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蹙了蹙眉,发现对这个杨枣花,还真不能掉以轻心。要不是系统提醒,自己也会认为她是个实在憨厚的好同志。可若真如系统所说,那有她的存在,先收服了妈和小妹,以后自己可就别想找别的任何姑娘进门了,即便进门了,妈和小妹也会因为杨枣花的先入为主,对后来的人左右看不顺眼,那样对未来的媳妇儿太不公平;若是系统BUG了,这杨枣花的的确确是个好姑娘,自己就更不应该任由其发展了。他一向不喜欢搞暧昧、脚踩几条船从中周旋再挑个好的这一套。姑娘的青春都很宝贵,不论是时间还是心思,都不应该让人家耽误在自己身上。既然已经先对章琬华有了好感,那就要一心一意;至于杨同志,越早说清楚,对人家的伤害也就越小。条件那么好,不愁找不着大好青年。
想到这里,李岩便对王秀花道:“我去送送杨同志。”
王秀花还以为儿子开窍了,忙推着他出门,“好好!快去!”
李岩跑了几步,追上了没走远的杨枣花。“杨枣花同志!”
杨枣花见是李岩追出来,十分的惊喜,“石头哥!呀,你不用送俺了,真的,俺认得路!”
李岩笑道:“你可真是个爽快性子,难怪我妈和我妹会喜欢你。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人,我也就有话直说了。不是你不好,是……咱俩不是一路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没顾得上跟我爹妈讲呢。我妈这个人就是糊里糊涂的,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就随便瞎张罗。秀莲婶子才找上你,这是我们家的不对,给你添麻烦了。这□□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也不能骗你。你说你还来我们家,给我妈她们带这些东西,那我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希望你不要生气,啊不,生气也是应该的,你要气就气我吧。我们虽然处不了对象,但我还是很愿意和你发展纯洁的革命友谊,杨枣花同志,很高兴能认识你!以后有空,我去镇上一定过去看你。这李家沟离镇子也不近,你一个人进山也不安全,下回就别只身一人过来了吧。我替我妈和我妹谢谢你!”
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杨枣花的脸色稍稍有些僵硬,她将头发夹到耳后,尴尬地对李岩挤出一丝微笑,转身向村口走去。
“我找人送送你吧!我一个大小伙子送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给人看见了影响不好。正好卫生队的周医生要进城,我让她带你一块儿。”
“不用。”
送走了杨枣花,李岩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个任务并不难嘛!
接下来的几天,到了秋收时节,生产队格外忙碌,李岩也白天成日里不着家。让他想不到的是,杨枣花似乎知道这点似的,仍旧瞅准了这个空档儿,往李家沟跑。王秀花腿脚不好,便也不能下地,李春芳在家帮忙干干活儿、喂喂鸡什么的,农活儿就由李岩、李海、还有出嫁了的大姐李春红在做。
杨枣花的出现,很快引起了李茂田的注意。李茂田叼着旱烟袋,站在门框子里,边打量着杨枣花,边思量着这里头的事儿。
通过王秀花的枕边风,李茂田已经先入为主地对这个丫头有了很好的印象。但男人考虑问题毕竟偏理性,不像王秀花、闺女春芳等人,被杨枣花几句好话哄得就团团转。李茂田深知自己儿子的个性,非常有主见,队里的人都说像他年轻时候哩!他不像王秀花那样捞住了杨枣花就像捞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模样这身板儿这脑袋瓜子,压根儿就不愁找不着对象。石头的婚事,要想自己和老伴儿单方面同意,恐怕是万万行不通的。
弄不好这小子一根筋,真到组织上来个大义灭亲,说他们包办婚姻,那是绝对有影响的。这个年月,大义灭亲的事情还少吗?
想到这里,李茂田将烟袋锅子收起来,走向正在说笑的春芳、枣花,冲春芳努了努嘴,“去,把猪喂了去。”
“哎。”春芳应道,枣花便也起身一道要帮忙。李茂田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哎哎,娃娃你就莫要去了,你是客人,哪儿能让你干活人呢。”
杨枣花眼珠咕噜噜转转,立刻明白过来,恐怕李老汉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便也没有推辞,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了石磨旁。
李茂田深吸了一口气,道:“娃娃,你的心思,我家那口子都跟我说了。我也看了两天,你的确是个好娃娃。我老汉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有些话就跟你直说了。俺家这个石头娃,是个牛脾气,牛劲儿上来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是俺们没有相中你,是他没有相中你。这我跟你婶儿都劝了老半天了,他也不听,逼急了,还扬言要到队里反映我们思想封建、包办婚姻呢!你一个姑娘家,天天来我们家,叫村里人看着影响也不好,对你就更不好了。咱们这儿是农村,不比你们县里,思想还是很封建的。”
杨枣花登时明白了过来,旋即笑笑,“嗨,其实石头哥的意思,俺也知道。秀莲婶子回家就跟俺说了。俺也不怕你笑话,俺也不知咋地就是稀罕石头哥。您放心,这是俺主动追求的石头哥,跟您和婶儿没关系。谁敢说您包办婚姻,俺第一个不让!”
李茂田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琢磨出味儿来,不由憨憨笑了起来,“是啊,如今城里都倡导自由恋爱,不包办婚姻了。想处对象就跟组织上打申请。跟俺们老两口没啥关系。不算包办婚姻!”听了这话后,李茂田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秋收的时节忙得热火朝天,李岩作为劳动先锋,加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劳动的劲头越来越高涨。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家里的高地已经被占领了。每天和章琬华一起干活,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我原来以为你们城里文化姑娘干不了活儿,没想到你还挺能吃苦的!”
章琬华擦擦汗,莞尔一笑,“怎么不是?刚来的时候,赵晓萌因为不能天天洗澡,直哭呢。凡事儿都有个适应过程,在什么时候就干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爸以前跟我说,人生来就是吃苦的,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就叫生活。我有时候就想,李家沟青山绿水的,不就是以前我们书上看到的桃花源嘛!还有这麦田、这蓝天、这小溪……多美啊,比油画还美!李家沟的人也美,善良又朴实!你父亲李大叔对我们这些知青也关照,我也不是没听说过外头的事儿,这儿已经很好了。”
他发现这个姑娘,虽然遭受了命运的浩劫,低调但不卑微,能吃苦又很乐观。在这样的环境中,能活下来、坚持下来本就不容易。多少曾经生活在诗情画意中的文人,在浩劫中不堪命运的折磨抑郁或死去。也有融入这大潮,成为其中的一员,去对付昔日的同学老师。难得的是,章琬华这样拿得起笔,也拿得起镰刀锄头的女孩子;而即使手中拿的是镰刀锄头,也能在逆境中发现生活的美。
谷堆金黄,阳光照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李岩静静地看着章琬华干活的样子,挥汗如雨却也像一幅东方的油画。
章琬华侧首好奇地打量着李岩,“咦,你脸怎么红了?”
李岩一愣,尴尬地轻咳一声,旋即打岔道:“哦,太……太阳晒的。”
“别动!”
章琬华被他冷不丁地一吓,真的愣在了那里不敢动。接着李岩道,“你胳膊上有只大螳螂驮着小螳螂!”
章琬华顿时哭笑不得,“你也别动,你脖子里有东西。”
“什么?”
章琬华狡黠地眨眨眼,“好多条蚯蚓!你看你都快成泥猴儿了!”
李岩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又汗流浃背。被章琬华这么一说,不由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章琬华关切地道:“你这两天带着我们干活,处处冲在前头,累坏了吧?要不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明儿再过来。这边不缺人手。”
“也好!那我明儿再来!”李岩冲着章琬华一笑露出洁白的牙,“你也别太累着,干不动就跟别人换一会儿。那什么,我还给你带了……给你们带了烙饼,可香了,你们一会儿吃吧。”
“好,谢谢。我一会儿就吃。”章琬华浅笑着点点头,脸上微微泛起红云,却什么也没有多说继续刨草垛。
李岩还没来得及回去,就听见一个队里的知青对他挥挥手,“喂,李岩,有人找!”
“谁呀?”
知青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一个姑娘!”
这句话一说,刚才还在疲惫忙碌的青年们、姑娘们全都纷纷来了兴致,停下来朝李岩看去。章琬华也愣了愣,蹙了蹙眉,回头看了李岩一眼,接着便回过头去,继续若有所思地干起活来。
第16章 知青岁月(5)
知青刘建国拿起一个大茶缸子,给杨枣花倒了一杯水。杨枣花客气地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客气个啥!”刘建国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接着带着些许八卦意味打听道:“你……不是李家沟的人吧?我没怎么在村里见过你似的。”
“昂,是的。”杨枣花放下茶缸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刘建国聊起天来,“俺家住在镇上,俺爹在粮油社,俺妈在供销社。和石头哥家沾点亲,也不是什么很近的亲戚,没有血缘关系的,嗨,俺家一个婶子也姓李,原来是李家村的,后来嫁到镇上了。这不就沾上亲了!”
“哦,镇上来的啊!”刘建国点点头,若有所思。
杨枣花不好意思地将头发夹到耳后,“是不是看起来不像啊?你看俺,说话就改不过来一个‘俺’字,俺家以前八辈儿贫农,都是穷苦人出身。俺也想改口音来着,可俺爹说了,就是这样的乡音,才更能体现劳动人民的朴实,俺也就没刻意改。”
刘建国连连点头赞许道,“对对,乡音听起来亲切,朴实好啊!”刘建国略微沉吟,咽了口唾沫后,试探着问道:“那你和李岩……”
杨枣花看了刘建国一眼,“哦,你说石头哥啊!俺就把石头哥当俺亲哥的,真的,没别的啥。”说话间一张圆脸涨得红通通的,像一只熟透了的大苹果,这会子便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整个一少女怀春的状态!还有啥不好明白的?刘建国也不用问了。
再说这李岩,在生产队知青宋宽的带领下,疾步向这边走来。
宋宽实在是跟得不耐烦了,“别人一听说有姑娘找,这都喜得一蹦三跳。你瞧你这一路脸绷的,就跟谁欠了你十张粮票似的。谁呀,你对象啊?”
“不是。”李岩直接了当地否认了。
宋宽更加来兴趣了,“那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李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着停下了脚步,朝宋宽看了一眼,“你不是想知道跟我什么关系么?待会儿你可不许走,跟我一起进去。”
“嘿,我……”宋宽哭笑不得,又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李岩。
宣传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玻璃震得一响。刘建国正和杨枣花说话呢,看见李岩来了,忙笑笑,“你来啦!那……宋宽,咱俩出去呗。”
宋宽因为刚才路上李岩的嘱咐,一时间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了。
李岩冷冷地说道:“不用,都这儿待着吧。正好我有几句话要对杨枣花同志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你们都听听,免得回去后传我的瞎话,我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宋宽和刘建国见被戳中了心思,纷纷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抄着手站到了一边。
这时候,李岩才走到杨枣花跟前,道:“杨枣花同志,你好!”
对于李岩伸出的手,杨枣花半低着头,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索性紧紧地攒着衣襟。李岩便也不坚持,缩回了手,开门见山道:“上回在我家,我就已经给你说清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发展亲密革命友谊的意思。纵使我爸、我妈、我妹妹,我们全家都喜欢你,可那都并不代表我的意愿。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如果你是因为真心喜欢我们家的人,当成一门亲戚来处,我也随时欢迎。可你若是为了打动我,而刻意讨好我的家人,那我不欢迎。你一个女孩子,放弃了矜持来主动追求我,这我很感动,但感动不是喜爱。我这个人在感情上不喜欢拖泥带水,不拒绝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希望我这次对你说的话,你能够真正听进去。没什么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李岩一席话,说的宋宽、刘建国目瞪口呆,杨枣花则是一张脸涨得黑红黑红。她本来寻思着,自己已经把李家老两口加上未来小姑子哄得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在李岩生产队的这帮子人面前晃荡一圈,哪怕是没什么,也能给传出点什么来。
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可是生产队的大忌。他李岩若是还矢口否认,到时候只能是越描越黑,为了前程名声着想,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承认”下来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杨枣花拎起带来的东西,眼里包着泪水,又气愤又委屈地出了屋子。
待人走后,宋宽望着杨枣花的背影,拍了拍李岩的肩膀,“行啊你,真看不出来,还挺心狠。当着我们的面儿就拒绝了人家姑娘,我看那姑娘刚刚都快哭了。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多少你也给人家留点面子嘛!”
李岩白了宋宽一眼,“就是要当着你们的面,不当能行吗?不当,你们回去就得跟他们说,七嘴八舌地这么一猜测,我还不得臭成咸鱼?这本来就是我妈瞎张罗的,我已经跟介绍人说清楚了,带话也带了;上回在家门口我送她,也说清楚了;这是第三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耽误人家青春。可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我的意思,还来生产队说话闪闪烁烁的,这就是她的不对了。”
刘建国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你这么一说,这个姑娘倒是挺有心眼儿的。呵呵,刚刚啊,你还没到,她在我这儿,也是说一些有的没的之类的话,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让我觉得你们俩之间有猫腻。哼哼,李岩同志,你这个长相,啊?很得我们生产队女知青和村里姑娘的欢心,你可要经受得住考验啊!”
李岩长长松了口气,真是好不容易把杨枣花这尊神给请走了!
由于宋宽和刘建国是“第一目击者”,一从宣传办出来,宋宽就叫人给围住了,纷纷上来打听八卦。宋宽便老老实实一一解释了,讲到李岩回绝杨枣花那段,讲得那叫一个精彩,都快赶上说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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