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不合她的身,像是男性的衣装, 比他的身形更健硕。
啊!
桐山零怔怔地将视线移转到安室透身上。
就与安室透的体型相差无几。
桐山零塞满棋谱、家人的脑袋,开始飞速打转。
安室透容貌端正且标致。
在暴雨天气毫不迟疑地下水勇救落水者,昨晚也展现出机敏的观察能力与思维,可靠值、温柔度与决断力毋庸置疑是满点。兼顾咖啡店服务生,料理等家务技能自然是点亮了,而将来性、年收入和资产——不、不、不!比起考虑这个, 桐山零不禁流露出无药可救的目光,以这种质问的口吻、表情及动作,被责问的对象绝对受不了,根本不必思及未来性。
不如预先组织,开导桐山千冬初恋失败的话语。
桐山千冬一反常态,表情如冷冽的冬季,与平常大相径庭,比知道他被冷暴力时的模样更可怕。
桐山零仿佛看见了扑簌簌落下的风雪,霎时把他冻成了冰块,身体忍不住发颤。
手臂被紧攥住的安室透微微吃痛,眉目微蹙,却不是生气。
安室透郑重地点了点头,扭头看他。
桐山零难以置信地睁圆眼。
诶——
这个忍耐力,得分绝对是满点。
对桐山千冬的包容,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约就是这样。
桐山零眨眨眼,他刚才看见克里斯用手指亲昵地戳安室透的脸颊。
安室透则拘谨地扯着牵引绳,话语、距离感给他的感觉,和克里斯都只是普通朋友。在品酒爱好者联盟认识的普通朋友。
桐山零将安室透投来的目光,解读为请他还原当时的场景与对话。
他擅长记忆,至少比普通人擅长,能分毫不差地复述两人当时的对话。
先不管乱七八糟的猜测,因为他在推理这方面,昨晚已被印证是毫无天赋的。从已知的诸多线索出发,却走向了完全错误的道路。
桐山零开口,极其客观地重现方才的画面,不带一丝个人感情色彩。
他说着,发现安室透显出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而桐山千冬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了!扑面而来的凝重,大约是他对上现役棋力最强的羽田秀吉,还是以双方棋驹差异极大的授子棋。他这边只有一枚孤零零的王将,而羽田秀吉坐拥剩下全部战力,将死他,只需轻轻抬手。
桐山零径直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绝望,以及堆积如山的迷惑。
诶、为什么?
*
安室透仔细听桐山零硬邦邦的描述,心跳愈发砰砰作响,是惊惧的律动。
贝尔摩德戳了脸,是起疑的试探,怀疑波本是否本人。
安室透凝眉,贝尔摩德应该暂时被糊弄过去了。他从来奉行神秘的作风,会反复确认新线索的真伪,告知他人更是谨慎,因此常常轻飘飘地挪转重点。交换人生过于奇幻,贝尔摩德证实了他是本人,只会往他又在故作玄虚的角度解读,绝想不到惊悚的真相。
而桐山千冬,一定知道了什么。
因为桐山零听到的、桐山千冬的回答,实在太奇异了:有幸得以参加一个特别的品酒爱好者联盟(组织),与会者多以酒名相称(底层人员不计,高层及中坚都以酒名为代号),最喜欢波本,所以绰号是波本(波本是他的代号),最讨厌兑水的假酒和变质的浊酒(赤井秀一)。
对他而言,这比双重露馅的最坏预期好太多。
把柄若落入贝尔摩德手中,他与她相互掣肘的局面将无条件偏斜。现在有回环的余地。
倒置思考的立场,桐山千冬对他的身份隐隐有猜测、几近正确的程度,且是非常可疑的一面。此时却未露出任何抗拒、猜忌、生疑的情绪,投过来的,反而是安抚性、顺从的目光。
对他的信任,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信任是因为不辨是非的喜欢。
深切的喜欢,足以将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淹没。
直面贝尔摩德时,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和思考。
急不可待地想、并要了解之前发生了什么,贝尔摩德与桐山千冬的对话全貌。
安室透瞥向神色微妙的桐山零。事有轻急缓重,对少年的失礼,只能之后再处理。
他抱起哈罗,将毛绒绒的家伙不由分说地塞给桐山零,“我有重要的话想和透桑说,你能帮忙带它继续走一圈吗?”
“……啊。”桐山零犹疑地应了一声。
少年右手抱着棋谱,左手拉着活泼的哈罗,一步三回头地望过来,眸光尽是他瞧不明白的意味。
纯白的哈罗,和黑色卷发的少年渐渐走远了,在视野中小成几不可见的圆点。
安室透沿川寻了隐蔽又安静的石墩,桐山千冬低声从头说起与贝尔摩德的相遇。
先是从桥上传来连声的呼唤。
再是连续的疑问。
“波本,你在做什么?”
“你今天,还真是好、兴、致。”
“波本,你昨晚提到,调查Akai Shuuichi新的突破口,是什么?”
前面循序渐进的寒暄、实为刺探的话语,无关紧要。
致命的,是最后一句。
他昨晚提及、调查赤井秀一新的突破口,贝尔摩德将他的目的坦露得明明白白。
桐山千冬缓慢地吐出赤井秀一的名字,又仔细重复了一遍,颔首,“发音应该没错。因为拿出我的手机临时向你求助,会很奇怪。后边的解释,是我编造的。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吧,透桑?”
“我知道了。”安室透淡淡垂眼,敛下对赤井秀一浓烈的恨意,随即抬眸,稍稍踮脚用手掌轻抚上她的脸,视线与她直直相触,“冬,就是这些,没有其它了吗?”
“恩。零哥哥恰好打断了对话。否则,我完全不知道该只笑不语,或者托口之后她自然会知道的,还是说昨晚没有透露,那刚刚也不会说。”
桐山千冬的眼眸率直、明亮。
瞳仁由于他的挨近自然放大,心跳微微加速,没有异常的变化。
“考虑了很多呢。冬,你做得很好。”安室透适时绽开使她安心的笑。
“不。如果我处理得当,她不会在这句话后,立刻戳我的脸,这是怀疑的举措吧。”桐山千冬皱眉,有点自责的不解,“对话不过寥寥无几,哪里出现了显明的错误吗?”
当然是她说起赤井秀一这个名字时的语气,平淡得毫无波澜。
他可以自若切换身份,波本可不是无害、温柔的安室透。对上赤井秀一,更显急躁。
“冬,那只是一些开放的外国人,表示亲昵的举动。就像这样——”
安室透笑盈盈地松开紧贴她脸颊的手掌,俏皮地用手指点了两下。
又情切地伸手,触上桐山千冬浅金色的短发,顺着发丝拨下来,在白皙的指节上绕了个弯。
“至于克里斯,也就是贝尔摩德。我和她的关系,很接近你和桐山君说的。得益于她和品酒的同好,我认识、发展了几位有钱的客人。伺机探询、维护委托者的关系,也是侦探业务的一环。单论名气和侦探的能力,我离赫赫有名的毛利老师,还差得远。所以不得不用其它的手段来弥补。”
桐山千冬垂首看他,“……那,Akai Shuuichi,是那边的委托?”
“恩?”安室透含糊地应,将黑暗掩在坚实的背后,堵得一干二净。
“果然……交换耽误了很重要的事。”
“没有。冬,你看我不是一直在波洛和事务所露面吗?”他转换话题,牵过她的手,轻按住跳动的脉搏。
“恩。”桐山千冬应了一声。
扑通、扑通。
她的心率平稳而清切。
“冬,那关于这个,你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扑通、扑通。
“……啊!”她想到了。
“是什么?”他问。
“那边的波本,波洛、事务所的透桑,拥有多重身份,看起来却格外游刃有余。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协调时间的?”
扑通、扑通、扑通。
她的心率略微加速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疑问,安室透微怔一瞬,坦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习惯睡得少吧。”
“……原来如此。”桐山千冬的眼神漏出一点关切和无奈。
“那,还有吗?”安室透又问。
扑通、扑通、扑通。
“没有。”
“真的?”
“透桑觉得我应该还有什么问题?”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与桐山千冬笔直交汇的眼眸,他倏地理解了她理所当然的反问。
她是无需多言的协力者。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他心脏的惊悸,瞬时变成砰砰作响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观察心率、瞳仁是常见的测谎方式,就像水无对柯曾使用过的
第72章 任性、独占的情趣
风见裕也接到上司的邮件通知时, 天刚蒙蒙擦亮。
他正在做迎接业务的充分准备,因为今日的既定事项格外繁多。
潜入的上司, 今天将回企划课清扫这一阶段积累的工作, 比如需要过目、确认、决策、签名的各类文书, 以及聆听他的报告。内容包括且不仅限于,本月及下月的重要活动部署、涉及名古屋月台与协力者的事件等等。风见裕也需要一一重新, 确保传达给降谷零的信息,准确、高效。
此外,风见裕也尽善尽美地分门别类打包购置的必需品,诸如便于降谷零潜入任务的衣装。
今次,他试行将物品名单制成表格。假若降谷零不满意, 可以立即挑出来, 更节省在厅内停留的时间,减少因接触而败露的风险。
年轻的上司如一阵疾风, 迅猛地前行。
他自然要尽心竭力,在地上狠狠蹬自行车的脚踏板,紧跟上疾风的尾巴。
风见裕也听到提示音,飞速拿起手机、点开, 看清降谷零发来的邮件正文。
指示简明扼要:「约见取消,重要的事邮件联系」。
没有只字片语的解释。
当然也无需解释。
来自那个人的指令,无需质疑,只要服从。因为都是正确无比的指引,从未有过错漏。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心悦诚服地依从。风见裕也更是从思维, 到身体的本能反应,都对异常年轻的上司倍感钦佩和恐惧。让他禁不住感叹,到底是怎样的天才,能在迥异有别的三方之间,游刃有余地回转。
风见欲也快速回复。
他隐隐有点担心。取消、推迟见面的理由,通常只有降谷零陷入难以处理的困境。
虽然是令他心生敬畏的超人,但从未有过失败的超人,是和他一样、会感到疲惫的人。想为最崇敬的人,稍微分担一点点重量。他要更尽力。
风见裕也投入工作,结果不尽他意地出现了刻不容缓的突发事务。
以邮件的形式,向降谷零精要地报告后,电话即刻响起。不便通话联系的降谷零,径直拨了过来。风见裕也接起。略微失真的声线从彼端传来,平稳而冷静,听不出一丝慌乱。
上司给出果决、清晰的指引。
风见欲也毫不迟疑地应。
「需要由他进行处理的报告和资料,放到公寓附近的寄存柜」
最后从那边,接到了这样的指令。
风见裕也以最快的速度照做。
他将整理成册的纸质文件及U盘带上,装进放礼物的纸袋、贴好封条作掩饰。后备箱放着备好的必需品,他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向降谷零的公寓附近驶去。
沿着风平浪静的堤无津川,一路少有车辆。有摩托从另一边驶过,璀璨的金发长发随风飘扬。
不起眼的寄存柜,在离公寓几百米的地方。风见裕也提着密封的纸袋下车,才走几步,便听到不远处急切、惊喜的呼唤。
“诶、风见桑?”
并非他熟悉的声线,可称呼一点没错。
风见裕也转身,循声见到大眼瞪小眼的一黑一白。
黑的,是电视新闻的常客。
他在上个月的春日游园会见过,声名鹊起的将棋新人王,与上司同名的桐山零。
白的,是桐山零扯着牵引绳的白色幼犬。
龇牙咧嘴的模样及活蹦乱跳的步调,与桐山零格外不搭调。
唔、风见裕也微眯起眼。白色幼犬圆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毛绒绒的卷毛缕缕翘起,像极了降谷零的哈罗。冲桐山零发怒的样子,也像极了第一次见到他、张牙舞爪的哈罗。
“汪~”
桐山零拉着幼犬,单手夹着一叠文件,朝他小跑过来。停在他面前时,有些气喘。
与哈罗极其相似的幼犬,向他欢快地摇尾。
不。
不是极其相似。
……这,就是降谷零的哈罗吧。
风见裕也垂眸,定睛瞧了五秒,可以确定了。
这是他费劲心思、才在幼犬眼中变成熟面孔的哈罗。
为什么降谷零重视的哈罗,会在桐山零手里?
风见裕也有点在意。
“啊、风见桑,偶遇你真是太好了!”桐山零喘着气,感慨掩不住欣喜。
“你好,桐山君。”风见裕也淡淡点头,隐晦地表示拒绝寒暄。虽然在意哈罗,但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任务。
“抱歉,稍微打扰你半分钟,可以吗?当然,如果妨碍到你的公务,直接打断、拒绝就好。风见桑,你有和警犬相处的经验吧。所以——”
桐山零开门见山,风见裕也便知晓了。对方的困扰,一如最开始的他。
哈罗排斥他,是因为他在外边沾染了其它生物的气息。因此嫉妒,表现出害怕被丢弃的抵制。
这番真相,并非他想通的。
是降谷零为他解惑的。
风见裕也飞快道:“因为你身上有其它猫狗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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