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别的不惦记,满脑子想的都是唐余。
至于理由,她觉得是支线任务还没有达成,男主怎能有闪失?就算是被人逼到死,她也要咬牙坚持,帮唐余取得南唐皇位,起码混5000洗白值,成绩不至于太难看。那么她趁着大家都以为她被烧死的大好时机,找到那些皇位竞争者,干掉他们,是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上策?
理清了自己的逻辑,安如昔迅速吃喝补充体力,按照密道地图指引,先去了东宫。
南唐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太子什么的,还是去死吧。
结果东宫里除了昏睡的宫女内侍,竟然没有一个战斗力。太子并不在这里。
安如昔犹豫了一下,是先去杀了唐余的弟弟们,还是找到太子或者干掉皇帝。毕竟比起太子,其他皇子们显得更年幼无辜,威胁相对小一些。
安如昔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要慌乱,她或许过于焦虑了。唐余那么聪明,一定早有布置,那些皇子们的死活暂时不用她操心。不如去到皇帝的寝宫,说不得那南唐皇帝即将驾鹤西游,她身为儿媳,千里迢迢赶来送公公最后一程,是不是很“孝顺”?
唐余将圣旨放在怀中,不想再与脑子不正常的父皇说话。哪怕这位父皇所做所说看起来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继承皇位铺路。
在宫里这四年,让唐余对南唐皇室每一个人都失望透顶,此间腐朽黑暗阴谋诡计比黑羽卫训练营更甚。宫里每个人都看似温和无害,实际上个个带着假面,谎话连篇杀人不见血,他在这里学会的只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父皇主动愿意将皇位传给他,固然是好。却不能因为这点好,就让唐余忘了以前那么多的痛。有些感情上的缺失和被亲人冷漠对待的伤,并不是事后用一个冷冰冰的皇位找补就能填上的。
说着一切为你好,为你打算,却从没有问过他是否需要。果然不是亲爹。
唐余很难想象,如果他没有遇到过长公主,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无条件的爱的滋味,他如今会不会心如死灰觉得了无生趣,真用余生两三年亲力亲为祸害家国去作死。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上苍,给了他别的选择,让他有勇气去追求不一样的活法。
太子带着一众侍卫和披挂甲胄的士兵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太子上来先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再看唐余的时候果断丢开了伪善面具,假惺惺叱责道,“唐余,想不到你已经被大雍收买,妄图行刺父皇!”
唐余手无寸铁,脸朝门外,离着父皇八丈远,怀里揣着特意写给他的传位诏书,一脸无奈。太子哪只眼睛看他能行刺父皇?
太子也没想到唐余是这种姿势,明显不符合他刚才大义凛然地职责,他只好咬牙假装没看见,继续演好救驾来迟的剧本。
想逼宫造反,总是要找听起来能让人信服的理由,选好以为绝对不会反抗的替罪羔羊。这一次太子哥哥没别人可选了。唐余暗中感叹,打了个响指,召唤黑羽卫行动。
其他皇子们等候的偏殿之中传来了惨叫之声。
唐余充耳不闻,对咬牙切齿的太子和刀剑相向的士兵也视若无睹,纵身一跃,踩着那些人的头,飞驰离去。
父皇在身后焦急地叫他的名字,像是还要叮嘱什么,他才不想听。
原本藏身暗处的那十二个高手却被父皇召唤出来,不是保护父皇,竟然紧紧护在他的左右,为他挡开了那些明刀暗箭。却被他毫不留情再次甩开。
唐余年少时也曾幻想过,父皇会给他什么。
一处不愁吃穿的封地、奴仆如云的府邸,金山银山、万亩良田,许他在边远地方自成一方小天地么?没有料到父皇竟然是图谋了那么久,要将这腐朽的江山丢给他,甩下这么沉重的包袱。
也许那试图以性命磨灭他良知的黑羽卫首领,还有一直教导他以国为重舍弃私情仿佛无所不能的先生,他们都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他们兢兢业业前赴后继,希望他文武双全,杀伐果决冷血无情,有足够的才能和野心继承皇位之后,拯救南唐。
他们自以为给了他最好的资源,最强的磨砺,却剥夺了他作为一个普通皇子的权利。他们从没有问过他,他最想要什么。
南唐皇帝用尽此生最大的勇气,以罕有威严的态势,理了理身上的寿衣,大声喊道:“太子谋逆,杀尽兄弟,害死大雍长公主,罪不可赦。朕今日废太子,已改立诏书,传位四子唐余。尔等逆徒,若不知悔改,人人得而诛之!”
父皇的声音远远飘入唐余的耳朵里,那么不真切,他心想,父皇做戏的本事真是一流,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偏殿里的弟弟们,是他安排黑羽卫的人动手。大雍的长公主则是父皇要她死。这些黑锅一口口全都甩在太子身上,实在是……很解气。莫非太子也不是父皇亲生的?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太子,脸都气绿了,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堵住父皇的嘴。他只是受不住压力想逼着父皇写个传位给他的诏书,喊兄弟们亲眼见证,将可能得罪大雍的事推脱给唐余,但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一向纵容他的父皇,刚才说的这是什么鬼话:“父皇疯了,他一定是被唐余逼迫被大雍人害的!保护父皇,杀了唐余!”
不过这种时刻,已经没人听太子瞎哔哔。
刀剑无眼,谁拳头硬谁才有道理。
南唐皇帝的大内侍卫,被太子收买的护卫和禁卫军,以及唐余早就布置好的黑羽卫,三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
唐余却头也不回,向着长公主的住所而去。
火光冲天,映红了西边那一大片宫殿,那里是长公主暂住的地方。
唐余的心一紧。
迎面却看到换了一张面孔的夏冬。千变万变,她看他的眼神从未变。所以他能一眼认出她。
“唐余,不要过去!那边已经没有活人,井水有毒,火势伴随毒烟扩散的很快!”夏冬拉住了唐余的手臂,试图阻止他执着向前的步伐。
“她不能死。”唐余简单说了四个字,甩开了夏冬的手臂。
夏冬猛然一惊,颤声道:“唐余,你此前说已经不受长公主的毒药控制,难道是……”
“是我骗你们啊。否则你怎么会下定决心这么快这么毫无顾忌的动手?”唐余淡淡说了一句,身形又向着火海飞掠而去。
“唐余,你不能去!已经晚了,那日我先在你娘的手腕下了毒,长公主为其诊脉已经中招,只不过她内力高深并不会立刻发作。如今她住的那院子里的水还有毒烟三毒合一,她只要张嘴呼吸就没可能躲过去。”夏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忽然又恐慌道,“她身上一定有多余的解药对不对!让我去,我去找她的尸体!”
“并不是解药的事。”唐余的脚步没有停,将怀中圣旨丢给夏冬,厉声吩咐道,“拿着圣旨,将无辜的人笼络住。那些该死的,替我杀干净!”
“可是……”
“可是什么,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父皇已经传位给我,黑羽卫的令牌也在我手里,你难道还敢抗旨!”唐余的语气决绝,不容置疑,带着罕有的上位者的威势,森严之气散发开来。
便是那几个见惯了帝王的大内高手也都不禁全身一颤。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彻底相信,圣上的选择没有错。
唐余,才是诸多皇子之中,最有帝王之姿的一个。
那是夏冬从未见过的,甚至有些陌生而强大的唐余。
火光明灭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一向苍凉冷寂的眸子却翻滚着异样的情绪。是怒火么?为何隐约还能见到藏不住的担忧之色,可惜这担忧却并不是对她。
唐余,是对大雍长公主动了真情的。
夏冬早在山谷中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一直不想让自己相信,找了各种理由编造更容易接受的所谓真相。
直到这一刻,她再也编不下去了。
“她将天丝软甲给了我穿,火海毒烟对我作用甚微。”唐余用传音入密郑重叮嘱夏冬,“拿好圣旨,如果我出了意外,启用我的替身,一切按照计划。完整的计划就在老地方存着,你能找到的。”
是夜,南唐皇宫大火,火借风势几乎毁去了三分之一的皇城。南唐皇族比这些巍峨建筑损伤更严重,所有男丁唯皇四子唐余幸存下来。
火源最初是在大雍长公主下榻的宫殿烧起来的,据说是太子精心策划了这一场行刺。而且太子一不做二不休,那一晚集结了最后的力量,杀父弑君,还将一票弟弟们全都圈在偏殿一起屠杀干净,妄图逼宫继位。
南唐皇帝本来病体沉疴,当场吐血气绝身亡。那一场灾难幸存的人都说,亲耳听见皇帝口口声声喊诏书已经写好传位给皇四子唐余,指责太子谋逆以及所犯下的无数恶行。
总之,究竟那时在场的人是否真有活下来的,已经无法考证。只有胜利者言辞凿凿讲述当时的一切正义与邪恶。
次日,黑云遮日,大雨倾盆,一连数日未歇。雨水浇灭了仿佛延绵无尽的火势,也洗刷掉了宫殿内外一地的血腥。
禁宫之下,某个条件还算不错的密室之内,安如昔与唐余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有些腻歪了。
因为科学防范,安如昔并未沾染多少毒烟,宫里的井水更是没碰过。在山谷中为唐余的母亲诊脉那一点毒,她用了几日已经成功从体内逼出来了。她的状态并不差,甚至比唐余好许多。
那天鬼使神差的,她就预感到唐余会来找她。她并没有沿着密道逃出皇宫,而是隔一段时间就回去那个密道入口附近,听一听,有没有动静。
于是她等到了唐余。
唐余显然发现了密道入口,却并不像她那样熟悉密道的走向。所以他用了一个笨办法,守株待兔。在进入密道后回身封上了门,防止其他人再进入,而他就原地站在密道内,等她。
面前是三岔路口,每一条路都机关重重。唐余并不知道选哪一条路,万一选的不对与她再一次错过,那该如何是好。
而且他坚信,长公主会回来。
她说过,等他回来的。
她还有那么多解药,没有给他吃。
她还有双修的深奥功夫,有待与他一起探讨练熟。
这世上有那么多美好,她都不曾与他一起体验,哪怕明知道命不长久,他也不想就这样放弃。
他要与她在一起!
“如昔!”他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很柔很低,很沙哑,也许并不能传出多远,被厚厚泥土隔绝在地下,密道之外绝对听不到。
可是安如昔听到了。
她听到了唐余的声音,从她进入密道的起、点传来。
“唐余!”她也喊了一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她的夫君。
之后几天,吃饭睡觉解毒休息,她借着密道内的机关,就将他死死困在自己身边。她知道他也会解机关,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因为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病发了,也许撑不到一年,我就无法起身,不能说话了。”唐余用尚能自如活动的手臂揽着她的腰,平静地说着,“那时,不要再给我吃解药了,好不好?”
“好。”安如昔默默算计,的确如果只剩下一年,解药那会儿还真吃不完。
唐余只是大略说了说替身计划并不打算细说。安如昔也对谁当南唐的末代皇帝毫不关心,那堆烂摊子想必是有人在收拾。
因为在唐余拿到圣旨那一刻,她已经顺利完成支线任务,获得了5000点洗白值,而且这些天洗白值一点点在增加。不知是她的“死”感动了谁,亦或着那位早就安排好的唐余替身,做了什么对她有利的事。甚至可能是她的父皇在大雍“诈尸”,将她这位为大雍忍辱负重做出特殊贡献,乃至“牺牲”生命的长公主,光明正大摆在人前宣扬。
除了洗白值,她还获得了珍稀道具:灵魂绑定卡片1张。该卡片可以由她操作,可以选择一个对她爱恋度达到30分以上的人物灵魂与她的灵魂绑定,带入下一个世界。不过那个灵魂在下个世界觉醒的几率,需要用积分来增加。
绑定谁呢?这还用考虑么,当然是已经发病命不久矣的男主唐余啊。爱恋度30分,刚好达标。
管笠那货虽然对她的爱恋度也可能达标,可她并不爱他。
阿朦呢,心智懵懂,爱恋度什么的或许没有吧。也许离开她才能成长,将来有她外公一家还有她亲爹和老弟照料着,想来可以衣食无忧过完这辈子。希望下辈子阿朦投个好胎,别当人了,太累。
安如昔只觉得自己智商下限还在不断下降,因为她已经很明确意识到,自己恋爱了。作为大反派,她爱上了男主。
爱到,舍不得他死。
爱到,绑定他的魂。
唐余拥抱着她,温柔说:“我累了,不想搞事了,用最后的时光陪着你,可好?”
“不好!”安如昔偷偷将唐余的灵魂与自己绑定,表面却强装霸道地回答,“是我陪着你,用我高兴的方式,挥霍你最后的时光。密道里太黑,看不到日光。我要带你走遍天下最美的地方看看,不许你不同意。你现在需要讨好我,一切都听我的,才能获得解药和照顾,否则你寸步难行。”
唐余立刻认怂,低声下气哀求道:“长公主殿下,为夫再也不敢忤逆你了。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为夫已经不良于行,以后你都要紧紧抱着为夫可好?”
“好。”安如昔认真地回答,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剥开衣物,抓紧时间研究双修的真谛。
大火和大雨之后,南唐皇城内乱暂时平息。
替身南唐四皇子在黑羽卫和大内侍卫的拱卫之下,带着先帝亲笔诏书,名正言顺继承了皇位。继位大典在仓促之中举行,尚未与朝臣们讨论出该如何为父兄下葬、定谥号的时候,留江沿岸的城池就已经被大雍南下的军队攻破。
南唐朝野上下一片惊恐,刚上任的新帝却毫无根基与实权,只能看着各方派系别有用心为了争权夺势打嘴仗。
大雍强兵虎视眈眈,南唐新帝却只会强征暴敛,一面毫不在意民生一心只为自己修建陵寝,一面签署条约答应巨额赔款,再加上每年敬献三千美女,以期平复大雍的怒火,乞求停战。
以为新帝继位会有改观,结果朝廷变本加厉,只知道压榨民脂民膏,随着丧权辱国的条约被“有识之士”曝光,南唐百姓们再一次失望了。
传说有一位绝世高手深夜潜入皇宫,割了南唐新帝的头,丢入了大雍的军营。随后南唐境内无数城池,仿佛有人组织好了一样,百姓起义或官员主动开城,纷纷向大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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