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才出了那等事,众人不敢在此停留,加速朝着公主府的方向驶去。好在过了这么一会儿,雨势渐小,行进也不像方才那般艰难。
“驸马肩上伤得着实不轻,微臣只能暂时未驸马止住伤口。待驸马回京后,还得好生用药调养才是。”那太医道。
因着出门在外,他也只带了些普通的伤药,不曾料到,竟会遇到这种事。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盆热水也寻不到,一切只能将就了。
宝络闻言,对碧尧道:“本宫记得,皇兄赐予了本宫一瓶上好的药膏,疗伤效果极佳。碧尧,你拿给驸马用吧。”
“是。”碧尧低头应了,心中却知,自从上次在地动中,蓝承宇为了救自家主子受伤后,自家主子便特地管永嘉帝要了上好的伤药,时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自家公主呀,嘴上不说,其实早早就将驸马放在心尖上了。
太医离开后,蓝承宇看着宝络的脸色,拧紧了眉:“碧尧,还不伺候着你家主子把湿衣服换下来,得了风寒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碧尧:“是。”幸而备用衣服这马车里就有,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在上马车的第一时间,就该这么做了,不过,方才众人都忧心着蓝承宇的方式,没顾得上来。
宝络看了看碧尧递上来的那套衣服,又看了看目光一直锁定着她的蓝承宇,脸一下子红了:“你一直盯着我看,我还怎么换衣服?”
蓝承宇愣了愣,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宝络而坐:“我不看,你快把湿衣服给换下来吧。”
宝络本觉得有些不自在,待她看见蓝承宇悄悄红了的耳朵时,这分不自在便又变成了好笑。
她迅速地将衣服换了,整个人靠在马车壁上,只觉得深深的疲倦感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谁在说:“别说,头发还没干,就这样睡,仔细头疼。”
然后,她的脑袋被扶着枕在了一双腿上,有人拿着块干净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头。
宝络本就身子弱,方才心中的那根弦紧绷着,还能够撑下去。这会儿彻底的放松了精神,便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黑甜的梦想。
碧尧探了探自家主子的额头,发出一阵惊呼:“好烫!”
蓝承宇抿了抿唇,眸色深沉了些许:“吩咐下去,加紧赶路。”
他小心翼翼地拥着怀中的宝络,像是抱着什么价值连城却又脆弱易碎的珍品似的。平时宝络的体**是有些微凉,此时此刻,却像个小火炉似的,烧得脸都红了起来。
蓝承宇看着宝络,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就算再怎么快马加鞭,离回府也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蓝承宇将自家小厮唤来,道:“把我的水壶拿过来。”
“是。”
周围没有水,蓝承宇便取了自己水壶中的水,又问碧尧要了块干净的帕子,将那帕子打湿了,仔细地叠成长条形,贴在宝络的额头上。
尽管因为失血的缘故,他自己也很累,但他仍是打起了精神,守在宝络身边,一路上不断地在宝络耳边呢喃着什么。
回程之路很是艰难,碧尧在一旁看着,都替自家主子感到心酸。
自家主子是不是招小人啊,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开开心心的跟驸马出来散心,结果回去的时候,就成了这副样子……
也不知自家主子到底碍到了谁,总有人想要害自家主子。待这次回去,定要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严查!
第141章
永嘉帝得知宝络与蓝承宇遇险的消息,雷霆大怒。
有人竟然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皇室成员,受害者还是他最为珍爱的妹妹!若是不能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皇家颜面何存,皇室成员的安全又如何保证?
永嘉帝下旨,将宝络移入许太后的宫中,以便更好的照顾宝络。许太后得知女儿在宫外遇到了行刺,淋了雨又收到了惊吓,如今正昏迷不醒,自然心忧不已,早早便命太医们在自个儿宫中候着了。
至于蓝承宇,则被永嘉帝安排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一同去调查此事。发生了这种事,朝中的许多官员,永嘉帝已经不能完全信任了。派蓝承宇去,既是为了调查,也是为了监督。
不管怎么说,蓝承宇也是与永嘉帝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如今还是永嘉帝的妹夫,永嘉帝就算不信任旁人,对他总是有几分信任的。
蓝承宇虽然很想守在宝络身边,直到宝络醒来,不过既然宝络有许太后亲自照顾着,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正好,他也想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对宝络下手,他索性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调查此事上。
那名肇事的车夫早已被关押了起来,事发时,他喝了许多酒。等到他被几盆冷水泼醒后,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似的,一个劲儿地求饶。蓝承宇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共同提审了他三回,却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得到。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意外一样。
当然,无论是蓝承宇,还是永嘉帝,都不会相信这是意外的。
蓝承宇决定换个方向,从最近与这名车夫接触过的人、以及这名车夫的关系网入手,查查这名车夫究竟是谁的人。
这一来二去的,他就查到了平宁郡主的母族头上。原来,这名车夫竟是平宁郡主的亲娘,现任荣亲王妃外加的一名奴仆,身契还被攥在荣亲王妃娘家人的手里头呢。
“此事事涉皇族宗室,按理来说宗人府令也该参与才是。”刑部尚书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不过,如今的宗人府令是平宁郡主的亲祖父老荣亲王,按理来说,老荣亲王是该避嫌的。”
“幸而有驸马在,否则此事,我等还不好轻易插手。此事还是请示一下皇上比较好,驸马以为然否?”大理寺卿问蓝承宇。
蓝承宇也知道,此二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已久,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若是永嘉帝不给他们一个确切的答复,他们是绝不会擅自查下去的。因此,蓝承宇只得道:“两位大人所言有理,此事还是请示过皇上再做决断吧。”
反正,一旦永嘉帝得知此事与平宁郡主有关,依照他的脾性,肯定不会让老荣亲王插手此事的。
果然,永嘉帝在听到这则消息后,淡淡地道:“既然此事与平宁有关,宗人府令自当避嫌。驸马身份尊崇,此案中,宗人府令应该担负的职责,就交给驸马吧。”
“是。臣等必然会竭尽全力协助驸马,争取早日破解此案。”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忙不迭地表态。
原本蓝承宇顶多算是审理此案的参与者和监督者,并不能算是主要审理者。永嘉帝的一番话,倒让蓝承宇一跃成了主要审理者之一,他在此案中的话语权,自然也越发重了。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退下后,永嘉帝单独将蓝承宇留了下来:“原本朕还感到不解,老荣亲王向来是个冷静持重之人,怎么会突然使些内宅妇人的手段挑拨离间,逼迫妹妹。如今,得知想要害妹妹的是平宁,一切也就变得好推断了。”
蓝承宇蹙眉道:“微臣不明白,如果这些事都是平宁郡主所为,那么平宁郡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宝络与平宁郡主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害了宝络,难道她就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先帝曾想为你和平宁指婚,然而最终,你却娶了宝络。如今,平宁毁了容,日子过得很不如意。你说,她会不会怨恨你和宝络?”作为经常与皇族宗亲打交道的人,永嘉帝对平宁郡主的心思了若指掌。
“平宁她,从来不是一个心胸疏阔之人。不过,从前她性子也没有这么偏激。自打她毁容后,便越发见不得旁人过得比她好了。旁人的幸福,只会刺痛她的眼睛。”永嘉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如若此事真是平宁所为,那么,平宁也就留不得了。”
虽说平宁郡主会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说是被五公主和六公主联手逼出来的,她虽有可恨之处,也算是一个可怜之人。但是,永嘉帝为数不多的温暖和亲情早就给了自家妹妹,没有多余的关心和爱心可以给平宁郡主。若是平宁郡主真的威胁到了他妹妹的生命安全,他会如何取舍,显而易见。
此案的最终调查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永嘉帝与蓝承宇已经笃定,此案必定与平宁郡主脱不了关系。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无非是证实这一点罢了。
“对了,将这件事告诉老荣亲王吧,他会知道他该怎么做的。”永嘉帝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寒意。
老荣亲王本就不是永嘉帝的人,若是他们一家子一直安安分分的,永嘉帝倒不介意让老荣亲王一直在他如今的位置上呆着,横竖老荣亲王年岁已高,也没几年好呆了。可惜,荣亲王府那边一次次的捅娄子,永嘉帝对荣亲王府的耐心,已经到头了。
老荣亲王在接到永嘉帝命人传来的口信时,整个人仿佛骤然间苍老了十岁:“老臣……明白了。老臣治家无方,已无颜再忝居宗人府令之位。稍后老臣会亲自上表,辞去这个职位。”
一切都在如永嘉帝与蓝承宇预料中那般进行着,只除了审案的进度。
哪怕蓝承宇已经搜罗出了不少证据,证明肇事车夫与平宁郡主关系匪浅,他仍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直到某一日,他突然高声道:“主子,奴才没有辜负您的嘱托。”
在那之后不久,蓝承宇和永嘉帝,就得到了这名车夫畏罪自尽的消息……
第142章
“畏罪自尽?哼,好一个畏罪自尽!朕倒是小看了平宁这丫头,居然有那么多人,甘愿为这丫头赴死!”永嘉帝重重地将桌案上的砚台笔墨扫在地上,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永嘉帝的霉头:“不,这丫头到底还是借了叔祖父的光。应该说,朕这位叔祖父真是好手段。”
“微臣看守不利,请皇上责罚。”大理寺卿可以保持沉默,刑部尚书却不能不吭声,毕竟人是在刑部大牢里出事的。
永嘉帝瞥了他一眼:“你的事容后再议,眼下最重要的事,这车夫死了,案子该如何审下去。”
对于关键证人在刑部大牢中自尽身亡之事,永嘉帝自然不是毫不在乎的。可他也明白,眼下再追究刑部尚书的过错于事无补。倒不如暂且先压着,等这事儿结束过后,再按照功过,一并奖赏或惩罚。
“承宇,你怎么说?朕看你似是有些想法。”
永嘉帝本就看重蓝承宇,不过,那种看重也仅仅是对能臣的看重,直到蓝承宇成为他妹夫后,他待蓝承宇才真正亲近信任起来。
“回禀皇上,臣以为,此案眼看着就要有新的进展了,犯事之人却在此时‘畏罪自尽’,反倒坐实了荣亲王妃与平宁郡主之罪。”
毕竟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二人。
“你的意思是,朕可以直接处置了这二人?”
“此案定然与荣亲王妃和平宁郡主脱不开关系,但参与者未必只有荣亲王府和荣亲王妃的娘家。不瞒皇上,事发之后,微臣当即便命人去调查过,此案中,似乎还有第三方势力的手笔。只是,对方十分警惕,收手极快,微臣也只能确认他们参与过此事,而不能确定,他们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很有可能是狠狠利用了荣亲王妃母女一把,在一切结束之后,又把荣亲王妃母女推出来做替罪羔羊。当然,荣亲王妃母女本来也称不上无辜。
不过,与荣亲王妃母女相比,反而是那未曾露面之人,让蓝承宇更为忌惮。
永嘉帝挥了挥手,示意站在身旁的太监来为他研墨:“传朕旨意,荣亲王纵容其正妃与女儿谋害当朝长公主,同室操戈,有违-太-祖-遗训,夺其亲王爵,贬为三思伯。荣亲王妃罗氏与其女平宁郡主,夺其封号,贬为庶人。”
就在众人以为,处罚到此为止时,永嘉帝又道:“另,平宁郡主几次三番兴风作浪,朕念在老荣亲王的份上,都饶过了她。如今她不思悔改,变本加厉,赐其死罪。”
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永嘉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直接要了平宁郡主的命去。
永嘉帝微一侧目,便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抚摩着手上的玉扳指:“怎么,平宁几次三番的谋害皇妹,被皇妹侥幸躲了过去,朕还得留她一条命不成?为了皇妹的安全,也为了朕的安全,此等祸害,朕是万万不敢再留了。”
“皇上,若真是以此结果来结案,只怕有辱皇室颜面啊。”半响后,刑部尚书道。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况且,犯事儿的,还是荣亲王府这样在宗室中分量极重的人家。
“宝络遇刺之事,是瞒不住的。你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住所谓的皇室颜面么?除非朕将整件事情统统压下去。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做了错事的是荣亲王府的人,朕作为受害者还要为他们遮遮掩掩!”永嘉帝冷冷一笑。
“此案明面儿上就到此为止吧,私底下,给朕继续查。那背后动手脚之人既然能伸一次手,就会伸第二次、第三次。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朕就不信,一次都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退下后,永嘉帝对蓝承宇道:“妹妹醒了,只是现在身子还虚弱得很,母后欲留她在宫中调养几日,你与朕一道去看看妹妹吧。有你在,想来她精神头也能够好一些。”
最后一句话,永嘉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
从前,宝络生病的时候,都是他和许太后在一旁照顾着,哪里有蓝承宇什么事?偏偏这次,宝络嘴上不说,偶尔昏睡的时候,却会念叨着蓝承宇的名字,显然对蓝承宇还是放不下心来。
说真的,蓝承宇虽受了伤,但身子骨壮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恢复得很快,压根儿就不用让人担心什么。倒是宝络自己,受了场惊吓,又淋了雨,便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她才是真正需要让人操心的那个。
永嘉帝与蓝承宇到的时候,宝络正在喝药。
一碗又一碗苦汁子往肚子里灌,让宝络皱起了眉头。
许太后在一旁看得颇为心疼,却也没法子。好不容易等自家闺女喝完药,她就吩咐人取了蜜饯来,亲自喂给宝络吃。
“母后,我不吃。”眼下,宝络满嘴都是苦汁子的味道,一点儿也不想吃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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