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带了葡萄干,扔进去一颗:“闹闹!”
大白鹅瞬间来了精神,嘎嘎叫着回应她。
林窈又扔了一粒葡萄干:“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
大白鹅:“嘎嘎!”
林窈笑:“我也想你。”
二楼侧室。
沈凛程刚到林家。换好了工作制服,在一堆年轻人里面很扎眼。他长的精神耐看,身材结实,穿上一身黑,还特意剃了寸头。都说寸头是检验颜值的标准,很明显沈凛程轻松通过检验。他的侧脸极为优越,线条硬,短发茬十分妥帖,总是皱眉,带着股狠劲儿。
林伯庸查了他的底细,没查出什么,对沈凛程很满意,告诉徐瑞文仔细培养。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徐瑞文对着十来个年轻人拍了拍手:“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负责正门的,偏门的,里门的,都可以出去了。”
还剩下三个年轻人。
“你们是负责谁的?”
“林窈小姐。”
“叫你们来是做什么?”
“保护林窈小姐。”
“怎么保护?”
“林窈小姐的命就是我们的命。”
徐瑞文点头:“很好,去吧。”
沈凛程被安排在后楼B2室。他脱掉外套,摘下帽子,推开窗户向外看。保镖们不能住正厅,有偏室已经不错。正对面的是个秋千架子,隐约有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窗户里。
沈凛程拿起桌子上被杯子压着的名片。
林伯庸。
他抬眸,偏褐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窗户下的少女一身白裙,蹲在杂草丛生的花丛中,一截细细的腿。她生的漂亮,让人怀疑那样的侧脸是不是在后院里幻化了许久的小狐狸精,沈凛程拿起桌上的水杯,不动声色,像个胸有成竹的猎人。
林窈毫无察觉,继续给大白鹅扔葡萄干,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她仰着头,眼睛里盛满了星星,嘴角有淡淡笑意。或许是大白鹅受了惊,忽然扑腾着翅膀从笼子里飞出来。林窈站起身:“闹闹!不要闹!”
大白鹅昂着高贵的头颅胡乱飞舞。不知道是不是那几粒葡萄干给了它力量,居然能从一人高的笼子里飞出去。林窈一时手足无措,想拽住它,却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
沈凛程单手一撑,从二楼跳下来。好在二楼是极矮的,他腿长,站定之后立即挽住她的圆肩。林窈眨着眼看他,他搂着她的腰。
“我的白鹅!”林窈见他不动,挣扎着从他的桎梏中逃开,一边喊:“你去找!快去呀!”
这声“呀”说的缠绵,声音细细的,沈凛程挑了挑眉,在林窈站稳之后一把拎着大白鹅的脖子提溜过来。林窈如获至宝,把白鹅搂在怀里,这才有功夫打量他。这人是谁?面生,没见过。
“你是谁啊?”
这样想着,林窈也是这样问的。她有着很漂亮的一双眼睛,眼波流转,柔媚中带着点青涩,比林夫人年轻时还要美丽。她一边抚摸着白鹅洁白的羽毛,一边不解的看着他。
沈凛程脑海里浮现出李莫对他说过的话。林家小姐脑子不清楚,是个傻子。果然,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个智力正常的少女,眼睛里也是纯洁无暇的,像张白纸。林窈见他不说话,又补充:“你是我家的工人吗?”
她笑了笑:“总而言之谢谢你啦。一会儿你可以找李妈去领赏。就说是我给的。”
她眨巴着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吧?”
沈凛程点头。
林窈小心翼翼的把大白鹅放在了笼子里,抚摸着它的脖颈:“闹闹,你要乖哦,姐姐走了。”
大白鹅缩在笼子一角不说话了。
沈凛程看着林窈一步一步走出后院,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话。夕阳西下,照射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白色的纱裙愈发生动起来。
沈凛程从口袋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没有攻击性的漂亮才最惹人爱怜。
晚上,林窈吃饱喝足,半躺在羊皮沙发上看电视。客厅极大,流光溢彩,处处透露着贵气。电视里面播放的是林窈最喜欢的综艺节目。正笑得前仰后合,李妈小心翼翼的叫了她一声。
“怎么啦?李妈。”林窈擦了擦眼角边笑出来的泪花,喝了一口递过来的热牛奶。
李妈后面站着三个年轻人。除了沈凛程之外,还有池岳,卫梁。都是林伯庸亲自从人才市场上或者别的途径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林窈向后看了眼,朝沈凛程打招呼:“是你呀?”
李妈笑:“这是先生专门叫来保护小姐的。怎么,你们认识?”
林窈摇了摇头:“不认识。”
沈凛程低头:“只是见过一面。”
李妈没有多想,又说了几句话。
林窈已经习惯了。她很奇怪,每过几个月总会有新的人来,说是保护她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每次都会有人来保护她?上个月的大叔简直是噩梦,天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让做这不让做那。
林窈装着很懂事的样子:“我知道啦,李妈,谢谢你。”
李妈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把沈凛程单独叫到一旁。鬼使神差,沈凛程回身看了林窈一眼。她抱着毛绒绒的抱枕,下巴埋在枕头里,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的很专心。
李妈在走廊前停下脚步,脸上笑意全全无:“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吧?该做什么不该做怎么,心里都清楚?”
沈凛程:“明白。”
“做好了,工资少不了你的。”李妈嘴角噙着抹冷笑,给了他一个袋子:“你很聪明。别辜负了先生的心意。”
“是。”沈凛程接过袋子,里面是一身校服。合约里规定全方位的保护林窈,难道还要和她一起上学?真是闻所未闻。
沈凛程关上门,把袋子随手一扔,单手脱掉上衣。他年纪并不大,很早就被勒令退学,忽然上学,还蛮有意思的。房间并不大,但林家对待外人的条件还是不错。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沈凛程没有开灯,推开窗户,点了根烟。
窗户正对着后院。
香烟在夜里变成了猩红的一个小点。待到燃尽,沈凛程进浴室冲凉。简单擦了擦,镜子里的男人十分陌生。他扬起下巴,看着右边肩膀上的疤痕。
沈凛程身材壮实,是常年锻炼的结果。看了会儿,拉帘子睡觉。
一夜无梦。
林窈早早就起来了。今天是上学的日子,她记得很清楚,也很开心。
第3章 坏人
沈凛程作为她的私人保镖,按理说是寸步不离。
所以说在学校时也要跟着林窈。
开始时,林窈对沈凛程很好奇。因为他似乎和以前的人都不一样。但时间久了,林窈也很快失去了兴趣,因为沈凛程实在是话少,像个大冰坨子,每次说话都像是林窈一个人唱独角戏一样。
到了学校,不少女生看见沈凛程惊呼:“天,是新来的转学生么?!”
林窈在学校里有个好朋友叫顾满雪,她也追着林窈问:“跟着你进来的那个帅哥叫什么?寸头帅哥是我的菜诶!”
林窈被她摇晃的七荤八素,“诶呦,什么都不是!”
班主任徐老师知道这件事,但答应了林伯庸要保密。向别人介绍时,说沈凛程是林窈的远房表哥。
顾雪满打了鸡血:“窈窈!我喜欢!你的表哥,我可不可以做你的表嫂?”
林窈:“你好傻哦阿满。”
她坐在教室第三排,沈凛程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挨着垃圾桶。他穿着和她一样系列的校服,领结没扎,看起来痞里痞气的。林窈扭头看着沈凛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把他送进学校里,和她一处上课。
想了想,想不明白,林窈就不想了。她脑子笨,功课也做不好,常年在中等下游徘徊。不过这没什么影响,还是有无数男生对林窈趋之若鹜,每次情书和小礼物都能堆满桌角。
顾雪满频频向后看。上课铃响了,林窈很认真的低着头写笔记。她的字娟美秀气,在笔记本上整齐的排列着。顾雪满眨着星星眼看她:“阿窈,你怎么一点都不仗义?有个这么帅的表哥都不和我说。”
林窈的笔尖一顿,很无奈的看着她。就连林窈自己也不清楚沈凛程怎么就成了她的表哥。数学老师戴着大厚眼镜片,拍了拍黑板:“好好听课!”
老师的视线扫向角落,沈凛程正埋头睡觉。似乎不用管那个学生。数学老师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来,直到下课铃响。林窈挽着顾雪满的胳膊出了教室要去卫生间,沈凛程堵在后门:“去哪?”
林窈:“卫生间。”
沈凛程有些不耐烦,但他又不能把不耐烦表露出来。他低头,侧身让林窈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带着一股柔软的栀子花香味。
沈凛程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林窈身后。
顾雪满偷偷问林窈:“你表哥跟着你做什么?”
林窈扭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凛程:“保护你。”
林窈哦了声,看向顾雪满:“他说他要保护我。”
进了卫生间,顾雪满丈二摸不到头脑,林窈偷偷告诉她:“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沈凛程不是我表哥,是我爸爸给我找的保镖。”
顾雪满觉得这事儿有了眉目。林窈小时候发生过的事她也知道,雇保镖全方位跟着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眼睛亮起来,晃悠着林窈的胳膊:“那太好了,他不是你表哥。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好阿窈,放学之后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林窈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她微蹙着眉,几分秀气:“我不喜欢他。你喜欢他?”
林窈脑子简单,不会想过于复杂的事情。顾雪满被她的直白弄得脸红,“不是喜欢!只是吃他的颜而已啦。”
林窈还要再问,顾雪满已经扯着她的胳膊进了走廊。这是家私立高中,学生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学习任务显得不那么重要,老师管的也不严。走廊是欧式风格,雪白的刻雕与栏杆,三三两两身穿校服谈话的少年少女。
沈凛程显得鹤立鸡群。和别人的模样不同,他个子高,散懒的倚着栏杆,眸光微向下,一看便是经历了许多,和这些单纯的少年少女泾渭分明。见她走出来,沈凛程站直身体,看着她:“回教室。”
林窈点头,被顾雪满扯着回了教室。晚上放学时,有车来接她。林窈向顾雪满道歉:“满满,对不起。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沈凛程给林窈拎着书包,站在后面。
司机小刘下车,接过书包,打开车门。“是先生吩咐来接您的。今天是周家公子生日宴,请您一定要去呢,小姐。”
林窈啊了声:“周睿哥哥的生日宴?”
她朝后看,对沈凛程摆了摆手:“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小刘看着时机开口:“先生吩咐了,让您去。跟着的人就不必去了。”
林窈想,也是。她总是觉得不自在。小刘关上车门,开车朝目的地驶去。沈凛程在后视镜里看了会,发现顾雪满还在身后。
他回头:“你不走?”
顾雪满躲躲闪闪:“不,不走啊。”
沈凛程掏出根烟来:“附近的公交站点在哪儿?”
“你真的是窈窈的保镖?”
“是。”
“无时无刻都跟着她?”顾雪满犹豫片刻:“窈窈的情况你也知道吧?”
沈凛程皱眉,有几分冰凉的视线落在顾雪满身上。她打了个寒战,不说话了,捂着书包指了指:“那里就有个公交站点。”
李莫骑着辆招风的摩托车到了校门口,看见在公交车站等着的沈凛程。
他招了招手:“嘿,哥,真给别人当保镖去了?你说你也不差钱,怎么做这差事。就您那暴脾气能做下来?”
沈凛程接过头盔戴上,自嘲笑了笑:“怎么不缺钱?自己不赚,房租都没钱交。”
李莫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搓着手:“哥你这话说的。你要是回去继承家业,还不得…”
沈凛程不说话了,视线带冰。
李莫心里想抽几个大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乐呵呵的:“当我没说,哥。您路上慢点。”
沈凛程一脚踩下油门,摩托车冲进暮色。
市中心城中村里,一间房子挨着一间,挤挤攘攘。巷子里摘菜的大妈看见沈凛程,笑得开心:“阿凛回来了!好几天不回来了。”
沈凛程点头,迈过一滩污水。
“前几天看见你妈了,气色好多了。今天晚上有饭吃没?没有来婶子家,给你炒菜吃!”
沈凛程也笑:“谢了婶子。”
大妈看着他的背影,和旁边摘菜的人窃窃私语:“瞧见没,多好一个小伙子,可惜摊上了一个这样的家。小时候可没白受苦,你看那瘦的。”
“这是…那家的私生子?”
“可别说了,叫他妈听见,又得自杀。”大妈挑着不好的菜叶子扔出去,“小伙子是个精神小伙,人长的也俊。赶哪天给他说个女朋友。”
沈凛程掏出钥匙开门,叫了声:“妈,我回来了。”
里面是个小院子。沈妩月在厨房做饭,红着眼向外看:“回来了?今天回来挺早。吃饭了吗?”
“没。”沈凛程脱下手套放在桌上:“不是说我来做饭?”
“我也没什么事。”
沈妩月年逾四十,风韵犹存。只是瘦,白,像是常年见不得风的病人。她怔了怔:“怎么剪头发了?”
沈凛程进了厨房,接过勺子:“找了个工作。得剪头发。”
“你读初中那会儿班里不让留长头发让剪寸头,怎么说你都不听。”沈妩月咳嗽着坐在椅子上,回想着:“那会儿那股拗劲儿,怎么现在到是肯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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