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谁呀?说出来叔叔听听?”生意人对这些都比较敏感,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人脉,搭上就是钱。
“黄哥别理她,小孩儿不懂事乱说的。”在她严厉的眼色下,朵朵不情不愿闭上嘴巴。
“诶黄哥等等,这儿有个医院,咱们给杨阿姨买点药吧。”细白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建筑,顶上“太平洋医院”醒目极了。不动声色看向黄中华,见他说“好”,面色如常把车开进去,娇娇心道:不会是又猜错了吧?
因为黄中华身上带有生意人特有的“财大气粗”,一进医院就被小护士热情款待,嘘寒问暖,“阿姨长”“阿姨短”的鞍前马后,白娇娇忍住心内不适应,不经意道:“听说黄叔叔以前在这个医院坐过诊。”
“真的?我怎么没听他说过。”杨阿姨自言自语,走到宣传栏看着穿白大褂的大夫就掉眼泪。
白娇娇于心不忍,但知道要破案只能破釜沉舟,遂故意将她牵到右边的业务室门口,“阿姨坐会儿吧?”
一个人的死亡虽是一瞬间的,但带给家里人的影响却是几年甚至一辈子难以消除的。想到几十年的相濡以沫,杨阿姨泣不成声:“怎么这么狠的心抛下我,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老头子啊,不是说好要活到九十的吗,还差了三十年呐……”
“阿姨喝点水吧。”一个小伙子递上纸杯,里头是冒着热气的开水。
朵朵帮奶奶说了“谢谢”,又自来熟的跟年轻人聊起来。
“阿姨歇会儿,我们医院有全市最好的心理咨询师,您现在这个状态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心病还得心药医……”
杨阿姨一辈子家庭主妇,也不懂这些,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慢慢跟他聊上了。
“小伙子哪里人?可真会安慰人。”
“隔壁市,在云城十几年了。”
“那家里还有没兄弟姐妹?”
年轻人一顿,苦笑道:“有……过吧,我哥三年前去世了。”
杨阿姨顿时觉着跟他“同病相怜”,拍着他肩膀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爸妈也不容易,以后啊你就好好孝顺他们,把你哥那份也带上。”
年轻人眨眨眼,似乎有晶莹的水珠低落。
看来,这王宁身上确实有点故事。只是不知跟挂羊头有没有关系。
“妈,药买了,我们走吧。”
年轻人猛地抬头,看向财大气粗的黄中华,先是一瞬间的愣神,忽然迸发出无限的恨意,恨不得立马将他生吞活剥。
白娇娇紧了紧拳头,这步棋走对了。
***
当天晚上,白骄阳给她传来王宁的背景资料。
穷苦农家走出来的大学生,本科是在省城念的市场营销,毕业后在省内有名的广告公司工作了五年,很快凭自个儿能力买房买车,也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可以说,在二十七岁之前,他的人生一帆风顺。
变数出现在三年前,王宁的哥哥王安死于严重心律失常,他忽然性情大变,从扎根多年的广告公司辞职,来了名不见经传的太平洋医院。
白骄阳费了一番劲,发现王安当年住院在市医院,跟黄家没关系。而且,王安出生是在农村找土婆子接生的,疼了两天两夜,羊水流干,长到两岁才发现是个脑瘫儿,伴心动过缓。就诊记录里也没有省中医院,跟黄主任扯不上关系。
那就只有黄中华了。
“再查查王家兄弟跟黄中华有没有关系。”
白骄阳一愣,“黄中华?”
“对。“从王宪冬那里知道,这几年药材生意不好做,可黄中华却还能挣得盆满钵满,联系那天杨阿姨骂的“亏心事报应到老伴儿身上”,她有个大胆的猜测。
当年王安的死因是严重心律失常,貌似是自身心动过缓导致的,可她以前听黄主任说过,大部分有毒中药的中毒症状就是表现为心律失常,常被忽略。
尤其是王安从小心率不正常,又是脑瘫,有什么不舒服也无法准确表达……王宁对黄中华的恨意是刻骨铭心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白娇娇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坐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旺旺上陆续还有病人找她咨询,这几天也没来得及回复。
看过照片,都没什么生命危险,她懒得应付,直接下线了。
看看微信,裴瑜还是没回消息,都一天多了。
“真生气啦?”手指在发送键上方停留许久,还是又一字一句删了。
这明明白白就是生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上天让她有了金手指,她不能浪费这个天赋,能帮一个是一个。可一天就二十四小时,既要上班,又要破案,还要挣钱,忽略男朋友的感受……是在所难免。
而非有意为之。
她要怎么解释?
娇娇抱着枕头打滚,整个人又暴躁又无力。
“叮铃铃——”
看见来电显示,眼睛亮了,“哥怎么样?查出来没?”
“我妹就是厉害,黄光荣和王家还真有点干系。”
三年前,王安的心动过缓愈发严重,曾连续两次下了病危。王宁在省城稳定下来,也将他们从老家接过来,心想有三甲医院的资源,哥哥的病情说不定会有希望。
可他这是自打出娘胎就带的毛病,常规治法西医已用尽,可谓药石无医。眼看着心率不到正常人的一半,大夫建议他们出院,去看看中医。
凭心而论,中医药疗法对心脑血管疾病确实有不错的疗效。吃了三副药王安的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心率虽然无法恢复到正常,但也再未听他说胸闷气短了。
后来连续吃了两个月的药,连面色也转过来,还能帮着父母干点简单的家务,全家人都开心不已。
可惜王家母亲嫌正规医院药费太贵,说她请街坊看过,同样的方子拿去外头药店抓,能便宜几块钱。农村人也不懂“因人制宜”“同病异治”的道理,拿方子去巷子里的黑诊所抓药。
可同样的方子,吃下去效果就是不一样。没吃几天王安反倒说胸闷,她以为药量轻了,第二次让黑诊所加重药量,还是没效果。
她还去诊所闹过,说诊所开假药骗钱。
诊所大夫问吃了药有没上火,有没发热,都说没有,遂断定是其中一味君药——附片用量不够。江湖郎中自恃艺高人胆大,一味追求疗效,也怕她闹事儿坏了名声,第三次直接将附片用量加到三倍。
毕竟,这年代的药材都是人工培育的,跟古时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的野生版不一样,疗效大打折扣的前提下,加重用量是必然之选。
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三倍用量会害了王安的性命。据说当天晚上刚喝下药就叫心慌胸闷,口舌麻木,关键王家母亲也不识字,还以为是药量不够,又哄着他喝了一碗。
没多久开始口唇发紫说不出话,倒床上昏昏欲睡。
直到王宁下班回来才发现哥哥不对劲,赶紧叫救护车,可惜送到最近的市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附片是一味中医临床常用的中药,但其中含有□□,是剧毒,过量对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有损害作用,一般医生都会控制在安全剂量内,再配以正确的煎煮、服用方法,安全性是可控的。
大夫给他开这药没错,错就错在黑诊所前两次用了萝卜做的假附片,误导了江湖郎中,擅自加大剂量,瞎猫碰到真附片,这可不就是中毒了?
白娇娇一直知道药材市场良莠不齐,可绝对想不到附片都敢有人作假!
可惜等王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湖郎中已经跑了,诊所把锅往药材质量上推,而这个药材供应商就是黄中华。
难怪别人卖真药的都在亏钱,他却能赚得盆满钵满,这都是赚的黑心钱啊!可惜王家势单力薄,哥哥的遗体也早已火化,药材也被人换过,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的故事白娇娇能想通,弟弟为兄报仇无门,只能败坏败坏仇人之父的名声,拿他名字挂羊头卖狗肉,却没想到碰到另一个狠人。
第65章
“警官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他,只是……我没想到啊!我以为挂他名字上去败坏他名声,就能……奸商,我哥哥就是被他害死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是啊,该付出代价的本是黄中华,最后却连累无辜的黄主任。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些话跟我说没用,跟法官说去。”
想起妹妹交代,白骄阳又硬声道:“坦白从宽。”
“好,行,我坦白,警官您只管问,我真没杀人,也没想要杀人……不对,我是想过杀了狗.日的奸商替我哥报仇,可他财大势大,我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我好好的工作,前程,女朋友……都被他的假药毁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时。
白骄阳也不是铁石心肠,递过一张纸巾,“行行行,别扯远,你就说你认识赵薇薇不?”
“不认识。”
白骄阳不信邪,拿照片给他看,还是说不认识。而且,以他多年看人的眼光,这小伙子确实没说谎。
又拿出青青和姚凤英的照片给他看,依然不认识。
“看来张薇薇跟这事没关系。”
白娇娇点头,心里却觉着不对劲,那失踪的张薇薇和青青怎么解释?整个市局发动这么大的力量,找了小半月也找不到两个女人,这事着实古怪。
“老黄的事儿也算了了,我明天去他墓前看看。”黄海涛老怀甚慰,倒是没有那么多疑问,据说王峰的精神状态测试没过,说明他压根没有精神病,现在又有了作案动机,故意杀人罪跑不脱。
兄妹俩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提黄中华的事。制作、销售假药还致人死亡是重罪,一旦证据确凿,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只是可怜了杨阿姨,刚没了丈夫,儿子也进去了,以后白家只能多去看看她。
但要放过黄中华是不可能的,制售假药是原则性问题,无法原谅。
***
白娇娇也不知是第几次看手机了,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微信消息。
白元珍和老伴儿对视一眼,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但也知道闺女要吃点教训才行,不论男孩女孩,不能仗着被人喜欢就有恃无恐。
“娇娇帮我削两个土豆,老头子下去买瓶老抽,记住是老的,不要生的。”
“我去我去!”朵朵举着小手,咚咚咚往下跑。
小区是封闭式的,超市就在他们这栋下面,商家跟他们都非常熟悉,大人也放心她。娇娇屁颠屁颠黏过去,“妈,是佳佳姐要来吃饭吗?”
“呸,什么姐,那是你嫂子!”
“嗯嗯,对对对,是我嫂子,嘿嘿,这么多菜……家里就几个人也吃不完吧?是不是……”
白元珍“噗嗤”一声乐了,“嗯,那又怎么着?”
娇娇扭扭捏捏,小声道:“再叫几个人呗。”
白元珍恨铁不成钢,狠狠地摁了摁她额头,“傻囡,你这颗石头心可真伤到阿瑜了。”
“所以他都不愿来家里了吗?”娇娇瘪着嘴,“我真不是故意的,都给他道歉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大的气性?”
她还咬着嘴唇,不解,委屈。
“傻囡,两个人在一起,一开始确实是看外表,他喜欢你漂亮,你也喜欢他帅气。可外貌的保质期能有多久?没有理解、包容、相互扶持,能走多远?”
见她听进去了,白元珍也乐意跟她聊聊,“阿瑜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
“挺……挺好的。”
“那你待人家呢?是不是随心所欲,一忙起来就爱理不理?别跟我说小仙女就要被人捧着,在我们这儿能把你当仙女,可在阿瑜那儿,比你漂亮比你善解人意的女孩多的是,你凭什么认定他就得捧着你?”
白娇娇嘟嘟嘴。
“我知道你不爱听,可这社会对男孩太苛刻,既要他们买房买车事业有成,还得对女孩嘘寒问暖鞍前马后,这不为难人嘛?……可阿瑜愣是都做到了,你还对人不上心,得让他把你供成老佛爷?你觉着公平吗?”
白娇娇眨巴眨巴眼,“也不是……我也没这么……过分吧?”
“再这么作下去,可就不远咯。”
娇娇松口气,“哎呀行啦,那我改还不行嘛。”裴瑜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如果普通男孩都能用“不容易”形容,那他就是披荆斩棘打怪升级。
都是打不死就得被打死的怪兽。
她绷了半个月的“矜持”终于土崩瓦解,主动拨通他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生怕他拒绝,硬着头皮抢先道:“那个,待会儿没事的话过来吃饭吧?朵朵想你了。”她咬着唇,都说这么直白了,就是傻子也能懂。
然而,那边却没出声。
心里两个小人拉扯,一个说“谁还不是个小仙女了得让他哄哄我才行”,一个说“人一天累死累活也不容易况且还是你先伤人心的”……最终还是红着脸,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你生气,都说了我会改,有什么事见面说吧?”
已经低声下气至此,他要是再敢端着不来,她白娇娇发誓一定不会再原谅他。
“你谁?秦寿不在。”对方声音冷硬,毫无人情味。
娇娇一愣,自从跟秦家彻底决裂,已经没人叫他“秦寿”了。
“我是他妈,他手机落家里了。”
“哦哦,对不起阿姨打扰了,我是裴瑜的朋友,他回来的时候麻烦您转告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特意加重“裴瑜”两个字,就是要强调他是裴瑜,不是秦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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