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萧启崇气的跺了两下脚,但看这个架势心里也有些犹豫了。“先把宁砚关进天……刑部大牢,朕会派人详查。”
宁砚听后,默默的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了下来,而后磕头行礼。“谢陛下。”
看着宁砚平静的被侍卫给带走,萧启崇的心里也烦躁的不行。父皇去世前和他说过,宁砚这人可堪大用,他自己也觉得宁砚不错,更别说还有小姑姑那层关系,但不想转头就出现了这种事。
萧启崇蒙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李善连忙跟了上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畅快的笑。
萧启崇走后,内阁的人纷纷围向了闻辉风。
“阁老,宁砚……”
“宁砚绝对不能死。”闻辉风沉声说道。“朝廷不能少了他。”
“可他这次是真的有些糊涂了。”
“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他给保下来。”
闻辉风缓缓道:“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能保下他的人也有……”
**
刑部大牢。
宁砚毕竟是正三品大员,而且也没有定罪,再加上是刑部尚书亲自将他送进的大牢,狱卒也不敢怠慢他,所以宁砚就跟个客人似的住进了大牢。
宁砚找个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苦笑一声。没想到他也有进大牢的一天。后悔吗?也说不上,既然做了那就做了吧。只是……
“秋哥和娘知道了肯定担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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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一下,宁砚和萧启崇的做法都很正常。因为人性,宁砚会选择求情,不是单纯的同情心泛滥,他也的确有些愧疚之情的。而萧启崇一是因为关系到他爹,理智肯定不怎么占上风,再加上小人挑拨,能只是关进刑部大牢,不是天牢或者是直接降罪已经很好了。
第83章
在宁砚入狱后没多久消息就传了出去, 等着接宁砚回家的柴浪得知后立马就赶回家告之了陆秋歌。
陆秋歌听后, 庆幸现在就她一个人在。压下心中的恐慌,强自镇定对柴浪吩咐道:
“老夫人那里先瞒着,问起就说清墨去章府为章公侍疾去了,要几天才能回来。小少爷和小小姐那里也一样。”
柴浪点头。“小人明白。”
“现在马上随我去章府一趟。”陆秋歌也不换着装, 不理妆容, 急急匆匆的就出了家门,快步朝着玄武街走。
到章府后,陆秋歌被安排在了正堂里,没一会儿柳氏出现在了正堂里。陆秋歌连忙就走了过去,焦急道:“婶姨, 清墨他……”
“我都知道了。”柳氏出声安抚到。“你别急, 清墨现在只是暂时被关起来了,等陛下将事情查清楚就没事了。”
“他是因为什么被关的?”柴浪只告诉她宁砚入狱, 因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他去为太上观无辜的人求情, 不知道怎么就被陛下认为他和太上观的人勾结, 不听解释就将人下了狱。”柳氏说起来也颇有些幽愤。
不管是在章钟凌的事情, 还是宁砚的事情, 她都觉得心寒, 但又无可奈何。这天下毕竟是皇家的天下,他们只是臣子罢了。
陆秋歌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袖子,直视柳氏请求道:“婶姨, 我想见章公。”
柳氏点头。“你跟我来。”
章府主院书房。
章严维将几封信装好递给了长子章钟丘。“你带着这几封信去大理寺王大人, 翰林院龚大人, 刑部王大人那里走一趟。你亲自去,不要耽搁,现在就走。”
“儿子知道。”章钟丘将信接过,然后看向章严维身旁的章富。“你快扶老爷回房休息去,天还冷,不能再着凉了。”
在这时,柳氏领着陆秋歌走了进来。
“公公,兄长。”
“章公,世叔。”
章钟丘向两人点头示意后,出了书房。陆秋歌望向被章福搀扶起来的章严维,屈膝行礼。“让章公带病劳心,秋歌代清墨向您请罪。”
“快起吧。”章严维抬了抬手。“宫门现在已经关了,要进宫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你稍安勿躁,明天一早我就进宫。”
陆秋歌低声请求道:“那能让我现在去见清墨一面吗?”
章严维回到:“现在还不行,也得等到明天再说。”
陆秋歌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章严维掩嘴咳嗽了几声,平复之后慢慢说到:“这件事完全就是莫须有的,过上两天清墨就能回去了,你无需太过担心。”
“嗯。”
但安慰毕竟是安慰,陆秋歌的一颗心始终吊着。从章府出来后,陆秋歌心不在焉的在街旁铺子扯了两块布回家。
“阿娘,你去哪儿了?”小宁颂拉着妹妹的手朝陆秋歌跑了过来。白淑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
陆秋歌弯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柔和说道:“我去买布准备给你们两个做衣服呢。”
“那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小宁悠歪着脑袋问道。
陆秋歌知道白淑兰也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用尽了力气让自己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阿爹去章太公那里了。章太公身体不好,你们阿爹去照顾去了,今天你们两个和阿娘睡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宁悠拍手叫好。
小宁颂眼里有意动,但犹豫了一会儿摇头拒绝了。“阿爹说我是男子汉了,我要自己睡。”
陆秋歌莞尔一笑。“行,都依你。”
说罢,一手拉着一个走向白淑兰。“娘,清墨说这两天可能都在章府住,让您不要担心。”
白淑兰颔首道:“没事,他去照顾章公是应该的,只求章公能够早日痊愈。”
“那娘您早点歇息,我带他们两个去洗漱。”
“好。”白淑兰点点头。“你也别累着了,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像买布这种事让郭全他们跑腿去就是了。”
“我知道了。”
夜晚,待一双儿女睡着后,陆秋歌靠在床头,一手搭在隆起的腹部,一手轻轻的拍着小宁悠的背,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
而这天夜晚注定了不平静。
“什么,玄诚道人死了?!你们是怎么看管的?!”刑部尚书王庆一大早刚到刑部官署就被告知了这么一件事情。
禀告的那名刑部主被骂的头都不敢抬起来。“是送饭的狱卒下的手,在饭里下了毒,发现的时候玄诚子已经死了,下官也没想到敢有人在三司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啊。”
王庆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一群废物!你让我怎么向陛下交代?!”
刑部主事死死的低着头,小声说道:“大人,天牢是刑部和御史台、大理寺一同负责的,出了事也不能仅仅怪罪到咱们头上吧?”
王庆差点没忍住给这人一脚,厉声呵斥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推卸责任?!那下毒的狱卒抓住了没有?”
“已经抓住了。”
“招认幕后指使的人没?”
刑部主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一口咬定是宁詹士指使的,为的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王庆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他处理的案件不在少数,玄诚子突然暴毙这件事绝对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至少他有七八分的信心可以肯定幕后指使人不是宁砚。但宫里那位信不信,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王庆神色不定的坐了下来,他开始思量对策,权衡得失。
在朝廷章派与韩派争斗时,他是属于韩派的。但在韩哲松退下去,闻辉风上位之后,韩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不存在了,甚至开始向章派倾斜,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文官队伍对抗代表皇权的闻辉风。
不出意外,宁砚将来会是这个队伍的掌舵人,他应该去帮。但一来他现在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想帮也没有办法,二来他对新法,对章派有怨。
他膝下只有一子,但就是这个儿子在考察法实施的时候被从国子监里逐了出来。后来他亲自上门去拜访章严维都没能让他的儿子回到国子监。
宁砚与章严维的关系自然不必说,他心里始终存在着这一根刺,让他去帮他又有些不甘心。更怕他站在宁砚这边会触怒皇帝。
但不帮,章严维又亲笔给自己写了信,自己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二来,宁砚出事,他们这个文官队伍的领头人又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抛去私人恩怨来说,宁砚虽然比他年轻很多,但品性却值得他认可。站在这方面,他也应该去帮。
思忖了良久之后,王庆咬了咬牙。
就帮这一次!
“你去继续审问那名狱卒,午后再来告诉我结果。记住,不要让大理寺和御史台那边的人插手。”
他帮助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这是章严维在信中让他做的事情之一,不管能不能审出不同的结果,这半天他是拖定了。
“是。”
刑部主事离开后,王庆又叫来一名小吏,吩咐了几句后便让他去章府。
**
皇宫。
等萧启崇从靶场走出后,李善就连忙拿着汗巾走了上去。“陛下您可别累坏了身子,看您这满头的汗,可心疼死奴婢了。”
“朕倒是觉得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舒坦极了,简直神清气爽。”说着,萧启崇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喝了两口。“走,去议政殿看看,闻阁老他们应该到了。”
李善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启崇的身后,边走边在萧启崇耳旁说道:“陛下,奴婢方才知道了一件事情,是废国师的。”
“你说。”
“废国师昨天被狱卒毒死在了天牢。”
萧启崇脚步猛地停住。“死了?谁下的手?”
“这奴婢哪能知道啊,天牢那边奴婢可不敢插手。”李善低头哈腰的说道。
“回紫宸殿,宣刑部尚书来紫宸殿见我。”
李善看着甩袖改了方向的萧启崇连忙跟了上去,嘴角处的弧度怎么都掩盖不住。
既然没人来向陛下禀告,那我就“催催”你们。
第84章
王庆匆匆赶到紫宸殿的时候, 萧启崇劈头盖脸的就呵斥了起来。“玄诚子死了你为什么没有立刻来向朕禀告?!你是存心了隐瞒朕吗?!”
王庆来之前就想好了理由, 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臣在审问下毒的狱卒,本想等狱卒招出指使之人后再来向陛下禀告。”
见王庆不是故意隐瞒不报,萧启崇的气来的快就消的也快。“查出结果来了吗?”
王庆沉默了一瞬后,回到:“查出来了。狱卒招认说是……宁砚指使的。”
王庆帮宁砚到也仅仅是在不危害到己身的前提下, 拖延一会儿时间可以, 但在萧启崇面前不报或者是谎报实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萧启崇拍着桌案问道:“他不都被关进刑部大牢了吗,怎么去指使?”
“臣也有此疑问。宁砚昨天被关进刑部大牢后,没有和任何外界的人有联系,所以臣才不敢贸然来向陛下禀告。”
李善弯下腰,在萧启崇耳边低声说道:“陛下, 会不会是他的同伙或者是家臣下的手?为的是杀人灭口, 死无对证。”
“嗯?”萧启崇想了下,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善的话同样传到了王庆的耳中, 不着痕迹的在李善身上扫过, 王庆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帘。
片刻后, 萧启崇吩咐道:“王庆, 你带人去把宁砚的府邸围起来, 排查可疑之人, 但是要以礼待人,在结果没有出来前不许有丝毫的怠慢,宁砚那里也一样。”
王庆躬身回到:“微臣遵旨。”
李善心里却是无比的懊恼。人证都在了, 陛下居然还不下旨处置宁砚, 反而想的是继续排查下去。不行, 这样下去说不定就有哪一天就查到他身上来了。
那就只能想办法除掉那名狱卒,彻底解除后患了。
王庆离开后,萧启崇坐了一会儿后,露出了怏怏之态。
“大伴,你说朕是不是冤枉宁砚了,他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父皇临去前告诉朕,宁砚是可信可用之人。”玄诚子之死,再加上狱卒的指人,明明都指向了宁砚,但他反而觉得不对劲起来。
李善一听,连忙说道:“陛下,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李善面带急切,萧启崇审视的盯向了他。“李善,你是不是还记着兑票那件事,对宁砚怀恨在心呢?”
李善心里“咯噔”一跳,惶恐的说道:“陛下,奴婢对天发誓,绝无此心。在太子府杂院的时候奴婢都想明白了,是奴婢做的不对。
宁大人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没要了我的命,还让我留在太子府,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怀恨在心。奴婢只是心疼陛下您啊。”
萧启崇一怔。“心疼我?”
“陛下您与先帝陛下父子情深,先帝陛下驾崩,陛下之痛奴婢是看的清清楚楚。太上观的人谋害先帝陛下,宁大人却为那些人求情,不管他有没有和那边的人勾结,其心都着实可诛。
而且陛下您宽厚仁慈,没有降罪宁大人,只是暂时将他收监,内阁的众位大臣就纷纷为他求情,大有指责陛下之势。
要是等他进了内阁,奴婢都担心内阁会不会就成了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了。奴大欺主啊,陛下。”
萧启崇一下就沉默了起来,拧着眉头想了良久之后站了起来,踢了御座一脚之后一言不发的走了。李善亦步亦趋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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