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弯着眉眼,笑吟吟地说道,把手机一合,揣进Yoko的衣兜。
“嗯,也是。”Yoko挠了挠头发:“那拜托你了哦。”
虽说之前各种酸,但她还是挺期待三人正儿八经合张影的。
太宰顺手把相机放回原位,他的衣兜里,揣着一枚零件和一张记忆卡,都是刚刚去“充电”时从相机上抠下来的。
几个月之前,他以为Yoko是英灵,可是跑遍了国内各大博物馆和图书馆,翻过上千本视频资料和书籍,也没找到对应她的身份。
不是人类,不是英灵,又不能被相机拍到……难道是鬼魂?
不可能,鬼魂应该和箱根那个数盘子的阿菊一样,不说半透明,至少也该是鬼气森森的。
太宰突然想到一个类似的存在——夜斗。
据说他是个神明。
难道Yoko也是神明吗?
太宰陷入沉思。
年关之后的日子平平无奇,除了依旧倒霉的黑衣组织,噩梦连连的琴酒,倒也没什么值得详说的。
直到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横滨倒是发生一件大事。
一所独属于擂钵街孤儿们的学校,终于挂牌啦!
Yoko给学校起了个很朴素的校名——擂钵街义校。
没有正规的校舍,学生们都是在原先的基地上课;没有知名的老师,除了常驻教师夜斗,仅有几个身份半黑不白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讲课;学生的日常开销和以往一样,依旧需要自己做兼职赚。
这所学校虽然不尽完美,但却是横滨独一无二的存在。
“以后有了政府的承认,最起码这就是一个保护盾牌,我们不再是非法集会,不再是一群小混混们的自我妄想,我们所在的组织,是一个真的可以学到东西的、教人上进的地方。”
子猫对旁人说这句话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们原本只是一群被抛弃的孤儿,还好在被榨干剩余价值前遇到了老大。”
从前人们眼中的擂钵街,脏乱,治安差,孤儿、穷人和下九流的聚集地,□□生了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也扔进这条街区。
但如今,这里有了一座学校。
改变,早就开始了。
挂牌的那天阳光很好,擂钵街义校第一任校长——Yoko小姐被推到最前面做演讲。
她跳上最高的那层台阶,看着底下那群孩子,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成年人,以及占据了大部分的看热闹的人群。
真好啊。
她想。
面对敛声屏气的人们,少女十分罕见地有些紧张,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
“咳,感谢大家拔冗前来,我要说的话不多,就是关于这座学校为什么要取名为‘擂钵街义校’。”
“因为它坐落在擂钵街?还是因为它是免费的?”
Yoko环视着下面的人群,笑了笑,手心攥紧,目光最终落在前方。
她一字一顿,语气铿然:“不,并不是这样的。”
“这个‘义’,是正义的义——我希望,从这所学校走出的学生,心中常怀剑,其鸣由不平。愿你们牢记从前遇到的所有不公,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世间万物最多无非一个斩字。”
“愿你们敢说,敢做,敢承担,所以我教你们自保的技巧。”
“这个‘义’。是公益的义——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今日获得的帮助,来日,将你们从他人那里得到的火苗传递下去。”
“愿你们,不为生活所迫而折腰,不为人性的选择而挣扎,所以我教你们谋生的手段。”
“这个‘义’,是情义的义——我希望,你们能不忘这一路上陪伴你们走来的每一个人,他们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愿你们,尽情爱和被爱,愿你们一路不孤单。所以我教你们团结互助。”
“这个‘义’,是义不容辞的义,是义无反顾的义,是微言大义的义,更是擂钵街义校的义——我相信,这所学校也会彻底改变这条街道,改变这座城市身上最大的‘伤口’。”
“这是我对你们的期待,也是对这座城市未来的期待。”
她走了下去,底下的人们无论听得懂听不懂,都在噼里啪啦地鼓掌。
“真稀奇,我还以为老大你会说出‘这个义是以身相许的义’。”乌间面无表情道:“吓死我了。”
Yoko拍了一下他的脑瓜子:“这个演讲稿可是我想了好几个月才挤出来的!”
难为她一个瞎特么用词的学渣,为了写出符合她校长尊贵身份的演讲稿,这段时间翻书翻的头都快秃了!
乌间最近学习压力重,Yoko帮他从真田家借来不少书本和习题,导致这孩子越来越往面瘫的方向发展。
没办法,全部力气都用来学习了,他今年还立志要报考立海大高中,天天点灯熬油睡不着觉。
Yoko之前问过他,是不是把目标定的有点高,毕竟这孩子虽然脑袋聪明,但大部分初中知识都是自学成才。
谁知道他目标远大,十分坚定:“我可是未来要成为政府高官的人,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当什么官。”
行吧,小官迷。
挂牌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几个交好的组织送来了花篮,摆在门外蛮好看的,还很香。
最过分的是港黑,直接大手笔送了一个Yoko的黄铜雕塑摆在校舍门口,美其名曰——让所有人都看到擂钵街义校第一任校长的英姿。
那边孩子们正一个个走到台阶上,磕磕巴巴地发言宣誓,Yoko就开始盯着雕塑走神。
瞅了好一会儿,她问身旁的中也:“你能不能用重力把这个雕塑搞碎?”
中也就坐在雕塑下面,翘着一条腿问她:“为什么?”
“我觉得他们把我雕得有点丑。”
Yoko不太乐意,两手一摊:“你看啊,我眼睛更大,鼻子更挺,下巴没这么尖,身高没这么矮,气势也更强一点。”
中也抬头瞥了一眼,又看看Yoko:“嗯,你的胸也比她的更平一些。”
Yoko恼羞成怒:“闭嘴啊混蛋,你到底干不干?”
“你就不能自己来吗,一拳不就搞定了吗?”
中也懒洋洋地拖着长音:“如果我把港黑送你的雕像弄碎,港黑会派人追杀我的吧?我才不干这么麻烦的事。”
“可是我自己弄碎自己的雕像,感觉像是在揍自己一样,怪怪的。”
Yoko小声咕哝道。
中也活动着拳头,手指掰得嘎嘎作响,“那你的意思是我揍你就可以了?”
Yoko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上一次就炸出个擂钵街,再来一次是打算弄个街区和擂钵街肩并肩吗?
雕塑嘛,要的就是振奋人心的效果,难看就难看吧。
那边挂牌仪式安安稳稳地结束,人群开始撤退时,白濑突然带着十来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十来个人都是平时跟他一起活动的小团体,大多数是后加入组织的,只有三个孩子从一开始就跟着Yoko——这三个孩子是柚杏,省吾,晶。
Yoko挑了挑眉。
终于忍不住要找茬了?
专门挑大家还没走的时间点找茬,这是故意在众人眼前落她的面子啊。
观礼的人群还没散,一看这边有热闹,更不打算走了。
“Yoko老大,我有件事想说。”
白濑扫视一圈周围的人,这人有点表演型人格,语气带着几分被多双眼睛关注的洋洋得意:“我想退出您的组织。”
众人哗然。
当场闹掰?这热闹可以啊!
“你什么意思?”真央是最先出来指责他们:“白眼狼,老大哪里对不住你们!”
真央谴责的目光落在柚杏、省吾和晶身上,他们自知理亏,心虚地低下头。
“Yoko老大没有对不住我,但我也没有对不住Yoko老大和您的组织。”
白濑勾起唇角:“毕竟,我不是您捡回来的人,我在您的组织里也是有过贡献的。您说是吧?”
他故作无奈地摊开手,振振有词道:
“说实话,我不认同您的观点,上学什么的,对于在这里讨生活的人来说,有必要吗?”
“生存才是第一要务;Yoko老大您空有一身能力,却吝啬于为您的组织利用这份能力,放弃领导者的责任,反而让我们这群下属在这条街区艰难求生,时刻挣扎在温饱线上,这是一名首领应该做的事吗?”
“所以我决定离开,我打算建立一个真正可以庇佑弱者的组织,我身后这群人,他们都是认同我的。”
白濑话音未落,目光移到中也身上。
“中也,是我和柚杏在街边捡到了正发高烧的你。”
他朝中也伸出手:“你认同我的理念吗?你想跟我们走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炸
Yoko倏地将头转向中也。
这群混蛋,竟敢盯上她的姐妹!
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像是听见了Yoko心里的碎碎念,中也皱起眉,语气有些警惕:
“虽然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但是……抱歉,请容我拒绝。”
听他这么想一说,Yoko松了口气。
白濑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遗憾道:“好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毕竟在这个地方住了很久,有大佬坐镇,日子过得还算安稳。白濑像是有些怀念地抬头看了一圈义校的基地,目光黯了黯。
他移开目光,又对中也说:
“中也,你在这个地方发挥不了你的才能,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顿了顿,又道:“或者换一句话,你在这里只是个摆设,你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这些言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分皮开肉,刺进中也心里。
红发少年呼吸一顿,瞳孔微缩,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我看你是找死。”
Yoko冷着脸,一拳砸到白濑的鼻子上。
这一拳直接让白濑倒飞出去,砸到白色铁皮墙壁上。
Yoko快要气炸了。
中也和她一样,不是人类。
将心比心,一个非人类的存在,却隐瞒身份在人群中生活,图的是什么呢?
就图一个容身之地,图接纳自己的人群,和一群携手并肩的朋友吧。
图的是不孤单,图的是能寻找到此身存在的意义。
可是白濑一句话,把他所有的努力都推翻了。
中也最初来的那段时间,Yoko还在鬼市。面对港黑的责难,是他一步也没退的挡在前面。
这个少年重感情负责任,说他没用,说他的存在是无意义的,他听到该有多难受!
“唔……咳咳!”
白濑滑到地面,鼻子和后脑勺都受了伤,双双流血。
他头很晕,耳边全是轰鸣,估摸应该是脑震荡了,不知道鼻梁断没断。
至于他带来的那帮孩子,一个个吓得缩起脖子当鹌鹑,一句话都不敢说。
Yoko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白濑面前,目光一寸寸沉下去,看着少年的眼神冷到砭骨,仿佛能撸出一串冰碴子。
“你特么就是个畜生。”
她抬起手扯起白濑的衣领,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众人头顶的白日蓝天此刻看着都有些阴沉。
少女的愤怒也是冰冷的,眼眸中的大海仿若结成冰霜:“刚刚一直让你说了,现在,该换我说话了吧?”
“首先,你说你也为组织作出了贡献,不欠我的,那行。”
她朝子猫伸出手:“账本。”
子猫恭恭敬敬地将账本双手奉上。
Yoko翻过几页,没有感情地棒读:
“9月12日,白濑偷面包店的面包,商店老板跑来索赔三倍的面包钱,共1300円。”
“9月21日,白濑带着柚杏等十余人抢夺其他组织的葡萄酒,因战力不及最后反被揍,浪费医疗资源5320円。
“9月30日,白濑为请新认识的黑帮朋友去居酒屋喝酒,从财政处支出3200円。”
“10月2日……”
Yoko将他在组织这段时间内浪费的资源,当着众人的面一笔一笔说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笔在两天前,白濑擅自带人截了港黑的武器库。”
少女扔下白濑,嘲讽地笑了笑:“那边的广津先生认出你是我的人,给我面子没下死手,当然也没让你把武器劫走,不然他们港黑就太没用了。”
“不过白濑你很给我长脸啊,第二天人家首领亲自给我打来电话抱怨,让我管管手底下的人。最后赔罪礼物还是我花钱买的。”
虽然也没多少钱,就是给爱丽丝酱买了个漂亮的发卡。
给爱丽丝酱买礼物她高兴,但原因不应该是替人赔罪。
呸,丢人现眼!
Yoko一脚踩着白濑的头,碾了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所以,你欠我一条命。”
“子猫,算算一共多少钱?”
子猫心算相当厉害,很快给出一个数字:“是198290円。”她停顿片刻,又说:“当然,性命是无价的。”
Yoko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唔,烂命一条,不值几个钱。不过既然你说为组织作出了贡献,那我就给你打个对折,2000吧。去掉零头,你一共欠我20万日元。”
她朝白濑伸出手,理直气壮地吼道:“喂,还钱!”
当Yoko把他这几个月的消费一笔笔说出来时,白濑的脸迅速褪去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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