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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长子——邈邈一黍

时间:2019-12-23 07:26:40  作者:邈邈一黍

  刘夫人心里明白,这门亲事能够结成,一部分也是沾了女婿的光。
  她倒是很看好纪家,老一辈的人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是脑子清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没落的情况下守住家财,纪风锦也是个心里头有成算的。
  不怕人心里头有成算,怕的是那种庸庸碌碌,上赶着给人扯后腿的亲家。
  两家算是口头上有了约定,不过年前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赶了,刘钰又得回老家参加县试,所以才把六礼定在了年后。
  也就是县试结束后的三四月份里,那会儿不光是县试结束了,新一届的会试和殿试也结束了,不管是魏时,还是纪风锦,都不能再顶着新科进士这个名号了,只能算是往届的进士。
 
 
第94章 
  京城魏府,人气是一年比一年旺了,有了小孩子之后,大年夜三个大人光是围着孩子就能说上一整夜的话。
  因着魏时已经入仕途的原因,今年不光是要给柳州城送年礼,燕县那边也是如此。
  有来有往,说的是平辈儿,而非长辈和小辈之间。
  所以就算是燕县那边没有回礼,在规矩上外人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是看热闹罢了,家族不和,本就是丑事。
  只不过不管是京城这边,还是燕县那边,魏家人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真正把这个当回事儿,还专门写信斥责的是远在柳州城的魏成。
  魏家本就没多少底蕴,起家不过两三代人,越是如此,才越该谨慎,不能让旁人瞧了笑话去。
  以往侄子未入仕途,关注的人不多也就罢了,可如今不一样了,三元及第,还参加过皇家围猎,已经是入了上位者的眼,颇受关注。
  如此便不能由着二弟和二弟妹的性子来了。
  不管是对着儿子、侄子,还是弟弟,魏成都是‘大家长’。
  所以给这三人的信,一般来说,语气都是比较强硬的。
  魏仁也习惯了如此被兄长教导,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兄长的话,大部分他都还是听的。
  只是送年礼这事儿,他心里头同意也没用,一则是没有银钱,别说是库房了,朝廷发的俸禄还没暖热呢,就被夫人给抠出来了。
  二则,就算他回去跟夫人说,这是兄长的意思,也未必有什么用,年礼是必然送不到京城去的,说不定还要冲他大发一通脾气,何必呢。
  魏仁的爱面子是在外人面前,在姨娘和儿子面前,在兄长面前就没必要如此了。
  在给兄长的信上,魏仁深度剖析了,不能给京城送年礼的两点原因,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不过信送到柳州城,在魏成这儿,原因大可总结为两点,一是无能,二是懦弱。
  在没去燕县做知县之前,在魏仁还没有娶李氏之前,二弟还不是这样的,虽然不爱管事,但是绝非无能懦弱之辈。
  更何况堂堂正七品知县,连给儿子送年礼的银钱都没有,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再想想同样也待在燕县的儿子,魏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作为‘大家长’,魏成已经习惯了收拾烂摊子,先是以二弟的名义往京城送了一车年礼,之后,又拜托自家夫人去燕县瞧一瞧。
  瞧瞧儿子,瞧瞧二弟,再以长嫂的身份管管二弟妹,就没这么欺负人的,何至于扣银子扣到这种程度,李家也是富裕之家,李氏作为嫡女嫁妆更是不少,养家是二弟的事儿,李氏能有多少花销。
  看二弟的信,那真是一把辛酸泪,他都怀疑这孩子写信的时候,是流着眼泪写的。
  能把四十多岁的魏仁称之为孩子,这位‘大家长’也是可以了。
  魏大伯母跟小叔子也就是面子情,跟妯娌那更是相看两相厌了,可燕县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儿子和孙子,能过去走一趟看看,也是挺乐意的。
  时哥儿这孩子在燕县日子能过成那样,就可见老二两口子的心性,自家孩子在那边,她还真放心不下。
  所以老爷一提这事儿,当场就应下来了,等过了年,祭拜完祖先就过去。
  ——
  凭借着改革新记账法这事儿,魏时的各项政绩综合起来评了个‘优’,除了他之外,同为羊丰府清吏司正六品主事的曹安,政绩也是‘优’。
  翻过年后,很快一部分官员就迎来了调令,在文武百官当中,被调动的官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出乎意料,魏时本以为可以在户部继续呆着的,没成想竟平调去了兵部。
  兵部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是武将,话语权也掌握在武将那边儿,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兵部对于文臣来说,真算得上是个清闲的衙门了,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曹安的位置倒是没有挪动,羊丰府府清吏司这边又调来了一个正六主事,毕竟谁都知道只有十六岁的肃王府世孙,在羊丰府清吏司的这大半年里,都充当了一个‘吉祥物’的角色,挑不起大梁来。
  而原本想着致仕的沈涛,则是被调去了礼部,六部当中最为清闲的衙门,相比户部,那就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从户部尚书到礼部尚书,身上的担子肯定是没那么重了,但那只是相对而言,作为官员,尤其是当今治下的官员,想在衙门里头纯粹的养老是不可能的。
  几位皇子也有了新的安排,大皇子被安排去了兵部,二皇子则是去了礼部,原本被安排在户部的三皇子,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调到了工部。
  有了自己属官的太子,相当于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个小朝廷,可这次也照样被安排进了六部之一的刑部。
  皇上的心思谁都别猜,反正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要么说习惯成自然呢,对魏时来说,兵部这边的情况,跟在户部那边比起来,还真差不多。
  顶头上司都是自己的至亲,老师和岳父,根本就没法判断哪个人更亲近,部门里头都有一位天潢贵胄,之前是出身最为贵重的三皇子,现在是当今的长子——大皇子。
  而且还都是正六品主事。
  户部有十三府清吏司,兵部只有四个清吏司,分别是营缮、虞衡、都水、屯田。
  跟在户部差不多主管羊丰府清吏司不一样,魏时在兵部被分配到了都水司,上头有郎中、有员外郎,还有四个跟他一样的正六品主事。
  这也就意味着自主的权利不大,兵部原就不是一个容易出成绩的地方,里面又以武将居多。
  魏时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一次平调对他来说,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儿,很是吃亏才对。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自打他入了仕途,不管是在户部,还是在兵部,顶头上司的都是自己的至亲,能不能做出成绩来先两说着,但是最起码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了去。
  至于对算学是‘真爱’的三皇子,骁勇善猎的大皇子,此等天潢贵胄,跟他这个小官吏就没什么关系了,只要不殃及池鱼,管人家是什么心思呢。
  就目前来看,当今是一点儿都没打算把哪位皇子养废,太子也好,几位已经加冠的皇子也罢,能安排到六部里边儿来,就不是照着米虫的方向培养。
  跟入职户部的流程差不多,作为衙门里头最年轻的官员,魏时还是颇受欢迎的。
  场面话谁都会说,但是文臣和武将的表达方式有很大的区别。
  文臣更会夸人,内敛又含蓄,可该有的意思都有,甚至要比普通人更为夸张,前提得是能听得懂才行。
  武将不是说不来之乎者也的话,人家跟文臣一样上奏折,绝非是莽汉,不过水平上还是有差距的。
  具体就表现在,态度很热情,但是语言干巴巴,简单来说,就是只会说一些夸人的套话,没有创新,不会花式表示善意。
  跟文臣比起来,就显得不够真诚了。
  也难怪历史上天下太平之后,大多数文臣都会比武将混的更好,大靖朝至今都可以不重文轻武,全赖几代帝王的支撑。
  魏时从未上过大朝会,但是也能想象的,论嘴皮子、论逻辑思维的能力、论语言的艺术,文臣跟武将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就算大靖朝没有重文轻武的政策,可是在朝堂上能说话的人绝大多数还是文臣,武将没有上战场立的军功,就跟文臣不是走科举路子入仕途的一样,腰杆子终究不够硬。
  在入了兵部之后,这样的观感就更为明显了,兵部跟户部比起来真的是有点儿……闲。
  并不是没有差事做,也不是可以闲到每天喝茶的程度,而是这效率实在不太高,时间全都浪费在了上下请示上。
  明明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好的事情,这个人请示,那个人拖延,真能耗上半天的功夫。
  但在户部的高效率比起来,这情况实在让人又窝火又着急。
  若是效率可以提升上来,兵部的官员完全可以只当值半天,另外半天就不用来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把的时间耗进去了,办出来的差事跟所用的时间并不成正比。
  魏时总觉得,有些像是在磨洋工,但要说清闲这又算不得清闲,所有人手头上都有事情要忙,只不过要忙的很多事情都是人为增加出来的,自己人给自己人找活儿干。
  要是父亲在这儿,恐怕早就一肚子的火了,居然会有人想不开故意找事儿做。
  比起能力上的锻炼,初入兵部,魏时觉得更像是对他心性和耐性的磨练。
  如果说户部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上面所有的螺丝钉都懈怠不得,那兵部就像是一匹年迈的老马,速度极慢,但是又没有停下步伐,连带着坐上这匹马的人,都得要收一收急性子,缓着来,慢慢来。
  魏时就在适应这样的节奏,在不能改变环境的情况下,只能去适应环境。
 
 
第95章 
  远哥儿的抓周礼并不隆重,只是邀请了几户关系比较近的人家而已,交情浅的,并没有请过来。
  时人常有让小孩子提前练习抓周的习惯,魏时两口子倒是没有这么做,他们也想看看自家孩子能抓到什么。
  不过放在桌子上的全都是好意头的东西。
  书本、毛笔、印鉴、小弓、算盘……
  怕下人忙中出了差错,这些东西临摆上桌之前,魏时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呢,可千万别出现胭脂水粉这样的乌龙。
  全都是好意头的东西,不管能不能代表将来的志向,总归不会被人拿出来取笑,父母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远哥现在已经能自己站住了,但是走路没人借力是不敢的,所以被抱上桌子之后,移动完全是靠爬的。
  桌子上这么多物品,没有色彩斑斓的物件,也没有含着香味儿的物件,书墨的香气那是于大人而言的,对小孩子来说可算不上是什么香味。
  魏远在桌子上足足爬了有两圈,才慢吞吞的握住一只毛笔,准确的说,应该是握住毛笔的笔锋,整个拎起来,脸凑过去,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
  傻孩子。
  围观的大人已经开始夸起来了,抓周抓到织毛笔,那可是个好意头,子承父业,书墨传家,或许十几年后,魏家还真能一门两状元。
  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撒,就算是作为外祖父的刘唐将军,也对外孙抓到的东西很是满意,做武将不容易,还是做文臣更好。
  只可惜老刘家一大家子,脑子里就没有这根筋,没有读书的天分,小儿子已经打发去老家参加县试了,算算日子这成绩也该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中不了。
  权当是积攒经验了,好在孩子还小,不是哪个人都能像时哥儿一样年少有为。
  而且大多数年少有为者,从前的日子都过得不会太轻松,少年人倘若没有外界环境逼迫,再是有天分,也会有几分玩心。
  魏时能够三元及第,何尝不是因为家庭的缘故。
  所以他尽管盼着儿孙都有出息,可也不希望小辈的人受这样一份苦。
  能把小儿子宠成梦想吃遍天下美食,可不光是刘夫人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从这方面来看,刘唐将军在宠孩子上也惶不多让。
  尤其是在年纪大了以后,人越老就越心软,对儿女如此,对孙子和外孙子更是如此。
  能把远哥架到自个儿脖子上,捏住两个小脚腕子,来来回回地跑着哄孩子,哪怕被抓住头发都不恼的。
  除了魏时这个做父亲的之外,也就是刘唐了。
  没有外人的地方,这位老将军就是如此率性,一点都瞧不见在衙门里头的威严,更不像魏时刚刚见岳父的时候那样,严肃而刻板,满足他所有对于武将的想象。
  让远哥骑着脖子的老岳父,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除了身板壮一些、力气大一些、气势足一些之外,真还是挺普通的。
  魏时在书生里头并不能算文弱那一卦的,但是跟老岳父比起来,‘安全感’还是不够足。
  除了能把孩子架到脖子上之外,老岳父还能把远哥抛上抛下,小孩子的笑声欢快又响亮。
  做父亲的是着实羡慕,他之前也幻想过这场景,只是苦于力气不足、准头不够,一直不敢实践罢了,这要是当中出一点意外,老父亲的心脏都能骤停。
  如果说魏时只是觉得惊讶,那在刘枫这儿就是满满的羡慕,这样的待遇只有第三代才能享有,反正她最小的弟弟都不曾有过这个待遇,更别提是她了。
  要么老话总说‘隔辈亲’呢,甭管是孙子,还是外孙子,在爹那儿都是亲的,儿女反倒是要往后退一步。
  魏时正儿八经的父母都不在京城,就连长辈也就只有白姨娘这么一个,有坏处,但是好处更多。
  起码对于刘家来说是如此,上门看外孙子比较方便,头天走了,第二天抬脚就能过来。
  同住在西城,距离上真不是问题,连马车都不用坐,精神头足的时候,可以直接走着过来,没什么精神的时候,坐着轿子来也费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远比坐马车要舒服得多。
  刘唐将军还好,毕竟是还没有致仕的人,十天里头有九天都在衙门里头当值,能抽出来的时间不多,刘夫人就不一样了,自打小儿子的婚事相看好之后,这空余时间就多了,府里的事情不用她管,有大儿媳呢,也就是每个月查查账本,清闲的不得了。
  儿子们跟老爷一样,那都是要当差的,儿媳妇们呢,相处的时候肯定是不够自在的,不说处处比照着规矩来,可说句话之前也要在心里头过一过,不可能像亲母女一般。
  所以刘夫人既有时间,也愿意多往女儿这跑几趟,带带小外孙,多给小外孙选几套衣服上的花样子,自家就养着工匠呢,刘夫人和魏夫人都不会画首饰图纸,但是这并不代表两个人不会看、不会挑。
  到了如今这把年纪,刘夫人已经不想着再给自己打什么首饰了,但是闺女还年轻,嫩生生的就像二月份的迎春花一样,小外孙的就更需要好好打扮打扮了,别看现在小家伙头发还不长,可连日后束发要用的发簪和发带,刘夫人都给准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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