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李荣身后,轻咳了一声,李荣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是她,立时便道:“娘娘可是来找皇上的?”见她点头,李荣二话不说就领着她过去找。
沈珺悦过来一看,便见成徽帝一人站在溪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荣在一旁看得着急,索性咬牙道:“娘娘便过去罢,有什么话,您与皇上好好说说。”
此时月上中天,这野外又是更深露重的,沈珺悦不过站了一会便生了寒意,此时听闻李荣催促,她抿抿唇,便袖着手向他走去。
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故而还未走近盛临煊便察觉了,回过身来见是她,略微有些意外,然后便迎上来道:“怎么出来了?”
沈珺悦看着他的眼睛道:“大概是因您不在,臣妾便睡不安稳,惊醒了罢。”这话说得好似开玩笑一般,然而她眼神认真,足见并非虚言。
盛临煊顿了顿,抬手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是朕不好。”
又顺势揽上她的肩膀,笑道:“走吧,朕这便陪纯昭仪安睡。”
他迈开步子,然而沈珺悦却不动。他低下头,疑惑道:“怎么了?”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直白地问道:“皇上,您真不打算告诉臣妾,那张纸条到底写了什么吗?”
沈珺悦眼中有月华流淌,清澈澄透,眼神不飘忽,目光不游离。
盛临煊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心中的疑问便自然而言地问了出来:“悦儿可习过琴,可记得一位孙先生?”
沈珺悦一愣,“谁?”她皱着眉,又努力地在原来的记忆中挖掘过往,好半晌才隐隐约约地记起,“好似......是学过?”
紧接着便不好意思道:“只没几日便放弃了,还是因腕力太弱的原因。”
盛临煊将问题问出口后,便一直注意着她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就连一点细节都不放过。然后他便觉得原本压得他胸口沉闷的一团郁气化为青烟,瞬间消散了。
“悦儿,”盛临煊竟觉得心中有些激荡,他将双手放在她肩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沈珺悦原还在回想那什么孙先生,被他这一下动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您怎么了?”沈珺悦自然感觉到盛临煊今夜的不同寻常,也能猜到大概是因那纸条之故,可是任她想破头,也猜不到盛临煊居然是因她而患得患失,失了从容与自信。
“悦儿,朕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呢?”你可也如同朕一样,只爱着朕?
盛临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中有如火光闪烁,只温暖照映她一人。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沈珺悦有些吃惊,微微张开嘴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回应。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人确实是成徽帝没错。
沈珺悦忍不住将手摸上他的脸,尤其在他鬓角、下巴处反复摩挲。很好,这脸也是真的,并非别人易容假扮。
那这便真是他问的了。
沈珺悦定定神,双手捧着他的脸,迎着他灼热的眼神,深情告白道:“臣妾从进宫看见您的第一面起,便将心许给了您。”这句话,是为原主说的。
“可是后来的三年,”她笑了一下,带着一点点苦涩,又似乎夹杂着一点点委屈,道:“臣妾再没机会见到您了。”
盛临煊的心针扎似的疼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她却用食指轻轻地压在他唇上阻止他开口,继续道:“可是臣妾无怨无悔。”
她又笑了,这回的笑却是释然,是欢喜,“如果是因过去孤独寂寞的三年,才能够换来如今与您的两心相许,那便太值得了——”
“皇上,臣妾比您以为的,还要更早、更深地爱您。”
第74章 搬家了
沈珺悦想,原主确实很早便爱他了,且是以生命为代价。所以自己那句话说得也没错,也许她永远没办法像原主那样爱他,但至少在他付出真心的时候,她也不会辜负他的爱。
被沈珺悦的深情爱语所激,盛临煊当夜几乎没让她睡过。抱在怀里,圈在身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个回合。
一夜惊涛骇浪,沈珺悦堆雪似的肌肤上被盛临煊种上了点点红梅。第二日盛临煊醒来,看着沈珺悦被滋润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只觉身心都十分畅快。
但确实也是将她累得狠了,在自己身边几乎是昏睡的状态。清晨便要起驾回宫了,盛临煊也不忍叫醒她,便用衾被将人卷起,又拿自己的披风将她团团裹住,直接抱上了御撵。
沈珺悦就这么睡了一路,临近京城城门时才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因某个州府闹了干旱有急报送来,盛临煊便在御撵外间处理,将沈珺悦的两个宫女叫过来守着她。
她是饿醒的。简单地洗漱过后,便只能先用些糕点垫一垫肚子。正咬着绿豆糕,盛临煊掀帘子进来了。
“醒了?”他走到沈珺悦身边坐下,玉环与染紫见状便将糕点都放好,又给他们都添了茶,便很有眼色的退到外间去了。
将人捞过来安置在怀里,见她唇边沾有糕点的碎屑,盛临煊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将那点碎屑吃了去。
两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一处,说着话儿。
盛临煊道:“宸福宫已经妥当了,朕让人看过宜乔迁的好日子,最近的是九月十三,你意下如何?”
宸福宫的修缮工作已全部完成,这几日已在进行最后的清扫打理,只等着沈珺悦这个主人入住了。
沈珺悦闻言点点头笑道:“皇上都说是好日子了,那便这日罢。”她也很期待搬入这座按着自己心意打点的宫室。
回宫当天,盛临煊自去处理政务,沈珺悦则回了云溪宫懒散了一日。因心系旱灾之事,盛临煊与沈珺悦分别的时候便嘱咐她好好休息,说了他当夜不入后宫。
这在他们二人之间,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在有心人的眼里,皇上一回宫便与纯昭仪分开,既没有让纯昭仪陪伴,又没进后宫来,她们便有了别的联想。
丁香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贤夫人:“皇上下撵后便去了太和殿召见臣工,下晌自回了乾泰宫,而纯昭仪回了云溪宫也未再出来过。这会都这个时辰了,想来皇上今夜是不入后宫来了。”
贤夫人捏着毛笔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皱着眉道:“皇上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这纯昭仪也还在云溪宫待得好好的,只怕,事情并没有成。”
杜鹃便在一旁劝解道:“娘娘再等等罢,今日情况尚不明朗,端看明日如何了。”
贤夫人目光阴沉地盯着面前抄的一条条后妃行止规矩,轻声道:“也罢,左右事情都已做了,要是这回不成......”
丁香便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便放心罢,凭她现在如何得宠,待出了那档子事,皇上还能容她?到时候您瞧,皇上哪里还会再看她一眼!”
她们在这里盘算着如何害人,事件的主角却一门心思全在迁宫搬家这件事上。
沈珺悦回到宫中后,就将九月十三当天迁宫的事情告知了所有人,只有两三日的时间了,于是这日开始,云溪宫众人便关起门来开始了收拾打包的工作。
原以为过去几年不得宠,应该也没多少东西要整理,谁知这一收拾才发现是她低估了,玉环几个还一直在说箱笼不够,要去内务府多要一些来。
恩平府的旱灾比盛临煊想象中严重,这几日不停有急报传来,为防止天灾演变成人祸,盛临煊终日忙于此事,白日与臣工商议救民对策,夜晚常常都还翻看旧年记录寻求其他办法到深夜。
如此忙碌,自然再挪不出时间到后宫来。而沈珺悦知道他忙,且自家迁宫在即诸事繁杂的,便也不去打扰。
只是没想到因她之前是盛宠,出宫一趟回来却像骤然失了宠一般,便引得宫中女人在背地里又嚼起了舌根,一个个在背后猜测这纯昭仪是不是失宠了。
丁香观察了两日,便来向贤夫人汇报:“看着似乎是成事了,可内务府的小太监又告诉奴婢纯昭仪明日便要迁往宸福宫了。这......娘娘,我们可还要继续?”
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明,纯昭仪却照常迁宫,想到在御花园中因纯昭仪所受的耻辱,贤夫人便冷冷道:“既已到了这一步,便将后边的安排都完成罢,本宫实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
翌日,李保领着内务府的小太监们过来云溪宫帮忙搬运箱笼。
一见着沈珺悦,便躬身传达成徽帝的话:“皇上心里记挂着呢,只是这会还走不开,皇上说了,今儿白日应当就能把该忙的忙完,晚上便能去宸福宫陪娘娘用膳,庆贺乔迁之喜。”
又道:“奴才也祝贺娘娘,喜到门前,福临宅地,迁宫大吉。”
沈珺悦笑着将一个荷包亲手塞给他:“谢李公公吉言,这段时日你也多有辛苦,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拿去喝茶罢。”
东西早已装好了箱笼,除了贵重物品以及一些日常用的没有装箱,其他的都码整齐了堆在廊檐下。
“小心点别撞到了!”
“过槛啦,注意脚下!”
“哎哎看着点儿!”
“嘿~你们放下的时候轻着点!”
云溪宫从未有哪一日这么热闹过,玉璧以及蔡嬷嬷跟福禄四人指挥着那些宫人们将一个个箱笼抬出去,玉环则带着染紫与天慧在沈珺悦的寝房内做最后的收拢。
外面人声嘈杂,却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玉环收着沈珺悦的妆奁,忽然感慨道:“奴婢从未想过能有这一日,真好似做梦一般。”
她在收拾,沈珺悦便坐在一旁也瞧瞧自己有多少好东西,闻言便伸出手去笑问:“可要本宫掐你一下?”
玉环忙躲开道:“倒也不用~奴婢还是分得清现世与梦境的!”
主仆几个笑闹一团,听着外头各种声响,玉环有些不放心,招呼染紫道:“玉璧那丫头毛毛躁躁的我总不太放心,你先收着这些,我出去看看。”
染紫爽快道:“行!”
玉环出去外头巡视了一圈也没见着玉璧,灵雨殿这边都是蔡嬷嬷跟福禄在操持,倒是有人说看见玉璧往云溪宫门口那边去了。
她便往宫门口去找,还没跨过宫门就听见玉璧的声音,出来一看,她正跟个内务府过来帮忙的小太监吵嘴呢。
玉环忙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玉璧看见她来了,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拉过她来告状道:“玉环姐,这人鬼鬼祟祟的想开箱笼,被我逮到了还不承认!”
“什么?”玉环一听,立刻扭头去看那小太监。
那小太监却苦着脸缩着肩膀喊冤道:“我真的没有!我刚才抱着另一个箱子出来,转头看见这个箱子没关好,就走过来想着把它关好了,结果这个姐姐刚好出来看见了,非说这箱笼是我开的,可我真的没有啊!”
玉环听着他说话,打量这小太监身型单薄、年岁不大,应是新进内务府做事的小太监。
玉璧听见那小太监喊冤,不但不信,还添了气愤道:“我都看见了,你还要抵赖,若不是我刚好出来,你那手都要伸进去了!”
那小太监急得脸都红了,只大概平时不惯与人有口舌之争,急起来说话便有些结巴:“我、我是瞧见里面有个布偶想摸一摸,我真、真没有想偷!”
偏偏玉璧抓住他这一点说事:“玉环姐你看,他要真没想干坏事至于这么紧张么,说都说囫囵了,分明是做贼心虚。”
玉环拦住她道:“你先停会儿,”又看那小太监,他脸红脖子粗的,好似真的被人冤枉了一般,玉环便道:“你先别急,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今日人多手杂的,我们也要仔细些。”
又问他:“你说看见箱笼开了,哪一个,怎么开了,你指给我看。”
玉璧想插嘴,玉环看她一眼,她便老实下来,不再作声。
那小太监原以为玉璧来了个帮手,自己大概真要被安上偷东西的罪名了,正惶急间,却见玉环说话温柔,也不咄咄逼人定他的罪,总算缓过来了些。
他便走到一个箱笼旁,指着道:“就这个,姐姐们看,我来的时候这个箱子还留着这么大一条缝,”他竖着拇指跟食指比划出一个宽度来,“我瞧见了便过来想压上。”
这时玉璧小声嘟囔道:“真老老实实盖上我才不说你,谁叫你手还往里伸......”
玉环拍拍她手,又问那小太监:“你说看见里面有个布偶才想碰一碰的?”
“是,”那小太监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娘还在的时候,也给我做过那样的布偶,所以我一时忍不住......”他话音哽咽,垂着头,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玉璧愣住了,玉环也有些不忍,掏出帕子递给他道:“先擦擦罢。”
然后自己走到那个箱笼旁边看起来,招呼玉璧过来,“你来的时候看见他想伸手,但是他手可放进去了?”
玉璧想了想,犹豫了片刻道:“好似,还没放进去......”
玉环点点头,掀开箱笼盖子,果然最面上是一个老虎布偶,而这个箱笼里面装的大都是沈珺悦幼时的旧物,根本没什么贵重物品。换言之,也就是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偷的。
恰好这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玉环亲自收拾规整的,她便又检视了一遍,东西都在,没有多的也没有少的,她便合上箱子。
“此事大概真是误会一场,你也莫伤心了。”瞧着这孩子默默地掉泪实在可怜,想必也是有一段伤心往事的,也是,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好好的男孩子谁家舍得送进宫来当太监。
玉璧也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错怪他了,想道歉又有些抹不开面,吭哧了半天倒想了个主意:“我会做布偶,等我做一个送给你。”
那小太监忙抬头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惊喜道:“真的吗?”
“真的,”瞧他的样子,看着真还是个孩子呢,玉璧心软下来,爽快道:“等我们宸福宫搬好了我就给你做,三五日便好,到时候我去内务府找你啊。”
那小太监一下便破涕为笑,紧点着头道:“我等姐姐。”
忽然宫门内传来一声儿:“二位姑娘,可是小柚子差事没办好惹怒了两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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