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知道了。”苏杉拿出手机,调出新闻页面,“哎,你们自己看嘛,我也不懂那些专业术语。”
罗莎接过手机,食指滑着屏幕看报道,下拉到一张媒体照时,稍稍顿了顿。
照片是签约仪式现场,台下第一排正中,程浪与一位年轻女性并排列席,两人正一致面朝台上,微笑鼓掌。
据照片下方的介绍称,图中这位年轻女性,是隆岸百货董事长的孙女,何与璇小姐。
这不是重点,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那么隆重的签约仪式,两边孙辈的代表列席参加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两人的神情动作都十分公事公办,座位之间也隔着正常的半臂距离。
可问题出在媒体报道的侧重点上,照片下方的叙述,诸如“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这样的暧昧用词,让人看了以后不得不引发一些无关商业性质的联想。
“什么玩意儿啊?”罗莎一边下拉报道,“这意思怎么好像是在说,兰臣并购隆岸的背后,是两家孙辈有联姻的意思?”
苏杉和林白二脸震惊:“谁跟谁联姻?”
“还能有谁?”
两人探头过来看新闻:“不会吧,消息确切吗?”
“确切是不确切,但暗示意思很明显啊。”
“不是……”苏杉发愣,“老板不是跟我们羽立姐在谈恋爱吗?”
她话音刚落,一阵“笃笃笃”的暴躁高跟鞋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众人缓缓抬头,望向天花板——画室的方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画室里,徐翘正一边冷笑,一边踩着高跟鞋疯狂暴走。
“十。”
“九。”
“八。”
她高举手机倒计时,从“十”数到“三”,从火冒三丈到怒发冲冠:“二……”
手机在“一”字即将落下时震动起来,屏幕显示“狗男人”来电。
徐翘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算你赶进deadline。”然后深呼吸一口,接通电话,不等对面出声,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最好能在三句话之内给我一个完整的解释。”
电话那头,程浪对她肯接电话这件事,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道:“联姻的事是媒体无中生有,我跟这位何小姐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第一句。”徐翘冷冷倒数。
“媒体无中生有是经人授意,这是商场上的事,针对的是我,不是你。”
“第二句。”
“我保证十分钟之内,全网报道撤除,搜无此图。”
“十分钟还不够把你女……前女友的脸打肿吗?”徐翘原地跺了跺脚,“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已经看到了,报道撤了又怎么样?你不是很牛逼吗,媒体通稿不让公关团队仔细审查就敢放出去,你是不是嫌我头发太乌黑亮丽,非要给我抹绿?上个月拉着我高调公开,这个月就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是个笑话!”
徐翘说到这里,越想越委屈:“人家本来就猜你跟我是随便玩玩,现在好了,媒体都指名道姓说那何什么璇的是你正牌了,谁会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大家肯定觉得通稿是集团确认无误才放出来的!而且今天还是情人节!”
“是我不对,是我疏忽,”程浪压低声,“我散会后第一时间来找你,我们一起好好解决这件事,好不好?”
“不好!”徐翘斩钉截铁地道,“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取消取消,见面取消!”
程浪还想说什么,徐翘已经摁了挂断。
会议室门外,刚刚下达完程浪指示的高瑞匆匆跑来:“小程总,报道已经在撤了,集团内部的通报也在草拟中,预计下班前确认下发。”
程浪额角青筋突突地跳,闭上眼冷静片刻:“对外处理力度不够。”
“您说。”高瑞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联系何家,公开发布一份联合声明辟谣。”
“明白。”高瑞点点头,犹疑地看着他手里的手机,小声道,“徐小姐那边?”
程浪沉出一口气。
这种事是不能靠嘴巴解决的。在他彻底处理好问题之前,一味地给她打电话,发消息,他自己都站不住脚。
“别去招她烦,先处理好事情。”他不知是在提醒高瑞,还是在提醒自己。
——
两小时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临近下班时间,工作室三个姑娘见画室房门紧闭,担心徐翘闷在屋里想不开,派林白作代表去探探情况。
林白忐忑地敲了敲画室的门,无人回应,站在楼下往画室的落地窗望,又不见人,忧心忡忡地取了备用钥匙过来。
一打开画室的门,林白、苏杉和罗莎齐齐怔住。
画室地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画纸,徐翘正左手一支笔,右手一支笔,站在画架前激情创作——画一只……吃屎吃得津津有味的狗?
徐翘回头看见三人,也不掩饰尚未平息的愤怒:“怎么了?”
林白清清嗓子:“哦,那个,我们……”
“就直说吧,”罗莎性子干脆,走进来道,“你是不是跟老板吵架了?要是心情不好,和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好吃的?”
同样的话,刚刚朱黎已经打电话来问过一次,就连远在意大利的郁金也看到新闻,发消息来关心了她。
“不用,你们下班吧。”徐翘摆摆手,瞟见三人同情的眼神,补充道,“我在等人来给我认错呢!”
她才不想被大家当成弃妇,不管程浪来不来,先找回场子再说。
苏杉恍然大悟:“哦,老板一会儿会过来啊?”
“我这人谈恋爱的原则,就是吵架了绝不低头。他不三跪九叩,还指望我三催四请吗?”
三人对视一眼,发现情况好像跟她们预想中有所不同,放心撤退了。
徐翘继续怨念地画狗,刚拿起笔,忽然听见楼梯口传来苏杉激动的声音:“快看快看,老板他们集团官博发声明啦!”
她搁下笔,拿起手机,搜索兰臣集团官博。
一刻钟前发布的一条最新置顶微博:「严正声明:今日下午,个别媒体未经核准事实,借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的用词,对兰臣集团与隆岸百货签订并购协议一事进行错误解读和虚假报道,严重影响了我司及当事人声誉,我司将保留对发布不实信息的相关媒体采取法律维权措施的权利。」
另一边,隆岸也在同一时刻发布了一份措辞相近的声明。
徐翘堵在心里的气稍稍顺畅了些,正打算点进去看评论,往下一拉,先看到了官博五分钟前点赞的一条微博。
一条跟集团画风格格不入的,属于娱乐圈男明星的微博:「@何与璇——这我女朋友,麻烦别搞错,谢谢。」
这是隆岸那位千金的男朋友出来宣示主权了?
徐翘愣了愣,点进这位男明星的微博,看见底下评论一堆鬼哭狼嚎着失恋的女友粉。
不过还有另一条风格独树一帜的热评:「都是什么神仙男友,两边当事人好好笑啊,指路兰臣官博置顶微博热评第一。」
本条评论底下回复是一片的刷屏:「你一做生意的,为什么学我们哥哥?@兰臣集团」
徐翘又是一愣,重新退回到兰臣发布的微博。
热评第一是官博的发言:「@伯格珠宝工作室——这我们小程总女朋友所在的工作室,麻烦别搞错,谢谢。」
这条评论下,伯格珠宝工作室第一时间回复了三个表情:「[微笑][微笑][微笑]」
紧接着,兰臣集团:「[跪了][跪了][跪了]」
“……”
与此同时,微信新消息弹了出来。
程浪:「宝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看这样处理还满意吗?」
第70章
虽然相安无事的时候,没觉得谈场恋爱需要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但在被无良媒体间接贴上“弃妇”标签的这天,能够得到这样一份可爱又光明正大的澄清宣告,不得不说,徐小公主的心情确实从谷底起飞,乘上了彩色直升机。
徐翘伸出一只脚,在原谅的边缘点了点鞋尖,试探他:「如果还不满意呢?」
屏幕那头,握着手机的程浪笑了笑。
如果真不满意,她根本不会回复这条消息。
所以他打字道:「那就来开门。」
徐翘蓦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朝下望,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工作室门前。
不是从前为了保证她的低调而选择的宾利,是那辆杀在马路上风骚又招眼的绝版齐柏林,那辆有“移动宫殿”之称,在北城刻着程浪印记,代表他本人的齐柏林。
她站在窗边,内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转身朝外走。刚打开画室门,就被站在外边的人吓了一跳。
原来不是车门,是这扇房门。
程浪笑着对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不够满意的话,再看看这个?”
徐翘定睛去看他手里的长方体丝绒礼盒,看包装是首饰没跑了。但礼盒上没写品牌名,暂时判断不出究竟。
她装作不好奇不在意不稀罕的样子,低哼道:“珠宝设计师的品位可是很挑剔的,送首饰不怕踩雷吗?”
“怕。”程浪点点头,当女朋友是珠宝圈资深玩家,挑选首饰确实成了一个难题,“所以没敢送首饰。”
“哦?”徐翘的若无其事装不下去了,瞟了礼盒一眼,被他捉住目光,又迅速收回视线。
程浪笑着打开礼盒,将它轻轻托在掌心,放到她眼下。
徐翘被盒中瞬间四溢闪烁的光芒震得惊住。
这是一颗艳如鸽血的红钻。
他没有送她首饰,而是直接送了她一颗钻石,一颗世界上公认彩钻中色泽最罕见稀有的钻石。
世界上最大的红钻发现于一九六零年的巴西,雕琢后仅仅5.11克拉,被称为无价之宝。五十多年后,澳大利亚阿盖尔钻石矿产出了第二大红钻,切割后仅仅2.11克拉,拍卖估价达到近七千万人民币。
而此刻在徐翘面前的这颗红钻,虽然克拉数不及,其色泽却并不逊色于它们,尤其在阿尔盖钻石矿即将关闭的今天,这样一颗血红的钻石几乎成了绝品。
对一位珠宝家来说,这是仅仅连“触碰”都比星辰还遥不可及的钻石,更别说是“拥有”。
徐翘不敢相信地缓缓接过礼盒,捧在手心,对程浪愣愣眨了眨眼。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出手不一般,可哪怕有了这种心理预期,他却还是能一次又一次突破她的想象力上限。
程浪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她忽然喊停:“等会儿。”
徐翘捧着礼盒走回画室,将钻石放在光源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细细地端详。
程浪笑着跟了进去,解释说:“是真钻,上礼拜刚让人拍来的。”
“上礼拜?”徐翘暂时打住了爱不释手的欣赏,回过眼看他,“上礼拜我都没怎么搭理你啊……”
程浪叹息着点点头:“是,但听说这颗红钻的时候,还是想拍给你。”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原谅你?”
“想过,如果是那样,那这颗钻石就是给你的分别礼物。”
徐翘怔了半晌才说:“你是不是人傻钱多?哪有人这么给分手费的啊。”
程浪对这个形容词似乎不太喜欢,皱皱眉:“红钻本就具有非常高的投资收藏价值,交到一位未来注定大放异彩的珠宝设计师手中,经过设计打造,叠加品牌效应后,它的价值将成倍上涨。哪怕我们确实分手,这也是一笔非常值当的买卖。”
徐翘被他一本正经自我挽尊的样子逗得太想笑了:“你怎么保证我将来一定会出售它,出售了一定会给你分红?”她说着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红钻,瘪着嘴看他,“但这真的有点收不下手欸……”
她这会儿手都还有点抖。
程浪笑了笑:“那你就当是共同财产,以后我要是哪天手头紧,你把它打成首饰,翻倍卖了一起当零花。”
“……”夫妻才有共同财产,他这是拿钻石套老婆吗?
徐翘觑觑他,轻轻阖上礼盒:“好吧,那先把它存进我的小金库。”
“你有安全的保险箱吗?”
“哦,倒是没有,你顺带送我一个?”她眨眨眼。
“这就不浪费了吧,”程浪想了想,“公馆里有。”
“……”
敢情这钻石还没在她手里焐热,她就得连人带钻地进他家门了。
能随手拍一颗稀世红钻,让他顺带配个保险箱叫“浪费”,这是什么买得起超市却买不起超市购物袋的扭曲金钱观。
“我东西都还在公寓呢。”徐翘嘀咕。
“你当初没带走的行李和生活用品都在家里原封不动地放着,拎包入住就行。”程浪露出体贴中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微笑。
“那你等我回办公室拿包包啦。”
徐翘走出画室,到对面办公室收拾了随身物品,拎包出去的时候,却见程浪皱眉捏着一张画纸,迈着缓慢的步伐,一边低头看画,一边朝她走来。
徐翘心里咯噔一下,记起了什么。
程浪走到她面前,举起了那幅狗吃屎的画,疑问地看着她。
很显然,他准确探知到了这幅画的灵魂。
徐翘摸摸鼻子:“那个,下午在气头上嘛……”
程浪看着画上那生动形象到就差直接写上他名字的狗,沉沉叹一口气,收拢画纸,摊开另一只手伸向她:“小祖宗,跟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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