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笑了笑,乜斜着面前的景康翁主。
“翁主如果有本事的话,尽可以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只不过,翁主想要拿身份压我,我也提醒翁主一句。”
“我章家上下忠君爱国,我父亲一生为陛下尽忠,得封武昌侯。我章靖虽然不过一届书生,但是也曾经救过陛下一命。翁主若是要对我动手,除非就此杀了我,否则便是拼了一条命也要到陛下面前评评理。”
章靖的一番话让景康翁主一愣。
景康翁主平日里虽然骄纵的厉害,但是也知道什么人是能够得罪的,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
章廷治这个名字景康翁主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听母亲提起过。
当年,章廷治便是得罪了她的姑姑,陛下让章廷治给姑姑道歉,那厮竟然抬着棺材上了大殿,气得陛下险些吐血。
虽然最后章廷治被贬出京城了,可是姑姑的错陛下却记在心里头,没一年就将姑姑嫁出塞外和亲去了。
章廷治前些日子又回了帝都,还被封了侯爵,好好的掌着内城六个兵马司。
可她的那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姑姑,却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景康翁主记得自己的母亲端姝长公主告诉过自己,平日里最不能得罪的,一是读书人,二便是章家人。
那都是疯狗,护短的很,一个成群结队,一个不要命。
一旦咬住人就不肯松口,非要闹得天下大乱不可。
而今,这章靖又是章家人,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两样占全了。
景康翁主紧咬薄唇,恨恨瞪着章靖,一双美眸之中全然都是怨恨,但又隐忍着似乎是在权衡着要不要发作。
林氏看看章靖一脸冷酷的样子,又看看那位景康翁主。
她思忖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释然了,从章靖的身后走了出来,伸手将手上的那个金童抱鲤的花灯递了过去。
“翁主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
林氏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就那样看着景康翁主,没有半点不愿意的样子。
景康翁主抬眸,望着林氏温和美好的容颜,原本心里的怒火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发不出来,但是也消不下去,就是那样梗在喉咙里面,难受的胸口闷。
林氏将手中的金童抱鲤的灯笼递给了一个侍卫,挽着章靖的手转身就走。
身后,景康翁主将那金童抱鲤的花灯砸在了地上,花灯瞬间燃烧了起来,就那样毁了。
景康翁主尖利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谁要你的东西,当本翁主是要饭的叫花子吗?!”
走到了无人处,林氏才将脚步停了下来,深深的喘了口气。
章靖看着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伸手刮了刮林氏的鼻子,低声说道。
“不想要给就不给,为什么要生气?”
章靖这样说着,伸手半搂住了林氏的腰肢。
轻柔的月光洒下,印在了林氏姣好的侧脸上,章靖看着林氏目光温和,趁着四下无人,忍不住在林氏樱色的唇瓣上头印下了一个吻。
林氏虎着脸推开了章靖,似嗔似怒的瞪了一眼章靖。
章靖看着媳妇生气了,连忙举双手投降,端端正正的站好,也不敢再招惹她了。
“大奶奶有什么要问的,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氏被章靖这一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却又立即冷下了脸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章靖,质问道。
“你和那个景康翁主……”
林氏说到这里,又抿了抿唇,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似乎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章靖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氏,完全看不懂林氏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用眼神鼓励林氏有什么直接问下去。
林氏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因为,当年嫁给章靖的时候,林氏就曾经听说过章靖在帝都的时候是有一个心上人的,只是因为对方身份高贵是一位翁主。
而当时章靖全家都被贬出了帝都,到了那穷乡僻壤的地方。
章靖之所以娶了出生商家的林氏,也是不得已的。
想到这些,林氏只觉得更加难以启齿。
她今天看见了那位景康翁主,就知道那是当时仆人口中所传的章靖的心上人。
可今天看着章靖的那样子,完全不是作假的样子。
而就算是作假,今天晚上景康翁主看着章靖的样子,似乎并不认识章靖。
今夜,林氏忽然发现。
夫妻之间,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一直放在心中猜忌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氏抿了抿唇,抬头看着章靖。
“你和那个景康翁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章靖闻言,不由得一愣。
这句话似乎是不好理解,章靖消化了很久,又从脑袋之中搜刮了很久很久,才十分严肃郑重的冲着林氏发誓道。
“我章靖在此发誓,我和景康翁主绝对没有半点关系,不算上今夜这一面,多年前只见过一面,如违此誓,就让我……”
章靖还没有说完,嘴巴就猛地被林氏一下子捂住了,不让他再说接下去的话。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的话,你不用发誓。”
林氏说着,张开双臂抱住了章靖,将脑袋靠在了章靖的胸口,温柔地说道。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你。”
章靖伸手摸了摸林氏的脖颈,轻柔的抚摸着,许久之后才继续解释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当年在帝都之中的时候,这位景康翁主就十分的出名,只是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虐杀家仆,打死美貌的婢女,甚至是各家贵女之中有容貌比她好的,她就要想方设法毁掉别人的容貌。”
听到这话,林氏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倒是章靖低声笑了笑,安抚林氏。
“放心,你已经嫁人了,虽然你比她容貌昳丽,但是她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更何况你是章家的媳妇,如今那几位还在长公主,可不敢惹章家的人。”
章靖说完,又是一笑。
“我当时对着这样的女人都是敬而远之,更何况是娶了你之后,至于和他有些什么,那更是冤枉死我了。”
林氏也是笑了。
按照章靖如此说的,这位景康翁主,整个帝都里面的贵胄王孙里面有哪一个敢娶她的?
怕是娶回去也要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位景康翁主将来怕是要找夫婿,也只能够等着皇帝给她赐婚了。
林氏伸手摸了摸章靖清俊的面孔,低声笑道。
“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哪里能有不信的呢?
章靖笑了笑,握紧了林氏的手,低头在林氏的手背上面轻轻吻了吻。
“走吧,之前金童抱鲤的花灯没了,我带着你再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一样的。”
林氏听着章靖这样说,笑着摇头。
“不用了,我也就是看着那花灯欲意吉利,想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兴起才想着要买的。再往前走便是放花灯的地方,咱们过去看看,我想放两个花灯给父亲母亲祈福,也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章靖自然是听林氏的。
两个人便手牵手朝着前方走去。
河边有几张桌子搭起来的临时摊位,桌子上头盖着一块布,布上头是一些形状各异的荷花灯,只要将里头的一小截蜡烛点起来了,再写上自己的愿望,就能够放河灯了。
章靖买了两个荷花灯,一个递给了身边的林氏,一个则是留给自己的。
林氏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笔,在裁好了的小纸条上头顺势写下了祈愿的内容。
章靖偏过头去偷偷看了一眼,只看见林氏的纸条上头写的和她说的一样,就是祈求全家平安,祈求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
章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和,他也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下了祈愿的内容。
林氏正巧写好了,也探过头来想要看看章靖在写些什么,当看见章靖在纸上写着“愿爱妻林婉如岁岁平安,事事称心”的时候,林氏的眼中含着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点点泪意。
章靖看着林氏的表情,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了林氏的眼角,指腹微微有些湿润。
忽听见林氏问他。
“为什么要为我祈愿?”
章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条。
“因为你替全家人都想到了,唯独总会忘了自己。那我便顾着你。”
林氏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眼睛更湿。
她私心想着,人生在世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想着念着,也许已经是一件莫大的幸福了吧。
她伸手抹了抹泪,握住了章靖的手,拉着他朝着河边走去。
“那就将河灯放了。”
两人走到了河边,章靖先将手中的荷花灯放了,这才扶着林氏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将她手中的那盏荷花灯放了。
章靖侧头,只瞧见林氏伸手轻轻泼水,让莲花灯漂远,随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章靖只觉得好笑,但也学着林氏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忽然,章靖听见有不一样的风声从耳后而来,他蓦地睁开眼睛,伸手抱住了身边的林氏,朝着边上退了几步让开了一个位置。
事情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只见一道身影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章靖和林氏都没有看清楚朝着这里冲过来的人是谁,只瞧见了一片艳色的衣角掠过,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
水中的人影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扑出了一圈一圈水花泛起巨大的涟漪。
“救……救命啊……”
水中那人扑腾着,却是渐渐的往下沉,挣扎着想要从水面上扑腾起来,但是却无法挣脱出下沉的趋势。
林氏转头望去,想要去救人,却仍旧被章靖搂着,挣脱不出。
林氏有些着急,回头看了章靖一眼。
“不救人?”
林氏认出来了,落水的那个是景康翁主。
想必,章靖也是认出来了。
但是章靖没动,反而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氏朝着河岸上走去。
“放心吧,翁主自有旁人来救,用不着我们。你小心脚下。”
站在河岸边的柳树下头,章靖扶着林氏静静的看着河边的状况。
随着景康翁主的大声求救,已经有附近的人发现了掉进水中的景康翁主了,不少人都是围了上来,也有人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将溺水的景康翁主救了上来。
见此,章靖这才转头看向林氏,安慰道。
“已经救上来了,放心了吧?”
林氏听着章靖如此这样说,一时间也是有些无奈。
她摇了摇头,对着章靖说道。
“我并非是担心那景康翁主,我是担心你。那景康翁主方才分明是为了推我落水才会不小心掉下去的,她万一后头再找你的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林氏也担心,毕竟对方是翁主,身份高贵。
自己还好,大不了往后借口不出门也就是了,想来景康翁主胆子再大,也不会来烧了章家的房子。
可是章靖不一样。
章靖总是要出去的,若是这景康翁主仍旧记恨着章靖,不管什么地方给章靖下绊子,都能够给章靖添堵。
章靖并不在意这些。
他抬头看了一眼月光上升的位置,估摸着时辰。
“走吧,再不回去就要下钥了,到时候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又该了唠叨你了。”
……
元宵节晚上,章靖带着林氏偷偷出门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还是让姚氏知道了。
姚氏自然到了夫妻俩的院子里,唠唠叨叨的念了两人一个多时辰,念得林氏无奈的转头看着章靖求助。
章靖只好叹了口气,十分诚恳地对着姚氏说道。
“母亲,宛如饿了,吃了东西她要睡一觉,你就算是再要念叨,也不能不让你孙子吃东西啊?更加不能不让你孙子不睡觉啊!”
姚氏听了,凶神恶煞的瞪了一眼章靖,一副恨不得伸手就要抽他的样子,但是最终没有下手。
她气哼哼的冲着章靖说道。
“你给我好好照顾宛如,要是有什么差错,仔细你的皮!”
警告完这话,要是才转头温和的对着林氏说道。
“你该吃吃,该睡睡,我就先走了。”
说完,扶着身边丫头的手,朝着院子外头走去。
林氏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姚氏离开的背影,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同样,林氏也是有些担心的对着章靖问道。
“母亲这样在意我肚子里头的孩子,若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是一个儿子,母亲会不会很伤心很失望。”
章靖闻言,坐到了林氏的身边,搂着林氏的肩膀,挨着林氏的脑袋。
他伸出手,覆盖上了林氏摸着肚子的那只手。
“你看这母亲疼爱幺妹的那样子,像是不喜欢女孩子的吗?你不要想的太多了,我们家不拘这个,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母亲在意,只是因为你肚子里里头怀着的是章家的孩子。”
林氏听着章靖如此宽慰自己,倒也没有在说什么了。
其实,对于她来说,儿子女儿都好。
只是,若是有个儿子,也能够给章家传宗接代,她自己心里头至少安心一些。
却听见章靖忽然开口道。
“其实,我更喜欢女儿一些。肉嘟嘟的,胖一些,白一些,一个小肉团子,让人心都要化了。”
林氏听着章靖这么形容,也是噗嗤一声笑了。
大抵当父亲的,总是疼爱女儿多一些。
又过了几日,景康翁主似乎并没有要找章靖麻烦的意思,反而是有一件和景康翁主有关的事情传得整个帝都沸沸扬扬的。
据说,景康翁主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而且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
那人便是四年前的状元,如今的工部侍郎汪泉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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