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带着媳妇孩子赶紧走,就算我这个当娘的求你了,行吗?”看他还要解释,刘桂兰觉得这儿子没救了。
“行,娘我们这就搬。”看见刘桂兰的不耐烦,宁建军干脆答应了,他知道了,自己说再多也没用。闺女说得对,既然在家里被人嫌弃,不如搬出去过自己家的小日子。
“哐当”将门甩上,宁建军将陆小红喊起来:“快起来搬家了,别矫情了。”
陆小红看到宁建军一脸怒火,擦了把泪爬起来收拾东西。
“建国建东,给老二帮忙搬家。”被儿子摔门,刘桂兰憋着气喊。
宁建国和宁建东感觉刘桂兰的语气有点不对,被喊出来以后也没敢吱声,等宁建军打开门往外搬东西的时候开始一起抬床。
宁建军说了句不用他们,兄弟两个没理他,继续帮忙搬。
刘桂兰看着兄弟三个把大件都搬出来才进屋,剩下的让他们慢慢搬,她故意没喊老四,老二媳妇干的那些事,她没脸让老四过来帮忙。
也没管接下来院子里怎么样,他们几个在屋里吃饭,吃完饭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出去一大半。
“日子可算是消停了。”刘桂兰呼出一口浊气。
谁知道还没刚舒坦,就听见后院有鸡扑棱翅膀和惨叫的声音。
刘桂兰走过去,看到陆小红在鸡圈里,周围几只鸡在扑棱,一脸怒火地问:“陆小红你弄啥?”
“我抓我们家的鸡。”陆小红理直气壮地回。
“抓鸡就不等过会天黑它们都老实了再抓?非得惹得一窝鸡到处乱飞?”鸡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一黑天抓也不动。
“娘这又说等黑天了,刚刚还指着建军鼻子让我们一家赶紧走呢,我这不是赶紧的嘛,好让娘如愿。”陆小红拉着嗓子说。
刘桂兰听见她阴阳怪气的声音就来气,丢下一句随便你就进屋了。
后院的扑棱声又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刘桂兰坐在桌子边一直板着脸,谁都不敢说话,连甜甜都比以前安静了,在王月珍怀里昏昏欲睡,不住的打瞌睡。
“娘,你看这个。”过了一会,宁建民看刘桂兰还是不高兴,进屋把今天拿回来的东西给她看。
“这是什么?”刘桂兰拿着手里的罐子翻来覆去看,不像是麦乳精。
“娘,这是奶粉。”宁建民一脸得意地回。
“奶粉?!”刘桂兰和王月珍婆媳两个惊讶道。
“对。”宁建民拿了根筷子把奶粉罐口别开,“爹拿鱼给别人换的。”
“拿鱼换的?”刘桂兰转头看宁望祖,“你们去偷偷摸鱼了?”怪不得晌午那么晚回来,不过大中午头去摸鱼?
“没,过几天不是八月十五吗,大伯说要起两网鱼。娘你到时候记得多留两条鱼就行,用这个换的。”宁建民解释。
“这鱼还没影呢就把奶粉给你了,谁这么好?”刘桂兰问。
“就是接知青的时候接回来的那爷孙俩,我爹跟大伯说今年打算多留条鱼给甜甜熬汤,那老头在旁边,说能不能给他留一条,大伯说鱼不多,公分够了才有,他就问爹能不能拿其他东西换。”宁建民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刘桂兰听完对儿媳说:“我说什么来着,你看今天我刚说完甜甜没有奶粉,这就有了,咱家甜甜果然是享福的命。”说完对儿子说,“你到时候问问那爷孙俩还要不要鱼,别说两条换一罐,三条四条都行,到时候我给留几条大的。”
“娘,人家也不一定有没有了。”王月珍看婆婆一脸激动,无奈的劝了句。
“他们那里还有。”宁望祖接过话,“我跟苏老头说好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都找我就行,也不要多,时不时换点奶粉和麦乳精就行。”
“他怎么这么多?”刘桂兰问,刚刚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东西都能护得住?”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宁望祖用烟杆敲了敲桌子,“苏老头是自己愿意下来的,说是年纪大了不想操心,带着小孙子过来过舒心日子的,还有好几个儿子闺女,就一个儿子知道他在这,因为苏老头放了狠话不敢来接,不过有什么东西都往这邮。”
“那这是挺舒心,破房子破碗的。”刘桂兰回了句,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觉得城里的日子不好过。
“跟你说不通。”宁望祖听到她的话回道。
“你跟我说不通,我还跟你说不通呢。”刘桂兰又给怼回去了。
看老两口跟小孩似的吵来吵去,王月珍无奈的和丈夫对视一眼,干脆说了声抱着快睡着的甜甜回屋里。
哄睡了闺女,王月珍出来刷碗,刷到一半看见宁建民提着个筐子出来,接着就听见他说话:“月珍,甜甜的鸡饿死了。”
“甜甜的鸡?”本来和宁望祖赌气的刘桂兰也不生气了,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宁建民跟前往筐子里一看,“这是哪来的鸡?”
“今天一早甜甜床上的。”王月珍解释,说完擦干净手走过来看,看到筐子里团成一个球的鸡崽,“没死,这是睡觉了。”她就说嘛,刚破壳的鸡崽一般都半天不吃东西,哪那么容易死。
“咳,吓我一跳。”宁建民说着又把鸡放回去。
“等等。”回过神来的刘桂兰喊,“你说在甜甜床上抓的?甜甜床上怎么有鸡?”
“我也不知道呀。”宁建民回。
“你怎么当爹的?孩子床上东西哪里来的你都不知道。”
“这不是一觉起来就有了嘛。”宁建民一脸委屈。
“还起来就有了,还能是甜甜孵出来的不成?”刘桂兰没好气地说。
“奶,是妹妹孵的。”还没睡觉的宁晓池说。
“啥?”刘桂兰怀疑自己听错了。
宁晓池以为奶奶没听清,继续说:“昨天鸡蛋,今天鸡崽,妹妹孵的。”
虽然没连贯起来,但是旁边的王月珍听懂了儿子的话,问他:“小池告诉娘,你看到妹妹床上的鸡蛋了?”
“看到了。”宁晓池点了点头。
现在不止刘桂兰怀疑自己听错了,王月珍也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鸡崽真的是闺女孵出来的?
只有宁建民高兴地笑着:“还真是我闺女孵出来的?这么厉害?”
不管鸡崽的来历是什么,确定它是睡了不是死掉了,宁建民又把它放回去,放完出来奇怪的问看着自己媳妇和娘:“看我干什么?”
“看你有点缺心眼。”刘桂兰没好气地回。
“娘你怎么骂人呢。”宁建民委屈地说。
“你还知道我是骂你的?”刘桂兰白了他一眼,“今天陆小红说你们屋里偷偷养了鸡,我以为她是说瞎话的,谁知道你们屋真有,虽然是这么一小只,村里计较起来也不好说,要不等明天把公鸡捆上一只卖了?”家里两只鸡确实有点多了,屋里那只小的,不管它到底怎么来的,和孙女扯上关系那就先养着吧。
“也行。”王月珍同意婆婆的话,“卖那一只有点秃的。”两只公鸡老是打架,其中一只被啄的背上都秃了,先卖那只,剩下这只壮实的留着做种鸡,年后再孵一窝,家里现在这窝好几只都是去年的,下蛋有点慢了。
婆媳俩商量家里的事宁建民父子是不会插嘴的,最后刘桂兰敲定了主意:“老四你明天晌午问问那爷孙俩要不要,不要的话你下午去镇上卖了。后天小池娘你该回娘家了吧?”
“我也打算后天回,”王月珍回道,犹豫了一会试探地问婆婆一句,“娘,我想带甜甜去。”
刘桂兰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是想到那是孙女的外家,拦着不让去也说不过去,有点不情愿地说:“带也行,就是千万要看好了,也别给甜甜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晌午日头下了赶紧回来,孩子小可不能天黑还在外面。”
“娘我都知道。”王月珍带过一个儿子了,这是注意的事都知道,自然不用婆婆再说一遍。
“那也得注意。”刘桂兰不放心,“老四那天也别上工了,跟着过去,对了我那还有两块月饼,你等会拿过去一起带着。”希望亲家看在东西的份上多疼孙女一点,别让她受了委屈。
“不用娘,我留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我娘早就给甜甜留了不少好东西了,就等着我去呢。”王月珍说。
“看我,这都给想岔了。”刘桂兰拍拍头,刚刚竟然忘了,儿媳妇的大哥可是在食品厂上班,虽然只是个学徒,工资待遇都不高,但是厂里发的福利也比其他地方好,过年过节也有东西。
“那没啥了,你可得看好甜甜。”刘桂兰最后又交代一遍。
“知道了娘,娘你快去歇着吧,我看小池也困了。”王月珍看见儿子坐那头一点一点的,就知道他困了。
“行,你们也早点歇着。”刘桂兰点点头。
……
与此同时,宁家村东北角一个有些破烂的房子里。
苏誉焕爬上床,数了数自己的奶粉罐,数了数去都觉得不对,皱着眉头又数了一遍。
苏豪信泼完水回来就看见孙子又抱着他的几个奶粉罐在数,随口问:“小焕数出来了没有?今天有几个?”
苏誉焕盯着床上一排奶粉看了一会,抬起头来对爷爷说:“少了一个。”
苏豪信擦手的动作一顿,装作没听见,又问他:“这是多少呀?”
苏誉焕没回答,掰着自己手指头算了一遍,又爬起来把床边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抬头又对爷爷说了一遍:“少一个。”
第29章 大了
“没少,这不和昨天一样吗?”
“少了。”苏誉焕肯定的说。
苏豪信看骗不过孙子,坐下来跟他说:“少的那一罐让我拿去换鱼了,等明儿给你炖鱼汤喝。”
“鱼汤。”苏誉焕看着床上一排奶粉,想起好久没喝过的鱼汤,将面前的一罐推出去,“换两个。”
看他这样,苏豪信笑着说:“那行,明个爷爷去找人给小焕换鱼。”
苏誉焕皱了皱眉:“不要喊小焕。”
“不喊你小焕喊什么?”苏豪信好笑地问,孙子打小就比一般的小孩听话,最近更是跟个小大人似的,自己的话都哄不住了,现在又不让叫小名了。
“叫我苏誉焕。”加重语气。
“好好好,苏誉焕小同志。”苏豪信爽快的答应他,“这么晚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苏誉焕摇摇头,他还不困。
“作为一个小同志,你应该听从安排,现在是该睡觉的时候,不能再玩了。”
“那好吧。”苏誉焕犹犹豫豫地说,“明天吃鱼。”还不忘讨价还价。
“明天爷爷去看看鱼捞上来了吗,捞上来就吃。”苏豪信摸摸孙子的头,跟着自己来这里委屈这个孩子了,在家里什么时候因为吃鱼这么开心过。整天拿着奶粉罐在那里数,还不是没什么东西吃,靠着奶粉才能垫垫。
“嗯,睡觉,明天吃鱼。”苏誉焕点点头,将面前的东西一点点搬到一边去,拉着被子喊爷爷。
这边爷孙俩睡得正香,另一边,不知道自己拥有了第一罐奶粉的甜甜睡着睡着又被吵醒了。
这次还是那只鸡,半夜被饿醒的鸡崽“叽叽喳喳”的叫,吵醒了甜甜却没叫醒能给它喂食的两个大人。
甜甜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听到声音她就知道又是那个咬她脚的东西,气得开始叫娘,只是叫了好一会,平时早就过来的王月珍还没动静,耳边一直是“叽叽”声,气得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东西扔下去,耳边顿时清净了。
周围安静下来,甜甜动了动接着睡。
床上的王月珍迷迷糊糊醒了,摇了摇丈夫:“建民,刚刚甜甜是不是喊我了?”
“没。”宁建民翻了个身,“快睡吧。”
王月珍不信他,摸黑点着煤油灯,照着过去看了一趟,看到闺女睡得跟小猪一样,笑着给她往上拽了拽被子,这才悄悄走回去。
“往里点。”感觉丈夫又往外挪了,王月珍拍醒他把他往里推。
睡得迷迷糊糊的宁建民床里面挪了挪,王月珍躺下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起来出去一趟再回来的宁建民一脸惊奇地喊媳妇:“月珍。”
“怎么了?”王月珍坐起来。
“你看这鸡崽是不是大了一圈?”宁建民抬起手里的筐子给媳妇看,刚刚进屋顺便瞄了一眼,就觉得这鸡好像比昨天更圆了。
“好像真是。”王月珍将它抓出来,“是比昨天大了。”昨天用手能把它包起来,今天只能抓住。
“这鸡长这么快?”宁建民说,“那个把月就能下蛋了?”
“想什么好事呢?”王月珍拍了他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长这么快能放心?”说着将手里的鸡重新放筐子里,看到筐子里有几粒麦子,挨个拾起来,“你喂的?”
“没。”宁建民摇摇头,麦子这么精贵的东西,怎么可能拿来喂鸡,“不是我。”
“那能是谁?”王月珍问了句,想起来身边的儿子,也顾不得还这么早了,“小池醒醒,别睡了。”
“娘——”被喊醒的宁晓池揉着眼喊了一声。
“嗯,小池告诉娘,筐子里的麦子是你放的吗?”王月珍张开手给他看手心的麦子,“这个。”
“鞥鞥。”宁晓池摇头,接着问王月珍,“娘,哪里有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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