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宝听见苏念梅这样说,又咂嘴了咂,嘴巴张得比之前更大了。
苏念梅看着顾小宝这嗷嗷待哺的样子,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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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梅喂着顾小宝喝完汤,拿着罐子就往楼道尽头的水池走,医院设施还是比较完善的,水池上接的都是自来水。
苏念梅刚把罐子放在池子里,拧开水龙头,就听见楼道上传来一声持久的喊叫声,经久不衰。
非要用个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苏念梅扭头看了过去,一个浑身裹着纱布坐着轮椅的身影从楼上直戳戳地滑了下来,每下一级楼梯轮椅还往上弹一弹,身体也跟着向上一蹦一蹦的。
苏念梅看着直冲而下的身影,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不至于砸到自己。
顺便为轮椅上的木乃伊默哀了三秒钟。
“木乃伊“眼瞅着快撞在水池上,在最后一秒的时候一个急刹车才所幸没有和水池亲吻。
“木乃伊”整个人在轮椅上抖了三抖,重重地瘫在了椅子上,而后又一动不动了。
苏念梅看着轮椅上那人,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动手戳了戳那人的胳膊,这一戳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木乃伊”抬手舞了两下,接着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苏念梅见状,缩回了手,静静地转过身去,把罐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准备接着洗。
“木乃伊”愣是凭借着上肢的力量把轮椅往苏念梅跟前挪了挪。用裹着石膏的脚顶了顶苏念梅的小腿。
还用手推着轮椅一前一后的。
苏念梅继续洗着罐子,不太想搭理这人。
苏念梅手刚伸进罐子里,一手扶着罐子,一只手洗着。
旁边悠悠地传来一个声音,吓得苏念梅的手跟着抖了抖,罐子差点碎了。
那人说“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八十年代的搭讪方式这么新颖的吗?
苏念梅再次扭头看了过去,那人头低着,脑袋上包扎好的蝴蝶结还一闪一闪的。
突然,那人抬起头来,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弯弯地看着她“我,钟意。”
苏念梅刚提上来的一口气卡在喉咙眼,憋得她直咳嗽,脸涨得通红。
这人这么直接?
那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咳嗽了几声,声音有点结巴“我、我叫钟奕。”
苏念梅听着这话,咳嗽渐渐地平缓了。
片刻,只听见那人又带着颇感骄傲的口气说着“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能这么轻浮。”
苏念梅暗暗地颠了颠手上的小瓷罐,比了比重量,生怕自己待会一个手滑摔了过去。嘴里念叨着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杀生,不杀生。
从楼梯上传来几下脚步的踢踏声,钟奕余光瞥见下来的人,急忙用手扭着轮椅就准备开溜。
刚转了几下,轮椅方向还没有摆正的时候,就被来人在半道上接了胡。
一手摁住了轮椅,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钟奕继续用手推着轮椅,轮椅却稳稳当当地立在路上。
那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刚洗过的手湿哒哒的,水还没干,握着椅背。
语气有点生硬“跑啊,你继续跑啊。”
苏念梅看着来人,有些意外,脆生生地喊了声“季哥!”
第13章 药膳
季遇安看见苏念梅,放在椅背的手抬了抬,自在地喊出“梅梅。”
钟奕绑成木乃伊似的脖子奋力地扭了扭,“安哥,你俩认识?”
苏念梅开口道“季哥帮过我几次。”
钟奕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巧了。”
空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味道。
钟奕扭动着身子,硬生生地把自己挪到了水池边,抱住了水池边缘,死死地拖住,还用鼻子使劲地闻了闻。
“你还想不想好了!”季遇安有点生气。
这臭小子趁自己洗个手的功夫,就推着轮椅自己下了楼,早知道就该把他的腿打断,省的成天得让人找他。
钟奕扒着水池,头扭向苏念梅那边“这可是桃仁熟地粥?”
苏念梅回到“正是。”
钟奕再说“桃仁性味苦,平,归心,熟地甘,温,归肝,养血滋阴,补精润髓。姑娘家中是不是有人做过脑部手术?”
“我家孩子摔下楼,做了个小手术,煮点药膳给孩子调理身体。”
前世,苏念梅的奶奶身体不太好,她也就跟着寻中医,查资料,了解许多的药膳方子,粗略知道点,没想到这一世也能派上用场。
钟奕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前几年动乱,药膳的方子大多都流失了,这桃仁熟地粥还是自己小时候老爷子逼自己熬出来的。被人念叨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想起老爷子,钟奕的目光黯了黯,又把视线转到苏念梅的身上,要是老爷子见到她,也许会很惊喜。
钟奕伸手在病服里掏了半天,伸出一张小卡片递给了苏念梅。
苏念梅看了一眼,还是张名片,映入眼帘的黑色楷体写着钟奕二字,下面紧跟了一行小字福仁堂副经理。
苏念梅又抬头,不觉多看了钟奕两眼,福仁堂在后世也曾是一个大企业,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宣布破产。这事他们单位当时还谈论了好久,苏念梅也跟着听了点。
季遇安看了看手表,跟着苏念梅寒暄了几句就准备推着钟奕离开,钟奕走的时候还嚷嚷着让苏念梅一定要找他。
苏念梅看着名片上的固定电话,笑了笑,随手放进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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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罐子,苏念梅回到了小宝的病房,顾惜朝搂着顾小宝,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躺在病床上,顾惜朝的腿还架在床边,长腿有些拘束。
一大半的被子盖在了顾小宝身上,顾惜朝的身子露在了外面。
苏念梅皱眉,轻轻地靠近床边,弯下腰,拉过被子也想给顾惜朝盖一点。
刚扯过被角,苏念梅的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苏念梅一个倾身,贴在了顾惜朝的身上,顾惜朝发出一声闷哼,两人中间仅隔了一层薄被。
顾惜朝的眼睛警觉地睁开,黑漆漆的,仿佛能将她陷进去。
温热的呼吸打在苏念梅的手腕上,痒痒的。
苏念梅的长发飘垂下来,扫过了顾惜朝的手背,一下一下地像是扫在了他的心尖上。
门口站的小兵举起手刚想打报告,顾惜朝瞥了一眼过去,小兵又悄悄地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替他们把门关好。
门发出了砰的轻响,苏念梅的手抖了一下,挣扎着要起身,顾惜朝放开手,却有些不舍,压低了声音“乖,别闹。”
富有磁性的声音击在了她的耳边,击中了心底的涟漪。
苏念梅迅速地起身,顾惜朝看见苏念梅有些慌张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缓缓地坐起身来,正了正衣领。背部有些紧绷,咳嗽了几声。
门口的小方听见咳嗽声音,又打开了门,手里提着一盒果篮走了进来。
苏念梅接过了小方递来的果篮放在了桌子上,还给小方倒了杯水。
小方没有想到苏念梅这么随和,之前听周围人说顾营长娶了个母大虫,乡下来的丫头,又凶又土。小方受到苏念梅这待遇又宠又惊的,刚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又弹了起来,双手紧绷,对着苏念梅就是一个敬礼,声音还有点稚嫩,但声线已经偏向成人“嫂子好!我是小方”
苏念梅看着这年轻人紧绷的样子,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么紧张。看了眼果篮,掰下根香蕉递给了小方。
“小方,我们这也没啥好招待你的,嫂子就接花献佛,来来来,吃根香蕉,来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小方看了一眼顾惜朝,看见他点了点头,才接过来了。整个人站在那里,双手捧着根香蕉,跟个雕像似的。声音紧绷绷的,脸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嫂子,你咋知道我爱吃香蕉呢,在营里,大家都叫我猴子。”
苏念梅看着黑黑瘦瘦的小方,笑了笑,没有接话,怕她在小方太拘谨,拍了拍小方的肩膀“你们坐,你们聊,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拿到香蕉的小方,内心有点飘飘然,他家嫂子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人,那些城里姑娘都不上他嫂子半分,那些说他嫂子坏话的一定都是嫉妒他嫂子!谁下次要再敢说他嫂子坏话,他方猴子一定第一个冲上去咬死他。
嗯!咬死他!
边想边捏了捏手里香蕉,表情恶狠狠的。抬头就看见他营长的眼光悠悠地,直往他肩上瞟。
不知道为什么,小方的心里有点发慌,把药膏扔下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小方走的时候脚底生风,好像后面有恶犬在追着他。
苏念梅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顾惜朝,他出任务的当晚刚向她表白,而现在顾小宝又受了伤,苏念梅的脑子有点乱,站在露台上吹着风。
离老远就看见马芳提着一筐子鸡蛋走了过来,看见苏念梅,冲他挥了挥手。
苏念梅也向她挥了挥手,慢慢地走了过去。
“大妹子,咱家小宝咋样了呀?”
“小宝挺好的,手术顺利,大夫说观察两天要没事就能出院了。”
马芳笑了笑,身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那个,孩子没事就行,平安是福!”把鸡蛋篮往苏念梅手里塞了塞。
苏念梅本来不想要,马芳硬是塞进了自己手里“大妹子,听嫂子话,拿着,这是我给小宝的。必须得拿着。”
苏念梅见推脱不下,就接了过来,“嫂子,你看看你,来就来了,有个心意就行嘛,那我就替小宝谢谢他婶子了。”
马芳拍了拍身子“嗨,有啥好谢的,邻里邻居的,一点心意。”又正色跟苏念梅说“小梅呀,这不是快中秋了嘛,咱们院今年想要出一个节目,跟文工团她们比一下,现在小宝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又刚入职还是个临时工。”
苏念梅听到这,隐隐约约地有些不安。
马芳又继续说着“我想来想去,决定让你给咱露一手,而且这个决定还是获得了院里的支持的,还有两周准备时间,给咱好好干,到时候好好给咱院里长长脸。”说完还不行,拉着苏念梅,趴在她的耳边“到时候你的名气大了,好工作也就跟着来了。”
苏念梅听见要她表演,还是单人的,一口气哽在了喉咙眼,还是冲着马芳笑了笑。
马芳觉得苏念梅笑了,可能是答应这件事了,紧跟着说着“那这事就这么定了,采购办那还等中秋过去再去也来得及,嫂子跟他们打声招呼,你就好好准备表演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苏念梅内心os 表演?怕不是想要我表演个当场去世!
关于药膳部分大家不要信,虽然桃仁熟地粥适合做完脑部手术的人喝,但还是谨慎点好,小说看看就行,别当真!
第14章 上药
苏念梅回来的时候小方已经走了,屋里只有顾小宝一个人,他坐在床上,两只小手紧握着捏来捏去。
桌子上摆着一只碗,上面还倒扣着一个小碗。
顾小宝指了指碗,艰难地开口“爸爸,给你的。”
苏念梅走上去一看,碗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笔迹刚硬,字有其风骨。
上面写着
“妻,梅。
留给你的饭在碗里,我去训练了。”
苏念梅看着这字条,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只要顾惜朝在的时候,自己都会受他照顾,想着也想回两笔,来表示自己的感谢。
刚想提笔,看见顾惜朝写的格式,落笔时感觉有些异样。
笔尖微微颤抖,心跳猛然加快。
“夫,朝。
饭已经吃过了,很味美!”
写完字端详了一会儿,又微微皱起眉头,拿出笔再在纸的空白部分补上了一枝梅花。
把纸叠得方正,放在一旁。
揭开上面扣着的碗,捧着饭吃了起来。
很简单的大米饭上面盖了层土豆丝,却格外的香甜。
苏念梅吃完饭,心里还装着中秋晚会的事情,找护士借了几张纸,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咬着笔头,刚写出来的几行字又被划拉掉了。
顾小宝看见妈妈在纸上划来划去的,也起了兴趣。脑袋不敢轻易乱动,整个小身子往床边挪了挪,眼巴巴地望着苏念梅。
苏念梅感受到了小包子的眼神,扭头问了过去“宝宝,你想玩吗?”
顾小宝不能点头,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嫩嫩的嗯字。
苏念梅看着顾小宝的这副模样,也不想中秋晚会的事情了,搬着凳子就坐在了顾小宝的旁边。
苏念梅没有陪孩子玩的经验,在纸上画了几笔。
顾小宝看着她的画,脸嘟嘟的,嘴巴翘起。
苏念梅捏了捏顾小宝露在外面的小手指头,指着画说,“宝宝,这是兔兔。”
顾小宝看着纸上的粗大鼻孔,长得很像“猪”的某生物眨了眨眼睛,“嗯”。
可能是兔子吧。
不!妈妈说它是兔子,就一定是兔子!
——
训练场上,黑鹰小队沿着操场进行负重跑,顾惜朝跑在第一位,略微有点喘息。小方跟在顾惜朝后面五六米处的位置,不时地瞟着顾惜朝的后背,有点不忍。
营长为了救他才受的伤。现在又要跟他们一起训练,他担心营长会吃不消。
两个人立在远处的看台上盯着下面的训练。
一个高高瘦瘦的趴在栏杆上旁,单脚踩着栏杆,手里捏着帽子,上身直挺。另外一个人站在旁边。
快近黄昏,夕阳将二人身影拉得颀长,两人静默着,注视着下面的训练。
“老季,我们这顾惜朝绝对是个人才,推荐给你们野豹队,你们绝对赚了。”
那个高高瘦瘦的人正是季遇安,冲着对面的人笑着,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又紧接着转了个话题“老哥,前两天我托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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