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
小哥儿,你太高估你的能量了,你那个昭城公主姐姐,根本没有买你的账的意思啊。
“多谢太子出手相助。”
“日后,你就留在我府中吧。”太子摆摆手,道。
姜琬:“......”
那是不可能的。
从顾玠那件事身上,他觉得太子一点儿都不像看起来那样,胸无城府,是个任性的孩子,姜琬甚至有个不太君子的猜测,太子私下里,一定在招揽人为他卖名,而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太子宾客了。
比如顾玠,再比如——他自己。
毕竟顶着个江南府解元的光环,姜琬高看了自己一回。
“多谢太子,然在下实在是有苦衷,还请太子见谅。”
日光斑驳,落在姜琬脸上,双颊映辉,美色耀目。
太子看着他,有些动容,最终却只是叹口气道:“也罢,本太子不喜强人所难。”
说完,他拂袖要走,忽然却又转过身来,问道:“苏州府郑氏镖局的东家,听说与你情同兄弟?”
“情同兄弟倒算不上,不过相识一场,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我连他的音信都断了。”姜琬一听太子这样问,激出一身冷汗。
还是从顾玠那件事儿上,他惊觉郑景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这人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吊儿郎当,他和瑱王关系非凡,瑱王叛乱之后,郑景不知所踪,如今太子忽然问起这个人,到底是何意......
姜琬想想都觉得头大。
“姜琬,本太子不怕与你说实话,郑景这个人,本太子很欣赏他,不想他折在瑱王的事情上。”太子没有绕弯,直接道。
言下之意是姜琬可能知道郑景的行踪,就算不知,以他对郑景的了解,应该能猜到。
看来,太子突然出现在他们兄妹面前,不是来话家常的,而是顺道来办事儿的。
或者,可以说,
“殿下,想必瑱王出事之后找他的人不少。”姜琬道:“镖师这一行上通官、中联商、下识匪,天下哪里不去、哪里不知?即便要藏到漠北或是荆南,对镖师们也非难事。”
若人家不想出来鸟你,你去找人家,那可就难喽。
姜琬抬起头来,和太子对视一眼,有告辞之意。
“所言极是。”太子呵呵呵笑了几声,道:“好一个‘上通官、中联商、下识匪’,这种人不可多得也。”
他敛起轻浮,语气中带着霸气和王者之风。
姜琬和姜如玉同时一惊。
他们都被太子的外表给骗了,把他当纨绔,当游手好闲的阿斗之流,现在想来,真是太天真了。
这位太子殿下,将来一旦登基,不敢说他能成为中国帝王中的风云人物吧,起码也不会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在下惭愧,未能得知郑景身在何处,不能告知殿下。”姜琬说了句面子上的话。
就算他能猜到郑景现在身在何处,也不能对太子和盘托出。
说的越多,朝廷这潭泥沙,他就陷进去的越深。
太子在他对面摆襟坐正,道:“不说这事儿了。如玉,你且下去休息吧。”
他有意把姜如玉支开。
“是。”姜如玉看看姜琬,目光投向太子:“妾先告退。”
“去吧。”太子的语调柔情款款,仿佛又换了个人:“让她们好好服侍着你。”
“殿下。”姜琬目送着姜如玉步步走远了,才开口问太子:“何事吩咐?”
“是郑景的事儿。”太子淡然说出一句,而后,凝目看着姜琬。
姜琬心里疑惑:“请太子明示。”
莫非,太子已经得知郑景的下落。
方才那番话,难道是试探他不成。
思及此,姜琬已然汗流浃背。
太子伸出食指敲打着石桌,一字一句道:“本太子听说江南府从前有两位美少年,一曰顾玠,二姜琬,在苏州,不仅女子,甚至连男子都觊觎他们的美色......”
“在下愚笨......”姜琬道。
能说痛快些吗?他最厌揣度对方话语里的没说说出来的东西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据太子府的人得到的信儿,郑景上个月出现在幽州境内的七虞山上。”太子道:“七虞山,离京城很近呐。”
“殿下的意思是......”姜琬第一次觉得被人智商碾压了,说来说去的,到底要干什么呢。
“郑景,是个断袖。”太子眯着凤眸,神情罕见的高深:“本太子有预感,他会来找你和顾玠,本太子期望,你们若有他的信儿了,提早告诉本太子一声,可否。”
闻言,姜琬心中如炸了雷。
郑景之所以出现在幽州的七虞山上,是冲着他和顾玠来的?
荒唐,简直不能再荒唐了。
流言果然要害死人的。
什么断袖,没有的事儿!
这可真扯远了,姜琬心道,他的主业是科举,如今天天陪着这些人打转,何时是个头啊。
“若本太子收了这人,姜琬,本太子许你明年金榜题名,如何?”
第78章 侍君之道
“在下虽为了功名而来, 却不偏执于功名, 绝不会为了金榜题名而为太子办私事儿, 请太子另寻他路。”姜琬道。
来京城日子不长,遇到的事儿却一件比一件让人心塞, 他有点厌了。
“好。”太子换了一副神色,“你既不愿,本太子也不勉强你。”
“多谢太子。”姜琬又一揖为礼。
太子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即使你不答应我, 怕出了太子府也不能自保。”
昭城公主不会放过姜琬的,他太了解这位皇姐了。
“有劳太子挂心,在下定会万分谨慎。”姜琬道。
惹上昭城公主的事儿, 他心乱如麻, 尚未理出一丝头绪, 但在太子面前,他还得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是我小瞧姜公子了。”太子一笑, 道。
他这话并不算违心, 姜琬, 的确有让他刮目相看的地方。
姜琬没那么多废话了:“那在下......告辞?”
“急什么。”太子手里攥着一盏白玉杯:“近来宗太傅为我讲解为君之道,我深有感触。君有君道, 那侍君之道是什么?本太子想听听你的看法?”
姜琬不知这太子爷抽的什么风, 思索片刻道:“盛世不阿谀, 国乱不弃主, 贵乎一个‘忠’字。”
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狗屁, 什么侍君之道,小爷我还不是为了这辈子能平步青云,活成个人上人。
“说的好。”太子嘴角噙着笑意:“你们书生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就拿宗太傅来说,前些年,他被我父皇贬出宫外,还不是逍遥自在去了,心中哪里还有‘忠君’二字?”
当年宗东方上书请求回乡的时候,正是明里暗里储位之争最厉害的时候,那老狐狸竟跑了,眼不见为净,太子对此颇有微词。
姜琬正色道:“于天下士子而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宗太傅在苏州时,尽心官学,怎能不算为圣上尽心,太子若换个角度想,就释怀了。”
“好一个‘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太子是笑着说的。
可姜琬却觉得他的笑带着冷风,心道:皇家的人果然不好打交道,怎么说都不得他意。
正在斟酌语句间,又听太子道:“去吧。若你明年春闱高中,本太子倒要瞧着你如何实现今日说的豪言壮语。”
姜琬:“......”
那算豪言壮语?!
高中?
从太子口中说出这番话,意思是他会帮他吗?
姜琬不得而知。
古代最大的不好就是要处处猜度人心,什么话不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非要打哑谜一般,的亏他活了两世,对人心事故算是见识过一些,不然,很可能早就炮灰了。
在心里吐槽完毕,姜琬待要走,忽然想到顾玠,心头微酸:“殿下,顾玠和如玉,就拜托给太子殿下了。”
“自然。”太子闲闲地阖上凤目:“他们,都是太子府的人,本太子的人,没有人敢动。”
他既这么说了,姜琬无话可说:“殿下,那在下告辞。”
“去吧。”太子以为他会提出要去见见顾玠,或者为顾玠说句话什么的,毕竟顾玠落到这般地步怪可惜的,可姜琬什么都没提,这倒教他有些意外了。
直到姜琬的身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对身边的侍卫言墨道:“这个人,很沉得住气,少年老成,来日大有作为也未可知啊。”
“可殿下,他拒绝了帮您找郑景的事儿。”言墨道。
再有才的人,若他不愿意为你所用,那就麻烦了。
“郑景的事儿——”太子停顿了下:“长风说有个叫秦真的少年中了江南府的武举,还未上任就到京城来了,去查查他们的渊源。”
“殿下,长风不是说,他和姜公子是一块儿玩大的兄弟吗?”言墨讶然道。
长风把这件事汇报的清清楚楚,太子怎么又问起来了。
还要查什么。
“蠢。”太子不耐烦地哼了声:“方才本太子说郑景是断袖的时候,你没看见姜琬的神色吗?”
姜琬极少把喜怒展现在面上的,可就在刚刚,他从那少年眼中看到一丝疾闪而过的否定。
说明什么。
说明姜琬不知郑景是断袖,和他没有暧昧之意。
据长风的查证,郑景在遇到顾玠、姜琬、秦真之前,身边除了属下,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和他说上三、五句话,冷漠又拒人千里之外,和后来的纨绔形象彻底不同。
琢磨许久,太子终于恍然,郑景一定是看上了这三人之中的某个,所以才会放下身段融入到他们之中,像换了个人一样,青衫白马,恣意少年时光。
“属下愚钝。”言墨摸了摸头道:“殿下之意,郑景的事儿,系在秦真身上?”
太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长风还跟他说,秦真那个人,浑不吝,只听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是姜琬。
郑景这事儿,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姜琬的,但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让姜琬心甘情愿帮他收复郑景。
“属下有些话......”言墨欲言又止。
太子这是什么癖好,朝中能臣悍将无数,他看上的却偏偏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书生、镖头、乐师之类的,这太有失身份。
礼贤下士也不是这样偏颇的吧。
太子咽了两口茶,从袖中掏出手绢沾了沾唇,“你想知道我为何为了一个郑景大费周章?”
“是,殿下。”言墨道。
太子干笑两声,目光投向远处:“姜琬、顾玠、郑景、秦真,他们与本太子年纪相仿,又长的俊逸,且各怀本事,本太子看着他们欢喜,仅此而已。”
屁话,他不笼络一批年轻有为的人到自己身边,将来登基之后可要抓瞎了。
他父皇留给他的老臣定然会动不动就要拿从前的规矩压制他,到时候,不知道得多烦人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哼哼,日后他当了皇帝,那些老家伙们,每人发些金子,打发回去颐养天年算了。
省得他们唠叨,没错,他怕被人唠叨。
不如和少年人相处来的痛快。
言墨听的汗毛抖了抖:“属下承认,顾公子和姜公子,长的委实好看。”
“阿嚏——”
走出太子府的姜琬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脸都憋红了。
第79章 主意
“呔, 姜琬。”哗啦一声,一截树枝打在他左肩上,结结实实地扎了姜琬个生疼。
“秦真, 你小子......”头都没回, 姜琬往后退了几步,佯装怒气腾腾地道。
“嘿嘿。”身后传来憨笑, 那人摸着头道:“没想到你还能出来?”
真是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了。
说完, 他大步追上来:“你等我一等。”
他方才在太子府外的树上蹲的时间有些久, 双腿麻了, 跑起来没那么利索。
“快些走吧, 我和你有些事要商量。”姜琬侧身睨了他一眼, 脚下生风。
秦真面色一紧,拔腿跟上:“路姑娘没去客栈,方才胡安玉来通信儿, 请去胡家另外一间宅子去了。”
胡府被昭城公主那边盯着, 自然不能再请姜琬回去的。
“他倒想的周全。”不管哪里吧, 姜琬眼下惦记的不是这个。
“嗳。”秦真跟上来蹭了姜琬的袖子一下:“宗家难道不知道昭城公主对你下手的事儿, 怎么连吭也不吭一声。”
要知道,是宗小茹把姜琬拐到京城来的。
秦真一直对这件事颇有微词。
“哪儿来的这么多话。”姜琬淡笑道:“走快些带路吧。”
胡家狡兔三窟,他可不知晓打算“窝藏”他们的宅子门朝哪儿开。
“手无缚鸡之力,反嫌我慢了。”秦真被他的话激的很不爽,大步迈开, 转眼把姜琬落下一段路来。
两人闷闷地穿街走巷, 最后在京城往北的一片灰瓦房子中找到一扇高门, 敲了敲,顷刻,有人拉开门,问也没问,就将二人让了进去。
“可算回来了。”姜琬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眼这个宅子的大小、间数,就被人拥着进了堂屋。
瞧见拽着自己的是胡安玉,他的心放下一半,正要说点什么,只听见一阵哽咽,哭声开场,紧跟着便看见路青荷水眸通红地扑到了他跟前:“公子,他们,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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