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合拢拉杆箱,搁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
宋倾城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当铃声第二遍响起,她走到窗边按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是倾城?”听筒里传来女人的询问。
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管是在余饶还是南城,宋倾城认识的人不多,只要稍稍做个排除就猜到对方是谁,叫薛敏,余饶当地五金小老板的女儿,初中跟她同个学校,却称不上熟人,会知道薛敏,纯粹是因为另一个人。
第008章 来接人的是郁庭川
想到那个人,宋倾城拿着手机的手不由攥紧。
“有事么?”语气客气却疏离。
“倾城真是你?”薛敏很高兴,声音里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看来阿赖没唬我,为了拿到你的电话号码,我差不多问遍了所有初中老同学。”
宋倾城没有接下她的热情,只是重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啦,我刚毕业从法国回来,想着跟你们这些老校友聚一聚,你这几年都在南城么?我去了桐梓巷,你家邻居说你跟你外婆被你叔叔接走后就没回来住过,我下星期要去南城,到时候请你吃饭。”
“我最近挺忙的,应该抽不出时间。”宋倾城婉拒。
薛敏沉默,过了会儿无奈叹气:“也是,我现在也挺忙的,我爸催着让我接手他的事业,听我说要自己找工作,他气得差点进医院。对了倾城,我上个月去瑞士旅游有见到沈挚,他在驻瑞大使馆的任期应该快到了,我还看见你那个叔叔的女儿。”
说着,薛敏变得愤愤不平:“明明你跟沈挚才算青梅竹马,你们一块住在四合院里,那时候沈挚大学放假回余饶,总是会去校门口接你,我们都认定你们才是一对,有些女的真是贱,仗着家里抢别人的男朋友趁人之危,我们都知道,当时如果不是你帮沈挚做了替罪羔羊,最后进——”
宋倾城突然问:“你打算几号来南城?”
话被打断,见宋倾城没有跟自己同仇敌忾,更没有自己预想的怨天尤人,薛敏心里有些不舒服,呐呐道:“还没定呢,有空就过去吧。”
“我这边有点忙,要是没其他事,先挂了。”
薛敏不好再继续说什么,识趣的道:“那你忙吧。”
挂断电话,宋倾城倚着窗帷,怔怔地望向别墅前的法国梧桐树。
桐梓巷的四合院里也有差不多的一棵梧桐树,只不过后来被嫌落叶太多,锯掉主枝干,只留下碗口大的树桩。
下午,宋倾城被一通电话从午睡中吵醒。
看了看时间,四点十六分。
她抓了抓凌乱的长发,坐起身的同时接通电话,那边传来郁菁大大咧咧的声音:“去学校没有啊?”
宋倾城掀开被子下床:“还在家,你到宿舍了?”
元维是南城的私立学校,包括小学、初中和高中部,实施住宿制,打着贵族学校的旗号,收费不菲,南城很多有钱人都会把自家读书不上进的孩子塞到这里,毕竟元维的师资力量不弱,每年都会高薪从外面挖来不少优秀教师。
“我也在家呢,阿姨在帮我收拾东西,你作业做完没?”
“嗯。”宋倾城开始刷牙。
郁菁嘿嘿笑了笑:“那答案借我参考参考呗。”
宋倾城吐掉口中的泡沫,拿过毛巾擦嘴,一边说:“你这样子期末考怎么办。”
“还有半把个月呢,再说不还有你嘛?我都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吃过晚饭我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去一块到图书馆复习,有不懂的地方你教我。”郁菁越说越满意自己的计划,话题一转:“你等会儿怎么去学校,家里送么?”
宋倾城没隐瞒:“我自己坐公交过去。”
“那我过去接你吧,我家有车。”郁菁有求于人,逮着机会献殷勤:“外面还在下雨,你坐公交肯定不方便。”
“……”宋倾城想拒绝。
“我爷爷在喊我,先挂了,你家是香颂园吧,到了我打你电话。”
话落,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大概半小时后。
宋倾城接到郁菁急吼吼的电话,拎了拉杆箱下楼,陆锡山下午有事出去,陆家司机送葛文娟去打牌也没回来,家里只有保姆在,从玄关柜子里拿了把伞,换上自己的板鞋,然后冒雨出了门。
电话里,宋倾城告诉了郁菁陆家别墅的位置。
所以刚从台阶下来,她就看见围栏前方停着一辆黑色的捷豹XKR。
郁菁在车里看到宋倾城,降下车窗挥手:“这里这里!”
雨斜着打过来,不过一百多米的路,宋倾城的肩头有些湿漉,待她走近轿车,后备箱自动缓缓开启,刚放好拉杆箱关上后备箱,郁菁已经打开后排车门催促她上车。
关了车门,宋倾城才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司机,而是郁庭川。
第009章 一个34岁阅尽千帆的男人
男人正在打电话。
车里开了空调,除去呼呼的冷气声,只有偶尔响起的低厚男音。
宋倾城坐在后排的右边,恰好能大致看清驾驶座的情况,视线掠过男人耳畔的蓝牙耳机上,接着是半截衬衫领口,从侧面望过去,还能隐约看到男人说话时上下滑动的性感喉结。
“……这两笔款最好今天下班前汇出去,一笔由詹姆办手续,回单复印件给许东,另一笔交由苏莹去办,外面下雨,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即便听不懂他在谈的工作,但他表现出来的魄力,是惯居高位者独有的。
听着似乎很严厉,却又没有不近人情。
宋倾城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自动想起自己收集到的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郁庭川,三十四岁,男,离异,恒远集团现任掌权人,根据微博上不负责任的八卦账号披露,可能还有一个没被曝光的儿子。
郁菁在旁边低声解释:“我爷爷出去见老朋友要用车,刚好我二叔在家,所以就变成我二叔送我去学校啦。”
十七岁的郁菁,性格活泼,长得又漂亮,跟其他富人家的孩子没两样,优渥的家境让她活得无忧无虑。
“嗳,你头发有点湿,”见自家叔叔打完电话,郁菁立刻探过身去,趴在驾驶座椅上说:“二叔,麻烦把纸巾盒递给我。”
男人打开储物格,把蓝牙耳机丢进去,然后拿起仪表器上的纸巾盒递过来。
“谢谢二叔。”郁菁嘴甜的道。
郁庭川侧过身递东西,可能是对那两道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早有感应,他似不经意地抬起眼皮子,余光无声的朝侄女旁边瞥来。
三十几岁男人,眼神有着仿佛能看透一切凡世俗事的深刻沉敛。
视线对上,即便有所准备,也有些应对不及。
22岁的宋倾城,不管是心机还是阅历,在一个34岁历尽千帆的男人面前,仍然太过稚嫩。
“郁先生好。”哪怕心神有些不宁,她还是扯出一抹浅笑。
郁庭川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之后,轿车引擎被发动。
郁菁抽出两张纸巾塞到宋倾城的手里:“擦一擦,别忘了你的衣服,要是着了凉有的罪受。”
宋倾城冲她表示感谢地笑了笑。
用纸巾擦拭脸颊边的湿发时,宋倾城忍不住又看向前面,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扫动,郁庭川戴着腕表的左手把着方向盘转了半圈,黑色捷豹驶离原来的位置,他开车很稳,即使踩了刹车也没让人产生晕眩感。
“等会儿路过新华书店,我打算进去买几本参考书。”郁菁突然搀住倾城的手臂,又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讨好的说:“你帮我选,不然我肯定得花冤枉钱。”
“买数学的还是地理?”宋倾城问。
郁菁犯了难,又趴在驾驶座椅上:“二叔,你说我该买哪科的参考书?”
郁庭川不答只问:“你自己读书还不知道买什么好?”
“……”郁菁听了这话有些怵,生怕二叔顺藤摸瓜问她学习的事,赶紧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重新搂着旁边的宋倾城,视线却定格在她左手上,后知后觉的问:“怎么包着纱布,受伤了?严不严重?”
“不要紧,过几天就能好。”宋倾城只是蜻蜓点水的带过。
她没有提皇庭,也没有提到那条边牧犬。
十几分钟后,捷豹停进书店前的车位。
雨势已经渐渐小下去。
一下车,郁菁就拉着宋倾城进书店,直接上二楼去了高中生参考书专区。
宋倾城替她找参考书时,郁菁已经被边上那几排小说引得挪不动腿,等倾城选好三本参考书过来,郁菁正扎在小说堆里无法自拔。
“再给我五分钟。”郁菁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换做今天送她去学校的是郁家司机,或者刚才有背书包进来,她肯定要买几本小说的。
宋倾城无奈,却不好说什么:“那我下楼去等你。”
郁菁连连点头。
下了楼,宋倾城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书,刚打算找地方坐,却被落地窗外的情景吸引注意力。
书店的屋檐下,郁庭川背对而立,黑西裤白衬衫,衬衫袖口随意挽起,身高腿长,差不多有183公分,并不显得羸弱,肩背宽厚挺拔,应该就是别人口中的衣架子,两根手指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皮鞋边,自有一番别样的闲适惬意。
眼前人影突然闪过——
宋倾城只觉得肩头麻痛,手上的书已经被撞掉在地上。
书店内的安静氛围顿时被打破。
撞宋倾城的是个中年男人,瞥她一眼,“怎么站在路中央,不长眼睛。”逞了口舌之快,注意到倾城手上的纱布,怕惹麻烦上身,快步走开了。
宋倾城没拉着他扯皮,她兀自蹲下捡起脚边的两本书,正伸手去拣前方的地理参考书,视野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还有挺括顺直的西裤裤腿,她的目光抬起,一直看着他也单膝蹲下来,替自己捡起了那本书。
第010章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男人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莫名的,让人觉得如果被这只大手握着肯定会很温暖。
挨得近,宋倾城闻到淡淡的烟草味。
她接住那本书,干净偏粉的指尖恰好停在男人修长手指旁,同时抬起头,望着他英俊成熟的五官,绽开些许的笑容:“谢谢郁先生。”
“手上的伤口医生怎么说?”郁庭川收回手,视线转向她的左手。
男人语气平缓,架不住声音好听。
宋倾城稍稍垂下眼睫,望着自己的伤手,像是某种回应,纤白手指像弹钢琴般动了动,这个动作有些小孩心性:“医生说伤口没有中毒迹象,配了三天的消毒棉签,接下来只要打完第二联跟第三联的疫苗就没事了。”
他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许东。”
宋倾城莞尔:“好。”
“菁菁还在楼上?”郁庭川又问。
“嗯,不过应该快下来了。”
郁庭川点点头,站起身,偏过头发现女孩用受伤的手抱着三本厚厚的参考书,伸过手想去接,女孩却回绝了他的好意:“没关系,我可以拿。”
“……”郁庭川不由打量起她。
白色印图案的短袖棉T,浅蓝破洞牛仔裤的裤管被她卷成九分裤的样子,露出白皙秀气的脚踝,脚上是一双很普通的板鞋,不同于郁菁满身的名牌,她的穿着显得大众,可能是因为生的白,倒看不出比其她高中生年长几岁。
只是当她笑起来,嘴角弯弯的,清丽的眉眼处多了一股别致的风情。
这时,郁菁从楼上蹦蹦哒哒跑下来。
郁庭川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也没再多说什么。
郁菁瞧见叔叔在楼下,暗道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仗着侥幸拿小说下来,比起自己的父母,她更敬畏这个平日话不多的叔叔,感觉在他面前撒起谎都会不利索,为了防止郁庭川盘问自己在楼上干什么,她赶紧拉着宋倾城去收银台结账。
“吓死我了。”付钱时,郁菁摸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鬼样。
宋倾城稍稍转过头,余光瞥向郁庭川站着的位置,恰巧看到他接到一个电话,转身先走出了书店。
郁菁说:“要是我二叔发现我在看小说,肯定会告诉我妈。”
“他不像是会背后说事的人。”宋倾城接话。
郁菁耸了耸肩,把装了书的袋子拎上,亲昵地挽住宋倾城的手臂,感慨道:“从我九岁起,我妈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照顾我爸,连我周末回家也可能见不到她一面,不过我不止一次听到她让二叔看着点我。”
郁菁的父亲郁祁东,郁家长子,前恒远负责人,却在八年前车祸致昏迷。
不到半年,郁家次子也被爆婚姻出现危机。
一年后,正式办理离婚手续。
郁家在南城算是真正的权勋家族,但对郁家的情况,就连八卦杂志都表现的语焉不详,只知道恒远集团是郁庭川的父亲郁林江在香港创建,改革开放后才慢慢将市场重心转移到大陆,而郁林江的父亲郁老,是从中央退下来的某部部长。
郁家的家族根系非常庞大,恐怕郁菁这个本家人也未必理得清楚。
轿车在宿舍楼下熄火,外面的雨也停了。
周末返校,学校的路上来来往往不少学生,不是背着书包就是拿着热水瓶。
郁菁虽然跟宋倾城是同级隔壁班,宿舍却不在同幢楼。
下车后,宋倾城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拉杆箱。
“你手受着伤呢,让我二叔帮你搬上去吧。”郁菁说。
“不用了,都是夏季衣服,不重。”
宋倾城刚说完,轿车驾驶车门被打开,郁庭川也下了车,男人风度翩翩,成熟内敛的气场,在校园里犹如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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