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阿蔻躲在树杈上,见她恐惧的双眼凸出,身子剧烈的的打着摆子,扔出手里的石子砸向坐在远处的李旧,对望过来的李旧指了指李红。
李旧点头示意收到,抬脚走向李红。
李红听到脚步声,忙强压住战栗,躺好歪头装睡,眼睛偷偷的睁开一条细缝,因躺着高度不够,她只能看到来人的小腿和鞋子,这是个男人的脚,见男人朝自己走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脑中思绪杂乱,这人是谁?是不是要抬她去埋?难道是那个人?不不不,不是他,两人的脚不一样大,更不是鱼海,那这人到底是谁?她李红自认从没得罪过村里的男人。
李旧故意将脚轻轻抬起,再重重落下。
李红看男人的腿离自己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似踩着鼓点重重的敲在她心上,登时闭紧双眼,一动不敢动。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被吓的呼吸骤停,心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似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到脚步移向她头顶上方处,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拖拉声响过后,男人轻声嘀咕了一句,“真沉。”
这个声音是李旧!她认识这个声音!
等了许久脚步才远去,李红忙张开嘴大口喘气,看背影果然是李旧骇然的同时疑惑,她和李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李旧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
视线移到他肩上,发现被抗着的人是鱼海时,顿时惊得双目瞪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李旧身子绕到不远处的坟包后面,忙艰难的蠕动着身子往旁边挪,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扛走鱼海做什么,待看清坟包后面的景象时,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王大五人握着铁锹把站在那里,他们面前堆着小山高的土,紧挨着土的是一个不知深几许的坑,走近坑的李旧肩一歪将鱼海扔进了坑里,拿过铁锹开始盖土,嘴上问几人,“孙霞埋好了?”
“埋得结结实实,”王大用铁锹敲了敲旁边的地面,“谁都看不出来底下埋了个人。”
李红吓得魂飞魄散,现在不能纠结原因了,她必须马上逃!当即蠕动着身子艰难的往旁边移动,刚挪了两下,头顶处突然出来道死气沉沉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李红条件反射的后仰着头部看过去,看到来人后,再也抑制不住恐惧的尖叫,“啊!!!”
鱼岩放下举到脸上的白灯笼,“别叫了,再叫立马埋了你。”
李红当即停下尖叫,停的太急呛的一直打嗝,“爹…e…爹,你你你…e…这是做…e …啥?”
鱼岩半蹲下身子,将灯笼举到她脸上,“李红,我说过我不是傻子,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药是你娘给的,那么咱们现在应该在你娘家要说法,为了粮食你能跟你娘家闹翻,没道理孩子你不闹,你为啥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心知肚明,我说过不管发生啥事,鱼波鱼涛都是我孙子,但我不想以后有人上门说双胞胎是他的孩子,所以咱们只能来个死无对证。”
“这是你们一家三口签过的分家书,明儿个我就拿着它和村里人说你们拿了钱粮去了城里,过完年我再装样子去城里找你们,回来就和村里人说找不到你们,听人说年前还见过你们,年后你们仨就人间蒸发了,以后我每年都会去找你们,找个几年都找不到大家自然默认为你们被拐了。”
李红惊惧的望着他,头摇成拨浪鼓,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因太胆寒而暂时失语。
鱼岩喊来李旧,“埋了吧。”
“嗳!”李旧和王大过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人放进了新挖的坑里,随之快速的铲土掩埋。
躺在坑里面无人色的李红,见泥土纷纷扬扬的砸在自己身上,转眼盖住了自己的身子,再闻到铺天盖地的泥腥味,绝望如潮水般拥来,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剧烈的摆子,下一刻恶臭和腥臊味透过泥土传了出来。
纵使她平日心思再多,这会也半点都想不出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说实话证明自己没偷人,至于说实话的下场会如何,根本没心神去想,她知道自己再不说实话就要要死了,她不想死,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没过。
当即歇斯底里的吼:“爹我真没偷人,双胞胎真的是鱼海的娃!”
王大停下铲土的动作,扭头对鱼岩说:“鱼大叔,她说双胞胎是鱼海的娃。”
“别信她,你们快点埋。”
“哦。”王大再铲土时的动作快了许多,片刻李红就只有头露在外面。
李红剧烈的扭着头躲避砸在脸上的泥土,泪流满面的利声哭号,“爹你信我,双胞胎和我肚子里的娃真的都是鱼海的,我还没来得及偷人呐…咳…”
偏头吐掉口中的泥土,语速极快的说:“我确实是为了分家假孕,后面怕你们发现就想赶快再怀一个,到时生娃时就说是早产,前两个月怀上娃我可高兴了,但后面我碰到了走村窜户补锅的旧识朱荣,我和朱荣打小就认识,他以前就住我娘家后面,发大水那年全家搬走的,这次他认出我以后,就经常给我带新奇玩意,他人长得俊再加上出手大方,一来二去的我们俩之间就有了点意思。”
李红丝毫没注意到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朱荣跟我说他想跟我过一辈子让我跟他走,说了好多次我都拒绝了,毕竟我都嫁了人,可鱼海一直这么没上进心又废物,我渐渐的动了心,但仍没拿定主意,直至前几天开发豆芽的大会时,我拿鱼湖上夜校的事跟鱼海说,想让他上进,可鱼海又一次拒绝了我,因此我决定跟宋荣走。”
“要私奔我就得有防身钱,随后我想了个主意,决定从鱼湖那讹一百块钱带走,鱼湖没钱可鱼阿蔻有,但讹人得有缘由,我就想到了我肚子里的娃,反正这娃生下来宋荣也不会疼他,于是我就骗鱼海说鱼湖工作后肯定有钱,我们不如用假小产讹他,让他每月都给我们一笔钱粮,这样之后我俩躺着啥也不干都有吃喝,好吃懒做的鱼海立马应了我,之后我找准机会把李红梅骗去河套,我在家喝下打胎药也去了河套。”
“我和宋荣真是清白的,他想那啥我一直不肯,我得用身子吊着他跟我结婚。”
李旧等人听的目瞪口呆,李红毒鱼海蠢,他们两口子简直是蛇鼠一窝。
鱼阿蔻跳进坑里面无表情的问:“宋荣如今住在哪儿?”
李红吓破了胆的有问必答,“他为了等我,还住在我娘家后面的那栋破房子里。”
鱼阿蔻得到答案,从身后掏出汽水瓶敲了下去,李红应声而晕。
李旧几人从树后面拖出鱼海和孙霞,从土里刨出李红,将三人并排放在一起,问鱼阿蔻,“阿蔻,怎么处理他们仨?”
“不能养虎自啮,”鱼阿蔻将决定权让给鱼岩,“大伯,你拿主意吧。”
她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他们后面出谋划策,况且大伯也有心管这事。
鱼岩充满红血丝的眼球凸起,两颊咬的死紧。
“让她死是便宜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天亮我找大有开介绍信,然后送他们仨去康安的红星造桥队改造。”
李旧附议,“叔这个处罚好,桥队就是个活监/狱,叔,那宋荣呢?”
造桥队是国家管理的新建设项目,虽是出了名待遇好伙食好,但并没有多少人肯去,因不仅活太重一般人撑不住,且为了防止特W偷工程资料与使坏,一旦正式开工就会全程封闭,活重又与世隔绝,故而造桥队有“活监y”之称。
鱼岩:“一块送去,李旧等会你跟我跑一趟去绑宋荣,明天再陪我去趟康安。”
鱼阿蔻心底为大伯点赞,她们伯侄俩难得的脑电波同路。
李红虽然动了歪心思,但鱼湖等人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所以就算送到Jc局,JC最多也是口头上批评教育;倘若揭发他们的事把他们赶出去,这一家三口绝对会卖惨再次上门,况且这件事还牵涉到鱼湖两人和双胞胎,村里人口口相传下,事情绝对会被传的面目全非,届时又是许多麻烦事。
而送去造桥队里改造就等于是劳改犯,桥队环境恶劣,没有自由不能与外界联系,每天要接受思想教育,且比劳改犯更辛苦,毕竟在后世机械化先进的情况下,建筑工人都那么辛苦,更别提如今这个一切靠人力的年代了。
三人一起送走更好,单送李红走鱼海会闹翻天,若是送他们夫妻俩走,独留的孙霞更是能折腾的家宅不宁,不如全送走,反正他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要整整齐齐嘛~
李旧爽快应下,“好咧叔。”
鱼阿蔻见他们商量完毕,喊来李旧轻声交代几句。
李旧听的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恶意逃避集体劳动与破坏人民内部团结,没个十年他们出不来,而且每日都得生活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摧残下,这样一对比,坐牢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堂,叔我们快点把他们送回家,再去绑宋荣。”
“恩。”
李旧拉出推车,将三人抬上车,众人推起车顶着风回村,决定把三人扔回家就去抓宋荣。
一行人刚进村,久等的鱼奶奶就带着鱼湖鱼河迎了过来。
鱼阿蔻快走两步过去,“奶奶。”
“冷不冷?”鱼奶奶握住她热乎乎的小手放下心来,压低嗓子问,“李红说实话了没?”
鱼湖两兄弟立即竖起耳朵凑近。
“说了。”鱼阿蔻把李红的话和大伯的处理结果复述了一遍。
鱼奶奶三人听完,面色有刹那的呆滞,万事不管的鱼岩真雄起了?咋这么让人不信呢?当下在人群里寻找着鱼岩求证,“蔻囡,你大伯/我爹呢?”
明明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鱼岩:……
因这一茬,他心情好了好多,闷声答:“我在这。”
祖孙仨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缩着双肩齐刷刷的向后跳半步。
鱼奶奶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大半夜的你跟个背后灵似的站人背后干啥?你站之前咋不吱一声?”
鱼岩抿了抿嘴不说话,可能是夜太黑娘眼睛又不好,所以娘才没看到从她面前走过的自己。
鱼奶奶绕着他走了两步,满脸狐疑,“你咋不吱了?”
鱼岩:……“吱”。
鱼奶奶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会吱,是我儿没错了!”
“噗嗤…”鱼阿蔻忍不住喷笑出声,鱼河更是夸张的捂着肚子哈哈哈,洪亮的笑声引来一片狗吠声。
鱼奶奶看着神色复杂,面部肌肉抽动的大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那啥,抓宋荣你们几个就行,我跟蔻囡先回去了。”
又对李旧等人说:“你岩叔那锅里有热汤面,等会你们喝完姜汤再吃面,吃热乎了也不许脱衣裳散热,得捂好衣裳去去寒气。”
“知道了,鱼奶奶我们送你和蔻囡回去。”
“不用不用,你们赶紧去喝姜汤,”鱼奶奶摆了摆手,脚下生风的拉着小孙女回家。
鱼阿蔻挥挥手和众人告别,望着奶奶的模样笑眯了眼,奶奶这是为自己怀疑儿子被脏东西附身而不好意思了呢。
鱼奶奶余光暼到小孙女偷笑,自己也笑了,到家后给鱼阿蔻端汤粉时发现她还在笑,无奈的点了点小孙女的额头,“别笑了,免得等会灌一肚子冷风肚子疼,快把粉吃了。”
“恩。”鱼阿蔻呼噜噜的唆了一大口粉,满足的笑眯了眼。
鱼奶奶看她吃的开心,脸上笑开了花,拿过针线筐坐下来边纳着鞋底边说:“看来你大伯这次是真雄起了。”
“恩,”鱼阿蔻赞同的点头,“大伯处理的挺好的。”
鱼奶奶捏着针在头皮上磨了磨,“你让你大伯做主这事做的也对,虽说湖娃他们现在都气自己的娘气的要死,可谁知道以后会咋样?毕竟那是他们的亲娘,血缘关系哪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要是以后孙霞李红改好了,他们的感情自然会变好,说不定到时会反过来怪你当年让他们分开太久。”
“奶奶你想的好周到,怪不得俗语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鱼阿蔻虽然觉得小堂哥不会这样做,不过照样吹捧着奶奶。
“那当然,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鱼奶奶被哄得喜笑颜开,“再说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能帮的咱们帮,不能帮的让他们自己来,总不能让他们一大家子事事都靠你。”
鱼奶奶说到这压低声音,“我瞅着以后你大伯家当家的还得是鱼河,湖娃当家撑不起一个家,他脑子不太活,性子又是你大伯的翻版,河娃脑子聪明多了,而且那小子看事准。”
鱼阿蔻深以为然的点头,如果只看当家的话,脑子转的快的鱼河确实比鱼湖略胜一筹。
鱼奶奶说到这放下鞋底叹了口气,“其实你大伯养成个家里万事不管的性子也怪我,我中年守寡,怕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性子就变得越来越泼辣,家里家外说一不二,你大伯那时年纪不大,他就养成了个只要下地挣工分,别的事都有我来扛的习惯,我先前天天忙的脚后跟不打地,也没注意这茬,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你大伯都20多岁了,哪还能改的过来?”
“既然改不过来,我想着那我就跟着他们过一辈子,有我压着,李红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哪知道咱们又分了家,唉。”
鱼阿蔻心疼,“奶奶,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在只能挣工分的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的生活,可想而知会有多艰辛。
鱼奶奶慈笑,“苦不苦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多享福啊,天天白面蛋肉的吃着,小曲听着,这种生活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跟着我家蔻囡,我过得比过去的少奶奶都舒坦。”
鱼阿蔻见奶奶闭口不提那段苦日子,便转移话题哄她开心,“奶奶,我突然觉得我们应该谢谢李红,假若她不闹出这事,说不定大伯还雄不起呢,当时大伯在医院说的那句话多有气势呀。”
站起身模仿着鱼岩当时的姿态神情,沉着嗓音说:“不管发生啥事,双胞胎都是我鱼家的娃,都是我鱼岩的大孙子,以前是以后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鱼海以为是他们夫妻俩合伙做局让鱼湖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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