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儿子,忧心忡忡地对博彦道:“博彦啊,你跟我到书房一下。”董博彦故作不知,“怎么了姑姑?”
董氏面露难色,对董博彦道:“博彦啊,你跟姑姑说实话,你到底欠了人家戏曲茶园多少钱?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姑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要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姑姑帮你去解释。”
“我欠茶园钱?”董博彦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董氏还没来得及再问,只听屋里一阵骚动脚步声,“他回来了是不是?”
董博彦一听,正是熟悉的白经理的声音。那白经理一见到站在院子中的董博彦,还有一旁的李言,顿时有了理,指着董博彦,对身后随即跟来的李蒙堂道:“就是他,你就说吧,是不是你家少爷?”
李蒙堂跺着脚,“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他不是我儿子,这是我们家亲戚。”
白经理不以为意,“我们不管他是你们家的谁,这大洋都是他欠的,有茶水钱,花篮钱、给我们的角儿小秋雁买头面的钱,都是他先欠下的。白纸黑字,赖不了。喏,这位小兄弟可以作证。”
李蒙堂看向李言,“阿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爸,是……”
董博彦忙道:“姑父,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去过这家戏曲茶园不错,可我每次都是去听听曲,喝喝茶,顶多吃些茶点,而且每次账都是结了的。有时候是我结账,有时候是阿言。从来没有欠过他们大洋啊!你们这是故意讹诈!”
白经理一听董博彦想赖账,气都气死了。“讹诈?你说的都是在前院听戏喝茶的茶钱,去后台呢?去找小秋雁的时候,你他妈让我们可劲儿花,什么都照着好的来!敢情儿这话都是放屁?”
董博彦急了,“怎么是我?我说白经理,你是不是西洋眼镜配的度数不合适啊,您看清楚没,是我,还是那位李少爷?”说着,董博彦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脸。
哪知白经理啐了一口,“我说董少爷,您和李少爷是近日的常客,我能认错人?我还记着呢,头天就是您带着李少爷来的,还跟我私下里关照,说李少爷是个雏儿,让我们好好伺候着,好好关照着,那天您还不是头一回来,先前我就见过您。不过那会儿不是您一个人,是一群人,都是跟您穿着差不多的学生。您不是还摸了我们一位抱琵琶唱曲儿姑娘的大腿么?还差点被她哥哥泼热茶!”
董氏和李蒙堂顿时脸色大变,董博彦也瞠目结舌起来,涨红了脸。他没想到这位白经理果真好记性,连自己先前和学校同学来茶园听戏的事情都记着。于是恼羞成怒,连连否认,“你莫要血口喷人!”
话虽这么说,可董氏的脸色是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她眉头紧锁,依稀想起上上个月有一回,的确看见博彦的手好像被烫伤了,她还心疼了半天,问是怎么回事,博彦说是自己不小心,为着这个,自己还骂了芝兰一顿,让她不要把表少爷当做外人,要当做阿言一样伺候。难道说那次烫伤就是在茶园?
董氏狐疑地望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侄儿,心里打起了鼓。
到底李蒙堂是一家之主,这时候反倒镇定起来。他伸手拦住了正要破口大骂的白经理,严肃地问董博彦道:“博彦,姑父现在就问你,你去没去过戏曲茶园?你有没有捧过戏子?这些大洋是不是你花的?”
董博彦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索性直接把李言推了出去,“是,我是去过戏曲茶园。可我是和阿言一块儿去的,这些欠的大洋也都是阿言欠的,捧他们的红角儿小秋雁那也是阿言捧的。这个,您可以问白经理。”
李蒙堂听到这里头还有自己儿子的事儿,脸色不由变了变。又看向了李言。只见李言站了出来,丝毫没有惧色,“对,一人做事一人当,爸,我的确也跟着表哥去过戏曲茶园,也确实迷上了京剧,因为爱听戏,我十分佩服台上唱得最好的角儿。我怀着对她的仰慕之心,还去后台一睹真面目,请她说过戏,也给她送过东西。不过我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贵,是儿莽撞不懂事了。儿甘愿父亲责罚,这里不关表哥的事,父亲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雅萍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上次父亲已经打过弟弟一回,这次再动家法,只怕小命就要没了。说着,董氏和雅萍都要上来劝。
李蒙堂还没来得及动手,白经理便稀里糊涂地过来拦架了,“哎哎,你们这个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欠债的不是这位李少爷,我们要账的是董少爷。这位小李爷是董少爷带过来的,什么都不懂,先前银子都是记在董少爷账上的。这位小李爷人可不错,又讲信用,回回都不亏待我们这些下人,为人豪爽的很。你们为什么要罚他?要罚也得一起罚不是?是……是董少爷带李爷进来的,还带他去后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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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6)
董博彦一口啐出来, “你放屁!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一向温文尔雅的董博彦竟然嚣张跋扈地说出了这句话, 令屋里所有人都惊了一惊。没想到李言却把脖子一梗, 对他道:“大哥, 你就别说了。我说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甘愿受罚。白经理,对不住了, 给您添麻烦了。”
白经理心里暗暗纳罕:别看这位小李爷年纪不大,可比平常见过的一些人仗义都了。这个节骨眼了, 还替自己表哥扛呢?再看这位董少爷,恨不得句句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你抽我一下试试?我可带着打手来的!你自己个儿什么好东西?别说我以后不做你们两人的生意了, 我白老六为了江湖道义也要在这儿替小李爷说句公道话。你说你一个当哥哥的, 全让自己兄弟扛了所有事儿,你一个人当雪白大狸猫?呸,什么东西!”
董博彦气急败坏, “我不是东西?他是?我又没逛后台, 调戏小戏子,给戏子送礼捧戏子!”
李言一昂头,“对, 这都我干得,我甘愿受罚!”
白经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回头对李言劝道:“行了李爷, 您就别替别人顶锅扛着了。我姓白的在这儿说句公道话,您回回去后台,哪回像这位董少爷说的那样去调戏人了?回回都是拿个小本本,认认真真地听小秋雁说戏。这不,您最后一回把小本本忘在小秋雁那儿了,她让我给您带过来。她说她学戏那么多年,头一回见着这么认真的票友,特别感动。真没有比您更正人君子的正人君子了,这么长时间了,连我们小秋雁的手都没拉过。”
说着,白经理便从长衫兜里掏出了小本本,李蒙堂接过来一看,果真是儿子写的狗屎字,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十分用心认真在记。
“我……姑父,不是您想的那样。”一向能说会道的董博彦,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白经理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也懒得解释了,直接对李蒙堂道:“到底是谁对谁错,那是你们家事,我也不必管。我今天主要是来要账的,结账我们走人,你们关起门来爱打谁打谁,我们不管。不结账,那就不用您动手了,我们哥儿几个,把你们全家每个人揍一遍。”
李蒙堂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知道这事得先摆平了,然后再关起门来说事。于是忙对白经理制止,冲身后的管家努努嘴,“老朱,去给这位白爷结账,到账上拿大洋来。”
白经理这才心满意足,“这就对了嘛。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以后你们两个少爷再来,我们照旧欢迎!”
李蒙堂白了他一眼,心里道:谁还会去你那儿?打断他们的腿,都不会再让他们去你那儿。
白经理拿到了大洋,点了点,无误后,对着李蒙堂一行拱拱手,“多谢李老爷了!哦,末了跟您说句真心话,我走之后,您就别打李少爷了。这位小少爷人真的不错,跟我们小秋雁也是清清白白的,就是来听听曲喝喝茶。”说着靠近李蒙堂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家表少爷真不是个玩意儿,小心提防点儿。”
“好啦,哈哈,后会有期,以后常来玩儿!”说着便带着打手离开了。
白经理刚走,李蒙堂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霜。董博彦暗叫不好,果然李蒙堂没有立刻对李言发难,像上回那样扬言要动家法,而是把李言单独叫到了书房。
待父子俩进屋后,董氏也看了董博彦一眼,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屋子。董博彦到了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出错在了哪儿?
到了书房,李蒙堂板着脸,骂道:“畜生!还不快给我跪下!”
李言没有狡辩,立刻“扑通”一声跪下了。“爸,我有错,甘愿受罚,您要想打我就打吧。”
李蒙堂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是看你上次旧伤未完全痊愈,你妈身体最近又不大好,不想让她担心。你自己最好老老实实,有一说一。我问你,是不是博彦带你去的戏曲茶园?”
李言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是。”忽而又抬头了,对李蒙堂道:“不过不能全怪表哥,我自己也有错。我要是意志力坚定,表哥就是三番五次勾我我也去不了。”
果然如此。李蒙堂捋了捋胡子,揣摩着刚才白经理说的那句话,对博彦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分。“博彦没有什么钱傍身,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
“表哥说了,城里学生都流行这个。他和同学也常来,说没去过就是没见过世面,就是长不大。我一想,我不能别人看不起啊,于是就跟去了。去了之后,他又没有什么钱,就都是我掏呗。然后他又瞧我那么喜欢听戏,喜欢角儿,就让我给白经理多塞些大洋,这样能去后台近距离见到小秋雁。我想见啊,我也想听小秋雁说戏,于是便给了白经理钱。我一看,这见大师不能空手啊,您不是常教导我礼尚往来?中国人得知礼。我便让白经理以我的名义给小秋雁送果篮花篮首饰什么的。我哪儿知道那唱戏的头面一套那么贵?”
听儿子说的,李蒙堂倒也觉得在理。这唱京剧的一套头面,听说上好的一套下来价值不菲。这戏曲茶园的估摸是觉得儿子看起来是个有钱的傻小子,于是什么贵就卖什么给他,傻小子这次是被人绕进去了。
李言道:“爸,您可别怪表哥啊!都是我一人儿不好,给家里惹麻烦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戏曲茶园了。其实我最近就没再去,上午表哥还要拉我去呢,我说天太热不想去他还不高兴,一路上说了我是个长不大的奶娃娃。”说着低下了头。
李蒙堂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以前是混蛋了点,但心地还是纯。只怕他看不出来,他那个博彦表哥才是真的不简单啊!博彦这孩子,平素看起来还算踏实,怎么这么有心眼儿呢?明明自己就先去过,想去又没银钱,这才怂恿阿言去。这阿言可不就是花钱的冤大头么?阿言不想去了,戏曲茶园见有日子没见人来,生怕人欠钱不给,所以找上门来。人不都说了,阿言去后台,连戏子的手都没摸过。博彦这是要把阿言往沟里带啊!还想把脏水都泼到阿言身上,怎么自己和阿言他娘亏待他了吗?那岂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一脸懵懂的儿子,李蒙堂有些心酸。儿子刚才还一直替博彦说话,看来自己平日里对儿子的成见太深了。你就是希望一个浪子能回头,也得给他机会不是?
想到之类,李蒙堂叫起了李言,对他说了一些劝勉的话,便让他回去了。
本以为在书房又会对李言动手的董氏与雅萍,站在庑廊底下惴惴不安着。见李言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看起来也不像垂头丧气的样子。董氏稍稍放下心来,连忙过去问道:“儿子,你怎么这么傻?那戏曲茶园也是你能去的地方?那些小戏子都是会勾人的,那都是下九流的行当!”
李言低着头,嗫嚅道:“表哥带我去的……你跟爸平时不是让我多跟表哥学习么,我心想,跟表哥学难道还不好?”
董氏一愣,旋即气道:“博彦也真是的,平时这么稳重,怎么关键时候也做这么糊涂的事?定是给这些学堂里的新派学生给勾坏了!我看哪,以后这学堂也不必去了。”
雅萍没有作声,心里却冷笑道:恐怕勾人学坏的正是您那位好侄儿吧!
通过这次戏曲茶园的事,董氏先前的一个想法却更加深刻了。她可不管那个白经理说的,儿子摸没摸戏子的小手。反正有一条她是肯定了,儿子长大了,知道看姑娘的美丑了。那小戏子为什么能吸引到儿子?因为长得俊俏呗!一方面得加紧给儿子说媳妇,一方面还是得给儿子先找个通房丫头来,经人事懂一点,往后媳妇过门也不至于两眼一抓瞎。
董氏给李言端来一碗用井水镇过的冰李子,想了想,对儿子道:“阿言啊,妈想过了,那戏曲茶园里的多半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妈给你在庄子里找个平头正脸会伺候人的丫头吧,保证给你找俊的,不比那唱戏的什么小飞燕、小喜鹊的差。”
李言差点没被李子噎死,哭笑不得道:“妈,不要。您误会了,我真跟那个唱戏的小秋雁没什么。”
董氏笑了笑,一脸“老娘我都懂”的意思,“儿啊,不用害羞,妈也是过来人。你爸原先做少爷时,还在大清国,那通房丫鬟都有两个呢!”
李言道:“这不现在大清国早没了吗?妈您还惦记着皇上登基哪?登基了对咱老百姓也没啥好事儿。您就省省心吧。”
董氏不死心,“你也到岁数该说媳妇了,先前因着你行事有些不着调,妈想在城里给你说个合适的好媳妇儿也难。你身边不能没个人伺候着。那你堂哥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妈就给你先张罗一个屋里人吧。”
“那这样妈,我呢,别的人也不要了。我看就芝兰吧,从小就跟着伺候我,了解我的生活习惯,人也妥帖本分,咱们也知根知底的。”
董氏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你中意芝兰啊?芝兰好啊!正好比你大两岁,知冷知热。嗨,妈看你先前非要把芝兰送给你表哥屋里当丫头,还以为你瞧不上她呢。”
说做就做,董氏这头跟儿子确定下来人选,那头就直接唤了芝兰过来。芝兰正因为董少爷在屋里生气摔东西而伤神呢,刚刚自己给他端了一碗冰镇西瓜汤,本来想安慰安慰几句。结果直接被董少爷掀翻在地上,还打了她一巴掌,责怪她没有通风报信,说她心还是向着李少爷。她哪里没有通风报信,这不老早就在村口等着他了吗?是他一直不肯听她细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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