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穿着一件青色的丝绸长衫,长衫上头还绣着苏绣的青竹,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扇子尾部还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坠子。
在看那人大腹便便,身材肥硕,却獐头鼠目,很是猥琐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只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硕鼠。
章靖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人,不满的蹙眉。
想来这就是故意将自己的书房用来堆杂物的家伙了!
那人见章靖正在看着自己,于是便故作姿态的摇着扇子,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眯着眼睛就那样看着章靖,笑得像是一只老鼠。
"章大少爷,不过才半年不到的功夫,这就不让你是我了?"
章靖听见这一声,不由得冷哼问道。
“我应该认识你吗?”
那笑得老鼠一样的人,听到章靖这话,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固了,一张削尖的脸也瞬时间耷拉了下来,于是更像是老鼠了。
那老鼠少爷面色沉冷,咬着牙,恶狠狠地冲着章靖开口冷笑道。
“章靖,不错啊,过了大半年胆子也变大了。不过你不记得我我也不在意什么,我总会让你记起来的!”
说完这话,老鼠少爷嘿嘿冷笑了两声,侧头冲着仍旧还站在书房之中的那些人恶狠狠地叫骂道。
“你们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老鼠少爷说完,便带着那些人鱼贯而出,完全不给章靖任何机会说话。
章靖本可以拦住对方,甚至是狠狠给这个混账小子一拳。
只可惜章靖是读书人。
读书人就要用文明和谐自由平等的方式解决这样暴力的问题。
于是,等到傍晚章府的马车来接的时候,章靖叫车夫雇了四个人,直接将放在自己屋子里的一屋子破铜烂铁搬出去了。
之前的玩什和一些书就搬到了鉴宝斋卖了,其余的破铜烂铁也都进了当铺。
不过说真的,那老鼠少爷的确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身边的东西就没有一件不是值钱的。
章靖将那些东西全都卖了,竟然当了足足四十多两银子。
章靖也是个大方的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章靖便命车夫去买了冰糕,叫冰糕铺子的人直接送到了书院里头,请县学堂里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顿冰糕解暑,甚至连住在县学堂亦或是还没有离开的先生们也都没有落下。
一时间,大家对着章靖的印象都更加亲近了几分。
而哪怕是这样,请大家吃冰糕也不过就花了十几两银子,剩下的章靖也没有要独吞的意思,第二日有让镇子上河坊斋送来了发糕、肉粽、打糕、莲花酥、桃花姬等等的个色糕点,直接将剩下的银子全都花光。
至于那些糕点,见者有份,没用过早饭的就当是早饭,用过了的自然当成是点心了。
河坊斋的糕饼哪怕是京城里头都是有名的,不管是富贾之家还是官宦贵胄,只要是到了江州府,没有不想顺便来这里尝一尝河坊斋的糕饼点心的。
也是因为这样,河坊斋的糕饼点心比一般外头买的要贵上许多,一般人家也之后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买上一些给家里头的小孩子解解馋。
县学堂里头大多数还是家里头并不怎么富裕的人家,因而如今章靖这样大方,他们一个个也都很是高兴的样子。
等到大家分吃了点心之后,上课的钟声也随即响了起来。
县学堂里头并不会一直上课,最基础的课程有明经、策问、明法、明字、明算。
自然,除了这些基础课程之外,另外还有一些副课,只是选择去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去,如音律、骑射等等。
而县学堂每日的课程在三到四堂课,安排有课表,在不上课的时候,学生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书房或者是寝室自己看书温习、完成课业。
自然,接下来若是没有课的学生,如果是走读的,并不需要一直待在学校之中。
只是,章靖既然已经答应了林氏要好好读书,若是没有什么旁的事情也会一直在书房之中呆到天快黑了再走。
不过,当章靖上完课,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的时候,却看见昨天那个老鼠少爷带着一群喽啰正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着章靖回来。
原本同章靖一起走的那些人瞧见了这样的架势,一个个都是怂了,赶紧缩着脖子,一个个夹着尾巴转身就走。
“章兄,我忽然想起来也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听懂,我先去找找先生问问。”
“章兄,我忽然肚子疼,我去一趟茅房。”
不一会儿,章靖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章靖也是无语。
不过,他也不指望几块糕点和冰糕就能够让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倒是站在门口的那老鼠少爷瞧见了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毫无顾忌的嘲讽章靖。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还不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独善其身的道理你都不懂,还想着收买人心?”
章靖对于这样的嘲讽并不在意,只身上前,面不改色的靠近老鼠少爷。
“你有什么事?”
老鼠少爷闻言冷下脸来,很是愠怒的指了指章靖的书房,有些跳脚的冲着章靖质问道。
“我的东西呢!你都弄哪儿去了?”
章靖嗤笑一声,反问老鼠少爷。
“你的东西自然是在你的地方,这是我的书房,里面又怎么会有你的东西呢”
老鼠少爷气得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怒气冲冲的大叫道。
“你胡说!我昨天明明将东西搬到你那处……”
老鼠少爷说的极为理直气壮,似乎并不觉得用自己的东西占了别人的地方是一件多么自私又智障的举动。
章靖其实昨晚上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是当地县官的大儿子,名字叫做郑元珏,并不怎么成器,家中也是甚少管他,就连他父亲也将宝压在了小妾所出的次子身上。
就连郑元珏的秀才功名也是捐的。
因而,郑元珏根本就是一个纨绔子,他已经呆在县学堂三年了,但是一直没有离开,甚至还需要和新来学生一起上课。
但是因为郑元珏实在是太过霸道了,谁都不敢呆在郑元珏的书房边上,因而郑元珏的左边一直空着,一直到章靖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县学堂觉得章靖的身份摆在那里,郑元珏不过是一个县官的儿子,想必也不太敢招惹章靖。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郑元珏之前就和章靖有嫌隙。
不过,现在的章靖可不怕一只耗子。
他的脸上挂着冷冽的笑容,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郑元珏,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以为那些东西是郑兄送给我用来恭贺我入学之喜的,毕竟,郑兄之前也没有明说啊!”
听着章靖这番话,那老鼠少爷实在是气坏了。
他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并拢,在自己肥厚的手心拍了几下,没好气的冲着自己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们怒吼道。
"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蛋,老子要让他哭着喊着再也不好来上学。"
章靖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郑元珏身后的那些小喽喽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样子,他嗤笑一声。
他快步上前,眨眼间已经到了郑元珏的面前。
两个人贴得很近,只听见章靖薄唇轻启,眯着眼睛笑道。
“看来,今天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往后你还要找我的不自在?”
听见这一声,郑元珏大怒。
他抬手,一拳就要朝着章靖的脸上冲去。
“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就在郑元珏出拳的一刹那,章靖就已经握住了郑元珏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只听见了咔吧一声,郑元珏的手腕就直接软了下来了。
紧接着,又是咔吧一声,整条手臂都被章靖直接卸了下来。
郑元珏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若非是被人扶住了险些就要摔在地上,那一条手臂都戚戚然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身子也微微有些偏。
郑元珏实在是气坏了,他忍着疼,气势汹汹的冲着人大怒吼道。
“给我拆了他!拆了他!”
那些小喽啰听到郑元珏如此说,一个个都是冲了上来,似是想要靠人海战术将章靖给揍趴下。
只可惜,片刻之后,站在地上的只剩下了章靖一个人了。
而其余的人则是一个个哎呦哎呦的惨叫着躺在了地上。
章靖则是眯着眼睛,看着小心翼翼扶着门框险些就要吓得软在地上的郑元珏,一步一步朝着郑元珏走去。
章靖走到了郑元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的郑元珏。
“你说我应该怎么教训你?”
郑元珏坐在地上,那张老鼠一样的脸孔抬头望着章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颤抖着嘴唇,没勉强的对着章靖说道。
“章兄,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之前是同窗,如今又是又是同窗。真可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刚才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
郑元珏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个耳刮子已经甩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便听见章靖冷哼一声,嗤笑道。
“谁和你有缘千里来相会!”
郑元珏就这样被甩了一个耳刮子,左边的脸孔立刻就高高的肿了起来了。
但是,他没敢发火。
而这个时候,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些担惊受怕想要躲避的同窗们也都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当看见这场景的时候,所有的同窗都是惊愕了。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那个一向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章靖竟然有这样好的功夫。
只是,他们仍旧还是躲在远处,不敢轻易靠近章靖周围。
在他们看来,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是章靖还是郑元珏都不是好惹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接近。
而章靖也懒得管这些人,仍旧是低头望着如按在地上的郑元珏。
郑元珏此刻也是吓坏了,甚至顾不上自己被卸下来的那条手臂,只是哆哆嗦嗦的对着章靖恳求道。
“章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章靖默默的看着面前的郑元珏,随即冷声对着郑元珏说道。
“你既然没有心思读书,那以后就不要来了。”
这意思便是让郑元珏自己主动退学。
郑元珏本来就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只是苦于家里面的压力,如今既然章靖这么都这么说了,想来家中的老头也不能说什么了。
郑元珏脸上做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对着面前的章靖点头答应着。
“我今晚回去就同我爹讲去,再也不来了,往后我看见了你也会绕着道走。”
郑元珏认输认的很痛快,章靖也没啥好和他计较了的。
毕竟,对于章靖来说,他只是不想自己呆在县学堂读书的时候,时不时还冒出一个叫人讨厌的人给自己被后来上一刀,太烦人了。
他冷眼看着缓缓扶着墙从地上站起身的郑元珏,不置可否。
然而就在章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直扶着墙壁站着的郑元珏忽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凶狠无比的刺向了章靖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场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声。
眼看着郑元珏的匕首就要触及到章靖后心的瞬间,章靖竟然鬼使神差之间避开了郑元珏的匕首,伸手赫然握住了郑元珏好的那只手,轻轻往后一拧。
只听见无比凄厉的一声惨叫,郑元珏另外一边的胳膊也被章靖拧脱臼了。
然而,章靖看着郑元珏痛的扭曲的面孔只不过是轻轻一笑。
“是我下手太重了,我替你接回去。”
随即,章靖轻轻一推,那只脱臼了的胳膊直接被章靖接反了。
而后,又是另外一边。
郑元珏的惨叫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凄惨。
章靖冷笑一声,反手一推,就将郑元珏推给了才站起来的一个喽啰,很是好心的提醒道。
“赶紧带着你家少爷滚吧,再做纠缠,他的一双胳膊就要废了,或者一辈子做只猴子也挺好的。”
对着章靖含嘲带讽的话,那喽啰不敢再多做纠缠,生怕真的耽误了治疗。
毕竟,他们大少爷若是废了,哪怕是县令再不喜欢这个儿子,明面上也要为了大儿子弄死他们这些底下的人。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连滚带爬的走了。
章靖什么话也没有说,迎着所有人敬畏的目光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之后,那郑元珏果真再也没有出现过。
据说是身心俱损,在家休养了很久。
可哪怕后来郑元珏养好了想要再找人寻章靖的麻烦也不能了。
毕竟,郑元珏虽然是个糊涂蛋,但是他爹是个聪明人。
原本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再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郑元珏最后可是动了刀子了,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同了。
刺杀刺史大公子可不是小罪,章靖自己教训了郑元珏之后也没有再多做追究已经很给面子了,郑县令自然要承这个情。
郑县令绝不会再让郑元珏胡闹去骚扰章靖,于是下了禁足令,不叫郑元珏再跑出去。
谁知道,郑元珏此人心量狭窄、阴毒狠绝,为了这事更加是深恨章靖,竟然叫小厮买通人暗杀章靖。
只可惜,章靖还没来得及杀,此时就被人告密给了郑县令。
郑县令真是气坏了,又好好教训了郑元珏一顿。
而后,在郑元珏养的差不多之后,郑县令受了小妾教唆直接在闽南给郑元珏寻了一所极为严苛的私塾,叫郑元珏常住在那里。
那所私塾不许带小厮婢女,读书的环境也极为简陋,睡的是大通铺,吃的是大锅饭,若是耍起少爷脾气来,就是一顿戒尺,还要罚站、禁闭。
郑元珏才不过呆了三天就苦不堪言,哭着闹着要回去,却被郑县令拒绝了。
而后一月里,郑元珏三天两头就给家里写信,想要回去,那些信却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第三个月,郑元珏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寻思着半夜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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