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盛起小半碗试吃,有一丝丝甜,味道刚好。
软糯的蔬菜瘦肉粥,比汤汁配米饭更适合醉酒的人。
粥与时蔬混合的清甜,又裹着醇香的肉沫,她应该会自然流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
再是解酒的蜂蜜柠檬水,他也准备好了。
微烫的水与香甜的蜂蜜,柠檬切片则趣味地划成了雪花的形状,咕咚落入金色的液体中,浮在表面,薄脆的果肉往外延伸。
他调好的蜂蜜水就放在床边,用透明的保温杯盛着,玻璃折射出剔透的光。
安室透收回手,拿起一边的保温杯拧开,单手递给桐山千冬。就这样托着保温杯,没有松开,因为她现在看起来显然仍是难受的状态。另一只手扶着桐山千冬坐直,将枕头立起来便于倚靠。夜风肆意、微凉,他又一把扯过盖在最上边的外套,给她细致地披上、掩好。
桐山千冬捧着杯身,小小啜饮一口,眼睛频繁地瞅他。
小心、紧张与局促已经快速转变成疑惑,和对他的关切。
安室透顿时了然,不疾不徐地说:“照顾你,当然没有影响到我的工作。已经在这之前完成了。”
“唔。”桐山千冬含着蜂蜜水,含糊地点头,表情瞬时放松了。
“交换导致的系列问题,我也全部解决了。冬,请不要擅自为我担心。”安室透强调。
桐山千冬咽下蜂蜜水,微蹙眉目,“……这个,人本来就难以克制主观的想法。就算我知道你很厉害,知道担心是无用的心情,也忍不住、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是我太疏忽了……”
她垂眸,末尾的声音变得闷闷的。
她隐藏起来、此刻向他显现出来的一面,是沉溺于失去的沉痛。
因为诸伏景光的死亡,所以更加忍不住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以这样的心情为他担心着。
两者累计,是更浓烈的负面情绪。
他就更不能露出伤心的表情,让它加剧了。
安室透思考着。
而她的疏忽,实际是他这边未能清除一切痕迹的疏漏,导致降谷零的真实被挖掘出来,暂时达成微妙的三方联合。这是彰明显著的错处,也是他可以扭转、绝对不落下风的契机。
安室透用空出的手亲昵地揉她的脑袋,从动作上动摇她的想法,转换话题:“没有。冬,然后是你重要的事——桐山君昨晚把哈罗送过来的时候,我和他清清楚楚解释了,你是因为误饮我调给自己的烈酒,无意醉倒了。桐山君要上学,妃律师忙工作,所以由可以任性请假的我来照看你。妃律师那边,由桐山君说明情况。至于你和快斗君短暂的交往,我也向他坦诚了,是为了守护某个秘密的合作。就是这个程度的坦白。”
他俏皮地耍了个wink。
平时多是为了配合话语。
这时对着她,是想向她施展魅力的本能。
桐山千冬用食指点了点透明的杯壁,隔着玻璃恰好是雪花状的柠檬切片。
她缓慢地整理想法,手指规律地一敲、一击。蜂蜜柠檬水的酸甜恰到好处,不会过于酸涩,也不是很甜腻的类型,安室透掌握了精妙的平衡。
将软软的柠檬切成薄如蝉翼的一片,又沿着果肉划出分明的六角形雪花。
虽然形状看起来很简易,但实际操作起来相当不容易。因为她尝试过,甚至无法得到一片厚度均匀的柠檬切片。
严严实实盖在身上的衣服和薄毯,以及触手可及的他,遮去夜晚翻涌的凉意。
熨帖的暖意真切地升起来。
桐山千冬呼出一口气,“抱歉,占了透桑你可以好好休息的床。”
“嘛、单人床,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安室透轻巧地应。
“……真是大人的回答呀。”
“大人的回答?”
“一般人应该会说,肯定要让给女生的吧。虽然比起透桑,我不是更需要好好休息的人,却让我好好休息了。明明可以把我丢给零哥哥的。”
桐山千冬字字分明地说,模样生动而明快。
视野里,仿佛其它都失了色,模糊成一团不重要的色块。
“桐山君要上学的,不是吗?冬,那你醒来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人在,也没办法仔细地看照你。比如,你中途又发生交换人生的异变什么的,不就糟了。”安室透顺她的发丝拨下来,不急不慢地反问。
“……啊,不过交换,好像真的结束了。”她轻声说,“为什么?”
哈罗从微开的门缝钻进来,敏捷地窜上来,靠到他身侧,欢快地摇尾。
圆溜溜的黑眼珠,让安室透想起初遇时哈罗对他的死缠烂打,它拥有坚决的意志和勇气。
虽然是明知的答非所问,安室透低声答:“冬,在你和工作之间,我选择先完成工作。在你和我之间,答案毋庸置疑、义无反顾,我一定会选择你。我刚刚轻浮、却是真实的吐露,你没有生气,我松了一口气——你可以接受吗,不温柔、算计人心、正义又邪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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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是恋人的喜欢吗?”
几近告白的话语, 却是超级恶劣的。
与重视、喜欢的人相比,工作更重要。他的真实, 简直比达西先生如教科书般失败的第一次求婚, 更糟糕。
安室透恳切地剖白, 不在预定计划中,是自然的本能。
心跳难以克制地加速了, 是悸动又紧张的韵律。
话至末尾,他感受到用力的拥抱,和微烫的热度。
是愣怔一瞬、蹙起眉目又稍稍舒展开的桐山千冬,仿若一阵和煦又急促的风,裹着盎然的春意, 径直撞进他的颈窝与怀。
肋被她紧紧箍住。
抵在心口的脑袋翘起来瞧他, 新绿的眼眸如璀璨、剔透的宝石,意志坚定。
安室透反应难得迟了一拍, 托住保温杯的手僵着,慢慢回拥,收紧手臂。
给她遮凉的棉衣外套,顺势落下来。
这个挡风的任务, 就由他宽厚、强劲的后背来接续吧。
因为比起确定的言语,他收到了更有力度的回答,是足够将所有犹疑击碎的接受。
欢喜禁不住从心底倾闸而出,滋滋的甜味咕噜噜地冒出来,将他密密包围。沁人心脾的甜味,也变成他喜欢的味道。
轻轻的吐息落在他颈窝, 她的声音柔软而清切。
“先是工作,再是我,最后是自己……透桑,你这根本就是在原地燃烧吧,和逐渐坍塌的太阳有什么区别?如果为了正义的恶行不算是温柔,那我知道的,就没有能够称之为温柔的东西了。”
安室透把下颌挨近在她柔软的发间,忍不住满足地微蹭两下,像不符年纪的撒娇。
不温柔的自我评价,彻彻底底被她击倒。
“我不会坍塌的,因为你是我的燃料,是非常重要的支撑和补给。”
“……透桑,如果能起到这样重要的作用,我很高兴。但就像你会受伤、会疲钝,燃料肯定是会耗尽的。”她正色,可爱地计较起来。
“不,我的心情绝对不会。它因为你纯粹的存在,源源不断地生长、蔓延。”安室透笑,亲昵的真心脱口而出。
桐山零的触感异常敏锐,很有预见性。
他以后的目标是全新的身份,因此奇异且自然地变成了另一种生物。有了崭新的牵绊、甘之如始的退让,以及能够被人包容的任性。
“唔、透桑,我稍微有点在意。不,是很在意,你、对我的想法——”
桐山千冬皱起眉,迟疑地说。
恰时,她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奏响,打断对话。
小调清亮、悠长,烦人。
哈罗合着调,乐呼呼地“汪~”。
桐山千冬退开。
安室透凑在近侧,捧着半杯蜂蜜柠檬,看她忙抓起手机,来电者是毛利兰。
她眨眨眼,安室透拣起棉衣,把她严严实实裹成与哈罗相似的毛绒绒同款。
在日渐转热的五月初,这样的装扮着实有点过分多了,他着单薄的衬衣,睡觉时也只盖薄毯,但就是会觉得对她而言,怎样都不足够。
“冬,我先去盛粥。混有笋丁的蔬菜瘦肉粥,应该合你的口味。小侦探昨天带来你的衣服,和全新的毛巾、牙刷,我都放在这里了,洗漱需要帮忙的话随便叫我。你一天多没进食,我只不时给你的唇沾了温水,所以尽快补充能量比较好。你太瘦弱了,抱起来有些咯人,等尘埃落定后我必须认真养了。至于你在意的,不着急。我今晚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给你仔仔细细讲清楚,重复几遍都可以,保证不留一点疑惑。”
安室透絮絮叨叨地说完,放下保温杯,拎起朝她蹭过去的哈罗往外走,将门掩好。
桐山千冬吃下暗昧的叮嘱,心砰砰作响,耳尖和两颊不知何时染上微烫的绯色。安室透仿佛是一种传染性极高、擅长自我繁殖且容易变异的病菌,使她生了未知的病。
桐山千冬花了两秒整理情绪。
此刻混合的感觉,是无尽的悲伤、醉倒的难受、意外的悸动、对那边的焦心,心绪复杂。
她接通,毛利兰着急的声音穿透遥远的距离,抵达耳畔。
“千冬,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什么?”
“这无法解释我三番四次的错觉!”
“所以,不是长得像,是他有更厉害的手段。”桐山千冬勉力冷静地编织谎言。
“诶、更厉害的手段?”毛利兰不解。
“……胶水。”桐山千冬吐出极力思索的答案。
虽然往脸上涂胶水有点胡扯,但这是她目前唯一想到的办法。
“胶水?”
桐山千冬用使自己信服的口吻,低声肯定道:“恩,就是胶水之类的道具。我不知道具体成分,暂且称之为胶水好了!把它涂在面具里侧,用外力使劲攥的时候,面具也会牢牢地贴合真正的人脸,不会轻易被撕扯下来。我无意向擅长易容的人了解了,有这样厉害的道具。如果是基德,他一定有更厉害的办法吧。”
毛利兰缄默不语,认真听着。
“——而且,易容的对象,应该也是他经过严密计算的结果吧。如果是你以外的人,发现怪盗基德其实是警视厅的救世主,这个吸睛的都市传说绝对会点燃sns,一蹿成为话题度高居不下的热点。可对现在隐匿行踪的工藤君来说,一定是难以处理的困扰。啊、正因为断定被易容的对象,很难分出心力戳穿他的假面。无论是哪个结果,对他都是有利的,所以选择不言而喻。”
桐山千冬做出逻辑自洽的推理。
假若不知道怪盗基德的真身和性情,她自己怕是也要信了,这番胡编乱造的动机。
绝对不会上线的工藤新一,确实是恰到好处的易容对象。
昨晚,她帮不上任何忙,也不能易容成正在醉倒状态的她,所以黑羽快斗是在工藤新一本人面前易容成工藤新一了吗。桐山千冬后知后觉对方的操作。
“啊!”毛利兰顿悟,语气低沉得可怕,“竟然是这样,可恶的怪盗基德真是不可饶恕!”
“当然,这只是我的拙见。”她冷不丁吸气。
“不,我觉得太好了。和千冬你说,一下子疑惑尽解。对了,千冬,你认识的、那个擅长易容的人是?”毛利兰接续话题。
不能把长相相似的黑羽快斗牵扯进来。
桐山千冬思考片响。
“克里斯,我还有她宝贵的签名。”
“哦,恭喜!十分抱歉,千冬,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得益于这个爆炸性消息,让我一下子非常清醒。”
这个人选,偶遇的机率几乎是零,所以没有机会求证。
与黑羽快斗、有希子相比,再合适不过了。
再三向毛利兰应承了会好好休息。结束通话后,为了确保真实性,桐山千冬将皱巴巴的签名掏出来,抚平,拍照,编辑了一条sns。
然后把聊天记录截图,和刚才的后续简略地发给黑羽快斗。
—
fuyu:[截图.jpg]
fuyu:[语音00:20]
我什么都知道:小千你没事吧!
fuyu:恩
我什么都知道:你脑袋中的反派角色也坏过头了吧
我什么都知道:虽然我有解决的办法,但谢谢你下意识的保护
我什么都知道:易容用的胶水是真的有哦
我什么都知道:这样就是默契的共犯了
我什么都知道:无所不能的魔术师有了可爱的保护者
fuyu:我先去吃饭,之后再说
我什么都知道:好,我随时恭候
fuyu:你的请求,太温柔了
fuyu:如果是这个,我就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了
—
门外传来安室透关切的问询。
她莫名产生了一点愧疚感,像极了被反复叮嘱、时刻被盯住、结果没有任性地依从、被现场抓住的病人,还有一点其它的意味,仿佛做了不可言说的坏事。
桐山千冬忙短促地应了一声,放下手机。
她身上厚实的棉衣是秋冬的款式,对现在来说实在太夸张了。
桐山千冬掀开暖和的薄毯,撑着侧边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去洗漱,换了自己的衣服。
打开卧室的门时,安室透噙起止不住的笑意,正等着。他面前的瓷碗盛着粥,表面浮着星星点点的食材,勺子扣着,时蔬、肉与米混合的诱人香味飘过来。
他立即起身,给她披了一件春秋的针织外套,价格的标签还未摘掉,一摇一晃。
给颀长的他恰好的衣装,对她而言像是偷穿大人的衣服。安室透将过分长的衣袖仔细折好,又细致地端正歪扭的外套,扣好纽扣。
在他的注视下,桐山千冬静静坐下,舀了一勺冒着热气的粥。
粥软糯、粘稠,美味是理所应当的,温度刚好,一点也不烫,也没有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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