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半碗催情药,你不是轻易就分辨出了么?”
唐余脑海中莫名浮现起刚才那飘飘欲仙的情景,禁不住一脸羞愤道:“若在下真的懂,又岂会轻易中招?长公主殿下的密室之中陈列了如此多的药物,想必精通此道,何苦再三试探在下。”
小样,原来也有你不懂的。安如昔暗中得意洋洋,可她这会儿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之后几乎能百毒不侵。所以唐余在医药毒术方面并未花太多心思,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他的兴趣在别处。
说实话,安如昔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她曾经的主业就是策划,做各种大型活动的策划,比如婚庆、商演。以前长公主原身少与人往来,并不曾在府里举办宴会,便是万不得已应付场面去别家做客,也都是匆匆来去不曾久留。可这一次她既然打算邀请贤臣的女眷来府里,便要认真筹备一番,才不能辱没了长公主这等尊贵身份,更不能让唐余小瞧了她。
安如昔并不是指望通过这一场宴会打动唐余,这事其实关系到她的主线任务。作为大反派的设定,她不可能公然做什么善事或者改变太多,那么就需要潜移默化影响旁人对她的看法。看法一旦改变,她再从细微之处着手,水到渠成才好一点点洗白。再者,宴会办的成功,说不定可以提升唐余对她的信任度,再不济也算是帮男主一把,符合主线任务的大方向。
举办宴会,如何一步步烘托出唐余这个主角,让他能光彩夺目一鸣惊人,其中有许多手段可以设计有不少套路可以遵循,安如昔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讲出一套方案。这类方案她往往都是要提三五个给客户选,现在刚说完一套还意犹未尽,就见唐余已经听得入神。
“殿下果然才思敏捷智慧非凡。”唐余这次是由衷称赞了一句,兴致勃勃望着长公主,连身上原本一直纠缠的伤痛都仿佛不觉得了,“在下从不知一场宴会竟还能有这么多的门道手法。如果能按照殿下的计划去筹办,想来在下能得不少实惠。”
安如昔不免得意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先住在我院子里好好养伤,待我亲耳听了你的琴艺,再做判断安排,才能更稳妥一些。”
安如昔心说,姐在现代社会见过太多套路,这点经验分分钟秒杀古人。造网红、搞流量都是有教科书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只要化了妆看的过去的迎合观众口味的长相,通过适当运营外围炒作,场场假唱都能红。何况唐余这种颜值又高或许还有真本事的,宴会上想不夺目都难。
事情谈的顺利,安如昔又役使着唐余从密室另一条通道,也就是她卧房那边的出口开了机关,回到她地面上的房间之内。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没想到他们孤男寡女在密室之中,不知不觉竟滞留了一整天,怪不得手那么痛,安如昔下意识转了转依然有些抽筋的手腕,坚定信念下次绝对不再滥发好心了。明明独处那么久,男主对他的爱恋度还是零,信任度也没有再提升,看来耗时间也没用。
“来人,将院子里的东厢房收拾好,顺便将之前那把琴也送过来。”安如昔吩咐道,“通知管侍卫,唐余暂且挪到我院子里住段时间。”
管笠从兵部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为了打探南唐的消息,他被兵部的朋友讹了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差点还要被拐带到烟花之地,平素攒的俸禄眼看就要耗光了。他这般劳心费力去完成长公主安排的任务,结果却听说唐余竟然堂而皇之搬去了主院东厢房住。
长公主府内虽然不乏俊秀男子,却都是各有住所,平素未得传唤不能在府里随意走动,便是他与阿朦这等亲信也还没资格如此亲近长公主,唐余这厮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获此殊荣?
这一个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笠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长公主殿下未必是对唐余有多么宠爱,恐怕是也对这位南唐的四皇子有颇多疑虑,才要就近观察监督其一言一行。再者,唐余长得俊秀,看着养眼,又似乎很禁打,说不得就是这些与众不同,才让长公主暂时迷恋。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唐余被折腾了一整天,终于得了准许回到了东厢房休息。付出总算是有收获,长公主的主院里,房屋雕梁画栋,东厢房虽然只是客房,却也处处布置精良。尤其床上的铺陈,花团锦绣均是上等做工,料子柔软舒适,比之当初那偏远院落破烂被褥好上太多。
唐余几乎都有点不舍得躺在上面,而且长公主就在正房,影卫盘踞周遭,这么近,反不如在偏远院落里踏实安心。起码众目睽睽之下,去抓池塘里的锦鲤烤着吃,似乎不太方便了。
当然,就算睡不着唐余也绝对会躺在床上节省体力。谁知道这样好的居住条件能持续多久,有一刻就享受一刻。耳听着管笠急匆匆被长公主传唤过去,他发现自己的精神更加紧张了。
是害怕管笠又探听到什么不利于自己的消息么?管笠就是看着精明,其实才智有限,长公主殿下恐怕也只是用这货去掩人耳目的。旁人只道长公主最宠信的侍卫长也就是这种水平了,自然联想到长公主不过是沉迷男色泛泛之辈而已。
他已经看穿了长公主的把戏,那紧张什么?
是觉得夜已深,长公主传唤俊秀男子到闺房之中,不太成体统么?长公主敢公然接受别人赠送的美男,府里养着那一票,想来也不会在乎世俗眼光。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心里有点别扭。
明明白天在密室之中,仿佛长公主殿下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的。
果然,近墨者黑,在长公主府里才住了几天,竟然不知不觉将自己与长公主的那些男人们对比起来。说好听一点,他目前的身份不过是长公主府里一个新来的男宠。说不好听一点,他是南唐送来的贡品,一个消遣的物件而已。在大雍,南唐的贡品从来都是没地位不被当人看的。
所以,要仔细谋划,在长公主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唐余不免自嘲,为什么绕了一圈,他思来想去都是长公主的影子,最初的计划到大雍来并不是要在长公主府里久留的。或许那场宴会之中可以结识更好控制的目标?
提起宴会,长公主随口就讲出了那样一套筹办之策,每一步都有用意都是设计过的环环相扣,操作得当名利双收绝非问题,甚至随便将主角换成其他人,也能达效果。简直是天才手段。如此智慧若是运用到战场谋略或者政坛设局,玩弄人心翻云、fu雨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她武功高绝,精通毒术,或许还有其他本领不为人知。
这样强大的长公主,为何一直名声不显,她是心甘情愿装废柴,还是另有图谋?
她真的需要他么?
安如昔召唤管笠,并没指望还能听到有关唐余的更准确信息,不过是表示一下安抚。毕竟管笠将她随口的命令都贯彻执行,想方设法找门路去打探,这份忠心可嘉。
管笠于是又将今日成果汇报了一遍,多是南唐太子与其余两位成年皇子的争斗。果然有关唐余的消息实在太少,还不如唐余自己交代的多。
“管笠,今日唐余已经服软,承认他的旧伤来自黑羽卫。”安如昔将答案告知管笠,并没有讲更多,不是信不过管笠,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她并不习惯将心事都与旁人分享,只简单告知:“我给唐余用了毒药,月月都需服用我制作的解药。让他活着,我还有用处。我说些药材,你记下来,尽快采办好。”
安如昔将脑海中针对唐余的解药所需材料一一说出,药量都是放大几倍的,为制药时的损耗打出富裕。这些药物中也夹杂着做冻疮药膏的那几样,并非故意混淆避免旁人窥视解药,实在是假公济私,不想引人注意。这时就显示出了管笠的作用。
管笠任长公主侍卫长之前,在廖府那也是正经习文练武好多年的,虽然样样都未见得有多么出众,可是随笔记录长公主说的药方是轻而易举的。
安如昔看着管笠一板一眼写出的端正字体,难免有些惭愧,自己那毛笔字实在拿不出手,这才投机取巧让管笠来记录。或许原身也并不喜欢读书写字,经常如此役使管笠。
不过管笠显然乐在其中。长公主殿下一贯不喜文墨,平时若有书信多数都是由他代笔,足见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如今连控制唐余的解药配方,都对他毫不隐瞒,他还委屈什么?长公主殿下显然是把唐余当阶下囚,说不得要将唐余的价值榨干再丢弃。而他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是无法动摇的。
第17章 01贡品-17
安如昔能感觉到一番安抚之下,管笠又恢复了迷之自信,她便摆摆手将人打发走了。
今晚,她不打算吃饭的时候还有人碍眼,影响食欲。
午饭没吃,她轻轻松松就干掉双人份的晚餐,还剩了一些她不爱吃的青菜,打着饱嗝时忽然记起好像忘了给唐余喂食了。唐余估计早饭都没吃,一整天她只给他吃过一块沾了毒药的点心。刚才光顾着吩咐管笠准备药材,忘了说还要给唐余送晚餐。他不会已经饿晕了吧?
安如昔怀着某种小愧疚,端了一碗各种剩饭剩菜的混合物,蹑手蹑脚溜去了东厢房。
自从被接回南唐皇宫,唐余就很少再有饿晕过去的时候。如今在长公主府里,高床暖枕地躺着,一时没人打扰,竟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梦里,他又变回了幼童的模样,这一次并不是以往那种阴森噩梦,而是少有地被母亲抱在怀中的温馨场景。那时最温暖的地方就是母亲的怀抱,累了渴了饿了只要被母亲抱着就都能熬过去。隐约之间,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提醒自己现实之中他已经长大了,已经无法回到母亲的怀抱之中。
别傻了,快醒醒!
可是为什么,他不想醒,他太需要那些温暖。母亲柔软的胸膛,可以让他忘记一切恐惧与伤痛……
安如昔看到唐余缩在床上,头并未枕在枕头上,身体几乎就在床的边缘蜷缩着,被褥都抱在身前。心理学家认为,这种睡姿的人缺乏安全感,却有很强的理性思维,他们的自控力、容忍力都很强,清醒时能够使不安情绪不流露出来。
原来他也会缺乏安全感,是因为幼时就遭遇了饥寒交迫与虐待欺凌么?他在人前表现出的从容自若处惊不变随遇而安,背后都掩盖了怎样的痛苦磨难血泪迷茫?他这么拼,是为了实现怎样的理想?
安如昔将饭碗放到一旁的桌上,鬼使神差一般凑到了床边。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透过那华丽衣衫清晰可辨暗淡血色已经渗了出来。记得他背上有一片翻卷的鞭伤,一直没有得到医治,还被她用脚踩着碾压过。
他当时竟然毫无异样,仿佛感觉不到痛,甚至有心情以言语调侃她。他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痛么?
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衣服,轻轻剥开他的外衫,果然原本应该雪白的内衣已经被血红色染的斑驳。他的身体滚烫,在发烧。
她终于还是心软了,招来影卫,低声吩咐道:“现在,立刻给唐余疗伤。”
系统提醒道:“安如昔,这不太符合大反派的设定,穿帮风险极高。”
于是安如昔补充道:“不用管他的感受,快速治一治。”积分应声而涨。
唐余是痛醒的。
影卫给人疗伤的方法一向都很粗暴,何况又有长公主殿下的吩咐。唐余的外衫被丢在一旁,已经被血水粘在伤口上的内衣被大力撕扯掉,凝结的血痂再度崩裂,仿佛又一顿酷刑。他咬着嘴唇,没出声,努力将视线聚焦。
他看到了长公主殿下的裙裾边缘,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女儿香。其实还有饭食的香气,就在附近不远处。
影卫此时还没来得及往唐余渗血的后背上涂药,手握药瓶僵在一旁。
唐余也没有意识到是有人正要为他疗伤。他以为是长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才将他叫醒。他也不曾觉得这种叫醒人的方式有什么不对,蛮高效快速,长痛不如短痛。
他的眼睛瞟了一下桌子上的饭碗,垂眸,身体从床上滑落在地,跪好。等待着长公主先开口,亦或者……深更半夜的,他被脱掉衣服,她并不是来找他说话。
梦中慈母的怀抱,余温尚在,他的心却无来由地一冷。他第一次嫌弃自己的容貌长得好,如果普通一些,会不会就不容易这样被人惦记。当然也许正因为自己的长相,这才能引起长公主的兴趣吧。
“上床吧。”安如昔邪魅一笑,颇有几分逼良为女昌的味道。
唐余默然,斜睨一旁不知所措的影卫。
影卫自以为已经揣摩到了主人的邪恶意图,很机灵的将金疮药留在了床头,整个人“嗖”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安如昔耳听着影卫和仆役们都退散到了院子外围,保证听不清看不见的位置,她也终于意识到了,那些人在想什么。
大晚上的,将貌美男子留在自己院中,长公主还能干啥。疗伤什么的,只是借口前戏而已。
唐余又艰难地回到床上,侧躺着避免压到绽裂的伤口,犹豫着是不是要自己动手将下面这条裤子也脱掉,免得一会儿损毁。却见长公主一脸沉默双眼直勾勾看着他,不发话。他没有太多精力猜测她的想法,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在下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饭食和疗伤药物?”
他发着烧饿的眩晕,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听说有些事情做起来是很费体力的,尤其他以前从未亲自做过,多少还是会生疏,万一伺候不周惹恼了长公主殿下,少不了又是一顿折磨吧。
“你认为所有事情都是有条件的吗?你以为可以给我我想要的,就能换来你需要的,对么?”安如昔说这话有些拗口,却是发自肺腑。她心头纠结着一种莫名的酸楚,偏还不能直白承认自己是真好心,就是单纯来送吃的给男主疗伤的,从没有想通过索取回报。
“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必是有所图谋。除非那人是我亲娘。”唐余的语气很淡然,眸子里浮起一丝苍凉之色,宛如落日余晖,只那一刻光芒四射转瞬便陷入深沉漆黑。
虐文世界的悲惨男主,果然不可能真的阳光灿烂,也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善意。
安如昔看了看男主又涨了几分的黑化度,与停在1分许久的信任度以及还是0分的爱恋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泄气了,琢磨着是不是该直接放弃这个高级支线任务。照目前这种发展态势,阻止男主不黑化的主线,她已经快扛不住了,哪还有精力去尝试其他。
“白天在密室之中,我们一起筹划宴会的事情,没见你如此紧张戒备啊。”安如昔试图错开话题,安抚一下男主的情绪。
“白天长公主殿下恐怕未能尽兴,晚上才又来看望在下。”
“嗯,我还是高估了你的体力,先吃饭上药吧。伤病体弱高烧不退,玩起来恐怕真不能尽兴。”安如昔顺着唐余的话茬如是说了一句,故意做出一脸厌恶之色,转身离去。
11/118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