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则脸上这才有些犹豫的神色。
林小千乘胜追击:“李状元,如果我说,有人早就盯上了罗小姐,不是私怨不是公仇,只是因为她体有异香,你信吗?”
李仲则瞬间瞪大了双眼,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体有异香?你是说……”
林小千接着说:“李状元也听过异香女子的传言吧,如果我告诉你,几位体有异香的女子不是失踪,就是惨死,你会怎么想?”
李仲则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小千:“你,你怎么会知道?”
林小千低头拨弄了一下腰间系着的香囊,轻声说:“因为为求活命,我每日也过得战战兢兢。”
李仲则好像这时才注意到她香囊里过于浓郁的香气,他盯了香囊一会儿,半信半疑地看向林小千:“你和她……”
林小千一字一顿地说:“我和她都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李仲则终于大惊失色:“什么人?什么猎物?”
林小千继续轰炸他:“前些日子,我去长公主府上赴宴,曾经被人趁乱推进水中,甚至我对罗小姐深怀恨意这样挑拨离间的话,也是有人凭空捏造传扬出去的。有人一直在层层布局,要置我于死地。罗小姐也有一样的遭遇,对吗?”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李仲则,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漆黑直到煞白。
看出来他已经有了几分相信,林小千苦笑着说:“王爷为保我平安,明里暗里布置下不少人手。今天我被人绑走,醒来时我以为是幕后真凶终于寻着时机,没想到竟然是李状元神通广大,要找我清算这莫须有的罪名。”
李仲则白着一张脸,嘴硬地问:“你可有什么证据?别以为你漫天胡扯几句,我就会信你……”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大门哐一声,被砸了个大洞,继而又是哐哐两声,大门直接被捣了个稀烂,砰一声倒在了地上。几名黑衣人蹭蹭蹿了进来,个个挥刀拿剑,直接抵上了李仲则的胸口和喉咙。
扬起的灰尘在光影中慢慢飘落,映照出门前一个高大的人影。
“王爷!”林小千带着哭腔激动地喊了一声。
门口的苏惟听见,几步冲了进来,伸手就把她打横抱进了怀里,赤红着双眼问:“你哪里伤到了?”
当着这么多人,林小千脸禁不住地烧了起来,想挣扎开又没有力气,只好头埋在苏惟肩膀上,一遍一遍轻声说:“我没事,我没事。”
苏惟打量了一圈,见没有外伤,也不再追问,直接转头吩咐几名黑衣人:“抓住他!先给我往死里打,只要留一口气就行。等着秋后再把他凌迟处死!”
黑衣人立刻上拳头上脚,把李仲则打倒在地,按住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李仲则到底是个文弱书生,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住手!”林小千赶紧出言阻拦,她拽着苏惟衣裳,恳求道:“他这么做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说完再打人!”
苏惟任凭她拽来拽去,仍是不动如山,眼睁睁看着李仲则被打得口鼻流血,才喊了声停。
他浑身戾气外露,狠狠地说:“你动了我的人,就该直接扔到天牢等着问斩。不过王妃替你求情,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说出个来由。”
李仲则张开嘴想说话,先喷了一口血水。
林小千看得害怕,赶紧说:“我已经弄清事情原委了,实在是误会一场,你先听我说。”
她心里明镜似的:李仲则心机深沉,之前又把她和苏惟视为敌手,眼前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把他推到对手阵营里去,最后害自己众叛亲离,惨死在街头。
苏惟察觉到她的恐惧,慢慢收敛了戾气,对她说:“好,好,你来说。”
林小千言简意赅,三下五除二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苏惟越听眉间皱得越紧。听完后,沉思片刻,他才向李仲则发问:“你是当我们阴谋害人,为了救梁国公家的小千金,才绑了王妃?”
李仲则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苏惟阴鸷地看着他:“我之前曾经隐晦地提醒过罗家千金,让她不要随意抛头露面。你们竟然不识好人心。”
李仲则张嘴呜呜地回了一句话,可惜模模糊糊,叫人听不明白。
苏惟上前一步,还要逼问他。
林小千看不下去了,说:“现在哪是追究置气的时候,幕后真凶已经是肆无忌惮了,此时此刻我们该联手追查才是啊。”
李仲则连连点头,又呜呜呜呜说了几句话。
苏惟上去踹了他一脚,又吩咐黑衣人:“拉他下去,限你们一夜治好他的嘴伤,明天带人过来。”说完抱紧林小千,大步走出了密室。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小千只看见周围花木葱郁,却瞧不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正抱着他快步向前走的苏惟,察觉到她的疑惑,直接开口说:“这里是蒋家一处无人居住的园子,就在蒋府后街上。”
他紧了紧抱着林小千的手,紧张地说:“李仲则串通了蒋雁辰和蒋家几个旁系女眷,把暗卫引走,又给你下了药。哼!日后这笔账我总要讨回来。”
说完低头一看,林小千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他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探了探怀中人的鼻息,又把了把脉,见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随后放慢脚步,轻轻抱着人出了园子,登上马车,一路向王府赶去。
第二天,林小千醒过来时,一睁眼就对上了床前苏惟熬得通红的眼睛。她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又是不住地心疼:“你不好好睡觉,坐床前守着我干什么?”
苏惟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边,声音嘶哑地说:“我怕你再丢了。”
林小千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也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
第七十三章
林小千安抚了半天, 苏惟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这时她瞅准时机, 开口问起了李仲则。她实在害怕苏惟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使出激烈的手段, 把李仲则彻底逼成对手。现在时刻有敌人在背后窥伺着他们, 他们不能再树敌了。
苏惟目光瞬间犀利了起来,林小千连忙又李仲则罗楚凝的开始解释。
“好了, 好了。”苏惟打断她的话,无奈地说:“该惦记的不惦记, 不该管的总想管。”
林小千低着头, 心说我是为保你我的小命啊,嘴上却说不出口,只好自顾自沉默着,不再和他争执。
苏惟叹了口气, 终于告诉她:“我连夜叫人把李仲则送去了易九思那里, 待会儿过去详细审问他。”
林小千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快快,我们快去, 说不定他手里有幕后真凶的消息呢。”边说边拉着苏惟要出门。
“你昨天刚被人掳走, 今天还要出门?”苏惟脚下生根一样, 动也不动。
明白他是被昨天一场绑架吓到了, 林小千拉着他的手撒娇一样甩了甩, 可怜兮兮地说:“依照昨天李状元说的,罗小姐和我一样都被恶人盯上了。这事关我的生死,我只是想及时了解内情而已。”
苏惟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终究软下了心肠:“那你跟着我, 时刻不能离开我左右。”林小千紧紧拽着他的手,鸡啄米一样地拼命点头。
两个人匆匆洗漱后,吃了两口饭,就往府衙赶。府衙大门紧闭,两人下了马车,候在门口的衙役,直接开了旁边的角门,请他们进来。
易九思更是早早等在了书房,李仲则鼻青脸肿的坐在书房正中间,边上围了一圈黑衣暗卫。
见苏惟和林小千进来,易九思也不多言寒暄,直接挥退了几名黑衣人,开诚布公地对李仲则说:“李状元,王爷王妃亲自来了,有话不妨直言。”
林小千看他口鼻肿得不像样子,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李状元的伤医治过吗?”
苏惟犀利的目光刷的扫射过来,林小千不知怎么有点心虚,低下头不再说话。
李仲则却开口回答说:“多谢王妃关心,易大人有心,上等伤药给我嘴上一抹,就立刻消了肿。”说完捂着身上的伤处哎呦喊了一声,显然言外之意是说自己除了说话的嘴,别的伤处没人管。
林小千瞧着有些于心不忍,然而苏惟现在还是一点就炸,她也不好再多话干预。
易九思毫无愧疚之意,嬉笑着地对苏惟说:“我的本事如何,一夜之间就把该治的地方妥妥地治好了。”
苏惟没理他,冷着脸开始盘问李仲则:“异香女子一事事关重大又牵连甚广,你知道多少?”
李仲则扬头乜斜他一样,没有回话。苏惟怒气上了,举手就要踹人,被林小千拦住。
她挡在苏惟面前,诚恳地说:“李状元,罗小姐身在险境之中,不知何时就会遭人黑手。现在情势紧急,若想救她,还是我们联手胜算更高啊。”
李仲则想了一想,开口说:“既然是联手,王爷手上的消息也不该对我隐瞒。”
苏惟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毛,林小千抢先答道:“那是自然,幕后黑手神通广大,我们还须一同筹谋,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李仲则看了看被林小千全然压制住的苏惟,终于点了点头,从头讲起罗楚凝的遭遇。
原来罗楚凝自从几次出门赴宴后,便小灾小祸不断。有次她出门去庙里上香,和家人被乱冲乱撞的香客冲散了,差点被人拐走,幸亏遇见李仲则才逃出生天,两人由此才定了情。之前罗楚凝以为自己种种遭遇是因为时运不济,总走霉运,还是李仲则前后一联想,发觉是有人要暗害她。
又因为蒋雁辰三不五时在罗楚凝面前,絮叨齐王妃对她的嫉恨敌视。想到齐王妃权势熏天,又常常肆意妄为,李仲则和罗楚凝才分析林小千是在背后存心害人。
苏惟听着听着怒气就烧了起来,刚要发作骂人,被林小千拍拍手背才压了下去。
林小千心里倒不介意,毕竟原来的齐王妃是真的又蠢又坏声名狼藉,她穿书过来,这个锅肯定也是要背的。
她淡定地听完,心平气和地说:“果然如我所说,罗小姐和我遭遇极其相似。可惜唯一一次凶手露面时,我却没机会看清那人的面容,不知道罗小姐可曾记住凶手的模样特征?”
自己一番坏话编排林小千,她和苏惟却没有当场恼羞成怒,李仲则此时也信了她七八分,故而开诚布公地交代说:“她之前都以为是意外,只有一次,在卧房里她撞上有人在她的安神香里动手脚。”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惊,异口同声地问:“抓到那个人了?”
李仲则失落地摇摇头:“那人被抓住后,直接一头撞死在墙壁上。查验身份时,罗家也只查出来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卖身为仆进了梁国公府。”
几个人又齐齐地叹了口气,李仲则又说:“不过,从她的行李物品中,我们倒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苏惟头一个反应过来:“她的物品里有东西查出了来历?”易九思也立刻跟着分析:“既是孤女,肯定是日常穿用的东西。”
“不错。”李仲则说,“她行李里藏了一件药斑布衣裳,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仔细一闻,布料上自带一种清新香气,就算清洗过后,香气也久久不散。”
所有人立刻大惊失色,尤其林小千不由得想起自己落水那一天,暗下黑手的人身上也有清新香气,之后苏惟一一搜检宾客,却没找出任何异状来。
她和苏惟对视一眼,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了一起。
李仲则看了看两个人的神色,继续说道:“我找人查了许久,终于查出来,雾灵山上特产一种靛草,天生自带香气,捣烂去做蓝染花布,那么花布上也会沾染上这种香气。”
他话音刚落,苏惟和易九思齐齐地惊叫一声:“雾灵山!”
李仲则不解地问:“雾灵山有什么蹊跷吗?我原以为是王妃和长公主交好,从长公主那里要来了人或是布料靛草。”
林小千赶紧澄清:“长公主从没跟我提过雾灵山的任何人或事,我也不曾从她手里拿过什么布料什么草。”
易九思本来一直嘻嘻笑着听他们说话,此时突然有些焦躁,来回地不停踱步,苏惟也紧绷着身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李仲则发觉两人的不对,问道:“王爷,易大人,难道雾灵山是关键所在?”
易九思看了苏惟一眼,开口说道:“之前我探查到消息,城外山村有人千金聘娶体有异香的女子,我一路打听一路找人,最后竟然找到了雾灵山脚下。”
林小千还记得苏惟曾经提过这一节,立刻明白过来:“易大人的意思是说,京城外的村庄直到雾灵山脚下的人家,都曾经有人去搜寻过天生异香的女子?”
易九思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仲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找?一直找到雾灵山?”
“不止如此。”苏惟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昨天蒋为辰告诉我,他把家里内内外外搜检了个干净,终于查出来在他府中作乱的内奸,是他的堂侄和侄媳。巧的是,他那侄儿受了出家做道士的蒋和辰引诱。蒋和辰自称在雾灵山过着神仙日子,许诺这个蠢侄儿,若是找到天生异香的女子,就带他同去极乐世界。”
李仲则愈发惊讶:“蒋首辅家中也有内奸?”
林小千没有理会他的打岔,接话说:“所以他以为蒋家夫人天生异香,为去雾灵山诱惑她出走,结果发现她是冒牌货,才下手杀了人?”
苏惟声音越发低沉:“对,雾灵山……”
几个人神色都沉重起来,或轻或重地重复了一句:“雾灵山。”
苏惟第一个回过神来,高声吩咐:“易九思,我这就进宫去向皇兄禀报。本王现在特许你统帅三千御林军,即刻开拔去雾灵山。”
李仲则立刻有了疑问:“这样匆忙调集人马赶去雾灵山,不会打草惊蛇吗?”
易九思也劝道:“李状元说的不错,御林军出动,总要师出有名。而且他们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内奸,不想好万全之计,我们这里一动作,对方早早就知道了内情,别说抓人了,说不定一去就直接踏进人家的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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