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珠道:“我是徐家四小姐,是你的四妹妹。有些事情说来话长,等有空了,再慢慢说给三姐姐听。”甜珠见徐婉可怜,主动去握住她手说,“娘娘心地善良,她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得到的。那个长思宫,你也不必去了,暂且先留在娘娘这里。我这些日子也陪着娘娘,咱们有话可以慢慢说。”
“嗯。”徐婉拼命点头,望着甜珠,满眼都含着期待。
……
徐婉暂且被冯妃留在了她宫里,甜珠也在这里住下了。到了晚上,沈浥来宫里给冯妃请安。
徐婉避嫌,进了内室去,甜珠陪着她一起。沈浥母子有话说,支开了几个新来的宫娥,只留了燕州跟来的老人在身边伺候。
冯妃将沈禄下午说的话告诉了沈浥,沈浥听后,却并不惊讶。沈浥呷了口茶道:“母妃怎么看这件事情?”
听他这样讲,冯妃就明白了,只说:“那个洪武实在是混账东西,他仗着自己有从龙之功,竟然对陛下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我看他跟地痞无赖没有二样。甜珠我留在宫里了,就算是徐家来跟我要人,我也是不给的。等到五月份,你们先大婚了再说。”
沈浥笑起来:“母妃这样做,怕是会惹恼了父皇。”
冯妃道:“他既起了提防之心,便是我一再顺着他,他该恼的时候还是得恼。他想看到什么样的局面,想必你也知道,不若顺着他的意思罢了。你若是借此机会与洪武起了嫌隙,一来可以让他龙颜大悦对你降低提防,二来,那洪武也可以成为你背地里一股势力。说不定,有人还会趁机拉拢他,到自己阵营去。”
“只是……这个洪武可靠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浥不确定洪武可靠不可靠,但是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便自然完全相信他。
若是将来他真的做出了什么背叛他的事情,他也自然有后招,不至于一个洪武,就会叫他全盘皆输。但是这个洪武的确不简单,沈浥心里还是希望,他最好别对甜珠起什么心思。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冯妃一向对这个儿子不担心,也是因为如今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她才难免提心吊胆的。
“她人呢?”沈浥又呷了口茶,而后问。
冯妃笑着说:“你来看娘,怕是做给别人看的吧?才跟娘说了几句话?心不在焉的……喏,她人在自己屋子呢,你去瞧瞧吧。”
沈浥搁下茶盏,笑着起身去了甜珠屋里。
徐婉见状,早避开了。
甜珠看到他第一句就是问关于洪武的事情:“这事情,真是你跟二哥商量好的?”
沈浥睇了她一眼说:“是商量好的,不过他是不是动了那种心思,真不好说。”
甜珠跺脚道:“他是我二哥,怎么会像你说的这样。就算不是亲的,但是小时候也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就是兄妹的情分,怎么会有那样的情感?”
沈浥见甜珠恼了,倒是不再说话。
“母妃说,你有礼物要送给我?”沈浥问。
甜珠这才想起来那双靴子的事情,这会子倒是赌气了:“本来想送的,只是现在心情不太好,改天再说吧。”
沈浥笑着,抬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下。
在冯妃宫里,两人倒是发乎情止乎礼,沈浥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略坐了会儿,沈浥出去了。
甜珠问他:“你到底让不让我跟二哥见一面啊?”
沈浥道:“让你去见了,不是我会做出的事情,到时候父皇必定起疑心。依着我的性子,若是谁敢打你的主意,我不卸了他四肢,就算是好的呢,如何再让你们相见?”
“哦。”甜珠淡淡应一声,“那随你吧。”
沈禄想看到的,并不是甜珠到底去不去见洪武,而是希望沈浥跟洪武会因此大打出手,从此分道扬镳。既然如此,沈浥自然不会让他这个父皇失望。
没几日,京城里便传来消息,说是楚王殿下约了护国侯于城外进行狩猎比赛。说上回春狩的时候,楚王因公在外,没能够参与,所以这才让这护国侯拔得了头筹。
此事自然十分顺利地传到了沈禄耳朵里,沈禄心情雀跃地对寿公公道:“朕的这个儿子,最是争强好胜的一个,事事都想争取个第一。以前在燕州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都做了王爷了,还是这种脾气。”
寿公公笑着说:“都说楚王殿下是最像陛下的一个,殿下英明神武,这都是遗传了陛下您的。”
沈禄可不觉得这是真的夸他,但是挡不住他心情的确不错,因为这样的局面,确实是他想看到的。同样心情好的,自然还有平王殿下沈泽。
平王府里,平王抱着女儿豌豌,扭头跟平王妃甄氏说:“楚王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过张扬霸道了,但凡稍微收敛些性子,也不至于这样。不过,若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还无动于衷的话,倒也不像他的做派了。”
甄氏说:“徐四小姐可是楚王的未婚妻,他亲自讨要的旨意。这个护国侯也是的,胆子太肥了些。”
沈淮皱眉道:“的确有些意思……”
第87章
沈淮心思颇为缜密,他是跟沈浥打小一处长大的,兄弟两个虽然谈不上什么手足情深,但是彼此也还算都了解。要说沈浥霸道猖狂,常常是倨傲、目中无人,这也的确是他的性格。但是沈淮总觉得,这回的事情,或许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还有那洪侯,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敢公然跟楚王抢女人?
“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沈淮兀自嘀咕一句,见甄氏问他什么不简单,他眼神示意丫鬟让她将女儿抱走,之后才说,“我是说,这个洪武瞧着不是那种不顾伦常的人,除非是对这个徐四小姐有非常深厚的情感。但是从他们相识到如今,好似也没有见过几回吧?何故现在就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跟二弟抢女人了。”
甄氏在做针线活,她咬断线头后,说:“我看未必,徐四容颜姝丽,乃是世间绝色。再说,当初在燕州的时候,父皇不喜楚王殿下娶这徐四,可是亲自将她打发走的。好似是去了肃城,后来徐四小姐在肃城住了挺长一段时间。”
“这样说,倒是可以理解。”沈淮目光流转,几分眨眼的功夫,他心思已经转了好几转,“但我还是认为,哪里不太对劲。”
“来,你试下。”甄氏是在替丈夫裁做衣裳,虽然如今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而且,如今自己男人做了王爷,她不过只是个商贾之女,身份悬殊,她总得讨好着些才是。
沈淮睇了妻子一眼,却笑着:“这样的活计,让下人做就行,何必王妃亲自动手。”
只是他笑容浅浅的,好似并不真的开心。
……
沈浥约战洪武的事情,一时间成了整个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大街小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甜珠住在宫里,也偶尔会听栖凤宫里的人说起这事情。栖凤宫里有小宫女跟外面采买的太监要好的,所以听了外头的事情来,就在宫里传说起来。
冯妃听到了,但是却不阻止。因为她知道,这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传得越凶越好。
徐婉在栖凤宫住了段时日后,倒是与甜珠渐渐话多起来。听了宫娥太监的话后,问甜珠说:“怎么回事?那个护国侯很厉害吗?你马上就要做楚王妃了,护国侯怎么敢。”
个中缘由,甜珠不好与徐婉说,只能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在燕州的时候,就是从不将谁放在眼里。这回随着陛下进京来,他也是功劳不小的,而且往后收服四海,还得靠他呢,他有什么不敢的。”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徐婉不太懂了,看着甜珠,目光坚定。
甜珠想着,楚王跟二哥下了盘棋,哄陛下开心。那么,二哥真正身份的事情,迟早肯定得暴露出来。甜珠也不想瞒着徐婉,觉得提前告诉她也没事,便说:“我以前还住在齐家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二哥。二哥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离开家乡,但是之后再也没有回家过。不过后来找到了,就是这位侯爷。”
“是护国侯?”徐婉不可置信,“那……那,那你们怎么……”
“又不是亲生的。”甜珠不是太在意,她觉得这是二哥演的一场戏,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是二哥对自己的真情实感,所以她心里也就没觉得有什么。
徐婉虽然十分好奇,但是她惯来比较乖,也会察言观色,不敢刨根问底。见问到了禁忌之处,徐婉便不再问这事了,只说:“你在这里住了也有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回家去?”
甜珠知道她肯定是想家了,便拍着她手安慰说:“你再等等,等过了这几天,娘娘会跟陛下说。”
沈浥跟洪武约战的事情,事前吵得沸沸扬扬,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临比赛前,洪武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脚。比赛自然是比不成了,但是又有人说,这是楚王殿下背地里耍的手段。说是楚王殿下为了打击报复护国侯,这才在护国侯惯骑的马上动了手脚,害得护国侯摔伤不能应赛。
消息传进宫里,沈禄则又是一番心情大好。想着既然楚王折了一枚大将,沈禄便有些偏疼起冯妃来,想着去冯妃宫里坐坐。
冯妃是掐准了沈禄会来的,所以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提议说:“陛下,臣妾有一事想求陛下。”
“雪蓉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你我之间,不求用‘求’这个字。”沈禄眉目含笑。
冯妃冲阿毕使眼色,然后阿毕将徐婉带了来,徐婉在沈禄跟前跪了下来。沈禄不认识徐婉,有些意外,怎么冯妃宫里又多了个姑娘。
冯妃说:“她就是那个徐婕妤,先帝的妃嫔。之前因为跟甜珠是姐妹,我便唤了来一处住在这里。住得时间长了,臣妾就觉得,她曾经的处境跟香儿很像,不由得想起香儿曾经吃过的那些苦头来。所以,臣妾斗胆想求陛下,放了徐婕妤回家去吧。只要陛下您开了这个口,纵然是惠清帝那里,也是好说的。”
沈禄明白,这惠清帝在位的时候就是傀儡,更别说如今已经退位了。沈禄想着,惠清帝母族曹家已经该斩杀的斩杀,该充军的充军,跟曹氏一门有关联的,也都一并处置了,留他一条命也无妨。
所以,沈禄的意思是,会给惠清帝赐一个封号,让他去封地。
至于他曾经后宫的那些妃嫔,他想带走的带走,他不想带走的,只要是没有犯过大错的,都放回本家去。所以放徐婕妤回徐家,这不是什么大事,也算是给了徐宰相一个面子。
“这不是什么大事,爱妃自己做主就行。”沈禄全然不放在心上。
冯妃忙谢恩说:“多谢陛下。”
徐婉也激动得叩首:“谢陛下隆恩,谢娘娘。”
“起来吧。”冯妃唤了起,嘴角噙着笑,“一会儿你跟甜珠一起回去,好好的一家团聚团聚。”
“是。”徐婉低声应答,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沈禄一眼。
虽说这后宫中从来不缺美人,但是徐婉小心谨慎,她是不敢在沈禄跟前多呆一刻。也是怕,这位新帝会瞧上了她。徐婉不是那般自恋之人,但是因为她根本一刻都不想留在这皇宫中,所以行事都万分小心。
当然,沈禄对徐婉也是从没起过半点心思。
……
甜珠亲自带着徐婉回了徐家,早早的便递了信儿回去。所以当甜珠跟徐婉乘坐马车到徐府门口的时候,徐家人早早都在候着了。
徐大夫人不听身边嬷嬷的劝阻,亲自站在门口等候。当看到女儿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一头扑了过去,死死将人抱住。
“婉姐儿,我的婉姐儿。”人没回来的时候,大夫人倒是没哭,现在人回来了,她反而是忍不住垂泪起来。
身边的嬷嬷道:“夫人,三小姐才刚回来,不如先进去再说吧?而且,四小姐还等在这里呢。”
徐大夫人擦了擦眼泪,那泪珠挂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握住甜珠手说:“这回你三姐能够回家来,全是靠了你。甜珠,往后你便是我们母女的恩人,这个好,我一定会记着的。”
甜珠不敢受,忙道:“不是我的功劳,大伯母要谢的话,就谢冯妃娘娘。陛下宠娘娘,所以只娘娘一句话,陛下就答应了。”
“娘娘自然是该谢的。”徐大夫人说,“但是如果没有你,咱们也不能跟冯妃娘娘接上话。”
甜珠笑着:“那大伯母便好好疼三姐姐吧,使劲疼她,也算是谢我了。我在冯妃娘娘宫里的时候,与三姐姐关系最是要好了,我们现在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等回了家,我要三姐跟我一同住,不知道大伯母可舍得。”
徐大夫人说:“能跟你好,是她的福气,我怎么舍不得?对了,快进去吧,你父亲跟三郎从燕州回来了。”
……
徐仲山终于从燕州调回了京都,而且任的还是正三品又掌实权的礼部侍郎。徐仲山这回能够调任回来,完全是沈浥从中动作的功劳,徐仲山自己心中明白。
沈浥虽然不多喜欢这徐二老爷夫妻,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徐家二房也是甜珠母族。徐二老爷是甜珠父亲,是他的岳父,帮岳父,就相当于是帮自己。
钟氏左盼右盼,终于盼回了自家老爷。当见到自家老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扑去了他怀里哭。
“总算是把你们爷俩盼回来了,这回好了,咱们一家团聚,分不开了。”钟氏羸弱的样子让徐仲山心疼,他好好打量着妻子,见她似乎瘦削了不少,忙问,“这些日子在家过得不好吗?怎么瞧你好似瘦了些。”
钟氏心里有委屈说不出,现在在徐二老爷面前,她倒是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
徐仲山听后,点点头,只说道:“爹娘这么做,也是有他们的道理。且不说如今局势不一样了,就是齐家曾经对甜珠做的那些事情,咱们也不好再牵挂什么。差不多就行了,没有冻着饿着,日子清贫一些,没什么过不下去的。甜珠才是咱们的亲闺女,往后是跟咱们联在一起的。若是叫她伤心了,我们谁都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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