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这样天色已暗的情况下，放她自己回去？这么做，大概折磨的是他自己吧。陆时年的大脑本就比常人更加活跃，不知道脑海中会跳出多少种他不愿设想的情况。今天晚上，只怕安眠药也无法让他入睡了。
余心苒看着陆时年，见他没有回答，索性就自己转身离开。
余心苒能够感觉得到，无论是出于对偶像的喜欢，还是因为对这幅皮囊的欣赏，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如果她愿意释放一些信号，也许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得这样一位有为青年的喜欢。可是余心苒欺骗不了自己，她真的不喜欢建立在外表上的喜欢。
那不是真正的她。
长痛不如短痛。余心苒想着，给他无妄的希望，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知难而退。
***
从便利店走到余心苒现在所住的小区，大概需要十五分钟。马路上的路灯幽幽地散发着光芒，蚊虫撞在灯罩上，发出些许响声。
余心苒心里藏着事，加上身边不时疾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让她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
走到小区门口，余心苒掏出门禁卡，她习惯地朝身后张望了下，就看到那道纤瘦颀长的身影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路灯从他头顶上照射下来，恰好将他照在光圈之中。
他就像是这黑夜中唯一的光。
对上她的目光，陆时年微笑起来，他很是随性地摆了摆手，然后双手插着口袋，转身离去。
只是想要确定她安全地到家。
洒脱而率性。
‘咚’，被门禁打开的铁门因为没有人通过，又一次自动关上，余心苒猛地回神，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后，再一次刷卡，走进了小区。
她没有再回头。
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要优柔寡断了。他很好，可是因为这样，她更不应该拖他下水。毕竟，谁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呢？身处局中，她是无可奈何，又何必再祸害别人。
***
身为云汉娱乐大老板的妹妹，裴晓晓向来自由。裴奇峰给她安排的工作更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既轻松又高端，诸如一般艺人需要参加的应酬，她是一概不需要去的。
最近这段时间，裴晓晓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日落》的选角上，虽然暂时没有别的工作，却还是如常到了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裴晓晓就察觉到了异样。公司里似乎弥漫着一种莫名的亢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同以往的八卦神情。就连她走进公司，也没引起她们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吗？”裴晓晓忍不住问身后的助理小伍。
小伍脸上也有点迷茫。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小伍一从包里拿出手机，就感觉到一阵手麻。微信不断跳出消息，她一打开，就看到工作群里疯了似的推送着消息。
《日落》女一号官宣了！
身为裴晓晓的助理，小伍当然也关注着这个消息，她立即点开推送，面色瞬间就僵住。
裴晓晓没有得到小伍的回答，不由皱眉回头看向她，却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裴晓晓伸手：“看什么呢？”
小伍本能地一缩，却还是双手递上手机。然后，她就看到裴晓晓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这么多天，裴晓晓等啊等，没有等来更换女主的通知，却等来了《日落》官宣的微博。
已经有五百多万粉丝的官微，直接宣布了顾瓒导演处女作的女一号：余心苒。
微博上贴出来的照片正是那天余心苒去试镜时的模样，是从彭俊所拍摄的视频中截取出来的。她穿着浅色印花旗袍，眼神清纯又勾魂。那样两种极致的美，在她身上和谐地共存。
官微的微博一发布，几乎造成系统宕机。在这之前，顾瓒的粉丝们还在痛骂余心苒这个不要脸的十八线蹭热度，结果转眼，官微就发布了确切消息。
那些说着非官宣不认的粉丝，脸都被打疼了。
裴晓晓红着眼，点开了微博的评论。
“顾瓒不会是被资本绑架了吧？！”
“楼上搞清楚，顾瓒自己就是资本！”
“脱粉脱粉！”
“我看过她之前脚踢黑粉的视频，当时还挺吃她的颜的，现在看来不会是炒作吧？”
“那个官方都有宣告了，应该是真的事。这么看的话，小姐姐有点酷的啊！”
“要脱粉的就快点脱，我们瓒瓒又不是靠粉丝吃法的流量偶像！”
“我觉得这张照片很ok啊，大家要相信瓒瓒的眼光啊！”
网上吵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裴晓晓看到评论里虽然有不少粉丝哭着闹着说不希望余心苒来演顾瓒的女一号，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评论处于中立或者支持状态。
就如部分清醒粉丝所说的那样，顾瓒不靠流量不靠粉丝，所以她们就是闹上了天，也无济于事。无论是甘愿还是被迫，他们都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那就是这个连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的十八线女演员，将会成为顾瓒自导自演的处女作里的女一号。
看着热搜上‘余心苒顾瓒女主官宣’的这条热搜，裴晓晓眼前一花，恍惚了下后才再次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为什么……为什么顾瓒没有换掉余心苒呢？难道时宇的助理没有联系片方吗？！
原来，公司里的那些人在讨论的是这件事。裴晓晓脸上的神经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小伍担心地看着裴晓晓，她既担心裴晓晓没法接受这个消息，也担心自己的手机无辜遭殃，做好准备随时救驾。
就在裴晓晓捧着手机愣神之时，余心苒带着陈磊也走进了公司。
余心苒朝着裴晓晓所在的方向走来，裴晓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余心苒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擦着她的肩膀走向陈磊的办公室。
裴晓晓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这种被气势碾压的感觉，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云汉娱乐上下当然都看到了《日落》官宣女主的消息，余心苒从办公区走过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探头探脑地看着她。
曾经因为余心苒的照片而称霸朋友圈好一段时间的小王悄悄地又掏出了手机，他身边的吴姐也有样学样。小王嘴巴比脑子快，脱口问道：“吴姐，你拍什么啊？你不是不喜欢心苒姐吗？”
吴姐僵着脸，手里的拍摄却没有停下：“我、我帮别人拍的不行吗？”
小王‘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吴姐心虚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的注意力早已随着余心苒的身影而去，压根没理会她说了什么。
吴姐暗暗松了口气，哎呦她以前对余心苒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太好，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啊？！这可是要和她男神演对手戏的女人啊，又嫉妒又羡慕，搞好了关系说不定还能要几张签名照啊！
要知道，顾瓒可不经常给人签名。
整个云汉娱乐都因为余心苒的到来而处于莫名的亢奋中，身处娱乐圈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能够和顾瓒合作的女演员，基本注定了会飞升，更不要说是顾瓒自导自演的作品了。这必然更加倾注顾瓒的心血。就算还没看到成品，大家也能想象得出电影结束后受人追捧的场景。
这余心苒，真是命好啊。
裴晓晓听着耳边传来羡慕又讨好的议论声，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她。上一次，被公司里的人评论命好的人是她。她是裴家的大小姐，有哥哥这个大老板亲自保驾护航，命好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可是现在……
裴晓晓透过玻璃窗看向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的余心苒，陈磊正热切地和她说着什么，当初那个视余心苒为无物的经纪人，如今就好像一条走狗一样地讨好着她。
凭什么……
凭什么啊……
余心苒，你凭什么又踩到我头上来呢？！
第35章 吃闭门羹
陆氏集团前台, 戴着墨镜的裴晓晓径直准备往里走, 却被新来的前台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 您有什么事吗？”
裴晓晓摘掉墨镜, 微笑地看着那位新来的前台：“你……新来的吗？”
前台讪讪地点了下头, 她有点认出裴晓晓是谁了，可是按照公司规定, 无论是谁，想见陆总, 都得预约。何况今天总裁办又特地关照了，无论是谁来, 都得拦下。
前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裴小姐, 您稍等, 我给总裁办打个电话……”
裴晓晓眼中闪过一道不悦的光，却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你先打电话问问吧。”
在裴晓晓看来，前台这么做就是找骂，谁不知道她和时宇关系很好, 来陆氏集团，她从来都是直进直出。
可是, 前台挂断电话后，却微笑着告诉她：“裴小姐，陆总现在正在主持会议，请您在楼下稍等片刻。”
裴晓晓原本已经准备好往里走，听到这话, 脸上神情瞬间一木，似乎在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裴晓晓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就算时宇在开会，也从来没有让她在楼下等过。这个前台，是真的傻还是不想干了？
裴晓晓虽然笑着问话，可是前台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她拘谨地站着，尽量让自己保持礼貌的微笑，又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裴小姐，陆总在开会，请您在楼下稍等片刻。”
裴晓晓想问，你有没有打错电话，或者是领会错了意思。但是她环顾四周，看到不少陆氏集团的员工都好奇地看向她这边，她若是在这里跟个前台计较，岂不是丢了身份？
这样想着，裴晓晓不由深深地看了前台一眼，转身往一边的等候室走去。一走进等候室，她便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时宇的电话。
***
与此同时，正在主持跨国会议的陆时宇听到手机震动，看到手机上闪烁的‘晓晓’二字，目光停顿了一瞬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按做静音，继续会议。
今天坐在下面的除了陆氏集团的精英员工外，老陆总和几位老股东也坐在一旁。虽说陆时宇已经执掌陆氏集团，但是每隔半年，老陆总就会这样来‘视察’一次。对于陆时宇这样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而言，这样的‘监督’，当然不会令人愉悦。
不过，就算再不高兴，他也只能全力以赴，不允许每一次视察出现任何问题。这也是为何裴晓晓被拦在楼下的原因。
***
裴晓晓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难看，又是失落又是难堪。她仿佛能看到外面的前台正在和别人议论她，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裴晓晓不甘心地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电话。这一次打的却是陆时宇助理林诚的电话。
今天参与会议的都是公司最重要的高层，因为会议室空间有限，身为助理的林诚便没有入内，只是等候在会议室外，等待陆时宇随时可能出现的召唤。
为了不打扰会议，林诚的手机也开做了静音，但是他还是随时关注着手机的动态。裴晓晓的电话一进来，林诚便看到了。
但是林诚却没有马上接起。他想起了上一次被陆时宇痛骂的事。
前几日，他根据陆总的吩咐去和《日落》片方交涉，原本他只是希望片方尽快解决网上的闹剧，但是裴小姐却左右暗示他陆总不喜欢余心苒这个女一号。
林诚知道裴晓晓是陆总的朋友，也知道陆总此前确实不满余心苒的纠缠，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裴晓晓说的就是陆总的意思，在交涉时便也暗示了片方更换余心苒的要求。
可是……可是哪知道顾瓒那边却强硬如此，竟然回复说陆氏集团可以撤回所有投资，总之他们是不会更换女一号的。
林诚心里一慌，却还是想法子找朋友打听了下，这拍摄近在眼前，没了陆氏集团的投资，顾瓒真能自己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吗？
就算他自己有，这生意场上，哪有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呢？有别家的投资不要，这不是傻吗？
朋友给他传来小道消息，说是《日落》的片方压根不缺钱，陆氏集团一撤资，蛟川集团后脚就能全部给补上。
这特么来了个截胡的！
林诚这下也真的慌了，毕竟是涉及这么大一笔钱的投资，又和蛟川集团有关，他一个小小的助理根本没法自己做主，只能胆战心惊地将情况汇报给了陆时宇。
陆总起先还没多大反应，等他听到蛟川集团愿意全额投资保余心苒这个女一号时，顿时大发雷霆。林诚跟了陆时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痛骂。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余心苒换掉了？！”陆时宇面色难看，“我只是让你去解决问题！”
林诚心里苦，可是又没法反驳，陆总确实从来没说过要换女一号，是他听了裴晓晓的话后，自以为领悟到了陆总的意思，自作主张地暗示了片方……
林诚真是悔不当初！然而他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咽，他和裴晓晓之间，孰轻孰重，林诚还是有点B数的，更不要说就算是去对峙，裴晓晓会承认她说过那些话吗？！
林诚此时才不得不正视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裴小姐，不愧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位可以被陆总当做朋友的女人，心机之深，他自愧不如！
此时，看到裴晓晓打来的电话，林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是来问《日落》女主角一事的。呵呵，林诚冷笑了下，眼看着电话就快自动挂机，才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喂，裴小姐。”林诚声音如常，但是他看着玻璃镜面中的自己，脸上分明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是陆总的吩咐，还请您在楼下稍等，等陆总开完会，我会告诉他您过来的消息。至于陆总愿不愿意见您，我得听陆总的吩咐。”
林诚故意裴晓晓听到林诚的话，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时宇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自己？难道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了吗？裴晓晓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
林诚敢这么跟裴晓晓说话，自然是胸有成足，不怕裴晓晓告状的。
因为《日落》投资的事，陆总确实生气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之中还有裴小姐的参与罢了。今天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总裁办公室的命令，也是陆总亲自下的。就算裴小姐真的丝毫不心虚，胆敢亲自去找陆总问个明白，他林诚也不过是按章办事而已。
何况，最近陆总心情可不好，一边是老陆总空降陆氏集团，指手画脚，另一边则是原本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裴小姐‘热心’的指点，导致陆氏差点和《日落》片方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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