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哭着道:“好,奴婢知道了。”
宁婉婉欣慰地笑了,然后,小脸一歪,昏厥了过去。
*
资善堂。
司湛薄唇紧抿,清冽漆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正前方,那个位置已经空了三四日了。
她果然是生他气的,现在竟是连见也不愿见他了。
终于在最后面把皇叔放出来了,我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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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守望
三皇子看了一眼左上首空空如也的屏风,奇道:“哎,怎么好几日没见芸香郡主来上课了,莫不是被那些老古板们给吓得再也不敢来了吧?”
其他皇子紧跟着道:“是啊,已经三四日没来了,没了她在,突然发现这上课的日子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你们竟不知道?”四皇子突然插话道。
闻言,众皇子俱是扭头看向四皇子,一脸不解,“知道什么?”
“芸香郡主病了。”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难怪没来上课……”
“什么病?”本来还在安静看书的司易突然扭身看向四皇子问。
四皇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是我侍女前日去尚药局取安神药时,无意间撞见芸香郡主突然昏倒在尚药局的大门外,回来闲聊时被我听见的。”
一直稳坐不动的司湛突然站了起来,惊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只见他面色似有些慌张,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
“十五皇叔怎么了?”四皇子疑惑道。
司易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湛急促而去的背影,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三皇子道:“别理他,他就是个怪胎,你快说,芸香郡主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啊,据说被御医们亲自送回到宁国公府上去了,好像至今还昏迷未醒呢。”
话音刚落,司易“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地大家纷纷仰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迟疑了片刻后,突然健步如飞地跨出资善堂。
大家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四皇子连连在后面喊道:“哎……太子殿下,快上课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
元壁坐在车头,看着斜对面宁国公府的大门,疑惑不解地冲马车内的司湛问道:“主子,咱们不递名帖进去吗?”他们已经停在这里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过了好一会儿,司湛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不了,就在这里,守着。”
元壁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前几日,他擅做主张拦着芸香郡主,将主子不能喝药的事情告诉了芸香郡主后,没想到事后竟惹得主子动了怒。
他从未见主子生过那么大的气,更是从未见过主子在乎过谁。
可是,从那以后他就知道,主子心里似乎很在乎那个芸香郡主,所以主子才会为了芸香郡主,去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也要替芸香郡主开脱。
只是他想不明白是,主子既然这么在意芸香郡主,可为何明明他们已经来了,却又选择过门不入?
这时,宁国公府大门外,突然浩浩荡荡地停了三辆华贵的马车。
元壁一看车饰,立马扭头对车内的司湛低喊道:“主子,太子的车驾来了。”
闻言,司湛抬手轻轻地挑起了车窗帘子一角。
果然看见太子司易从为首的马车上走了下来,他身后的两辆马车上,分别走出来两个头戴帻头,身穿圆领公服的医官,其中一个正是经常为他诊脉的许奉御。
林正阳已经闻迅从里面急急忙忙地赶出来迎接,当面寒暄了几句便立马引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抓住帘子的手忽地一紧,随后又是一松,司湛放下了帘子。
紧接着,元壁就听见车内传来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咳嗽声。
*
斜阳低垂,似将整个汴都城上披了一层厚重的黄金甲,提示着一日将过。
元壁冲车里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
“……”
回答元壁的是沉默。
元壁皱眉,担忧地劝道:“主子,你已经一整日都没进食了。”
良久,司湛才答:“无碍。”
*
出云苑。
宁婉婉觉得身上许多部位酸酸麻麻的,有如上百只蚂蚁啃噬似的,她不由得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耳边立马传来常嬷嬷喜极而泣的声音:“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
定睛一看,宁老太焦急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
“祖母。”宁婉婉动了动苍白的唇轻轻喊了一声。
宁老太赶紧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哽咽地嗔怪道:“你这孩子,成心是想吓死祖母吗?三天两头的晕倒。”
宁婉婉鼻头酸胀,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又害祖母担心了。”
余光一转,发现床边上还跪坐着一名御医,那名御医正是前不久刚见过的许奉御,此刻,他正在一根一根地拔着密布在她身上的银针。
心下不由得有些纳闷,许奉御怎么会出现在宁国公府?
祖母目光微微一闪,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醒来就好,这回,你最该谢谢的是太子殿下,要不是他带着宫里最好的两名御医,特地赶过来为你诊治,恐怕你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着呢。”
宁婉婉错愕了一下,星眸一转,这才留意到不远处的黄花木罗汉塌上,正襟危坐着朱袍玉带的司易。
司易一见她目光投去,赶紧扬起下巴,傲娇地像个金孔雀似的道:“你别得意,孤这么做,可是看在宁老夫人的面子上的,你可不要多想。”
宁婉婉苦笑道:“太子殿下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多想的。”顿了顿,她又道,“无论如何,多谢。”
让她没想到司易竟然会带着御医亲自前来看望她,司易不是一向很厌恶她的吗?
宁老太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了一番,心里是有些了然。
司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高傲地说:“你既醒了,孤就告辞了。”
宁老太准备起身相送,司易忙对她道:“宁老夫人请留步。”
宁老太点了点头,对常嬷嬷吩咐道:“常嬷嬷,你亲自送太子殿下出门。”
“是。”
司易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转过身子对许奉御和另外一个御医说道:“你们两个且留下来,等到郡主能下床了再离开。”
御医们赶紧道:“是。”
司易走后,宁婉婉看了一眼屋内,只有点青点翠在,不由得皱眉问宁老太,“祖母,拂衣和沾香呢?”
宁老太立时横了宁婉婉一眼,道:“这两个死丫头明知道你有病在身,竟然不去通知我,还瞒着我跟你一起胡闹,险些酿成大错。”
宁婉婉心猛地一提,以为祖母是发现了她去尚药局偷医案的事情,紧张地问:“什,什么大错?”
“什么大错?”宁老太声音猛地拔高,匪夷所思地盯着她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若是再醒不来极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她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
宁婉婉内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唏嘘,她没想到自己的身子竟是这么的不禁折腾,看来她自前一阵子溺水后,她的身子就一直没养好。
“祖母,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怕你担心,才让拂衣和沾香瞒着您的。”
宁老太哼道:“谅她们俩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瞒不报。”
宁婉婉乖巧地抓过宁老太的手,撅起小嘴央求地喊了一声:“祖母。”
宁老太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才转头对身边的侍女道:“让跪在外面的两个丫头进来吧。”
侍女领命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拂衣和沾香相互搀扶着快步走了进来,二人一看见宁婉婉醒了,泪流满面地扑到床边跪下喊道:
“姑娘!”
“姑娘!”
宁婉婉看着跪在床边的两个泪人,心里一阵自责,道:“对不起,害你们二人受苦了。”
拂衣,沾香连连摇头道:“姑娘可别这么说,你能醒来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宁老太没好气地瞪着二人道:“这次你们两个给我好好长个记性,下次要是再敢疏忽,直接叫你们的家人领回去罢。”
拂衣,沾香吓得连忙跪地磕头道:“是。”
*
司易不喜身边有外人跟着,刚迈出出云苑大门就挥手把常嬷嬷给撵回去了,独自一人往外面走。
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猛地抱住了司易。
司易吓得浑身一僵,正要出手推开那人,却听见那人哭泣道:“殿下,您终于来了,彤儿等地好苦啊。”
司易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缓缓推开了林玉彤,“原来是你,吓孤一跳。”
林玉彤抹着泪道:“殿下,您这回是来看彤儿的吗?”
司易难以启齿道:“我来……是另有其事。”
闻言,林玉彤失望地垂下头,抽抽噎噎起来,“原来殿下早就把彤儿忘记了,看来殿下也是个薄情寡义的。”
司易心里忽地有些烦躁,不知为何,以前他每每看见林玉彤不胜娇羞的模样,就觉得她纯洁的像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楚楚可怜的惹人心疼。
可如今再见,总觉得这朵莲花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洁白,反而透着一股子俗气。
他皱了皱眉,语气似有不耐道:“母后近来看管孤看得极严,孤自然也不能拂了母后的意,只能暂时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玉彤一听,惊慌失措地抱住司易,急道:“可彤儿如今能倚靠的人只有殿下了。”
这一投怀送抱,司易越发的烦躁了,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理她,谁知林玉彤竟缠了上来。
他一把将林玉彤推开,沉下脸道:“林氏,请自重!”
林玉彤呆住了。
司易充满警告地瞪了林玉彤一眼,然后甩袖就走了。
林玉彤看着司易决然离去的背影,双眸里闪烁着浓烈的恨意。
*
元壁一看见司易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精神陡然一震,对车内道:“主子,太子出来了。”
司湛淡淡地问:“几个人?”
第25章 游医
元壁看了一眼司易身后,道:“就太子一个人。”
司湛轻轻“嗯”了一声,没说话了。
夜里,又下起了大雪。
司湛静静地盘坐在马车内,闭着双眼,阴影下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只见他的唇瓣似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修长的玉指紧紧的抱住早已冷却的汤婆子,指骨处泛着森森冷白色。
元壁端坐在车头一动不动,身上积满了落雪。
这一等,就是一夜。
翌日,晨光破晓,将白皑皑的汴都照的越发的刺眼。
吱呀——
宁国公府的大门打开了。
司湛挑起帘子一角,看见林正阳和那两名御医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元壁不忍道:“主子,看林老爷和御医们的神色,里面的贵人应该无大碍了,只是您已经守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司湛这才放下帘子,道:“回去吧。”
*
大雪初晴,日头暖洋洋地打在窗棂上,宁婉婉歪在塌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在府里关了好些日子,天天被拂衣和沾香寸步不离地守着喝药,守着睡觉,身体总算痊愈了。
就是太过无聊了些,最近医书也被这俩丫头不知道给藏到哪里去了。
她只要一走出院子,俩丫头就跟个门神似一左一右地护着她,大氅厚裘汤婆子,生怕把她再给冻凉了。
看来她这次引病上身把这俩丫头吓得够呛。
只是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告诉她们,知道的太多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带来杀人之祸。
一想到杀身之祸,宁婉婉眼珠子一转,赶紧从怀里掏出司湛的那两本医案出来。
这几日她已经悄悄地将司湛的医案看得熟记于胸了。果然,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看得似懂非懂,只能看得懂大概病症如何,但是根本看不懂病因为何?
看来光靠她自己想分析出这些医案背后的真正病因很难。
于是,她今天突然想出了一个法子来。
她决定将其中的一部分医案打乱抄录一份出来,然后打算拿着这份抄录的医案,去外头找几个医馆坐诊的医师问问,先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思定既动,宁婉婉很快找来两张普通的宣纸,从医案上摘了几处抄录了下来,然后折好放进荷包里。
这时,拂衣正好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宁婉婉故作无聊道:“今儿个天气真好,我都闷在屋里好些日子了,拂衣,陪我出去走走。”
拂衣嗔了宁婉婉一眼,“姑娘身子刚好就要出去,没地又严重了。”
宁婉婉佯装绷着脸道:“你不陪我,那我就让沾香陪我出去。”
拂衣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还是奴婢陪你去吧,就沾香那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奴婢不放心。”
*
祁宋民风开放,汴都女子好美,尤爱斗美,所以大街小巷上到处可见妙龄女子,争相夺艳。
平日里出门,宁婉婉还会精心打扮一番。
今日里,宁婉婉不仅不打扮了,反而换了一身男装,盘发于顶,只插了一根普通的玉簪子就出门了。
拂衣虽有些意外,但自从上次姑娘警告她不要过问不该问的事情后,她就尽量不去碰触姑娘身上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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