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秦南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德宁帝打断了:“依你之见,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秦南王道:“依臣弟之意,应当从二十年前的事情查起。查一查当年灵贵人的宫殿为何会着火。着火之后为何旁的宫人没事,只烧死了灵贵人和五皇子。那灵贵人生前——”
“你住口!”德宁帝脸上布满了黑云,一个折子就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秦南王的身上。
秦南王吓了一跳。
仔细回想,他刚刚并未说过任何不敬的语言,为何皇上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怎么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当年的事情早已查清楚,就是内侍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灵贵人和五皇子住在里间,没能逃脱出去。”
秦南王蹙眉:“那五皇子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是有丫鬟对灵贵人怀恨在心,抱走了五皇子,跟宫外人里应外合,换了个婴儿。”
“跟丫鬟里应外合的人是谁?听闻钱姨娘体弱多病,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如何能做得出来这事儿。难道是林将军不成?可林将军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他跟灵贵人之间——”
“啪!”
这一次,德宁帝扔过来的是茶杯。
“此事确系钱姨娘所为,目的就是换个儿子。偷五皇子的人不是她,另有其人,她不过是在黑市上恰好换到了五皇子。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查下去,尤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若你再查,就别怪朕不顾手足之情。”
说这话时,德宁帝的语气非常认真,声音异常冷硬。
秦南王已经许久没见过皇上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上一次,还是他从南边回京,得知心爱之人入了皇上后宫,又得了重病死去之时。
那时,他悲痛欲绝,进宫跟皇上吵了起来。
皇上似乎非常伤心,但后来又恼羞成怒,让人打了他十板子。
他见事情如此奇怪,事后便查了查,只可惜,只知道她入了宫做了宫女,却不知她到底如何了。
当年一见匆忙,他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
直到那日七皇子拿着玉佩过来找他,他才得知她当年竟然成了宫里的贵人。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他能理解。既然她成为了宫里的贵人,就是皇上的女人。
所以,他过来找皇上要人,朝着皇上发火,皇上作为男人,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打他一顿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次为何要朝他发火?
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灵贵人,跟她没有任何的牵扯,所以跟上次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阻拦他认回五皇子?
传言,皇上似乎有一阵子极喜爱灵贵人。
爱屋及乌,也很喜欢五皇子?
所以他反对皇上才会如此恼火?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秦南王再次开口了:“皇兄,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臣弟?臣弟并未有任何别的想法,都是一心为了皇兄,为了皇室着想。”
“朕什么都没误会。”
德宁帝黑着脸说道,越看,他越觉得秦南王可恨。
一定是故意阻挠!
“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总之,五皇子的族谱要改,这个儿子,朕认定了。”见秦南王还欲再说什么,德宁帝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至此,秦南王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也不再多言,退出了东暖阁。
出了东暖阁之后,秦南王一直蹙着眉头。
这件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皇上虽然不是大云国最能干最英明的郡王,但也不至于是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刚刚在朝堂上对他说出来的那一番话,显然是话中有话。
而,刚刚在东暖阁里的一番谈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皇上非常厌恶他提起来五皇子。不,确切地说,是灵贵人。
仿佛,他跟灵贵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一般。
不对啊,他都不知道也没见过这位贵人。
可皇上的态度又有点怪。
难不成,他真的和这位贵人认识不成?
看来,得好好查查当年的事情了。
正这般想着,迎面走过来一位英俊不凡的少年郎。
见到此人,秦南王紧皱的眉头立马松开了,笑看着少年郎走到他身边。
“见过王爷。”
“免礼。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谢谦煦笑着说:“内人去宫里给贵妃娘娘送些吃食,年底了,左右我也无事,便送她过来了。”
秦南王称赞:“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左相有福了。”
“王爷过奖了。”谢谦煦道。
说完,想起来今日的事情,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刚刚见王爷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今日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事儿秦南王心情就不好,叹了叹气,说:“你父皇他执意要认回来那个庶子,恐怕你要多一位兄长了。”
“啊?”谢谦煦惊讶。
“此事你莫要在外面议论,你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这大过年的,你若是谈及此事,恐怕会惹他不喜。”
谢谦煦此刻已回过神来,连忙说:“父皇既然如此坚持,怕那位将军府的庶子真的就是我五皇兄。我自是相信父皇的判断。”
同时心中想,这位秦南王果然还是不中用!
幸好没把他当成唯一的靠山。
秦南王哪里知道谢谦煦心中的想法,友好地拍了拍谢谦煦的肩膀,说:“嗯,的确。本王也这样认为。想必那位五皇子的身份的确是真的。只是,这里面有些事情却是怎么都说不通。好像你父皇和林进琮在刻意隐瞒什么一样。”
“哦?哪里说不通?”
“你父皇似是对那位灵贵人有些……”
谢谦煦眼睛微微瞪大,连忙问:“有些什么?”
秦南王蹙了蹙眉,说:“怎么说呢,似乎你父皇不太喜欢本王提起来那位灵贵人。”
谢谦煦心里一紧,脑子迅速转了起来,最后,看了看四周,引着秦南王到了无人的角落,神神秘秘地说:“叔父那些年在南边打仗,自是不知。不过,侄儿倒是知道一二。”
“嗯?那位灵贵人果然有问题吗?”
“父皇之前似乎做过对不起那位灵贵人的事情,所以严禁别人提起她。叔父揭了父皇的伤疤,他自是面子上过不去。”
秦南王琢磨了一下,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解释通了。看着谢谦煦,如释重负地说道:“多谢侄儿为我解惑。”
“叔父客气了,您若是想知道,自己查一查也能知道。是侄儿多嘴了。”
秦南王本来还想着查一查的,谢谦煦这般一说,却是打消了他去查证的念头。
“哈哈,你既如此说了,本王又何须去查。总归那位灵贵人跟本王没有任何关系,本王去查了岂不是又要揭你父皇的伤疤?你父王定会不喜。本王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目的达到,谢谦煦拍了一记马屁:“叔父英明。”
他虽看不上秦南王如今的用处,但也不愿树立一个敌人。
若秦南王查出来当年的事情,知道他骗了他,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东暖阁内
秦南王刚走,便有暗卫给德宁帝递了几页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五皇子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德宁帝刚刚就被秦南王气得不轻,此刻刚刚缓过来。
结果一看调查结果,心头又升起来层层怒火。
第102章 恩和仇
幼时, 周氏就对儿子非打即骂。
林进琮在家时还好, 若是不在家, 她便常常不给儿子饭吃, 大雪天让儿子跪在院子里。
有时还会罚抄孝经, 抄不完不许睡觉。
……
可儿子是个乖顺的,竟然从来不向林进琮告状。
他本以为儿子被人带走之后,至少会在外面衣食无忧,没想到竟然受了这么多的折磨。
这一刻,德宁帝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不,这事儿并非全是他的错。
低头再次看了看纸上所写的内容,德宁帝微微眯了眯眼睛。
“来人, 去看看这个林……林绍钰在做什么。”
“是,皇上。”
周氏毕竟算是儿子的养母, 又是后宅妇人,他不好多说什么。
可这林绍钰,又算个什么东西, 竟然敢欺负他儿子这么多年!
还有林进琮!
欺瞒了他这么多年,更是可恨!
有些事情,明面上不能讲出来,可背地里却不是不能做。
用暗卫查林绍钰这种酒囊饭袋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不到半个时辰, 暗卫回到了宫中。
“启禀皇上, 礼部官员林绍钰和昌禄伯府的大少爷以及翰林院试讲黄大人家的公子在九曲巷的私窑里面。”
“昌禄伯府, 黄试讲……”德宁帝喃喃道。
低头看了一眼案上的纸, 笑了。
这可真是凑巧了。
若这林绍钰是个好的,没犯什么错,他也不好做得太过。
毕竟,他虽是皇上,又不是暴君,不好随意斩杀臣子。
可这林绍钰偏偏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这不,正好给碰上了。
“本朝严禁官员逛私窑,这几个人倒是胆大。这到年底了,也该肃一肃京城的风气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好抓太多,免得外头人说朕不够仁慈。抓几个典型做做样子就行。”德宁帝道,“想必京城府衙如今事情繁忙。此事着令刑部去办,但凡抓住的,都压去刑部大牢走一遭。”
曹内侍心里一惊。
刑部大牢?
那跟府衙大牢可不是一个概念。
进去的人,不脱一层皮就别想出来!
想归想,曹内侍连忙道:“杂家马上去刑部传旨。”
王尚书刚刚办完了五皇子的事情,下了朝之后,正优哉游哉地跟部里的官员开会,传达着皇上刚刚早朝时说的过年期间的注意事项。
突然,宫里来了一队人马。
听着皇上的旨意,王尚书非常不解。
不仅仅是他,其他刑部官员也很不理解。
皇上向来宽厚,怎会在过年期间行如此之事?
曹内侍是个年纪大的公公,跟王尚书多少有些交情。
再说了,皇上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可是非常清楚。
所以,传完旨之后,便把王尚书叫到了一旁,吩咐了几句。
“王大人,此次皇上既然没把此事交给京城府尹而是交给了您,就说明皇上对您非常信任,也非常放心。皇上对于这些朝廷的蛀虫可是深恶痛绝,您可不能徇私枉法。”
王尚书向来铁面无私,又非常认死理,又怎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还请公公转达皇上,老臣绝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嗯,皇上自然是放心的。对了,只去抓九曲巷私窑里的那几个就行,尤其是将军府那个。”曹内侍越说声音压得越低。
“嗯?”
“皇上说了,如今过年了,正是阖家团聚的时候,把人都抓起来像什么话。还不得埋怨皇上?皇上宅心仁厚,不愿看到这样的情景。但是呢,皇上又对京城如今的风气不是很满意。所以,着令您抓几个典型就行。其他人见了,还不得都老实了?”
王尚书又不傻,再加上这几日他一直在调查将军府的事情,自然明白了一二。
“还请皇上放心,老臣明白。”
刑部办的案子历来是大案要案,所以行事风格也是如此,雷厉风行。
不消两刻钟,林绍钰和表弟及妻弟就入狱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三个人被扔回了府中。
随之而来的,是圣旨。
林绍钰被撸了官职,昌禄伯府的大少爷三年内不许升职,黄试讲府上的小少爷三年内不许科考。
此事发生得极快,将军府得到消息的时候,林绍钰已经被扔到了大门口。
林老夫人见自己最爱的大孙子被刑部的人打成这个样子,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怎么突然被刑部抓去了?”
林将军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虽然心疼,但还是说道:“他活该!早就跟他说过了,不许再去逛那些个不干净的地方,可他偏偏要去。今日还被刑部的大人撞见了。”
“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看到儿子被打了,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没心没肺的东西。”林老夫人斥责儿子。
林将军甩了甩袖子,出去了。
此刻,他们还不知道昌禄伯府和黄试讲府也有被抓的子侄。
昌禄伯府的嫡长子和黄试讲府的小儿子虽然不像林绍钰那么惨,可昌禄伯和黄试讲可是被来传旨的内侍训斥了一番。
直言他们不会教养子孙,跟着人学坏了。
本来昌禄伯府和黄试讲府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子孙不小心被抓了,运气不好。
可,那内侍在传达完皇上的圣旨之后,又突然在他们耳边多说了几句。
顿时,昌禄伯府和黄试讲府不淡定了。
原来,今日之事并非偶然。
都是因为将军府得罪了五皇子,皇上故意的!
至于埋怨谢谦璟?不不,这位已经是五皇子了,而且早朝时,皇上那么维护,说明皇上很是疼爱。
他们是不想活了吗,还敢怪五皇子!
要怪就只能怪林绍钰,怪将军府!
自己虐待五皇子,被皇上惩罚了,竟然还牵连亲眷?
简直可恨。
没到中午,昌禄伯府周大爷和黄试讲就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林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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