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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阮阮阮烟罗

时间:2019-12-26 09:47:02  作者:阮阮阮烟罗
  “……是我,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温蘅低下头,见自己身上还是昨日所穿的贴身单衣,心正稍稍一松,忽地下颌被明郎微微抬起,一个炽热的吻,突然覆了过来。
  并不同于平常晨醒时,夫妻二人之间蜻蜓点水般的轻轻啄吻,明郎手揽在她发后,竭力吻她,那样的焦灼与渴求,吻得温蘅几要喘不过气来。
  她感受到明郎身体的炽热,担心他情动之下剥解她的单衣,硬挣开了这个炙烈缠绵的亲吻,为让明郎转移注意力,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哥哥……哥哥人还在这儿吗?”
 
 
第57章 试探
  身前的身体似瞬间僵住,明郎紧拥着她的手臂,缓缓放松,垂着眼,默了片刻道:“……在……昨夜我让人把醉睡的慕安兄,背到厢房歇息了……”
  温蘅怕在榻上待久又“惹出火”来,移开明郎揽她腰的手,坐起身道:“下榻洗漱吧,哥哥既留宿在此,总不能叫哥哥看我们赖床的笑话。”
  “……好……”明郎轻声道。
  温蘅不觉有他,传侍鬟端水进来,趿鞋下榻,走至一边衣架旁,任春纤与碧筠,服侍她更衣。
  丁香色襦裙外衣被扬展开的一瞬间,温蘅悄捏了下衣架上那件外袍的广袖暗袋处,感觉到紧系着的香囊好好地放在里面,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暗悔昨日在离开幽篁山庄的路上,只顾沉浸于低沉愧恨的心绪,忘了把它扔进郊外水沟里,如此想了一瞬,又念及当朝天子,阴霾萦心,眸光暗沉。
  待穿好衣裳转身,温蘅已将眸中暗色尽皆压下,如常帮已换上紫色官服的明郎,梳发束冠,夫妻二人梳洗出门后,往用早膳的小厅走去,见哥哥也已梳洗更衣,在仆从的引领下,向这里走来。
  与全然不记得醉后发生何事、说了什么的温蘅不同,温羡对醉后之事,还隐约有点印象,这点印象,在他今晨睁眼没多久,昏昏沉沉中突然想起来时,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场坐起身来。
  他忙下榻梳洗穿衣,问知秋,他是怎么睡到这儿的。
  知秋回道:“是武安侯吩咐奴婢背您到这儿来歇息的。”
  温羡问:“武安侯是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知秋想了想道:“大概亥初吧。”
  “……他人到花厅时……我……我是否已经醉睡?”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知秋如实道,“公子您昨晚和小姐饮酒,让奴婢们都下去,不必在前伺候,奴婢就同春纤她们离开,到偏房那边用晚饭吃茶点去了,因为公子和小姐一直没有传召奴婢与春纤她们,奴婢们也一直没有过去,不知道武安侯进花厅时,公子与小姐喝醉睡着没有……”
  温羡听了知秋的回话,一颗心悬在胸中,七上八下,适时,宅子里的仆从来敲门,请他去小厅用早膳,温羡随仆从往小厅走,遥遥见阿蘅与明郎并肩走了过来,微扯了扯唇,正因心中忐忑,不知该说什么时,就见明澄的晨光中,明郎粲笑着对他道:“慕安兄,我可要恼了!!”
  温羡正有心事挂怀,纵是明郎这般笑语,也忍不住心一咯噔,努力面色如常地问道:“……为何?”
  明郎道:“慕安兄是海量,可阿蘅不能多喝,你纵着她那般狂饮,由她醉得不省人事,晨醒时还隐隐头疼,是否有些不妥?”
  温羡一怔,随即致歉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疏忽了……”
  阿蘅在旁轻扯了扯明郎的衣袖,“是我自己非要喝酒的,不关哥哥的事……”
  明朗抬指笑拂了下阿蘅脸颊,“知道是你任性饮酒,我不过是同慕安兄开个玩笑而已,怎就急了?”
  温羡静望着明郎笑意如常,仍不放心,语含试探道:“明郎责怪得对,我为人兄长,来到妹妹、妹夫家里做客,却罔顾礼仪,喝得酩酊大醉,怕是行止癫狂失态,叫明郎笑话了。”
  明郎闻言笑道:“我倒是想看看,素来端方有礼的慕安兄,醉后会是怎样的失态模样,可是走进厅中一看,慕安兄与阿蘅一样,都已醉得睡着了,想看‘笑话’也看不成。”
  温羡听明郎这样说,才暂将一颗心放回腹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声道:“惭愧……惭愧……”
  当下三人笑语几句,同至小厅用早膳,膳罢,温蘅送丈夫与哥哥出门,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离了明华街沈宅。
  以温羡的从五品品级与翰林院侍讲学士职务,不够级也无需参与早朝,他人到位处皇宫外围的翰林院附近,即下了马车,同在另一辆马车上的沈湛,打了个招呼后,向翰林院走去。
  沈湛手执着车帘,望着温羡远去的背影,昨夜亲眼所见的那一幕,来回在眼前不断浮现,执帘的手随之不自觉攥紧,但只一瞬,即已松弛下来,被重重甩下的车帘,隔绝了他眸中的暗色,唯有一声吩咐,淡淡响起,“走吧。”
  长青遵命继续赶车至皇宫东华门,沈湛在此下车,与一众官员步行入宫,至金銮殿朝见天子议政,散朝后,又与其他七八名官员,被御命召至御书房,单独议事。
  皇帝早在金銮殿时,就注意到沈湛今日神思不属,与平日很是不同,他昨日午后刚与她私会过,见沈湛如此,未免有些心虚,遂以议事的名义,召他至御书房,探听看看。
  沈湛人在御书房,亦因妻子与妻兄之事,心中疑思纷乱,心绪不宁,圣上一直在与裴相、左御史等人说话,他在旁站着,因心乱如麻,一句也听不进去,迷乱在自己纠结的心绪中不知多久,忽听几声重重的清咳,接着是赵总管高唤的声音,“沈大人!沈大人!陛下在叫您呢!!”
  沈湛忙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裴相等人,不知何时都已退下了,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他一位朝臣,御案后端坐的圣上,正静静地看着他。
  沈湛忙要告罪,人刚屈膝,圣上即挥手命他平身,起身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道:“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朕也有段时间没和你同桌吃饭了,一起用完午膳,再议朝事吧。”
  沈湛谢恩,随圣上步至殿中膳桌旁落座,赵总管在旁轻轻一击掌,捧膳的宫人鱼贯而入,鸳鸯炸肚、鳝鱼炒鲎、螃蟹酿橙、虾丸汤齑、云梦把儿肉腊……眨眼功夫,各式珍馐摆了满桌。
  皇帝还特地让御膳房上了一道“拨霞供”,笑对沈湛道:“如今是深秋天气,寒气重,吃些涮肉暖和暖和,祛祛体内的湿气”,又吩咐宫侍道,“让御膳房送盘腌制好的野兔肉片来,武安侯爱吃这个,记住,肉片要切得薄如蝉翼,武安侯嘴刁,稍厚些,他就得嫌不入味,不肯吃了。”
  沈湛本来心事沉重,实无心情用膳,但见圣上如此盛情,只能压下满腹心思,笑了笑道:“陛下言重了,陛下赐下御食,是微臣的福气,怎敢挑剔?!”
  “你敢!”皇帝笑道,“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秋狩时射得野兔,决定亲自片了涮肉吃,你去找锅具调料,朕负责处理野兔,忙活半天弄完涮上,你却嫌朕用匕首切的兔肉太厚,涮起来不入味,吃了两口就不肯吃了,让朕白忙活。”
  沈湛记起幼时趣事,唇际也不禁勾起点真心笑意,“那时微臣年纪小,不知好歹……”
  皇帝笑,“那现在可得知好歹,待会朕亲自给你涮肉,可不许吃两口就推说饱了。”
  沈湛忙道:“岂敢劳动陛下?!”
  皇帝道:“这会儿就你我两个人用膳,别陛下陛下了,朕也好久没听你喊朕一声‘六哥’了。”
  沈湛含笑不语。
  没一会儿功夫,宫人端上腌好的薄切野兔肉,皇帝命诸侍皆退,不顾沈湛劝拦,亲自涮了几片,蘸了酱汁,夹给沈湛道:“尝尝合不合口味?若喜欢,回头走时,让御厨连酱料带兔肉,收拾几包,给你带回去,和……你夫人一起享用……”
  皇帝说这话时,一直暗觑着沈湛神色,见在他提到“夫人”二字时,沈湛含笑的眸色微微一沉,他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他不是没有假想过,万一明郎知道了他和她的事,会有何反应……依明郎对她的爱惜珍重,他与他多年的兄弟情谊,怕是要彻底断了,明郎狂怒之下,定会当面质问痛斥,甚至动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那么,是否是明郎仅仅怀疑她外面有人,但并不知那男子是谁,如此,明郎会如何待她,可会因爱生恨,恼怒成狂,冷眼苛待……
  想到此处,皇帝心里头小鼓急敲,但面上神色、说话语气,却依然寻常,他笑着问:“……怎么了?从早上上朝开始,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身体不舒服,朕让郑轩来给你号脉瞧瞧?”
  沈湛勉强挣离那些阴暗心绪,摇了摇头道:“微臣无事,不必劳烦郑太医。”
  皇帝又问:“既是身体无事,可是朝事有何为难处?说来听听。”
  沈湛接着摇头,“并没什么为难之处。”
  皇帝连扯了两问,终于可往家事上引了,他先故意往华阳大长公主身上扯道:“身体无事,工部无事,那可是家里面,出什么事了?你搬去明华街与夫人独住这么久,朕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姑母与你夫人相处不睦,可是近日姑母与你夫人之间,又有龃龉了?”
  沈湛并不说话,只端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
  ……看这情状,也不是婆媳之事,这下,皇帝的心,真真正正地悬了起来。
 
 
第58章 心虚(二更)
  天子所赐御食,不可不用,沈湛夹起面前那几片蘸酱的薄切野兔肉片,垂着眼帘,送入口中。
  皇帝在旁看他珍馐在口、却如嚼蜡的模样,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沉默了片刻,就当他自己已误以为是婆媳之事了,叹了一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执起甜白釉暗划龙纹酒壶,往沈湛手边的空杯倒去,边斟酒边道:“这婆媳之事,可谓是天下难题,就是朕这里……”
  皇帝想掰扯几句婆媳之事,就此同沈湛聊开,然而母后宽和慈爱,皇后温淑娴雅,贵妃婉柔娇顺,后宫一众妃嫔,也不敢在母后面前造次,他这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婆媳问题,皇帝想掰也掰不出来,最后就重重地“唉”了一声,好似难以启齿一般道:“喝酒喝酒……”
  然而沈湛关心身为当朝皇后的姐姐,听圣上说他这里也有“婆媳之事”,暂从个人低迷心绪中挣脱出来,强打精神,含忧问道:“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
  皇帝不慎给自己挖了个坑,只能随意扯道:“……为子嗣上的事罢了……不严重……不严重……”
  姐姐与圣上之间的事,涉及前朝,沈湛不好多说,只能默了默道:“皇后娘娘对陛下一片真心,定也希望,能早日为陛下诞下龙裔。”
  皇帝道:“其实是朕子嗣缘薄,不关你姐姐的事,罢了,不说这个了”,他端起手边满满的鎏金蟠龙杯,朝沈湛碰去,“来,喝酒……”
  沈湛双手端起酒杯,与圣上金杯轻轻一碰,低首饮下。
  皇帝有意将沈湛灌醉套话,而沈湛因心思郁结,也不免有借酒消愁之意,于是杯来杯往,面上渐有醉意,眸光幽亮,神情飘忽。
  一壶香烈的佳酿,沈湛渐渐喝了大半,而皇帝自己暗暗控制饮酒,并无多少醉意,他望着已然半醉的沈湛,指抚着金杯外壁,假作闲聊道:“记得小时候一起赴宴看成王娶妃,朕与你,还讨论过,将来要娶个怎样的女子……”
  沈湛闻言吃吃一笑,醉道:“微臣记得陛下当时说,娶妻娶贤,彼此尊重信任,安安静静地过一生就好了……”
  皇帝道:“朕也记得你说,要娶中意的女子,执手一生,白首不离……朕当时还问你,怎么就知道中意了呢……”
  沈湛又摸上酒壶,自己斟着酒道:“微臣当时道,一眼认定,非她不可,就是中意……”
  “……这些话说了没两年,朕就与你姐姐定了亲,而你,却一直都像没见着这么个人,婉拒了容华一次又一次,不问风月,不近女色,成了京中世家子弟的异类,直到去了青州三年,一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找朕讨要赐婚圣旨……”
  沈湛随着圣上的话,忆起去年此时那样雀跃憧憬的心情,心中更是苦涩,香醇的佳酿饮在口中,也像是酸的苦的。
  皇帝默看他这般纵饮,像是心中愁苦翻江倒海,无法排遣半分,静了片刻,继续慢慢道:“……当时,朕既惊讶,也为你感到高兴,遂你所愿,下了赐婚旨,后来,你成了亲,朕亲眼见到,你与你夫人……是那般夫妻情深,甚至许下了‘永不相疑、永不相负’的誓言,也深受触动……”
  ……永不相疑……永不相负……
  沈湛忆起成亲之夜,他在慕安兄的含笑目望中,走进满目大红的洞房,一颗心在胸膛中跳得砰砰直响,一步步地走向那坐在榻边、令他魂牵梦萦的红衣女子,步伐好像轻缓,似怕惊碎了这世间最美的梦,又好像踏实,一步步地如重若千钧的许诺,负着自己的一生,沉沉地走向她,从此将自己的身心,全然交托与她,执手一生,白首不离。
  鸳鸯盖头被揭的一瞬,她低着头,手绞着衣角,只露出一段雪肤皓颈,滟红的灯光萦照下,有如美玉。
  他轻声道:“阿蘅,你看看我……”
  她听到他的声音,却反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遂屈膝半跪在她身前,握住她将衣角拧绞地不成形状的纤纤玉手,抬首仰望着她,柔声道:“娘子,看看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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