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
宋璋怔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这个称呼将所有的记忆一瞬间拉回他的脑海里。
幼年时粉雕玉琢,梳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穿着公主裙,一见到他就蹦蹦哒哒跑过来直喊着“爸爸、爸爸”的小娃娃。
长大后亭亭玉立活泼可爱,没事就凑到他身边撒娇的小姑娘。
还有好不容易养到二十多岁,却已经两年多没回来看他……
宋璋横眉怒目,却是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将电话接起来,眉头仍然皱着,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不是告诉过你别给家里打电话了?没事的时候不回家,现在有事响起来给你妈打电话了?我告诉你宋希雅,我这就让你妈干脆把你放在进黑名单里,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表达了心中怒火之后,宋璋才突然发觉,电话那头的一直有低低浅浅又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几乎竖着耳朵去听。
好不容易,才听清那边是在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宋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还没开口问怎么回事,便听电话那头哭泣中掺杂了两句话。
呓语似的,在说着:
“呜……我想回家……爸,救救我,我真的好想回家……”
她是宋家独女。
千恩万宠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今天突然打电话回家,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情形。
宋璋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的宝贝小公主面前。
可是现在只能隔着电话,问:
“你现在在哪??别哭爸爸这就过去,你把地址告诉爸爸!”
***
脚很痛,心也很痛。
伤痕累累。
宋希雅拖着没有什么力气的身子,艰难地将地上的血脚印清理干净,旁人看不出她去了那个房间。
做完这一切,她又看了一眼那一地狼籍,这才转身,头也不回地回了她住的卧室。
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以爸爸的速度,她相信,一定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
一天,就这么在混混沌沌中过去了。
宋希雅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
虽闭着眼睛,却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睡着。
只是无意识地放空自己。
一直到了夜里,才听“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
傅云哲转头对门口守着的张扬和另外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说道:“你们可以下班了。”
说完。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两天,他的头疼愈发严重。
没两下,便放下了手。
没什么用处,该疼的还是疼。
傅云哲看了一眼已经开了的门,旋即,吸了口气,才艰难地抬步进门。
进这扇门,似乎也需要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我,呜呜呜三更真的不行了
今天先更这些感谢在2019-11-29 22:33:09~2019-11-30 01:3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控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夏夜
夏夜蝉鸣声声,聒噪。
平城的一草一木,都被笼罩在夏夜的闷热中。
这里就是这样,即使入了夜,即使是清晨,在这个季节,也没有一刻凉爽。
这样的天气,叫人格外烦躁。
宋希雅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颇为沉重的脚步声在卧房门口停下来。
男人站在紧闭的门前,整个人怔住,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大大吵了一架,他几乎将整个餐厅砸了。傅云哲抬手捂着前额,悔意上头。
最近,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许是近来的天气太差了。
满地狼藉与他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按照两个保镖的说法,今天的一整个下午,宋希雅在家里,都没出过什么声音。
他有些不敢面对她。
不过想到她今天只裹了一条浴巾出来,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几个袋子,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打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地,她的房门根本没有在里面上锁。
而他其实,连房门钥匙都已经准备好了。
“雅雅?在干什么?”
他一推开门,刻意换上了温和的神情,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不那么抗拒他。
也许是两个人这段时间的情绪都不大对,每一回见面之前,明明都是刻意缓了态度。
可最后却总是要以恼怒争吵收场。
……
他的话说完,良久,没有回音。
宋希雅此时此刻躺在床上,双目微阖。
她其实并没有睡着,清醒地知道他来了,只不过是不想理。
连一个字儿,也懒得开口说。
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倒是识趣,只是定定站在门口,并没有再往房间里走。
傅云哲轻轻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见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表现,才轻声开口,说道:“我给你买了衣服,睡衣也买了,穿上吧。”
……
对方仍是没有任何回音。
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只拿他当空气似的。
可是不知怎的,傅云哲总觉得她在听。
是以,便又继续说:
“你要是不喜欢,改天我再陪你去逛街,好不好?”
虽然没有等到她的任何回答,傅云哲还是自顾自地同她说话。
似乎这样说几句话,就能够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这小半年来,几乎每天每夜,每时每刻,他过得都是煎熬的。
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可惜,她并不像慰藉他。
他轻声说:
“今天……吓到你了。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叫人来把家里收拾好。你饿不饿?张扬送过来的吃的,你吃了没有?”
他这样问的时候,下意识去往房间里看。
打包盒好像没怎么动过。
“雅雅?”
他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最后一句说完,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回音。
那声音浅浅淡淡,有气无力:
“好吵。”
“……”
傅云哲闭了闭眼,手在身侧紧紧握住,顿了顿,才道,“好,我这就出去。”
***
与此同时。
宋璋与高秀华夫妻二人在海城国际机场候机室,他已经站在候机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高秀华只觉头晕目眩,忍不住出声提醒:“老宋,你坐下来等会儿不行吗?”
宋璋一听,眉头不禁皱的更深,闻言,不禁开口抱怨道:“你还有心情坐着,我恨不得现在就到平城去。这个林秘书,让他订个机票都定不好,十点才能登机,这到了地方都什么时候了。”
高秀华自然也是十分担心女儿的,只不过这时候宋璋对女儿的态度和这几年的态度全然不同。
让她不禁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少这事之后,父女俩又能重归于好,他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是以,便宽慰道:
“人家林秘书也是尽了力了,这已经是能订到最早的航班了。你就等等,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呀。”
“我不着急还能怎么着?我们雅雅从小到大,磕着碰着一下我都心疼,谁敢这么欺负她,老子非得废了他。”
宋璋越说越气,就连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也全然不见。
一心只记着那通电话里,捂住哭泣的声音。
只消一想起来,便觉得心绪难平。
高秀华一见宋璋这样,便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女儿在家的时候,你赶她走,我们就通了一通电话你还要抢过去骂她,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
若是照平日,高秀华这样说起,免不得要遭到丈夫的白眼。
只是今天,他关心则乱,忍不住辩解:“还不是你,打个电话也要背着我,我看她也就只认你这个妈,不忍我这个爸了。”
……
原来是为了这个。
高秀华乘胜追击:
“那你说,等雅雅回家了,你还骂她么?要我说,你要是继续那个态度,这平城也别去了,干脆让她在外面受苦,也好过被你这亲爸不待见。”
“你!”
宋璋气得一甩手,反驳道,
“我说不过你,等着吧。”
***
头顶的花洒哗啦啦地洒下水。
冰凉的感觉从头顶洒到四肢百骸,让人周身都泛着冷意,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里,睁不开。
傅云哲用力将脸上的水渍一拂。
他利落地穿上浴袍,本想着找间客房,或者干脆回到客厅沙发上。
可是不知怎的,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主卧的门口。
事情好像又重演了一遍。
他站在主卧门口,想进门,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可是想走,却又不舍得抬步。
情绪拉扯,百般挣扎,莫过于此。
良久,才终于鼓起了勇气,轻轻按下门把手。
门打开的时候,倏忽听见一阵纸哗啦啦的声音。
他向着声音的方向一看。
原来就在脚下,刚刚放下的那些袋子,她动也没动过。
人正坐在床上。
寸缕未有。
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
一进门,就觉得冷意袭来。
房间装潢低调奢华,每一处,都十分考究。
只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破败的荒凉感。
叫人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寒意。
周身颤栗。
傅云哲微微皱起眉,启唇道:
“雅雅,小心着凉。”
他顿了一顿,这回没有只站在门口。
很想抱抱她,很想很想。
傅云哲抬起步,缓缓向床边,像是生怕步子重了,惊到她。
他甚至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
不过这一回,宋希雅的神情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直到他走到了床边,她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仍然是那副冷淡疏离,毫不在乎的样子。
傅云哲坐在床边,伸手拉起床上摊着的薄毯,试图帮她盖住。
还颇为关切地问:
“怎么不穿衣服,冷不冷?”
“冷啊。”
她稍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
瞧见她这样,傅云哲以为她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
脸上不禁露出喜色,抬手轻轻揉揉她顺滑的丝发,闻声说道:“冷还这样,傻。”
“为了你方便,没关系的。”
她淡然说道。
像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傅云哲怔了一怔,不敢置信地问:
“你说什么?”
闻言,宋希雅轻轻笑了笑。
她容色清丽,就算是粉黛未施,仍旧唇红齿白,惹人怜爱。
轻轻一笑,唇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显得格外清甜。
她缓缓说道:
“这样不好吗?你留下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自然为你省些麻烦。”
面前男人的神情一瞬间凝固下来。
那双眼睛,像是倏忽光影黯然,满满写着“受伤”二字。
良久,才听他涩然问: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知为何,此时,宋希雅也觉得喉头一苦。
不过她将自己的神情管控得很好,冷然,没有一丝感情。
她微微颔首,声音柔柔:
“是啊,要现在吗?”
还伸出手,拉住他的大手,往自己这边带。
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她甚至敏锐地发觉,他的手在微微发颤。
下一瞬,他便倏然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了回去。
满脸不可置信。
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宋希雅眼中莹然的泪才这时候倏然掉落下来。
她开始笑,笑得花枝乱颤。
泪也乱溅。
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们变成了这样……
她几乎是睁着眼睛过了一晚上的,一点点看着天从无尽黑暗慢慢一点点转亮。
不仅仅是因为心中有事,辗转反侧也难以入梦。
更因为小腹剧烈抽痛。
来例。假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倒是不用担心自己又不幸怀了他的孩子。只是……自打她意外流了产,身体就更是大不如前,原本就每次例。假都会疼痛难捱,如今更是严重了。
几乎是满头冷汗,怎么也止不住地疼。
为了不弄脏床单,她整个人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地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纸巾。
此时已经被殷红的血色浸湿。
可是她就是不想求他帮忙。
从前好的时候,他都不会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陪在身边,这个时候……
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
宋希雅五官几乎皱做一团,一时之间,所有感受好像都悄然消失,只剩下疼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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