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灵单纯善于交际,早早就和这府上的下人混好了关系,在得知南安王来了清波园后,她有些担忧道:“姑娘,一会儿您见了世子爷可要小心着些。”
阿善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
“奴婢听这府上的嬷嬷说,世子每次见了王爷心情都不好,听说有次王爷前脚刚走,世子马上就下了杀令,到底是因什么杀人那嬷嬷也不清楚,总之那天王府死了很多人。”
阿善皱了皱眉,将妙灵的话记在了心里。
这样看来,容羡和他那位亲爹的关系是真的不算好。其实想想也是,容羡昏迷的那几天,南安王都不曾出现过一次,别说来看望了,他都不曾派人来问过。今日他一来就去了容羡的书房,与其说是来关心儿子的,阿善更觉得南安王是有事情来找他。
阿善在南安王府无所事事,所以容羡的药都是她亲自去煎。这王府地大景好就是太过冷清,而且这里实在太无趣了,没秋千没药房,还有许多地方都被归为禁地,她要小心着不能误闯。
有了忠勇侯府作对比,阿善是真的不喜欢这里,而且她总觉得王府的暗处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隐卫,他们监视着王府的每处角落,让阿善十分不自在。
“如果这里能有一个小药房就好了。”阿善小声的喃了句,这样她就可以窝在里面研究草药,也能打发些时间。
回去的路上,阿善刚好路过书房。此时距离容羡出门已经过去好久了,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在这里。
寒冬的风烈烈,在紧闭的房门外,容羡站立在红柱旁脊背挺·直。阿善停下脚步朝那望去,只看到男人垂着眸子站在风中一动不动,任再烈的风刮在他脸上好似也不觉得疼,阿善张了张嘴只觉得呼吸困难,竟荒谬的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曾见过这样的他。
……真是疯了。
阿善名字中有个两个善字,就注定她比平常的人要心软些。她走过去时,修白怀抱着一件厚实的披风正躲在一旁看,他满脸纠结神情挫败,阿善犹豫着想将披风接过,却被这狗崽瞪了一眼。
“你别过去惹爷烦。”修白低声警告她:“乖乖回你房间去。”
阿善不动,扯了几下都没把披风扯出来,拍了下他的手有些气恼道:“你想让你家爷病情加重吗?”
修白一噎,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身前的小姑娘,清楚自家主子在她那儿还有些容忍度,于是他不情不愿的松手,“一会儿你把衣服披上就赶紧走,别缠在爷身边招人烦。”
阿善懒得理他,哼了一声还是没忍住怼他:“其实你比我还要招人烦。”
修白冷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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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想,容羡这个时候应该就像妙灵之前说的那样,心情不太好。
所以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抱着又软又大的披风并没有马上帮他盖上,有时候人心情不好时逆反心理很重,所以她将半边脸埋在了软毛毛中,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服问:“你冷吗?”
容羡脸色白的吓人,长睫掩盖住眸色没有出声。
阿善也不是不懂事,这个时候她自然不可能对着心情不好的人叨逼叨,所以她挪着小碎步一点点凑到容羡面前,半张脸隐在软毛中,只露出的一双皎洁明亮的眼睛。
如猫咪一样的姑娘灵动又乖巧,她眨了眨眼睛也不多话,只试探的伸出了手,明知道容羡身上会很冷,但在触碰到他时她还是抖了一下,摸他真的和摸冰块是一个温度。
“是不是很软?”
将容羡的手覆在披风上,阿善露出全部的脸,对着他讨好的笑,也就只有她不怕此时森寒的男人了,“我帮你披上好不好?”
一旁冷眼看着的修白嗤笑出声,他对着身侧的妙灵笃定说道:“自不量力,等着吧,爷一定把她狠狠的甩开……”
修白的话还没消散,阿善就已经成功将披风罩在了容羡身上,过高的男人站的笔直也不配合,于是阿善就踮着脚主动靠近他。
其实活了两辈子,她还从未对人如此讨好有耐心过,脑海中像是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让她在这个瞬间不由就想去温暖这个人,直到她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这么亲近。
这个时候,修白的笑容已经冻在脸上了,打脸来的如此快速,他没想到自家爷这会儿竟然会这么温和。要知道,以前他在这个时候靠近时,爷是直接让他滚了。
容羡恍惚了一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轻抬目光看着眼前的姑娘,温暖的披风没有将他融化,但他却开始贪恋阿善刚才触碰他的体温。
天旋地转,头疼的也越来越厉害,在阿善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抓住她的小手,阿善惊讶转身,只看到容羡身形晃了晃,喷了一口鲜血竟直直向她倒了过来。
“你怎么了?”阿善险些被他带倒,吃力去扶他时,男人闭了闭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好似轻声呢喃了句:“……别走。”
寒风烈烈吹过,让人越加清醒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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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帮容羡认真检查过后才发现,他体内余毒未清,正一点点摧跨着他的身体。
当时那几名刺客是抱着必杀之心,涂在箭上的毒也并不是一般的毒,最开始,阿善没见他提这事还以为他的毒是解了,没想到竟然拖了那么久。
说起来这男人也是真的惨,自从和她大婚后基本都是处在昏迷与虚弱中,下人们是不知道容羡是因中毒才昏迷不醒的,所以府内就有了荒谬的传言,说新来的世子妃乃狐妖转世,日日索取世子爷的精气,是个不祥之人。
这件事阿善并不知情,她认真帮容羡调理了几天身体,也不是她吹,她的医术在皇城可以称得上神医。
几天与虚弱的病美人相处下来,阿善仿佛是回到了锦州城的小院,当时他们一个失忆一个傻气,最开始日子还算平和。虽说锦州城没有皇城繁华,但她觉得那里安逸又朴实,如果没发生那么多意外,她还打算在那开个小医馆。
说起医馆,阿善趴在桌子上看着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我同你说件事好不好?”
越是相处阿善越发现容羡这人话少心冷,那天他流露出的脆弱果然是错觉,于是她有事说事:“你能不能把隔壁的小院子划给我,我想当药房。”
容羡轻轻一应,好说话到不可思议:“你去同管家说。”
其实只要阿善不惹他不乱折腾,他大多数时候都由着她,也懒得管她,而阿善还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照顾感动了他,于是她笑眯眯倒了杯水凑到他面前,容羡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小抿一口。
阿善更加开心了,又体贴帮他拉了他锦被。
她想,要是两人关系一直这么平和也挺好,这样她逃跑时容羡也不会太过难为她。不过可惜的是这样的和谐并没有维持几天,当天深夜,熟睡中的阿善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修白压低声音开口:“爷,青山寺的消息传回来了。”
阿善好困,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吵,她不满的伸直胳膊往旁边一搭,身侧的人坐起身子瞥了她一眼,拂开腿上的胳膊问外面的人:“我只想知道容迦死没死。”
阿善瞬间清醒,拉下被子睁开了眼睛。
第24章 暴戾夫君四
冬日的深夜浓郁, 房中只点了盏昏黄的烛灯。
房外修白的影子在门框上拉了很长,其实阿善也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每次听到嘉王的名字都那么激动,明明两人都没什么交集。
“……爷。”修白向来有话直说,很少这么吞吞吐吐。
隔着一扇门,容羡已经隐约察觉出了问题, 他又扫了眼阿善,面无表情的掀被下床, 就在他抬起胳膊去拿外衫的时候, 门外的人沮丧开口:“咱们的人全折在那了。”
这次容羡不是同嘉王玩笑,是真下了杀意。
自大婚后, 他命修白断断续续往青山寺派了三波人, 都是手下的精英。手指落在衣服上缓缓收拢, 容羡轻轻笑了,“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人连容迦的衣袖都没摸到。”
门外的修白沉默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
越是在生气的时候,容羡表现的越为冷静平和,所以当屋内变得极为安静时,阿善那轻微的呼吸声就变得很明显。在听到容迦毫发无伤时,她既是放了心又觉得容羡败给他的样子很好笑,这男人高傲又不可一世, 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踩在他的头上。
“你笑什么?”会武的人耳力都很好, 何况容羡和她同处一室, 两人距离很近
将衣架上的衣服抽离,容羡冷幽幽看向床榻上偷笑的人。暗淡的烛火在他脸上笼了层阴影,男人黑眸红唇阴气又森寒,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是只妖.艳的男鬼。
阿善发誓,自己真的只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扬了扬唇,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让容羡注意到。眼看着男人一步步又走了回来,她抓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往角落里缩,摇着头打死也不敢承认:“不,我没有笑你看错了!”
容羡在床前站定,目光从她的被子扫向她唯一露出来的小脸上,微微眯起眸子笑,“知道上一个对我说谎的人变成什么样了吗?”
长臂一伸就将缩在床角的人拉过来,在阿善惊恐的视线上,他俯身用右手触上她的脸颊,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这里——”
容羡眸底氤氲着暗雾,手指微微使力就强.迫阿善启开双唇,他探入一根手指顿字道:“我拔了他的舌头。”
“你也想试试吗?”
阿善只感觉容羡气场忽变,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变态兮兮起来。
他这个样子,就好似同锦州城血洗当地官府那天一样,满血的鲜血和尸.体,而他一身华服纤尘不染,站在厅内任由手下的人杀戮。阿善浑身蹿凉,再回忆起那噩梦似的场景不由瑟缩起来,对容羡近几日的好感磨灭的干净,因为他最近的生病虚弱,她险些忘了这男人有多冷血。
“我不要。”阿善挥开容羡的手,赶紧的往榻后退了退。
容羡从她眼中清晰看到了恐惧,不知她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挑了挑眉直起身子,他对仍守在门外的修白道:“你去。”
阿善没懂,但是修白懂了。
原本,容羡是准备穿衣去一趟书房的,但此刻看着阿善仓皇又憋屈的样子,他忽然又不想去了。在榻边站了片刻,他又脱去了外衫,阿善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她还等着他出去呢。
“你不会是让修白去刺杀嘉王了吧?”阿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心跳的有些慌乱。
容羡手下的亲卫不少,但修白却是武功最厉害的一个。
别看这少年平时嘴毒也没个正形,但他在出任务时还从没失败过,对于暗杀这种事更是在行,世间少有敌手。
阿善不了解容迦,只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男配,但如今剧情崩坏容羡提前下了杀手,她并不清楚容迦能不能逃过修白之手,只是在潜意识中并不想他死,毕竟青山寺的试探没让她看出端倪,她并没有死心。
“修白走了谁来保护你?”
阿善揪了揪衣服,“嘉王那么厉害,你就一点不替他担心吗?”
不是阿善非要和容羡对着干,只是因为嘉王这个角色很奇怪,随着他的出场一切都好似变得更为扭曲。而且有一个最重要的点是,如果嘉王真的是子佛,那么他就有一个绝对不能死的理由,只是这些她不能告诉容羡,容羡也不会理解她。
“要是修白也死在嘉王手上怎么办?”
阿善想让容羡改变主意,“你想啊,那几场的刺杀根本就没留下活口,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嘉王刺杀你的,容羡……”
容羡冷漠看着她,“我不仅能确定是嘉王必须死,我还能确定,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死。”
等到两人的牵连一断,他一定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关入地牢。只是让她死太过便宜了,到时候他要折断她的手脚拔了她的舌头,让她恐惧到看到他就颤抖。
“……”
所谓聊天聊死,说的就是容羡这种人。
他这样的男人不仅毒,还狼心狗肺没有感情。任谁也受不了身边的人天天想着怎么搞死她,阿善气闷的拉过被子遮过头顶,如果不是如今她没有去处,她一定马上离开这里,才不要和这狗男人睡在一起。
“容羡。”
阿善背对着他躺下,这次气的不行,“我发誓如果我以后再救你,我就是狗!”
容羡身上的被子被她扯走大半,他身上伤还没好不能吹冷风,伸手扯回被子时连带着靠墙的阿善一起扯了过来,见她气鼓鼓的还想远离他,他冷着声调威胁:“再乱动我就把你绑起来。”
阿善: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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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虽然脾气好,但也有生气的时候。
休养了几天后,容羡终于要去上朝了,他醒的早,那个时候阿善还在睡着。软软娇娇的漂亮姑娘缩成一团紧贴着墙睡,就好似还在赌气般,睡着了都不肯往身侧人那里靠,两人中间还余了很大空间。
容羡才从榻上离开时,阿善很巧的翻了个身占据了大片床面,她将手脚都搭在了容羡刚刚躺的位置,被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小脸。
均匀的呼吸声传出,睡梦中的姑娘在一片大雾中看到了个戴面具的男人,她踮了踮脚帮他把面具摘下,薄情含笑的面容妖异而动人,在他对着阿善伸出时,榻上的小姑娘皱了皱眉猛然抱住了自己的手,呼吸微微急促,她张开小嘴很小声喊了句:“……子佛。”
容羡穿衣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她。
妙月进来喊阿善起床时,容羡还没离开。
阿善醒来时揉了揉眼睛,迷糊中看清了屋内的男人,她抱紧被子转了个身,清醒过来后还记得昨晚的仇。
“世子妃,该用早膳了。”
阿善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这男人一起用膳,闷气吐出一句‘不饿’,妙月看了看容羡的脸色,刚要再次劝,容羡就大步出了房间。
“吩咐后厨,既然世子妃不饿,那这一天就都不用给她送膳了。”
阿善一怔,从榻上坐起来时容羡已经出了房门,他冷冰冰的命令没有丝毫怜惜,阿善抄起枕头砸向门口,“我想吃就吃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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