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皱了皱眉,心想,儿媳说得对啊。
若三儿子不是他们府上的,那么平安侯府还跟他们有何关系?他们又何必怕?
只是,思索了片刻后,还是说:“不行,即便如此,也不可现在赶出去。于咱们府上名声不好听。”
“可是,母亲,万一父亲最后心软把他们留下了呢……”黄氏依旧执着。
周氏抬手制止黄氏继续说下去:“好了你不必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那小院离咱们这里远,且让他们先住着。若是等他找到了亲生爹娘,亦或者一个月后还不搬出去的话,到时候就怪不得我了。”
周氏想的是,如今老三已经确认不是自家老爷的亲生骨肉,那么就不可能跟自己儿子再抢什么了。
即便是让他再多住两日也没什么。
黄氏见周氏如此态度,便没再说下去。
说到底,这婆媳俩人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不同的是,周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想到要顾忌府上的面子,黄氏则是恨不得立刻就把那俩人赶出去。
“母亲,三弟当初娶平安侯府可是给了不少聘礼。从前大家一直以为三弟是咱们府上的也就算了,现如今的话……那可是搬了大半个家给外人了啊。”
见刚刚那件事情周氏不让提,黄氏就把自己心中最为在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心想,即便是不能马上把他们赶出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
从林绍璟去下聘开始,她就把此事一直记挂在心里。
这将军府以后可是会由他们这一房继承,那么给林绍璟的聘礼也是从他们这一房手中拿走的。
这事儿,黄氏非常在意!
在意的人又何止黄氏一个,周氏更加在意。
前几日婆母把她叫过去训斥了一通,事后她想了想,这事儿也太巧了。
林绍璟和杨槿琪夫妇刚被打,婆母就把她叫过去了,说不定此事就是他们这两口子给捅出去了。
她本就没什么钱财,娘家又时常需要她接济。
因着老太太嫁妆铺子多一些,便动了歪脑筋。
此事她做得极为隐秘,连自家老爷知道了都没说什么,可却突然被人给捅了出来。
婆母责令她年前定要给她补齐了。
她手上的确有些钱,可那些钱都是她压箱底救急用的,哪能现在就拿出来。
这不,如今就有了个好办法。
其实,她昨日就已经想到了,没想到今日儿媳主动提了出来。
她作为当家主母,做这事儿未免太过丢面子,既然媳妇儿主动提出来了,那么,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周氏暗示儿媳:“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将来这个府就是你跟钰哥儿的,若是能要过来,也是你们的。”
黄氏心中一喜,说:“多谢母亲。”
此刻,王大人已经跟京城府尹汇合。
王大人言简意赅地跟京城府尹说清楚了情况,首先说明林绍璟的确不是林将军所出。
接着,便说让京城府尹找一下二十年前京城失踪人口的卷宗。
顺便再查查当年出生的婴儿。
两个人正查着呢,林将军红着眼眶颓着身子进来了。
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说出来。
只好先把自己怀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出声:“都怪我粗心,把钱姨娘养在了外面,也没能时常去看孩子。我竟不知,孩子已经死了,也不知何时换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王尚书听后,忍不住道:“林将军请节哀。好在如今您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若不是那妇人,您可能还全程被蒙在鼓里。”
林将军又抹了抹眼泪,颓然地道:“我倒希望永远都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这样,我就能继续开心地活下去了。而如今,亲生孩子死了,养大的孩子是我最疼的又不是我的……哎。”
王尚书和京城府尹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林将军却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包袱,说:“这是他幼时用过的东西。到底哪些东西是我们的哪些是那孩子亲生爹娘的,我也不知道。刚刚让那些个仆妇认了认。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许是也记得不太牢。就劳烦你们再查一查吧。”
停顿了一会儿,缓了缓心情之后,林将军又继续道:“他好歹在我膝下生活了二十年,我也真心疼过的,还望两位大人早日给他找到亲生爹娘。”
说着,林将军又开始泣不成声。
王尚书和京城府尹连忙又劝慰了一番。
皇上都发话了,他们哪里敢磨蹭,恨不得立马就查出来事情真相。
林将军再次抹了抹眼泪,什么都没说,朝着二位大人施了一礼,佝偻着腰,出去了。
等到坐上马车之后,林将军脸上的神色才恢复如常。
事情已经做完了,东西该送的也送出去了,就看刑部和京城府尹的办事速度了。
只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
不过,靠着车背闭上眼睛之后,林将军想到了自己那个病弱又早逝的儿子。
钱姨娘在被周氏打的时候就已经怀了身孕,也因此,儿子生下来就病弱,大夫说活不过一岁。
宫中出事的前一晚,儿子刚刚咽了气。
只是,钱姨娘不相信这件事情,便不让他把儿子带走埋了。
一得到宫里出事的消息,他便连忙去了宫里。
理清楚情况之后,让亲信把儿子的尸体带了过来。
接着,他就儿子的尸体扔到了宫里,把五皇子换了出来。
所以,那索要钱财的妇人的确看到了。
不过,她只看到了他们院里进进出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当年周氏在钱姨娘死后,曾去过柳树巷子。
找人打听过钱姨娘的事情。
那妇人便把自己看到的跟周氏说了,不过,因为不太清楚事情到底是什么,她也就只能说个囫囵。
也因此,周氏这些年来一直怀疑林绍璟是野种。
这一次,是林绍璟的人找上了那妇人,各种暗示,她一听那主家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且是个有钱的主,这才一路乞讨来到了京城。自以为抓住了林将军的把柄,找上了林将军。
在钱姨娘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不知情的,说的也全都是实话。
整件事情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事情不是钱姨娘安排的,而是林将军安排的。
抱走孩子的人也不是钱姨娘雇来的人,是林将军的人。
当年包着五皇子的包袱的确一直都留着,布料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是宫中之物。
而五皇子身上有胎记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年可是有一个流言……
那流言,清楚地说明了五皇子身上的胎记。
只是,后来五皇子和其生母一起死在那场火灾中之后,就没有人再敢提起来了。
王大人是知晓当年事情的人,也是做事最为刚正不阿又善良正直的人。
有他在,不怕皇上会隐瞒下来。
况且,他们还有后招。
估计过不了明日,世人就能想起来当年的事情。
所以,他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只是,想到自己那没活过一岁的儿子,又想到儿子死了没几日就伤心欲绝去世的钱姨娘,林将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二十年了,也该给儿子在族里选一块墓地好好安葬了。
林将军这边心情有些轻松又有些悲痛,总之非常复杂。
而王大人,拿着东西的手都在颤抖,不仅手抖,心都开始抖了起来。
他想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很多年前腰上有个红色印记的人到底是谁。
京城府尹见王大人手抖个不停,连忙问:“王大人,您老这是怎么了?”
王大人回过神来,说:“没,没什么。”
看着四十多岁的京城府尹,想到他之前并非一直在京城,便知他兴许不知道这事儿,也就没再多言。
兴许是他看错了,他再看看别的东西吧。
只是,越看,越心惊。
想到白日见过的那男子的年纪,再想到他那一双让人觉得熟悉的眼睛,王大人一下子没站稳,扶着椅子把手坐在了椅子上。
当年那位五皇子不是死于火海之中了吗,尸体都被烧焦了,怎么如今又出现在了将军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88章 索要
外面的消息平安侯府也在时刻关注着。
听说刑部已经审理完案子, 证实女婿的确不是将军府的孩子。
虽然昨日已经想好了, 可今日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 还是非常震惊。
下了朝之后, 平安侯一脸寒霜地回到了府中。
这两日, 可没少有人在他面前说起来女婿的事情。
尽管那些人没表现出来什么,可他又怎会不知那些人心中想什么。
当初女儿嫁给将军府庶子的时候,这些人就嘲笑过一次了。
如今,女婿的身份确认了,又被人嘲笑了一次。
“哎,这亲事,当初就不该成。”平安侯坐在椅子上喃喃说道。
韩氏却跟平安侯想法不一样, 在屋里转悠了几圈之后,说:“不行, 我得赶紧让赵嬷嬷去将军府中看看,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琪儿还不知道得多么难过。虽然她昨日说得镇定, 可谁也不知她心中如何想。如今她怀着身孕,可不能受这么多的罪。”
平安侯听后,愣了一下,立马说:“不如把琪儿接回来吧。将军府那边想必非常乱,不如把琪儿接回府中养胎。”
不管他在外面受了多少嘲讽, 但, 女儿终归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在这种时候, 他不能只想着那些外界的眼光, 把女儿照顾好了才是正事儿。
至于女婿……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
韩氏一听这话,立马心疼地说:“老爷说得有理。妾身这就去把琪儿接回来。”
平安侯连忙阻止:“不可。此事让老大媳妇儿去就行,你不必亲自去。若你亲自去了,外面还不知又会说些什么。”
韩氏想了想,同意了:“老爷说得对,是妾身考虑不周。”
说完,连忙让人把儿媳江氏叫了过来。
江氏听后,二话不说,套了马车就去了将军府。
此刻,黄氏已经在周氏的授意下来到了杨槿琪的小院之中。
“见过大嫂。”杨槿琪行礼。
黄氏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这可使不得,我可担不起三弟妹这一声大嫂。”
杨槿琪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黄氏此来何意,已经很明了了。
既如此,她也就没必要给她面子了。
忍了将近一年了,她也忍够了。
最开始,她也是想大家好好相处,无奈,黄氏一上来就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她。
现在黄氏既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她也必要再热脸贴冷屁股。
想到这里,杨槿琪在上首坐下了,端起来桌子上的热茶喝了起来。
黄氏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满脸着急,满脸伤心的杨槿琪,没想到,她嘲讽了一句之后,对方竟然理都不理她了。
就好像,将要被逐出将军府的人不是她一眼。
想了想,黄氏道:“三弟妹,哦,不对,杨氏,你可知你那相公并非将军府的骨血。”
杨槿琪淡淡地说:“哦,知道了。”说完,又不搭理黄氏了。
黄氏被杨槿琪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气得不轻,接着讥讽:“既然知道了,就有点自知之明,莫要以为这里还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杨槿琪抬起来眼皮子看了黄氏一眼,问:“你这是要来赶我离开?”
“正是!”黄氏挺了挺胸说道。
杨槿琪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黄氏问。
杨槿琪嘴角微扯,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将军府上有老夫人,下有将军和夫人,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黄氏被怼了一句,瞪大眼睛看向了面前的杨槿琪。
她发现,事情竟然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杨槿琪知道自己将要被赶出将军府,不仅没有一丝伤心,反而越发厉害了!
不,不可能,杨槿琪此刻一定非常慌,她一定是伪装出来的。
稳了稳心神之后,黄氏笑着说:“杨氏,你莫不是被外面的传闻吓得失心疯了吧?你莫要忘了,你在府中,要称呼我为大嫂。而你如今要离开了,连叫我大嫂的资格都没有了!”
杨槿琪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了黄氏一眼,说:“黄氏,你也莫要忘了,我乃平安侯府的嫡长女,你不过是翰林院侍讲的女儿罢了。在府中时,我不得已,要称你为大嫂。等我离开了,以你的身份,连跟我说话都不配!”
“你竟然如此说我!”黄氏恼怒地说道。
杨槿琪看也没看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微微抬头,倨傲地说:“珍惜吧!如今我还在这将军府中,为了给将军府面子,见了你还会跟你说句话。等我改日出了府,你怕是想见我一面都难。”
黄氏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杨槿琪道:“你得意什么,你凭什么得意!你娘家再厉害又怎样,女人还不是要靠婆家。你不过是个府中的庶子媳妇儿罢了,等过了这几日,你连这个身份都够不上了,说不定就是个屠户、老农的媳妇儿!”
杨槿琪微微一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黄氏,说:“黄氏,这天底下,的确有女人不靠娘家,比如你。但,不是你不靠,而是你娘家不中用,靠不上。你真当我平安侯府像你黄家一样不中用吗?”
杨槿琪的话、杨槿琪说话的语气、杨槿琪的姿态,像是一把刀一样,一下子戳到了黄氏心底最深处的东西。
一时之间,她无力回击。
杨槿琪的话却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说道:“你娘家不中用,所以你把这将军府当成个宝贝,觉得我家相公碍了你们的眼,时时想除掉他,日日与我作对。可,这将军府于我而言不过是个住的地方,告诉你,这将军府,我压根儿就没看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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