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的卫贵人心惊,她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苏麻喇一脸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顾虑,又说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去。
她一走,卫贵人顿时委顿在地,她这活一天少一天了,还要面对这样的事,着实让人难过。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是没有渡过去,那么默认她有孕的慈宁宫心里岂不是存下事,以后没有禧妃的好日子过,就算是为她报仇了。
若侥幸没死,这都没个准话的事,反正她已经一推三六五,一句话都没有承认。
她这里心潮起伏,惊吓连连,姜染姝的心情却转好。
两米长一米宽的绣绷子还撑着,将原本就局促的地方衬的更是转不开身,可这绣工着实好,靛蓝的底,雪白的绣线,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对比。
那栩栩如生的白凤,让人恍然间相信,世间真有如此完美的生物存在。
老贵人脸一红,赶紧拿布遮住,期期艾艾的想开口,看着她的面色,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姜染姝不以为意,她觉得这可能是要送给皇上或者太皇太后的,提前给别人瞧见确实不好,便笑着揶揄道:“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你尽可放心便是。”
她这么一说,老贵人神色便纠结起来,呐呐开口:“您喜欢吗?”
“你绣的,我都喜欢。”她眉眼带笑,明显是没放在心上。
老贵人心里顿时有些失落,有些摸不准禧妃到底爱不爱这一款,原本绣的时候,她就很犹豫,这样的配色固然好看,但是不够喜庆活泼,有些偏雅致沉重了。
纠结的摇摆不定,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将上头的蒙布扯下,老贵人咬着唇问:“您过生辰的时候,总是很低调,想着将这个送给您,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这绣品已经在收尾,基本就要完工了,只剩下浣洗后装裱起来,做个屏风极好。
姜染姝这才有机会细看,顿时惊艳十足,方才胡乱瞥了一眼都觉得好看,如今细细看来,更是能看出用心至极。
她抬眸看向老贵人,神色有些复杂,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可每次她都是眼红红的,她还以为她睡眠不大好,如今看来,都是盯这个盯出来的。
这绣线越细,这绣品就越精致,她打眼一看,这分明是单股绣线,想想绣花针的粗细,这么大的绣品,一天才绣丁点大,还得勾着头弯着腰,忙活到深夜 。
她想想有些心疼,不由得叹气:“何苦费这个力,瞧你眼下的青黑都遮不住了。”
这话一出,原本心情忐忑的老贵人,更是一下子荡到谷底,呐呐开口:“您不喜欢啊。”她失落极了。
姜染姝看出她情绪不对劲,肯做这么吃力的事,自然是希望她喜欢的,不由得笑道:“我很喜欢,这么精致的绣品,能做传家宝了,就是觉得你太累了。”
老贵人这才笑出声来,累算什么,她喜欢就是最大的造化了。
她这个人家里头也没人了,想要帮禧妃一把都不成,又不可能跟前跟后的伺候,能让她屋里摆着她的绣品,时时刻刻的看到,时时刻刻的想着这是她绣的,那就是最好的。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带感。
老贵人红着脸,羞涩的坐在一边,这个脑回路,姜染姝就没有猜到,她正沉浸在漂亮的绣品中无法自拔。
又闲聊一会儿,这才回景仁宫,她等着看卫贵人好戏呢。
果然等苏麻喇带着太医走一趟之后,这怀孕说就传开了,原本有些游移不定的人,这下子也觉的实锤了,老祖宗轻易不出山,这是怕卫贵人被禧妃折腾死呢,
联想到那日的情景,原本觉得那木耳有问题,所以让罪魁祸首来吃的猜测便被压下去了,更多的开始传,这是卫贵人不爱吃木耳,禧妃知道她有孕之后故意折腾她呢。
这些传言姜染姝都知道,她听了只觉得好笑,卫贵人若是过了小日子许多天,再有这种猜测也好说些,如今小日子都还没到,她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检测不出一个不到大姨妈的人怀没怀孕,现在可没有测HCG的技术,也没有早早孕试纸。
她老神在在的等待着,只要康熙没有宠幸过卫贵人,她就还稳着。
一夜过去,卫贵人依旧在呕吐中度过,这样一说,众人更觉得笃定了,若真是生病引起的呕吐,太医来回两次,怎能检测不出来。
而没有开方子,那自然不会因病引起的。
怀孕实锤了。
这下子人心浮动,几个没有孩子的嫔位,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惦记上了。
对于她们来说,皇太后跟前养着皇子呢,代表着蒙古一派已经有人了,剩下的自然要她们分了。
姜染姝含笑望着这风起云涌,心里也警觉起来,她现在是旁观者清,若是有朝一日她在旋涡中,怕不是也会被一些综合信息误导。
到了下午的时候,卫贵人来小日子了。
听到她换洗的消息,敬嫔如丧考妣,她惦记了许久的孩子,就这么被禧妃折腾没了。
太皇太后更是怒气上涌,苏麻喇能到永和宫,自然是她的意思,这等于是她盖过章要护着的人,还是被禧妃给折腾没了,这简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当她慈宁宫是什么地了。
“传禧妃来。”太皇太后神色冷厉,怒气冲冲的拍桌子。
原本正吃着甜羹,这下也吃不下了,一把扫在地上,冷笑道:“欺人太甚!”这宫中还不是她禧妃的天下,就敢残害子嗣,若真让她得宠两年,岂不是要踩着慈宁宫的屋脊跳舞。
她是老了,也不管事了,可也容不得小辈在跟前放肆,她不能寻皇上的不是,一个妃嫔罢了,还不是任她揉圆捏扁。
苏麻喇也不高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老祖宗多高兴她是看的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气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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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慈宁宫。
太皇太后转瞬又平静下来, 她就不是个暴躁易怒的人,只不过一下子心理落差太大,被人忤逆的难受劲涌上来, 这才愈加难受, 恨不得直接赐禧妃褫衣廷杖,让她知道知道上下尊卑。
她看向一旁的苏麻喇,眉头拧的死紧,最后确认一遍:“你确认她怀了?”
毕竟太医没个准话, 若是真坏了,怕不是皇上头一个饶不了她。
这话对苏麻喇来说,同样听不下去, 她笃定的回:“是坏了, 奴婢跟她说的时候,她也默认了。”
若是心里没数, 谁敢应下她的话,再说那症状,妥妥的就是孕信。
她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还能连这个都认不出来。
太皇太后坐在那等, 直到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人还没影,不由得皱眉问:“怎的还没来?”
这个倒不是对方的错, 苏麻喇安慰道:“见您还得沐浴更衣, 许是耗些时辰。”
两人又安安静静的等,心里头的怒气从三尺到明灭不定,一室半个时辰过去了, 终于听到奴才的通传声,说是禧妃到了。
太皇太后冷漠开口:“传 。”
话音一落, 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进门声,她抬眸去看,忍不住就楞在原地,在瓜尔佳氏的描述中,禧妃妖妖娆娆没个正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的媚意,她心里便看不上三分。
这宫中选妃,讲究的是端庄大气,样貌反倒在其次,可男人哪有不爱腥的,禧妃就是她夹在眼角懒得看的那点腥。
以前也是见过一次,她眼风扫过去,只觉得对方容色出挑,旁的就没什么了。
可今儿一见,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穿着香色的旗装,上头绣着合时宜的缠枝莲,打眼一瞧,头上戴着的玉簪子压着那股子眼尾上挑的媚意,衬得她极有风情之外,多了几分温婉雅致,眼角眉梢之间挂着柔和的笑意,让人心里也跟着甜起来。
神色缓了缓,太皇太后出口的质问便收了些许,换了折中些的态度:“给禧妃搬个绣凳。”
姜染姝亲切的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濡慕,笑的特别乖巧:“叩谢老祖宗恩典。”一般这么说的时候,都会真的跪下来叩谢,但她语气真诚,倒比跪下来看个脊背还令人心情舒畅。
“嫔妃为皇上开枝散叶是为本分,戕害皇嗣是株连九族的罪过。”太皇太后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她直接问罪。
对于她现在的地位,就是觉得皇后做错了,她也有训诫的资格,更别提是一宫妃主。
她这话一出,就见禧妃双眸微微圆睁,跟猫似得,转瞬又鼓了鼓脸颊,不可思议的开口:“皇上最重子嗣,谁敢如此大胆戕害皇嗣。”说着她一脸茫然的喃喃自语:“没听说谁有孕啊。”
听到她这样说,苏麻喇心里有数了,这是打算借着不知者无罪的名头逃脱呢,想都别想。
这样的事情是小场面,对于太皇太后来说,比喝水都简单,就见她面色严肃,眉眼微微下压,露出几分压迫感来,冷声开口:“卫贵人的事,你怎么解释?”
她这是给了大恩典,愿意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
谁知道禧妃的面色愈加茫然了,她红着脸小声开口:“回太皇太后的话,是臣妾小肚鸡肠了,原本看重她的才能,派了任务给她,谁知道她反过来弄些脏污吃食,着实有些气不过,这才罚她规矩。”
她既然敢做,自然是有圆满解释的。
太皇太后眸色一利,她已经给过机会,是她不知好歹。
“卫贵人如今流了胎,你这是造下杀孽、触犯宫规!”
随着她硬气的话语落地,就见禧妃神色愈加纠结,一副我心里有话但是我不敢说的样子,别说看着还真是有点乖,太皇太后缓了缓神色,皱眉道:“你可有话讲。”
苏麻喇神色间显出几分戏谑,这戕害皇嗣的名头扣在禧妃身上,她这宠妃之路,也就走完了。
想到她膝下有五个孩子,她心里不由得一动。
后宫高位分不完,怎么也得分蒙古一个。
年老无事,能满足的心愿也不多了,看着盛气凌人的她落魄,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就有几分痛快。
禧妃拥有了女人最想拥有的东西,皇帝至高无上的宠爱,捧在手心里疼,谁都看的出来。
为了禧妃,在太皇太后这里做了太多让步,她自己不知道,慈宁宫谁不知道这事,今儿太皇太后对她温和些,不就是因为这些,再就是膝下五个孩子,简直羡煞旁人。
不过受两次罪,就把别人一辈子要生的孩子生完了,何其幸运。
从一介宫女到一代宠妃,这条路她走的很顺畅,顺畅的让人想去破坏。
她这样走神着,对于禧妃的辩解已经不感兴趣了,却听到一句不可能的话。
“卫贵人乃是处子之身,何来流产一说?”就见禧妃斩钉截铁的开口,神色间坚定极了。
处、处子?
不过两个字而已,却是最有力的证据,一般情况下,都是太医确认孕信的时候,再搬出彤史核对,如今没到那一步,自然无从核对。
再者若对方真是如此,怪不得禧妃如此淡然,看似惊慌之下,是稳操胜券的淡然。
苏麻喇一口老血梗在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她想象中禧妃的凄惨完全不会出现,甚至她会因为此事更受到责罚,闹了这么大的乌龙,看着太皇太后明显阴冷下来的面色,苏麻喇口中泛出一丝苦意。
看着苏麻喇的那煞白的面色,姜染姝吸了吸鼻子,特别乖巧软濡的开口:“太皇太后跟前竟也有小人搬弄是非,着实该罚的紧。”
以她的小细胳膊,是不可能撼动太皇太后的粗大腿,但是捋一捋苏麻喇的面子,那还是可以的。
苏麻喇很快稳住,她皱眉道:“不知禧妃娘娘可有证据?”
听到这话,姜染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别开脸没吭声,这太皇太后问话好歹是个长辈,这苏麻喇又算哪门子长辈,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
她慢条斯理的起身,弹了弹凤尾裙上不存在的灰尘,柔声开口:“几个小子还在等着呢,臣妾着实不便多耽搁,不能在老祖宗跟前尽孝,心里着实愧疚的紧,还望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第一次正视这个烟视媚行、以色侍人的禧妃,她点点头,不置可否:“今儿也就是寻你问问吗,不必放在心上,去吧。”
既然这么说了,姜染姝就不客气的转身就走,妙曼的身姿很快消失在主仆俩跟前。
“苏麻喇。”太皇太后语气不明,“流产?”
苏麻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煞白着脸不敢请罪,这几年太平日子过多了,她都快忘了主子的铁血手腕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怀孕的症状,怎的就是处子了。
太皇太后神色间也有些不痛快,在小辈跟前出这么大的丑,着实让她不高兴。
看了苏麻喇一眼,她冷淡道:“跪着吧。”
禧妃有一句说的没错,搬弄是非,她的信息来源都是苏麻喇,原本也是小事,她就没有多上心,谁知道就出丑了。
想到皇上马上会知道,她就觉得窒息的难受。
谁知道这时候有小宫人面色紧张的进来,期期艾艾的开口禀报:“皇、皇上一直在外头候着,直到禧妃娘娘出头,才一道走了。”
太皇太后皱眉,皇上宠爱禧妃太过,她明着寻晦气,岂不是打皇上的脸,他如今意气风发,总有一天,这脸还会打回来,想想对方类她的手段,她就觉得脸疼的紧。
回眸看了一眼苏麻喇,她叹息着摇头:“你呀。”
老了老了,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好,非得弄出点事来。
苏麻喇面色又是一白,忍不住后悔起来,这一次也是她惦记着皇子,这才忽略了许多事情,而禧妃……她冷冷的笑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等着她失宠那一天。
她会教会她,什么叫世态炎凉。
今儿这奇耻大辱,她终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她这里心潮起伏不定,而离去的姜染姝也好不到哪去,她拍着鼓胀胀的胸脯,一脸后怕的开口:“老祖宗好有威势,看着就敬佩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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