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昭德帝在朝臣们心中的威望,又下降了不少。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得知了这一消息的周贵妃瘫倒在塌上,满头虚汗,双目无神,口中不住地呢喃道:“完了,完了……皇上怎么会在云南呢?若是被皇上知道哥哥做的事,我们周家,就彻底完了,皇上定然容不下我们的……”
墨竹担心地看着周贵妃:“主子,您怎么了?您要振作啊!”
这些劝慰的话,周贵妃一句也听不进去。一种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感笼罩了她。
“不行,本宫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过了片刻,周贵妃总算是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本宫要给哥哥写一封信,将这一情况告知哥哥。既然咱们周家已经错了……”
她狠了狠心:“不如将错就错!”
墨竹捂住了自己的嘴:“主子,您是想……”
周贵妃冲着她比了个“嘘”的姿势:“什么也别说,心里明白就好。本宫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
远在边关的昭德帝并不知道,他的好爱妃已经在筹划着要取他性命了。
此时,他服下了国师亲手调制的药,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十分虚弱。
“现在……战况如何了?”
“回禀父皇,云南王与贼人勾结,阻断了我大夏的粮草与药材,幸而儿臣已另调了一批粮食与药材来。在云南边界处待命的武安侯截获了一批见血封喉弓箭,并拿着父皇钦赐的令牌,从邻省调来了援军。很快,咱们就可以反击了!”
“好!云南王狼子野心,朕绝对饶不了他!咳咳咳咳!”
本该是一句气势十足的话,却被昭德帝说得有气无力。
太子一面轻拍着昭德帝的背,一面服侍着昭德帝喝下了药汁:“父皇,您就放心吧。云南王竟敢如此暗算于您,儿臣若是不能替您报了此仇,枉为人子!”
“方才你说,我大夏的粮草与药材,被人,咳咳,阻断了?”昭德帝虽然眼下身体状况算不得好,却也没有忽略太子说的话。
“是……”太子迟疑着道:“负责押送粮草与药材的周大人不知为何,迟迟未能将粮草与药材送到,这才让我大军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父皇生了病,也没有药材可用。若不是妹妹在得知父皇的情况后,紧急派了人去国师处求药,只怕父皇现在还醒不过来呢……”
“废物!咳咳!周禹生这个废物,朕要免了他的职!”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来报:“回禀皇上,太子殿下,方才末将截获了周大人送给云南王的一封书信,请皇上过目!”
昭德帝瞳孔一缩,手颤颤巍巍地身上前,试了几次,都没能拿稳那封信,不得不求助于太子。
在看完那封信后,昭德帝额角青筋挑起,周身带着一种极强的戾气:“周、禹、生!朕待周家不薄,可周禹生竟然背着朕通敌叛国,要朕的命!哈,哈哈哈!这才是朕的好臣子呢!”
第86章
尽管昭德帝已经醒来,太子和蓝承宇也设法调来了需要的粮草、草药和援军,但这一仗,打得仍然十分艰难。
在被削藩之后,云南的兵力的确下降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云南的士兵们像是知道朝廷的弱点一般,尽管朝廷的兵力是云南兵力的几倍,仍然不能在他们手中讨到好。
再加上,云南王占据着地利、人和,朝廷的士兵中有一些并不能适应云南的气候环境,昭德帝与太子,再度陷入了苦战。
朝廷大军远道而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便越是不利。
某一日,昭德帝服过药睡下后,蓝承宇对太子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日前,微臣刚刚截获了一批以见血封喉为材质制成的弓箭,不如让微臣和少量精干的士兵带着这批弓箭,去偷袭云南王。只要能够围住云南王,想来可令他们自乱阵脚。”
太子思考了一阵后道:“不可。偷袭云南王,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的。先前你能成功的围住西凉王庭,后又如法炮制,以这招牵制住北戎王庭,说到底,是王庭兵力空虚,再加上西凉王、北戎王没有防备,才让你成功得手。这种事看起来简洁奏效,实际上却是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据孤所知,云南王自幼隐忍惯了,生性警惕,步步为营,看似还有人暗中相助于他。咱们如今在他的地盘上,想要擒住他,逼得云南军自乱阵脚,成功的可能性恐怕很低。”
“难道,咱们就与他们继续这么僵持下去?”蓝承宇还是第一次,打得这么憋屈。
“您虽设法调来了粮草,可毕竟有限。再则,这些日子咱们始终不能取得什么战果,将士们的士气也开始低迷了起来。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咱们怕是只能无功而返了。”
“所以,咱们只能另寻他法了。”太子沉声道。
这是他在战场上第一次亮相,他也没准备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到了他这般地位,不进则退。若是此番大动干戈,最后却劳而无功,威望会受到影响的,绝不仅仅只有昭德帝,他这个太子,也逃不开。
“殿下,可是有了什么策略?”蓝承宇狐疑地看着太子。
他向来知道太子胸有韬略,只是为人低调,轻易不会拿出来显摆,但他不会因此而看轻了太子。此时,见太子似是有了什么想法,他自然也愿意听一听太子的意见。
“寻常情况下,咱们自然抓不住云南王的破绽。可,若是以孤为饵呢?”太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蓝承宇:“你说,以孤为饵,有几分把握,能够诱得云南王深入?”
“这……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如何能以身犯险?”蓝承宇眉头拧紧,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子却是坚持地看着他:“想要赢得胜利,自然要付出些代价。”
“……”
“除此之外,你觉得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诱云南王前来?”
“若是非得有人为饵,才能诱云南王前来,不如让微臣来做那个饵吧。”蓝承宇抿了抿唇。
于工,眼前之人是一国太子,作为臣下,蓝承宇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以身涉险,于私,他是宝络的兄长,蓝承宇自也是想要保护好他,不希望他出一丁点岔子的。
太子听了此言,不答反问:“你觉得,由你来做这个饵,云南王会上钩么?”
“兴许会。”毕竟,蓝承宇这个昭德帝母族的子侄,大夏朝的新锐将领,对于云南王来说,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只是由蓝承宇来做饵,效果一定没有太子亲自做饵来的好。
“孤要的,不是兴许会,而是一定会。其实,你心里头也是明白的吧,孤的提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孤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哪怕云南王知道太子等人是在诱他前来,他也一定抵挡不住生擒大夏储君的诱惑。
大夏难以攻下云南,云南又何尝不是难以对付大夏?虽说云南在云南王的带领下,一时之间让大夏陷入了苦战,但云南毕竟兵马还是太少了,久战对于他们而言也同样不是一件易事。便是大夏士兵不敌,真要撤退,云南士兵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撤走。
昭德帝这样几次三番的对云南下手,云南王又岂会甘心这样轻易放过大夏,让大夏全身而退?
若真的如太子所提议的那样,以太子为饵,无论对于太子等人来说,还是对于云南王来说,都是一场豪赌。胜者赢得荣光,败者则沦为丧家之犬。
太子相信,云南王一定会上钩。
见蓝承宇面上仍有犹豫之色,太子道:“难不成,你觉得你护不住孤么,武安侯?”
“自然不会,微臣定会拼上性命,护得太子殿下周全。”哪怕知道太子是在用激将法,蓝承宇也不得不应了。
此时,蓝承宇的心中也涌起了一阵豪情。既然太子都不怕,敢亲自赌一赌,他又有什么不敢的?
……
自昭德帝不在京城的消息传开后,许皇后和宝络便感觉到,宫中有人一直小动作不断。
惠嫔与庄嫔走得越来越近,召见楚王妃和安慧郡主的次数也越发频繁。
这两名宗室成员,一个与惠嫔走得近,一个与庄嫔走得近,她们是如何站队的,简直一目了然。
六皇子也渐渐大了,惠嫔又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此刻有些心思,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太后,也时不时地召些朝廷命妇和宗室入宫陪她说说话儿,五皇子近日也是越来越高调了。
反倒是周贵妃,什么动作也没有,让许皇后和宝络觉得十分诡异。难不成,周贵妃是放弃了,还是胸有成竹,这才能够稳坐钓鱼台?
许皇后和宝络虽然能够从太子那儿得到许多最新的信息,却也不知道,周贵妃早就已经动手了,只是,她这手,不是动在京中,而是动在了昭德帝的身上。此时,周贵妃的兄长已经被昭德帝扣押了起来,周贵妃的父亲乃是一介文臣,手中无兵,便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周父现在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撇清自己和周贵妃在粮草一事中的关系。
五日后,朝廷派出的军队在云南取得胜利之事传到了京城,惠嫔与庄嫔这才停止手上的那些小动作。
周贵妃却是满脸铁青。原以为,她和父亲还有一段时间能够用来周旋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胜了!一旦昭德帝回了京城,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周家!
周贵妃想了想,一双阴沉的目光看向了惠嫔与太后的宫殿所在的方向。
她决定派人将惠嫔、庄嫔以及太后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传到昭德帝的耳中。
哪怕能够给她争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只要能够在昭德帝回来之前,与那人取得联系,兴许一切还有救!
第87章
昭德帝因为此番出师不利,又遭到心腹下属的背叛,本就以及郁结于心。
后来太子和蓝承宇虽说联手扳回一局,保住了朝廷的颜面,却无法挽回昭德帝失去的威望,因此,昭德帝虽然松了口气,心情却也没有好转多少。
等到他听到周贵妃特意派人传到他耳边的消息,心情激荡之下一口老血险些直接喷出来。
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好儿子,好爱妃们,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父皇,您现在身上有伤,切忌大悲大喜,可不能再动气了。”太子亲手为昭德帝端来了汤药,见昭德帝一脸愤怒,唇畔隐隐渗出血丝,不由担心地道。
说着,又对周围的人怒道:“孤不是说过,父皇眼下需要静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给父皇看吗?你们是不是不把孤的话放在心上?父皇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孤绝对饶不了你们!”
若说现在谁最担心昭德帝的身体,除了昭德帝本人,就是太子了。
昭德帝伸出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冷声道:“别怪他们,这些东西,是朕要看的。朕若是不看,岂不是一直被人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了?”
他得留着这条命回去,不然,岂不是如了那些小人的意?
太子正色道:“父皇,您要看这些东西,儿臣不阻拦。可眼下,您真的不能再看这些会令您大悲大喜的消息了,这对于您的病情不利。”
“不碍事,朕还死不了。”昭德帝嘴上虽这么说着,看向太子的目光却微微带着暖意。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偏见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不想,患难见真情。
在他身有不测的时候,他宠爱的妃嫔们,一个个小动作不断,只想着如何为自己谋利,这个不受宠爱的儿子,却是真正将他的健康和安危放在了心上。如今想来,倒真是讽刺。
“往日,朕待你算不得好,你怨朕么?”昭德帝问。
太子低头道:“不怨。父皇是儿臣的父亲,无论如何待儿子,都是应该的。”
只是,太子大约明白,这番话,别说是昭德帝了,连他自己都不会信,于是,他又补充道:“只是,儿臣小的时候不懂事,见父皇喜欢弟弟们,却不喜欢儿臣,也是难过的。”
“后来,儿臣懂事了,也想明白了。儿臣是太子,父皇对儿臣,自然会与其他弟弟们不同——儿臣身上肩负的担子更重些,父皇对儿臣更为严厉,要求更高,也是应该的。”
太子低垂着头,看不清昭德帝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
记忆中,那双强劲有力的臂膀,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双苍老衰弱的手,颤颤巍巍的,甚至拿不稳一碗汤药。
当年,给他和母后带来了无数噩梦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既然如此,陪他演上一出戏,又有何妨?他已隐忍了这么些年,自不会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让一切功亏一篑。
昭德帝听到这样一番话,倒是愣住了。半响后,才道:“……朕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看待朕的。朕只道你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善于隐忍,却不知你竟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
“父皇,喝药啊,凉了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太子端着那碗吹凉了些许的药,凑到昭德帝的嘴边:“如今,京中还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好,朕喝。你说的不错,朕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话虽如此说,但昭德帝毕竟身上带着病,大军行进时总要顾忌昭德帝的身体,走走停停,饶是军中所用的坐骑都不差,也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回到了京中。
昭德帝才一会京,便命人将周贵妃软禁在了宫中,又下旨申饬了楚王妃与安慧郡主,说她们不安于室,一个去了王妃头衔,一个收回了郡主头衔,日后非召不得入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昭德帝这是要收拾惠嫔一党了。
因着庄嫔跟惠嫔搅合到了一处,也一道跟着遭了殃。
其实,自打当年庄嫔失了贵妃之位,遭到昭德帝的厌弃后,庄家就开始走下坡路。庄嫔的父亲在动用权势,迫使昭德帝将冷宫中的庄嫔放出来后,便越发不得昭德帝的欢心。
没有一个帝王会喜欢不听自己话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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