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孝回忆起这些眼眶有些湿润,她唇瓣微微张合半响都没说出话,阿善看到慈孝太后眼眶中的泪顺着脸颊流入嘴角,慌忙去擦,“祖母,您若不想说就别说了。”
慈孝太后摇了摇头,终于说出她替明元帝掩盖了半辈子的秘密。
她说:“容迦一出生就是妖瞳白发,他若不是妖物是什么!”
阿善怔住,因慈孝太后这句话睁大了双眸,“祖祖母,您说什么?”
慈孝太后还以为阿善是害怕了,她搂住阿善的肩膀缓声道:“容迦一出生就是白发,那孩子相貌似妖黑瞳勾人,钦天监批他为妖物,就连明妃自己看到他都害怕,一出生就给他戴上了锁心珠。”
“不知丫头有没有听说过叶迦族。”
慈孝太后又敲给阿善一个惊雷,她冷笑着道:“哀家也是后来才知,那明妖妃竟是叶迦族的圣女,叶迦族可是自诩神族,视白发为不详。”
“多么可笑,一个神族的圣女,竟生下一个白发妖物。”
阿善已经被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此时她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子佛的脸,想起带着恶鬼面具的嘉王,她挣扎着问:“可是……嘉王不是黑发吗?”
慈孝太后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古传取死人血,配上叶迦族秘术,可使人容颜不老白发变黑,但药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必须日日服用才可维持。”
这话也是她早前听明妃对明元帝提起的,她也是因此更为厌恶明妃和容迦,对于容迦她更是厌恶至极,觉得他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脏的臭的。
“丫头,今日哀家同你说的这些话你绝不可外传,以后见到嘉王也必须绕道而行明白吗?”
阿善点了点头,本来就睡不着觉的她,在得知这些秘密后更是彻夜难眠。
困惑她许久的疑惑终于揭开,阿善同时又想起自己在沧海城看到的白发祭祀,难道……容迦真的就是子佛?
第二日清晨,阿善恍恍惚惚出了宫。
她一夜未睡,疲惫却异常的清醒。她回南安王府时正是容羡上早朝的时间,本以为可以回房休息一会儿,谁知她回去时容羡竟然在。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容羡听到推门声从榻上坐起身。
他今日没去上朝,可能因为阿善不在的缘故,他的穿着要比平日还要随意。随着他从榻上起身,松松垮垮的衣服滑到他的肩膀下,容羡缓慢抬手去系衣服时,阿善已经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阿善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榻前复杂看着容羡。
靠近后,她隐约在容羡敞开的领口内看到半个模糊的字,试探的将手伸出拉下他的衣领,容羡坐着并未阻止,于是阿善清晰看到了刺在容羡心口的字,是一个暗红的‘善’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善声音发着哑,盯着这个容羡身上的善字她觉得万分讽刺。
容羡也不着急去拉衣服,他刺青的事情本来就没打算瞒着阿善,于是慢悠悠道:“你不是恨我在你心口刺了字吗?那我赔你一个字,从此我身上也有了你的印记。”
阿善看着容羡苍白的脸,男人五官俊美双眸黝黑,他就只是这么看着阿善,阿善就觉得压抑。
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阿善喃喃说了句疯子,容羡听到了,他拉住阿善把人扯入怀中,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刺有‘善’字的心口,低哑问:“你还想让我怎么做大可以都说出来,只要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他不是不收取回报的,他要的不多,“只要你把你的心给我。”
昨夜阿善不在,容羡又做了噩梦,他梦到梦中说不喜欢他的阿善被大火烧死了。
大火吞噬了阿善的容颜,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寻不回被大火淹没的人,在冲天的火光下他听到阿善一直在喊疼,容羡也在疼啊。
他感觉自己心疼的碎成了一片一片,他捧在手心里再也黏不起来,也无法送给阿善。
“告诉我,你怎样才能爱上我。”容羡一想起那场梦,就控制不住收拢怀抱把阿善抱紧。
阿善听着他低弱的声音带了分祈求,这种语气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容羡身上。闭了闭眼睛,阿善仍旧是当初那句话:“放过我。”
“放过你你就会爱上我吗?”
以前的容羡从不理会她这句话的,这次他竟然接了。
阿善猜不透容羡心里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果断回了句‘不会’,容羡听后很快低笑出声,抬起了阿善的下巴。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容羡与她面对面,声音轻轻,“放你走,我就留不住你;捆绑着你,你又恨我不肯爱我。”
“若是让我重新选择,当初在锦州城我宁可死在街上也不愿在遇见你。你让我学会情爱,却又唾弃我的爱为此总想逃离我。”
阿善想,容羡大概是恨她的,因为他在说这些话时眸中阴戾黑沉,显然是怨极了她。只是明明是寒气森森的语气,可他在说完这些话后,却又将头埋入了阿善的脖颈中。
凉凉的呼吸来自容羡,打在阿善皮肤上痒痒的,阿善垂着眸子咬住唇,就当她狠下心想将人从身上推开的时候,她听到容羡喊了声她的名字。
“顾善善。”
阿善听到容羡在她耳畔质问:“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心吗?”
“……”
阿善回去的当天上午,慈孝太后就因剧烈咳嗽陷入昏迷,宫内的御医们大片赶去,就连成烨帝也过去了。
消息没一会儿就传到了容羡耳中,不过那时一夜未眠的阿善正在补眠,容羡为了让她安稳的休息,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她。
等到了深夜,宫内来了一辆马车,阿善被容羡喊醒时还有些意识不清。
房门推开,康嬷嬷进来直接跪到阿善面前,她红着眼眶磕着头求道:“世子妃,您快进宫去救救太后吧。”
“老奴求求您快些去,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第134章 唯爱娇妻四
原本只是普通的咳嗽, 发展到后来慈孝太后吐血绞痛, 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找不到病源。
阿善听完后手脚冰凉,她当即就要随康嬷嬷往宫里走,容羡拉住人帮她罩上披风,看出阿善的担忧,他搂住她安慰道:“祖母会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
阿善恍恍惚惚心思没放在他身上, 匆忙点了点头就出了门,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太后。
贤禧宫内, 慈孝太后面色苍白昏睡不醒, 李嬷嬷跪在榻旁悉心照料着,阿善没顾得上其他直接走到了慈孝榻前, 又是把脉又是询问情况,她探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么办是好。”几名御医在一旁着急讨论着。
阿善虽然是南安王世子妃,但她一介女流平日里行医低调,那群御医打从心底蔑视她,自然不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眼看着阿善在旁‘磨蹭’半天还给太后吃了不知名的药,一名心急的御医质问道:“世子妃给太后吃了什么药,你可知太后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是啊。”其它几名应和着。
也不是他们看不起阿善世子妃的身份,而是因为成烨帝在走前发了很大的火, 若是医治不醒太后,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阿善还不等说话, 坐在一旁喝茶的容羡悠缓放下杯盏, 抬眸看向最先说话的御医。
御医们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容羡像是看不出般将手肘搭在桌上,转了转玉扳指似笑非笑道:“王御医有何指教?”
王御医哪里还敢指教,容羡狠辣的名声在外,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不怕他的人,不过事关自己的性命,所以王御医大着胆子还是说了下自己的担忧,容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唇边笑容扩大,越发的凉。
此时阿善眼中只有慈孝太后的存在,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的摩擦,而容羡认为自家娇妻最好,自然什么事都护着她。
也是巧了,正当容羡想要发难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善因为疲惫跪在了榻前,容羡看到后皱了皱眉,吩咐一旁候着的宫婢:“去拿软垫来。”
阿善不喜欢他归不喜欢他,但这并不影响容羡乐意对她好。
被这么一打岔,容羡也没懒得再同那群御医计较,他起身走到阿善身旁看着她忙碌,阿善又是扎针又是把脉按.摩穴位,没一会儿还真让慈孝太后醒了。
“祖母,您要吓死善善了。”阿善这一会儿手脚还都是凉的,见到慈孝太后醒来她赶紧凑上前,真的快被她吓哭了。
“傻丫头,怕什么……”慈孝太后还很是虚弱,初初醒来她说话声音弱到几乎没有,阿善见状赶紧扶着人躺好休息。
“祖母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醒来再说。”
慈孝太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昏睡。
有阿善在,基本就没那群御医的事了。因慈孝太后病情不够稳定,所以阿善守在太后榻前不敢轻易离开,等到慈孝太后喝过药重新睡下时,天际亮起白光,已经过去了一夜。
“世子妃,这儿有老奴照顾着,您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李嬷嬷也是心疼阿善,想唤她回去休息。
阿善至今都不知道,慈孝太后到底是因何病拖垮了身体,她只是在照顾慈孝太后时忽然想起了子佛,若是子佛真的是嘉王,那么他完全是有理由恨慈孝太后,而她们在永华镇的时候,有一晚子佛曾去李府找过她……
阿善不敢想了,若事情真是如她想象的那般,那么她宁可希望嘉王和子佛没有关系。
就算她医术再好又能怎样?她的医术都是子佛教的,与子佛比起来阿善什么都不是,若真是他想杀太后,阿善绝对救不回来的。
“已经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阿善在这待了多久,容羡就陪她从这守了多久。
就连那群御医都已经离开了,容羡见她失魂落魄守在榻边一动不动,走上前强制将人抱了起来。
阿善轻飘飘的越发没重量,算起来她已经两个日夜没好好休息了,被容羡打横抱起时阿善眼前发黑,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仍不放心慈孝太后,阿善抽了抽鼻子道:“我不想回王府,我想留在这里守着祖母。”
“好。”容羡抱着她一路出了慈孝的寝宫,
他温柔应着脚步一拐,“那我陪你去偏殿睡会儿。”
“……”
慈孝太后这一场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让她一下子显得苍老病态。
阿善为了找出她生病的病因,日日留在这贤禧宫不肯离开,容羡在这个时候没有强迫她,她喜欢住他就陪着她住,于是阿善照顾慈孝太后的同时,容羡开始照顾她。
阿善不是感觉不到容羡近日对她的照顾,尤其是他才刚大病初愈,心口又刺了纹身。好多次阿善都说让他回去,容羡明明比她还要忙却硬是要陪她留在这里,还似真似假说了句:“见不到你,我不安心。”
一日午后,容羡忙碌完在贤禧宫的院中睡着了。他是躺在院中的长秋千上睡的,如长榻的秋千架对于容羡来讲有些小,躺在榻上休养的慈孝顺着窗口看到,无奈笑了笑。
“今日阳光虽好,但还是风凉。”
见阿善也在往窗外看,慈孝太后指了指搭在一旁的薄毯,“丫头帮祖母把它拿给容羡吧。”
“好。”阿善犹豫了下,拿起薄毯轻轻走到了容羡身旁。
几乎是在阿善靠近的那刻,容羡就睁开了眼睛。男人五官精致经得起任何角度考验,他墨发垂散华贵的白袍落在地上,随着秋千的轻轻摇晃,暖暖的阳光尽数洒在他的面容,就连长睫都镀了一层暖光。
阿善看着容羡的颜心跳一快,不管她有多不喜欢容羡,但她不可否认容羡那张脸是真的勾人。
“祖母怕你着凉。”只怔了一瞬,阿善反应过来赶紧将薄毯盖到他身上,容羡紧随着起身轻按额角,身子往右一靠,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阿善不动,“我就这么站着吧。”
容羡静静看了她片刻,微白的面容上情绪不显,抬起右手摸了摸秋千上的藤条。
“听祖母说,你很喜欢这架秋千。”
阿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喜欢荡秋千。
容羡知道阿善在侯府的小院中也有这么一架秋千,想起清波园空荡荡的院子,“回去我派人也帮你挂一个。”
阿善眸色微闪,这几天她想了很多,犹豫了片刻,她才回道:“容羡,你没必要这样。”
“我哪样了?”容羡轻挑眉。
阿善回:“你别这样对我好了。”
“原来你还知道我在对你好。”
趁着阿善不备,容羡伸手将人拉到了身侧,阿善跄踉了两步坐到了秋千上,秋千随即晃了起来,她也扑到了容羡怀中。
容羡一手揽着她一手抓着秋千的藤条,他倾身同她低语:“既然知道我在对你好,那你有没有爱上我?”
阿善稳住身体后从他怀中起身,她摇了摇头回:“你别这样了。”
她这次来找他,是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容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人伤害过,但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并不会轻易痊愈。”
“你以为你现在对我好就能让我爱上你吗?”
阿善想笑有些笑不出来,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其实你现在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你让我无法恨你,又爱不上你。觉得自己该狠心厌恶你,可在你关心我时我又觉得自己好坏。”
这种心理真的是挺难言的。就是因为阿善心软,所以她的恨意很难坚持。恨是真的会恨,但恨起来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是对她再一次的折磨。
这几天阿善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容羡那句质问,她真以为他没有心吗?
以前的阿善的确觉得容羡没有心,可当她的梦境与现实混在一起,阿善恍惚已经分不清他是容羡还是前世男主,又或者说他是贵公子。
“求求你了。”阿善努力的想忽视容羡对她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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