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青晟说得在理,溪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取舍,说深了,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想?不单是昊月军缺银子,她想,秦暮羽或许更缺,现在,自己有条件取之,为何不做呢?清高?自己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清高之人!想着,不禁犹豫而道:“话虽如此,说白了听了你的话,不动心是假的,只不过,从小就听家乡的长者们说过,打瞎子,骂哑巴,踢寡妇门,挖绝户坟这些都是伤天害理的事,虽然长年征战在外,手上少不得沾血,但这挖坟刨墓之事,我打心里就没有想过!”
“王爷如此说,是怕遭报应吗?此事并不是王爷提起,做也不是王爷您做,只要您点头,少不得自告奋勇之人。”说着,云青晟轻茗了一口茶,侧目看着溪玥,见她微微讶异,不禁挑了挑眉,想是有所动摇,于是又道:“王爷潜心军营,不了解朝堂之事,其实,朝中早有大臣提出此事,只是,关系到本朝声誉,皇上才没松口,而依我之见,还要重要的一点就是,皇上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奉旨摸金”之人!既要得银子还要做得滴水不漏,这并非易事!”
听罢,溪玥轻轻阖上眼,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嘴角微乎其微地勾出一抹笑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此言一出,云青晟不禁泛起一丝尴尬,但随即便又恢复如常:“我……我之前在柳絮繁花馆曾听人提起,说起这些事的人有朝中大臣也有江湖游客,其中不乏盗坟掘墓之人,王爷,在这个天下纷争的年代,哪还有那么多道德可讲,弱肉强食,如果死和做这种道德上说不过去之事让您选择,您会如何?”
没想到云青晟知道这么多,溪玥不禁微微抬了抬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应着,却不说话,知道他定会是有备而来,所以等着他把话说完。
而云青晟见溪玥颔首,于是继续而道:“这兵荒马乱的,这前朝皇陵早已是一块无主的肥肉,官家不取,民间难不成没有私盗吗?清野城的葛家,短短三年腰缠万贯,难不成真如他所说生意场上财神保佑,日进斗金?非也!这年代百姓能温饱自足已是不易,又有多少生意能让他日进斗金?!”说话间云青晟又看了溪玥一眼,“我之前就听说,他的暴富和这前朝裕陵有关,其实,这文宗的裕陵早已成了他囊中之物!”
“我……”溪玥说着,脸颊微微泛红,其实早已心动,却不敢表露得太过直接,而且在昊月军和朝廷那么多年,她也已养成办事谨慎小心的习惯,于是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而道:“您说了那么多,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清高之士,说不动心那是骗人,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我须好好考虑,而且,这种事我不想动太多昊月军,如果皇上能给我人,那是最好不过,因此,应该如何跟陛下言明还须细细斟酌!”
“好吧!”云青晟明白溪玥既然已经应许,那便是有心,也不负自己的一翻谋划,于是,起身告辞。
云青晟走后,溪玥一晚上心里想的都是和云青晟的对话,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因为自己贪婪,而是昊月军太需要银子,既然自己代皇甫少烨,昊月军就不能输在自己手里,但是,这不是空口白凭,云青晟说得没错,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在这四面暗礁的燕廷,谁能支持自己?誉安帝恨不得将每一粒米都算好了给昊月军!想从他那里拿银子,实是缘木求鱼。但是,如果他开了口让我动前朝皇陵,那事情也就算得简单许多,只是这油头又该如何提起?!……
翌日,下了早朝溪玥心念着昨晚之事,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去的齐王质子府,她最想知道的就是秦暮羽的意思。
刚到质子府却被告知秦暮羽不在府内,溪玥想着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于是转身在城内闲逛。也许是许久没有在云京的街市游玩,让溪玥不禁觉得既亲切且新奇,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再回到齐王质子府,管家却说殿下仍未回来,问及何因,管家犹豫着面含难色而不敢多言,溪玥暗揣着秦暮羽回凝舞山庄管家不会不敢告诉自己,而他是质子身份特殊,不在凝舞山庄那就是在城中。溪玥想着,知道另有内情,于是故意问道:“他之前说去周年安大人家有事相商,是吗?不知他说了什么时候回府吗?”
管家以为这是秦暮羽的托词,忙点头应和,溪玥听着,于是佯装生气而道:“殿下跟本没有跟我说过去哪,你居然敢骗我!”说得历声怒目,装作气急的样子。管家看着知道中计,不禁吓得两脚一软,却也支吾着不敢言语,只是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看着,溪玥本不想为难他,但又心急想知道秦暮羽在哪,于是,矮下身来,扶着管家的肩膀,“我又不是老虎,瞧把你给吓的,再说,殿下在哪你说出来,也是迫于我的威严,殿下不会怪罪于你的!”说话声音听起来虽然温和,却带着丝丝愤怒的颤抖,听着,管家也是犹豫了一会,而后才道:“殿下去了怡红馆。”
溪玥在云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当然清楚怡红馆是什么地方,虽然心想着他去那些地方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脸上却不自觉地阴沉起来,拂袖便要离开。
管家见状生怕自己闯下大祸,赶忙解释,“殿下做事一向有分寸,不是顽劣之人,此次想是事出有因,希望王爷不要多想,在府内静候,我差人去告知殿下,可好?”说着,叫着候在一则的家丁,还没有说话却被溪玥打断,“不劳管家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再说了,怡红馆是什么地方我知道,既然殿下去得,我也不例外,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连累你的,更不会给殿下难堪!”说完,见管家还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不待他说话便拂袖离开。
到了怡红馆,已是 时,但这个时辰此时对于昼伏夜出的人们还是为时尚早,加之怡红馆馆主是誉安帝朝长公主跟前的红人,出入宫廷为数不少,虽然与溪玥相交无几,却认得他,于是吩附下人,来人身份尊贵,开罪不得,因此,溪玥不费吹毛之力便进了这怡红馆。
此时的怡红馆少有来客,空间也显得比较静谧,因此,楼上雅间隐隐而出的喝酒调笑之声显得犹为明显。溪玥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头,交代下人不可私自透露自己来了此间,交代完毕才提步朝上楼。而刚到门口,却不禁犹豫,之前刚从管家口中听说秦暮羽来了此间,下意识便是怒从心生,但经过这一路思忖,内心依然是相信他的,来此间也许是另有需要,想着,也就不那么生气。想着,看旁边房门虚掩要,便闪身进去。
旁边也是一个雅间,陈设典雅,但猛然一看,却觉得微显凌乱,想来这里也是香艳到天亮还来不及收拾。
溪玥环视了一圈。然后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圈椅坐下,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第56章 意味深长
溪玥的房间和秦暮羽所在的房间相连而且中隔了一扇薄墙,现在,所有的声音溪玥都听得一清二楚,旁边打情骂俏,互相调笑之声传到溪玥耳中,不禁让她觉得更加刺耳。但好奇心使然,溪玥并没有发作,而是想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秦暮羽如何处事。
良久,房中依然热闹非常,嬉笑调情之声不绝于耳,有些话溪玥虽然不在当场,听来也是羞涩无比,于是,思忖着该如何自处,是进去还是离开怡红馆,正纠结着,却听见有门开合之声,紧接着就感觉有不少人离开,房中也瞬间安静了起来,因此,说话声也更加清晰!
“殿下,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再怎么说我燕国虽然民间尚武,朝廷却是文武势不两立,我们跟武将互不往来,而你跟昊月王爷走得那么近,你就那么自信我会来见你?!”说话间,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这种有规律的节奏声常常会打断人的思维,如此看来说话之人也是久经官场的老人。
“我不确定,但你不是来了吗?谭大人,其实你心里无非也在赌我与昊月王爷的传言是假的,对吧!”说着笑道,秦暮羽好看的眉眼在微笑时更加迷人,眼神透亮,看不出有任何掩饰。看着,被称为谭大人的人也是不置与否,只是无奈地点点头,“你们的关系我还真没有研究过,只不过,我想我还有半月就要出使齐国,我见你我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暮羽打断,“你想确定的无非就在你在齐国应该把宝押在哪一边,毕竟,我在燕齐两国的名声都不太好,在这个群雄逐鹿的乱世,我一定会成为时代的炮灰,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站在这边,而是去讨好贤王一党才是正途,我说的没错吧!”说完,主动倒了一杯茶,“晨起酒伤胃,不如以茶代酒!”
“你是炮灰?!”说完,冷哼了一声,“有些事你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像周年安这些人都能暗里助你,我虽老眼昏花,却还能看得见一些事情。只是令我不解的是,你在燕国,我却是要离开燕国的人,你找我来难不成让我帮你给家乡带点礼物?”
“礼物是要带,我想你也不会拒绝,只是带什么礼物,一会你就会明白。”秦暮羽说话间靠在圈椅上,神情慵懒淡定,“我还要解释一下,就是我与昊月王爷,在我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我怎么说也是齐国太子,说不定还是将来齐国君上,我又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为妻,如果那样,我齐国脸面何在?您说对吧!我跟他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他手上有十万昊月军,我现在在燕国为质,有多少人不想让我回齐国我清楚得很,所以,也许我重反齐国还须仰仗昊月王爷。”此话说得滴水不漏,谭大人听着也是频频点头,“你的意思是在你登基之前会处理掉昊月王爷?”说话间看着秦暮羽,眼神执着,似乎很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如果是你,你会留他吗?”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听着,来人不禁感觉心底发凉,外间流传齐国太子如此不济,事实真是截然相反,想着,暗自庆幸秦暮羽和自己站在一起,如不然,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手!
秦暮羽见来人暗自发愣,于是道:“大人还在怀疑我的诚意?你们要的是昊月王爷和昊月军,我要是齐王之位,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你们想要的结果我可以做的滴水不漏!”
“这么说来,你和皇甫少烨到底是什么关系?”秦暮羽把话说到了如此深切,来人还是不放心,想再次确定,也想从秦暮羽的神情中揣摩出点什么,跟他这种人合作,如果不是朋友,那就是万劫不复。
“我和他的关系外间传言已经很丰富,我想说的是,我和昊月王爷之间的关系确如外面所传,甚至还要亲密,你想,虽然他是昊月军统帅,在那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他,并非难事。如果不是我,就凭你们?说句不好听的,别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你们就算十个一起上,不出一柱香的时间,昊月王爷能都给你们撂倒了。”说着,轻茗了一口茶,“说句不中听的,让我不解的是,在如此纷争的年代,你们燕国怎么会文强武弱?光凭一张嘴,能独霸天下不成?”说话间,依然斜靠在圈椅中,慵懒而玩味的眼神,让坐在他旁边的谭大人看着,防备全无。
“文人?文人怎么了?古之三国分争天下,诸葛孔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能让江东百官心悦诚服,不动一兵一卒却能一夕之间造得精箭二十万发。还有,司马将军勇猛有余,领兵上万却不敢攻诸葛军师一人之城,还有……”谭大人越说越生气,语气也越来越激烈,秦暮羽没想到之前如此淡军的官场老油条现在却变得如此愤青,可想,文武相争之风气在燕国是如何激烈。
“好了,我只不过淡淡一句“光凭一张嘴,能独霸天下不成”却引来谭大人你如此气急,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谢罪,随口一说当不得真,谭大人你别往心里去,刚才所讨论之事尚未说完,我们继续?!”
“好好好,是我过激了,殿下您别往心里去。”
“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秦暮羽说着,抬眼静静地看着谭大人,眼角似乎带着笑意,却让谭大人顿感一惊,心想着,殷宸宇居然敢跟自己说得那么深,定是有十足把握,否则,这一话捅出去他就是欺君之罪。想着,于是道,“殿下杀伐决断我自不能比,我只想跟殿下做笔交易,此去齐国殿下之事,我会全力周旋,而昊月……”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暮羽抢了过去,“一言为定!”说着又倒了杯茶,递给谭大人,“祝你此去齐国一路顺风!”说完将自己杯中一饮而尽……
送走了谭大人,秦暮羽依然斜靠在圈椅中,旁边的茶也换成酒,若有所思地一人独酌。
“一人饮酒多没意思?何不让奴家舞一曲以尽酒兴?”说话间,一个身穿齐胸襦裙,肌如白雪,纤纤细腰如扶风弱柳,盈盈而至,而她虽然脸上矇着白纱,却眼眸深邃如含清波,微步间,如漆墨发上一根金步摇轻轻摆动,发出细碎声响。与此同时,身上轻纱随着透时屋内的微风轻微飞起,更显飘逸。未动却有动姿,未舞已有舞韵。
“来多久了?”秦暮羽一跃而起,将溪玥摁到墙边,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近到两人都有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惜,见秦暮羽微微底头,溪玥不禁猛然用力,一把推开他,“都是要处理掉的人了,还想诓骗于我?……”说完,一把扯下面纱坐到之前谭大人原先所坐的圈椅上,“没意思,包成这样也能认得出来,不好玩!”说完,撅着嘴斜靠在圈椅中。
“你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吗?”秦暮羽虽然看出来溪玥并未生气,但有些事还是需要解释清楚的,于是道。
“我如果是皇甫少烨,我就会相信,但我是溪玥,你说的前提不成立。所以,我更相信你那天所说的“齐国皇后舍我其谁!”说着,抬眼而视,柳眉微黛,杏眼闪耀如夜空般深邃,就这样,四目相对看了好一会,溪玥才又道:“暮羽哥哥,你的心思我了解,所以,不用解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嗯!”秦暮羽应着,并未多话。
“暮羽哥哥,我想无论是你还是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吧!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你说对吧!这不,我正发愁,却听到云青晟来找我,告诉我前朝的皇陵在我燕国境内!在这乱世,这些皇陵可助我们一臂之力,您说呢?”
“溪玥,盗掘坟墓有损阴德!”秦暮羽说着,心疼地看着溪玥,“墓主人为了不被打扰,往往设有机关毒气,稍有不甚就会命丧黄泉!我想,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个银子损了性命,你说呢?”
“我只是跟誉安帝点起此事,以后的事情,我自然不必参与,所以,您不要担心我会因此伤了性命。我只是想要从中带出的金银细软,换了银子好扩充军需。现在六国,具都不甘心偏安一偶,战争无可僻免,要想赢得战争,需要大量的银子,誉安帝不会给我太多,所以,昊月军的勇猛无须质疑,我不想昊月军因为输了装备而输了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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