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游学是万万不成的,魏时可是相当爱惜他的小命。
但总在大伯府上,也不是回事儿,不是他跟大伯生分,而是总在这四四方方的宅子里,能够潜心向学不假,可也不能总是闭门造车。
还是应当走出去,不管是多交几个良师益友,还是吃几个亏,又或者是接触一些跟平时迥乎不同的人,对魏时来说都是一份历练。
前世今生他就没走上过社会,上一辈子大学上了没多久,这辈子又基本上都在读书,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历练还是太少了。
但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光有学问是远远不够的。
游学不可能,魏时是打算出去求学,本朝不是没有知名的书院,在这样的书院里头,往往更容易寻找到良师益友。
既不耽误求学,也不耽搁历练。
总比一直闷在这宅子里强。
魏时只是有这个想法,倒还没有跟大伯说呢,不过想来大伯应该也不会反对,所以这一会儿也没必要瞒着堂兄。
“出去求学?这倒是个好路子,不过要去哪家书院,你可得好好斟酌斟酌,这事儿还得是去问问父亲,他老人家知道的多。”
魏定也知道全国知名的书院是哪几家,依着堂弟现在取得的功名,想要进去念书并不是难事儿,不过他对这些书院并不了解,自然也就不清楚到底哪一家书院更适合堂弟。
其实如果不是他身子骨不好,堂弟年龄又小,再加上附近确实没有比较好的书院,其实早该去书院读书了。
比起往家里请一两个先生,当然是书院里的先生更专业,专门教算学的先生、专门教策问的先生、专门教四书的先生……
俗话说的好,术业有专攻,像父亲,虽然是二甲进士,但是并不擅长上学,教学生的话,不能说有心无力,但肯定不像教策问和杂文一样轻松。
不过越是知名的书院,管理就越是严格,要在书院里头住宿不说,一个月才就只有一天的假期,有的书院甚至不让学生带书童。
不管是叠被铺床,还是磨墨擦桌,除了不用自个做饭以外,什么都得是自己动手。
这意志力不强的人还真去不得。
“我这一路上倒是也有打听,比较倾向于江南的白鹿书院,或者去京城的国子监也成。”
江南文风兴盛,书院众多,而白鹿书院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管理严格、文风好、门槛高,关键是里面的先生,那可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甚至还有一位大儒坐镇。
不过白鹿书院距离柳州城并不近。
另一处就是京城的国子监了,这也是朝廷的机构,里面的配置就不用说了,但凡是官方要扶持的东西,配置就没有不好的。
魏时已经中举了,自然也就有入国子监进学的资格。
但国子监离柳州城就更远了。
倘若他不能把姨娘带过去的话,那姨娘就只能回燕县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一直在大伯这边儿呆着。
“这两个地方都不错,但是白鹿书院要求可严格着呢,不能带书童,一个月也只有一天能出来,关键那里罚学生可是罚出了花样,国子监的话,里面不光有举子进学,还有靠着家族余荫进去的勋贵子弟,那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先生罚学生要么是抄书,要么是罚站,要么是打手板,白鹿书院的花样可就多了,跑步、扎马步、打扫教室、打扫厕所……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在那里面读书,可真得时时刻刻都小心注意。
国子监是朝廷机构,里面的人五花八门,就像白鹿书院罚学生的手段一样多。
关键是里面惹不起的人太多了,真要是碰上几个纨绔子弟,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去,更别提给人家还回去了。
所以这两个地方好是好,但缺点也不容忽视。
“反正是进去读书的,管得严一点儿,或者是人员复杂一点儿,都在其次,重要的还是教书的先生嘛。”
其实他更倾向于去国子监,一来,这样就可以待在京城了,几年不回来也是可以的,也免去了‘赶考’这事儿。
二来,国子监的人员再复杂,又哪能比得上朝廷的人员复杂,早晚都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早一些总要好过晚一些。
至于勋贵子弟,人家是不好惹,当然他也不是惹事儿的人,真要是遇上了纨绔子,不能正面抗,难道还不能暗地里用软刀子吗。
就算真遇上了怎么都扎手的硬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白鹿书院最大的特点,不是配备的先生足够好,而是管理的足够严格。
不管是不允许带书童和下人进书院,还是各种各样的惩罚手段,归根到底,都是让学生意志力更强,能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去。
他要是在学习上态度松散,或是一朝中举之后,便得意忘形了。
那去白鹿书院,必是有所得的。
可他并非是这种情况呀,在学习方面,他自问已经足够自律了,没怎么松懈过,也是尝过‘人间疾苦’的人,这锻炼意志力的法子,对他来说用处不大。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整理内务上,还不如多读几本书,或是多出去走一走呢。
但是对他来说,白鹿书院跟国子监比起来,有一样不可比拟的优势,那就是离柳州城没那么远,每个月那一天的假期,肯定是不够回去的。
但是过年总是可以回去一趟的,这样一来,姨娘也就用不着去燕县了。
他已经数年未曾见过母亲了,每次遇到什么大事儿也会写封信过去,不过从未收到过回信。
但母亲的性子,他也是了解一二的,尤其是他那位嫡出的弟弟,好似身体不太好,姨娘回去,肯定是出气筒,日子且不好过着呢。
还是尽可能的留在大伯这边,不管对谁都好。
两边虽然还没分家,但在魏时心里头已然泾渭分明,能不牵扯就不牵扯。
第31章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姨娘同他一起去京城。
这事儿谈何容易,再怎么互不牵扯,毕竟是没有分家,就算是分了家,父亲在世的情况下,姨娘也不太可能跟着他分出去。
能为这事儿做主的,也就只有大伯和祖母了。
但这两位长辈为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也不想过多的去麻烦两个老人家。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早做准备吧,不管白鹿书院,还是国子监,离柳州城都不算近,要过去读书,怎么着也得先置办个宅子。”
总不可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去读书,书童、小厮、婆子、丫鬟、护院,要带的人多着呢。
魏定是没法儿给堂弟出主意,不管是国子监,还是白鹿书院,优缺点都很明显,他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
“那便去国子监。”魏成斩钉截铁的道,“虽说路远了些,但是白鹿书院离的也不近,京城好歹还有与我相熟的同僚,你过去了,他们也能照看一二。”
“不过就你一个人过去也不行,借住在别人家里不是长久之事,单独置办一处宅子的话,若是没个管事儿的,那还不乱了套。”魏成思忖道。
这要是侄子已经成了亲,那就不用犯愁了,小两口直接一起去京城,哪还用操心有没有管事儿的。
可侄子这不是还没成亲吗,更何况他还想着让侄子拜个师父,到时候也得有个能做主的长辈在场。
按理来说,李家是大侄子正儿八经的外家,哪怕并非是李氏所生也一样,去了京城,借住在李家,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可李家的家风实在是一言难尽,太让人糟心了。
他可不敢让他魏家的麒麟儿借住在李家,那可真就是白玉入泥潭里了。
但是能跟着魏时过去的,也就白姨娘一个人,一个从来就没管过家的姨娘,哪怕是生了魏时,身份也不太能够上得了台面,最起码在拜师这种事情上,说不上话。
他不觉得让白姨娘跟过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到底是魏家人丁单薄,想从自家挑个人过去不容易,想从族里挑个人过去也不容易。
“侄儿都听大伯的。”魏时恭敬道。
别看他已经十四岁了,可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读书上,处理这些事情既没有经验,也没人教过。
不如一切听大伯的,总归是不会害他。
魏成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就让你姨娘跟你过去吧,遇到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就去找我的老朋友沈舟,他跟我,还有你这次乡试的主考官——白石景,都是同一年进士。”
“白石景是状元,我这位老朋友是当时的榜眼,两个人的文风大不相同,白石景偏华丽,沈舟则是偏务实,到时候你可以好好请教他。”
最适合收魏时做徒弟的便是他这个老朋友了,不过交情再怎么好,他也不可能强逼着人家的收徒弟,还得是人家乐意才行。
未免侄子这一路上患得患失,这事儿便不必告诉他了。
倘若这事儿成了,白姨娘的身份可以出面,但是还不够,必须得让李家派个场面上的人才可以。
能让姨娘跟着去,魏时喜不自胜,甚是郑重的朝自家大伯一拜。
还是个孩子呢,魏成免不了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又有些感动。
这世上多的是不知恩的人,他自个儿嫡亲的弟弟,以前就没少埋怨过他管的严,做了官之后,那是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每年写过来的书信,就跟背书似的,他都怀疑是不是直接照着一份模板写。
他这个侄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感恩,哪怕他不图这个,心里也总是舒服的。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不用等到什么关键时刻,在这些微末的小事上便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
“这事儿先别着急,京城那边得先安排好,你过去要带哪些下人,也得好好安排,最快也要过了这个冬天才行。”
马上就快要过年了,事情一大堆,今年跟往年不同,魏时中了举,开祠堂祭祖自然少不了魏时,再者,白姨娘毕竟是他二弟的姨娘,要跟着侄子去京城,这事儿得先告知二弟才行。
“都听大伯的,侄儿还有一事儿,过了年我想先回燕县看看。”
“也成,你跟你父亲也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是该回去瞧瞧了。”魏成没什么意见。
孩子想父亲了,这也是人之常理嘛。
魏时知道大伯误会了,但也没解释什么,他要回燕县可不是因为父亲,多年不见先生和他那一群小伙伴儿,他想的是这一群人。
虽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是自从他来到柳州城,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
魏时中举的消息,虽然要等到过年开祠堂祭祖的时候,一块儿把这个消息告知祖宗。
不过这么大的喜事儿,哪怕是年节临近,也要好好庆祝庆祝,得让大伙知道魏家有麒麟儿,而且一代更比一代强。
受邀的除了柳州城的官员,就是望族,很多人打破了头都想过来参加呢。
魏成毕竟是柳洲成的父母官,而且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他在这里的威望可想而知。
魏时这个年仅十四岁的解元,不管是放到哪儿,那都是受人追捧和称赞的,现如今虽然没有‘潜力股’这个词,但是这不代表大家没有这个概念,聪明人多的是。
家世一般的,只想着巴上柳家这条大粗腿,家世好的,那想法可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魏解元年纪轻轻,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虽然是庶出,但也无伤大雅,而且据说那长的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啧啧啧,金疙瘩就在地上,哪怕抢的人多,也都乐意试一试。
魏大伯母这段时间接到的帖子,别提有多多了。
光是手抄的佛经和绣品就没少收,有亲自带着自家闺女上门的,也有明里暗里透露嫁妆数额的,一家女百家求,男子又何尝不是。
不过这事儿,她这个做大伯母的终究做不了主,老爷已经说了,时哥儿不着急定亲,更不着急在这柳州城定亲。
“这事儿别怪我没给你提过醒,我这边可以不给时哥儿定亲事儿,但是二房那边呢,二弟跟二弟妹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父母,若是他们要给时哥儿定亲,你这个做大伯的,就是说破大天去,也不能把人家这婚约给搅和了。”
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就没听说过伯父之命的,就算是长房,那也不占理儿。
“这事儿我早就跟二弟通过气儿了,他不会管的。”魏成对这是一百个放心,二弟惯会偷懒,巴不得不管这事儿呢。
“至于二弟妹,她哪有心思管这事儿。”
不是他瞧不上李氏,而是李氏这个人脑子实在不好使,从来就没使对过地方。
要不然的话,魏时现在还是二房的嫡长子呢,又哪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二弟妹没心思管这事儿,不代表李家就没有这个心思,你不是打着让时哥儿去京城的国子监进学吗,既然去了京城,难道还能不去拜访李家吗,到时候,那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别看李家现在江河日下,可肚子里的那些歪歪绕和心眼儿一点儿都没少,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李氏这个没心眼的来。
“能有什么事儿,时哥儿又不是借住在李家,只要立身正,又哪会被算计了去。”魏成并不担心这个,李家再怎么后继无人,也不是那种下三滥的人家,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人家李家不要面子呀,比谁都要面子好不好。
得得得,夫妻俩这事压根就没想到一块去,不过最终拿主意的还是魏成。
——
魏蓉是跟着丈夫带着孩子一块儿来了,她成亲三年多了,跟父母不一样,子嗣上并不艰难。
成亲的第二年便怀了孕,如今儿子都半岁了,小家伙长得虽然瘦了些,可没病没灾的,也算健壮。
如果因着生这个孩子,魏蓉本人却是发了福,而且一直都没能减下来。
自打魏蓉生了孩子之后,魏时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个嫡出的姐姐。
有些富态。
这是魏时的第一反应。
可能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魏蓉瞧着倒是比以前柔和多了,当然了,自打她嫁入孙家之后,环境改变人,魏蓉的性情,也跟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没出嫁以前,魏蓉瞧见魏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两个人之间有多大的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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