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被迎到桌边,桌上置着琳琅满目的料理。
亮丽的红,灿烂的金,清新的绿,色彩鲜明丰富。外观与摆盘赏心悦目,香气恣意地翻涌上来,不禁令人精神一震。
特制蛋糕则是黑与白相间,外形简明得恰到好处。
纯白的最上层,用对半切开的草莓摆出了冬的字样。桐山千冬在意地数了数,16颗,恰好对应她的生日。这种细微之处,都注意到了。
她转向安室透,“这样……完全是只对我有所助益的思考啊。”
“不是很有道理吗?”安室透噙着爽朗的笑反问,“原来是这样的交换。”
原来是这样的交换。
安室透的语气轻巧、明快,显得交换人生是拧开汽水瓶盖般的趣事。
细密的气泡漂浮、满溢出来,喉咙与唇齿间尽漾起凉爽的味道,把交换的所有烦扰都包裹起来,咕噜噜地飘走了。
“虽然我很愿意相信是这样的交换,但绝不会被这个温柔又拙劣的谎言骗到的。昨天即使没有柯南,也有透桑你和秀吉哥哥,依旧能够快又准地解决事件。而且,只有我从中获利的话,这不是太狡猾、过分了吗?”
桐山千冬皱起眉,自然流露出嫌弃又讨厌的表情。
可爱至极。
安室透短暂地别开视线。
“——大家都认可了这个推理、所以安心地离开了。这种后续,透桑,你还不如说柯南被抓去上学了,拖来的帮手也被赶回去了。”
“就是这么回事。”安室透点了点头,“太郎桑比柯南君恐怖多了,怪不得能培育出这么可怕的孩子。”
仅凭听说、所知甚少的信息,几乎掘出他的真实身份。
安室透不经意搭上桐山千冬的手腕,精准地轻按脉搏。规律的心跳瞬时透过相触的指尖,清切地传递过来。
扑通、扑通、扑通。
他挨近,桐山千冬的眼眸近在咫尺,睫毛扑闪。
心跳与瞳仁不会说谎。
“诶、恐怖?可怕?”她稍显讶异。
“恩。冬,我很好奇,太郎桑和文代桑是做什么的,这么有培育孩子的才能。”
江户川太郎是工藤优作,世界闻名的推理小说家,才华洋溢,极其擅长推理。
江户川文代是工藤有希子,已息影的天才女演员,俏皮又优雅,演技精湛。
“这种才能,与工作没有必然的联系吧。以身作则就是恰如其分的教育方式,透桑肯定是天才。”
他肯定是教育的天才。
桐山千冬对未来的设想,已经抵达遥不可及的彼端。
安室透愣怔地吃下这招,“……啊。”
不妙啊。
与他交汇的眼眸坦直、纯真。
她的心跳没有异常的律动。反而是他的,砰砰加速了。
片晌,安室透整理好表情,绽开标准的笑意,“我根本没有成功的经验呀。论天才,太郎桑、文代桑才是货真价实的,还有快斗君的父亲。快斗君那无异于基德、神乎其技的易容技术,应该离不开天才魔术师黑羽盗一桑的指导。”
无异于基德,安室透的口吻似别有深意。
桐山千冬敛下一瞬微颤的眸光。
面对那边,不能老老实实地承认她的考虑。
这边,同样有必须隐瞒、保护的部分。
她为难地呼了一口气,“擅长易容的人,我在久远的采访中还看到过。有希子桑,就是工藤君的母亲,和好友莎朗·温亚德为了精进演技,曾向一位日本天才魔术师学习易容——啊,一、二、三、四……加上基德,明明是极其罕见的技艺,却给我十分常见的感觉。就像我随时可以拜托、但日常生活中其实并不习见的私家侦探。”
桐山千冬掰着手指认真列数。
安室透垂眸。她刚刚一瞬不规律、缓慢平复的心悸,清晰地传过来。
原来如此。
安室透飞快地整理情绪,抬眼望去,真实的笑意自然而然显出来。
他自若地用另一只手将蛋糕推过去,“冬,虽然现状有点奇怪,但再一次真心地祝你,迟到的生日快乐!比起把不辨是非的喜欢,不求回报地全力倾注在……其他人或事上,我更希望你用它来支援自己,你十七岁的生日肯定会更加缤彩。冬,会走向盎然的春日。我,会认真注视你成长、蜕变,就像你的零哥哥。”
呼——
安室透吐出一口气。
桐山千冬怔怔地眨了眨眼。
瞳仁将他微笑的面容倒映分明,有一点像对他生气、害怕被遗弃的哈罗。
明明是他将人推拒开来,看起来却仿佛自己才是被舍弃的一方。
“零哥哥?”桐山千冬轻声唤。
“恩。”
安室透下意识应了一声,倏地发现不对。
他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
“透桑,虽然零哥哥从未说起,但可以看出来的哦——他最讨厌你刚刚那句话了。”
“……啊。”安室透颔首。他想起桐山零对羽田秀吉的尊重、钦佩,及深深的吃味。诸伏景光如果在,大约会得到同等的礼待。
“不过,零哥哥有一位十分认可的存在。”
“哦。”安室透作专心聆听样,接续话题,“要是被桐山君讨厌,就难办了呀。”
“啊,说起讨厌的事情,零哥哥有一个特别不喜欢的绰号,zero。”
诶!
突然被叫到昵称和代号的安室透,微怔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末尾昨天下午加了一小段,如果没看过,请翻回去补一下哦(笑)
安室·深信不疑地拒绝、小心翼翼地试探、结果反被一击·透
第69章 容身之所
“诶、为什么?”
安室透将反常的愣怔, 顺势掩饰为疑惑。
明明zero是简单明了的代号,为什么会受到排斥。
“因为被人为恶意地解读成一无所有了。没有家。为了专心下棋, 决定退学, 所以没有去学校。后来改变主意, 认为至少要念完高中,可赛事繁忙, 因此在出席率堪忧的学校没有深交的朋友。似乎容身之所,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明明不论rei,或者zero,都是非常好听的音节。”桐山千冬放轻了声音,语气含着淡淡的介怀。
“不。容身之所, 不是一直有的吗?”安室透轻巧地反问, “冬,你在的地方, 就是zero的栖木。”
不妙啊!
与他同名的桐山零,恰好也有一个zero的绰号。
实际正说着另一个零的事,可脱口而出后,总感觉是在坦白自己的心情。
刚刚的话语, 真的传递给她了吗。他突然生起一丝微乎其微的反悔。
自己把自己踹进进退维谷的泥沼,简直是自食恶果。
步履维艰的话题,就用美食堵住吧。
安室透拈起叉子,锃亮的银制品映出他微妙的面容。他叉起半颗裹了奶油的草莓,递过去。
“啊。”
桐山千冬看了看他,乖巧舐过, 将红的草莓与白的奶油全部卷走。
即刻,她的眼睛变得闪闪发光,缀着明晃晃的欣喜。
“掺了波本的味道,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新鲜感觉,很奇妙。好吃!”
桐山千冬咽下,明亮的视线直直与他相撞,“谢谢你重视我的心愿,透桑!”
为她下厨,是一桩特别划算的交易。
用本身就是乐趣的料理,交换到数倍的肯定与满足感。
安室透不假思索地说:“我答应了的呀。”
桐山千冬颔首,“即使答应了,也会有做不到的情况吧。”
“啊,不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没放在心上,违约确实不在少数。但是,冬,你很擅长记忆呀。”
“恩?记忆好的人,应该在这方面得到优待吗?”她不解。
“如果背约,你会失望。我不想和这种情绪一起,被你深深记住啊。”
冲口而出的,尽是听起来暗昧、轻浮的真心话。
安室透噙着笑,使表情显得更可信。
桐山千冬讶异地微张口,又缓慢合上,眼眸染上鲜艳生动的笑意。
“我保证,它和甜甜的记忆一同珍藏起来了。不过,许诺、约定什么的,在说出口的当下,其实就已经收到了心意的一部分。至于剩下的部分,能否被完成,当作超出预期的惊喜来看待,就轻松、愉快多了。”她的口吻轻快而明朗。
“冬,那要是收到一堆空头支票怎么办?”安室透有些好笑地问。
桐山千冬稍稍退开距离,佯装出生气的模样,质疑:“透桑,你不会随随便便签支票的吧。”
“我没有那样的爱好。”
“所以,我相信你,即使违约了,也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会认真注视我成长、蜕变——如果哪天突然消失了,啊、肯定是迁居到不便联系的远方,或者正做着我不能打扰的、重要的事。”
连说明情况的道别,都不需要。
她的思考熨帖,又令人心疼。看似十分柔弱,其实格外坚强。
这份轻易道出的信任,重得难以置信。
“那……如果是恋人呢?”如本能般自然地问出口了,他想知道。
“恩?违约的对象是恋人吗。这不会因为信任的对象不同,有很大的差别。”
“那,如果恋人工作很忙,常常见不到面,连下次什么时候有空都不清楚。冬,你又怎么想?”
她微蹙眉目,“恋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吧。”
“诶?”
“恋人的思念,并非单方面的心情。”桐山千冬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这边陷入了十分焦灼的状态,那边也可想而知。因此,更重要的,并非担忧对方,而是让对方尽量对自己放心吧。这样,那边才能安心工作。当然,这边也是。我没有恋爱的经验,只是把自己代入情境设身处地想了一番,因此不具有普遍意义及参考性。而且实际运作起来,可能、应该很难不去担心,只能尽量抑制思念。啊、那短暂的见面,会有很多、很多倾诉的情愫,连时间都不足以沟通——空气会代为传达的吧,会爆炸的吧。”
末尾,桐山千冬猜测的音调不太确定。
只一瞬,她的表情随即变得朝气、明快。
她的每一句话,都引人入胜,扣动心弦。
“——不过,他和工作恋爱了,我也有各种各样的约会对象。而且,说不准我才是更忙碌的一方。”
“你才是更忙碌的一方吗?”安室透问。
“且不论其它,医学是绝对不会轻松的专业和工作。”
“恩,会很忙碌呢。”安室透附和。
他的同事,或者下属中,有医学院的毕业生。
谈及大学时光时,无不感慨课本的深厚,以及知识的繁多。
“我听到了很了不得的想法,很具有参考性和意义。冬,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桐山君会干涉你的恋爱吗?”
“不。零哥哥相信我的眼光,正如我相信他。不过,探听消息什么的,他私下肯定会偷偷这么做。啊、零哥哥最近偷偷给明里姐姐牵线,做了一件很可爱的事:把亲近的单身男性全部列明,制作了那种类似于运动员战力的维度分析图,就像这样——”
桐山千冬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正六边形。
安室透快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是能力六维图,在职业测评中多有用到。
既然用到维度图,那么对恋人的评估便可视化了。
“实际是十维能力图,每个能力分为5个等级,赋分从低到高。能力则包括容貌、可靠值、温柔度、将来性、资产、年收入、健康状况、决断力、烟酒依赖程度、家务技能。”桐山千冬一项项列数,毫无遗漏。
安室透听着,越发觉得桐山零的评判标准客观、稳当。
自己的得分十分可观。
容貌、决断力和家务程度,更是受到源源不断的赞赏。
“只有健康状况,没有年龄吗?”他确认。
桐山千冬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恩。”
“怎么了,冬?”安室透稍微有点在意。
“透桑,你不觉得这个量化有点不合理吗?”
“不,很好理解,能够接受。冬,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恩,我当时就直接和零哥哥指出来了。这十种能力的重要程度,各人各异——要做到完全客观公正,需要用层次分析或者其他分析的数学办法,量化每种能力的占比吧。而且,这其中少了最重要的一项,是本人的喜欢呀。深深的喜欢,可以一下子弥补所有劣势、甚至远远反超。”
桐山千冬认真指出缺漏,又感性地用喜欢压倒一切量化的数据。
安室透实在忍俊不禁,轻轻的笑意在安静的室内飘漾。
“对呢。没错。确实如此。”
“啊、透桑,你果然也觉得很可爱吧。”
“恩。很可爱。超级可爱。特别可爱。”
桐山零做了一件很可爱的事。
但更可爱的、可爱至极的,是她呀。
哈罗一直欢快地绕着桌腿,和他们的脚踝打转,用毛绒绒的爪子抓蹭,不停叫唤:“汪~”
桐山千冬迷惑地看了几次。安室透抱起哈罗,主动解释:“我平常每天早上五点起来晨练,顺便带哈罗遛弯。今天还没来得及带它出去。”
“那我尽量吃快一点。”
“请务必慢慢来。”安室透揉了揉哈罗毛绒绒的头,“散步恰好有助于消食,但囫囵吞枣就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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