上昨夜一宿没睡,想着想着,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苏卿陡的打了个激灵。
她下意识的坐直身子,屏了呼吸,听着外间的脚步声往这里边走来,蓦地又是哐当一声,似是冰冷金属的东西被扔在了地上,尚未等她做好心理准备,盖头冷不防的被人掀了去。
一浑身是血的妖冶男子站在她面前。
恰巧这时外面的风破窗而入,卷着屋内的光亮呼啸而过,吹起的发丝散落在那人脸上,像极了她所看过的九天幽冥烈鬼,邪佞至极。
苏卿吓得直接尖叫出声。
尾音未出,旋即肩头一重,整个人被腾空提起,狠狠摔在地上。
“谁让你坐我床的?”顾子傅舔了舔唇角的血,微眯起眼睛道。
苏卿下意识的往后退缩着,惊恐瞧他。
“不、不是,我没、我没……”
她后退到一半,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连带着拢在袖里的指尖也被它刺痛,不停的打着颤儿。苏卿轻喘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低头看向手心里压着的东西。
那是一柄、一柄沾了血的冷剑!
待苏卿颤抖的抬起手,看清了手心的鲜红一片时,身子虚晃了几下,整个人差点要昏厥过去。
顾子傅冷笑了声,“你要是再敢喊一声,我就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他这般说,苏萧哪里还敢发出声音,紧紧咬着下唇,连带着嘴里何时有了血丝味都未知晓,用衣袖胡乱的抹了把脸,将眼眶里的眼泪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神经病!这就是个神经病!
哪里还用等到全书大结局,直接现在把她咔嚓了算了。
“七爷。”有人在外面侯着。
顾子傅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将沾血的外衣脱下扔到地上,“进来。”
话落,门被人推开,一个黑衣着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司庭看着坐在地上一身狼狈的苏卿,目光顿了顿,随后将打好的热水放在桌上,道:“还请七爷让属下伺候您更衣。”
“不用,”顾子傅转身坐在床边,搭膝单手托腮,目光微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勾了勾,抬手一点,“这点小事,她来。”
苏卿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司庭也有些错愕,“七爷?”
“怎么,你也学会那些婆娘的多嘴了不成?”顾子傅皱眉,神色中染了上抹不耐烦。
司庭连忙跪地请罪,“七爷息怒。”
“下去。”
待司庭出去将门掩上后,苏卿整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胆,她僵硬着身子换了个姿势,缩成一团,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她该怎么办……以后要该怎么办……
顾子傅看着那小小一团抖啊抖的样子,像极了昨儿夜里吃的烤兔子,就是没有辣料,可惜了。
不过……
他舔了舔牙,“抬起头来。”
苏卿整个身子紧绷着,双肩微颤,战战兢兢抬头看着他。
顾子傅轻啧了声,走到她面前,苏卿只来得及看清一双绣了锦云暗纹的靴子,紧接着下颚吃痛,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抬起下巴来回看了看,一脸嫌弃道:“真丑,还没有七爷我长得好看。”
苏卿拢在袖里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了。
如今这会儿原本应是精致妆容的脸蛋儿挂满了泪痕,混合着涂抹的脂粉一并流了下来,别在发髻上的簪子和步摇早已因着刚才慌忙后退的动作时掉到了地上,凌乱发丝垂落,如今模样当真是狼狈不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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