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见她说得真真的,玉环回头看炕上的沈珺悦,瞬间也有些紧张起来,“娘娘......”
“别慌,”沈珺悦安抚着身边的几人,淡定道:“外头大概是真出了事,玉璧不是说有人害皇上么,应该牵扯不到咱们这儿。”
“不过......”她说着也下了炕,指挥她们道:“你们几个去把咱们宫里人全部召到前殿去,一个都不可落下,都约束起来,情况特殊,咱们也谨慎些。”
“奴婢这就去。”天慧第一个响应,转身就出了暖阁。
染紫抱着绣篮子进来,差点与她撞了个满怀:“哎哟——”
天慧一把扶住她,握着她双臂几乎是将人抓起来放好,点点头便出去了。玉环玉璧也紧跟着与染紫擦身而过,留下染紫莫名其妙,不懂自己不过是去找个针线的功夫怎么回来个个都不一样了,纳闷道:“娘娘,她们这是,都怎么了?”
沈珺悦笑了一笑,拉住她道:“外头出了点事,不过应该没咱们宸福宫什么事,咱们去前殿罢。”
染紫忙举着绣篮子问:“那这,您还学么?”
“学,怎么不学,”沈珺悦随手挑一挑绣篮子里的东西,见她拿的齐全,便笑道:“正好打发时间呢。”
到了前殿,沈珺悦问一声:“人可都来齐了?”
福禄擦一擦额头上的汗,从门口处上前回禀道:“娘娘,有两个小太监奴才早先派去内务府领东西了,这会还未回来,您看......可要奴才出去看看?”
沈珺悦抿抿唇,叫起他道:“外面似乎已经戒严,他们兴许被阻在了路上,罢了,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且他们又没犯什么事,一时回不来应也不会怎样,这会咱们宫里人也不好往外去,便这样罢。”
看看众人,有些没经过事的脸上不免带出点惴惴的神色来,沈珺悦想了想,便道:“大家都别担心,便当今日是得了假,正好本宫这里有几个小玩意儿,大伙聚在这里也无事,都一起玩玩。”
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大宫女将她那些玩意儿拿出来,“今儿都别拘着了,女孩儿们不乐意玩这个的要做做针线也使得,都到你们染紫姐姐那儿领东西。”
除了新来的那一拨宫人,熟悉沈珺悦的几个都放松了下来,招呼着同伴们纷纷挑了想玩的物件玩起来,于是原本尚且忐忑不安的宫人们三两下便忘却了外头的风雨,玩起了游戏做起了女红,殿内一下倒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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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谁都有沈珺悦这样的底气,自己不惧还能安抚好底下人,所以自然也不是哪里都还能像宸福宫这样保持着轻松的氛围。
康贵嫔今日晨起便觉得心慌的感觉愈演愈烈,原本看着今日放晴了,正要带着人去御花园走走,转换下心情。谁知刚踏出储芳宫的大门,远远便见一列太监领着一队御林军侍卫从宫道那头过来。
头尾的太监边小跑着便高声叫喊着通知:“皇上有旨,令后宫诸人安守各宫,戒严期间所有人不得出入各宫门——”
“娘娘!”两个大宫女伸手撑住康贵嫔。
康贵嫔一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都没意识到自己脚下不稳地歪了下身子,只感觉到右眼皮不受控地跳了几下。
左跳财、右跳灾,她闭了闭眼,抬手压住砰砰乱跳的心,睁开眼看一看快走到她们跟前来的太监侍卫们,脸色难看道:“回去!”
储芳宫的宫门“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头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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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瑞宫的情形却全然不同,当丁香压抑着雀跃的心情跟贤夫人禀报外头的形势时,贤夫人紧紧抓住丁香的手,“当真?”
丁香肯定地点点头,还道:“有人看见了,宗人府宗令也随同一起呢!”
然后贤夫人便露出了这阵子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杜鹃压着声音捂嘴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定是咱们那法子奏效,皇上忍不下这口气,连宗人府宗令都请来了,这是面子情都不顾了呢。”
远的想想当初的皇后、路婕妤,近的也有傅容华、上官昭媛,她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先被踩下了面子再被拉下来的。
贤夫人点点头,她也作如是想,一时之间只觉此时是两月来最为舒心的一刻了,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
但还刻意端着她一品夫人的仪态,抬手摸了摸鬓发,装模作样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本宫便是不做什么,想来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她的张狂罢~”
话说的冠冕堂皇,只那上翘的嘴角实在掩饰不住她的喜形于色。
丁香忽而叹气道:“可惜,外头戒严了,咱们也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自然便不能亲眼看见那纯昭仪落难狼狈的样子了。贤夫人又怎会不知她的意思,翘着兰花指假意指了指丁香,笑骂道:“促狭~”
杜鹃便笑着附和道:“那也是娘娘纵容的她~”
一时之间,室内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景瑞宫将有什么喜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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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钦天监等人所推算出的施术之人方位的说词指引,成徽帝带领宗人府宗令以及六部尚书,在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景瑞宫门外。
监正上前道:“皇上,臣等测算出的,便是此处了。”
盛临煊皱皱眉,反问道:“监正可知此处是何人所居?”
监正深深地躬下身子,禀明道:“回皇上,微臣不知。但此处乃臣等据龟占、蓍占、星占等多种卦象结果推算而出,定不会有错,请皇上明察。”
钦天监其他人也随之躬身道:“请皇上明察——”
盛临煊抿抿唇,面色有些不好。
宗人府宗令见此,便上前问道:“敢问皇上,此处是哪位娘娘的宫所?”宗令乃是盛临煊的堂叔豫亲王,因盛家人丁单薄,虽是堂亲,但已算是亲近的皇亲了。
豫亲王在宗室中向来以老好人著称,一向也不掺和朝堂之事,只有皇家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出面时才会出来。
但是以巫蛊厌胜之术诅咒君上,在这种牵扯到一国之君安危的大是大非面前,豫亲王也很能拎得清。
瞧着盛临煊有些犹豫的样子,便只能他这个长辈出面问询。
盛临煊沉下脸来,烦闷道:“皇叔有所不知,此处乃朕的贤夫人所居,朕实难相信,这施术之人,会在景瑞宫中。”
豫亲王语重心长道:“皇上,是与不是,进去一查便知。查了,才知有没有冤枉了好人,但不查却是万万不能的。”
六部尚书也听见他们的对话,纷纷上前劝道——
“事关重大,非查不可啊皇上!”
“皇上,切勿因一时之心软,便放纵了恶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皇上!”
“罢了,”盛临煊一挥袖,“进去吧......”
李荣上前拍门,守门的小太监听说是乾泰宫大总管来访还有些纳闷,结果门栓一开,刚打开一条门缝,便被一股推门的大力从外头推了个倒仰。
“哎哟!我去——”后面骂人的声音都梗在了喉咙里。
景瑞宫在一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御前太监以及数十名御前侍卫,成徽帝亲自领着人踏入宫门。
侍卫们一进去,见到景瑞宫内的人便先控制起来,有不明所以的宫女被侍卫们来势汹汹的阵仗吓到,转身边跑边尖叫起来。
若非外头的一声尖叫,原本仍沉浸在景瑞宫很快又将恢复往日热闹,贤夫人又将重得后宫第一人尊荣美梦的贤夫人主仆几个还不知道景瑞宫的变故。
听见那声音时,几人也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哪个小宫女不晓事。
景瑞宫中一向最重规矩,听见那声音贤夫人脸上也透出不悦来,丁香见状忙道:“奴婢出去看看。”
见她点头,丁香便念叨着:“越来越没规矩了,可得好好整治整治这班小蹄子。”一边出了门去。
还未踏出殿门,迎面就是带着几位官员的成徽帝,丁香膝盖一软,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大声道:“奴婢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室的贤夫人闻言站起,眼睛直直盯着杜鹃:“你可听见丁香在外头说什么了?”
杜鹃心里一突,结舌道:“娘娘,皇上、是皇上来了!”
主仆俩赶出来的时候,堂上已坐着面无表情的成徽帝,宗人府宗令以及好几位朝廷命官分站在两旁,丁香则抖着身子跪伏在殿门口处。
贤夫人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定了定神,上前给成徽帝见礼。待他叫了起后,又挤出一抹笑勉强问道:“不知皇上与诸位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这些人不往宸福宫去,却来了景瑞宫,贤夫人自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十月寒天,她却觉出后背生了汗。
盛临煊盯着她看了一会,却转而对李荣道:“查。”
李荣领命出去,接着贤夫人便见数十名太监朝各个宫室、厢房里去,没一会儿便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几乎站立不住,颤抖着嗓子问道:“皇上,您这是......”
李荣走进来,朝她道:“娘娘,大人们在此,您在这不方便,奴才先扶您进去歇息。”说完便招呼两个小太监上前制住她,将她强制扶进去寝殿。
她懵懵然被人挟持着走了几步,才想到要挣扎,李荣却在她身后小声道:“娘娘可想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别惹恼了皇上,连最后一点脸面也没了。”
一句话便使贤夫人瘫软下来,她脑中闪过皇后、路婕妤、傅容华、上官昭媛等人,半个时辰之前自己还笑话过那些人,而此时此刻,她似乎便步上后尘......
贤夫人被带走,盛临煊站起来对钦天监等人正色道:“景瑞宫中可还有何处不妥的,诸卿尽可去细看详查。”
钦天监等人便拱手弯腰退出了殿外,一个个发散在景瑞宫中探查。
一刻钟后,便有太监进来道:“禀皇上,监正大人那里有发现。”
宗令与六部尚书面色一变,俱都看向首座的成徽帝,只见他面沉如水,原本搭放在扶手上的右手用力握住。
他松了手站起身来,众臣忙也整容肃立。盛临煊扫过在场之人,道:“众卿随朕来。”
作者有话要说:例假头痛得厉害,不想断更想把这一段写完,时间有点晚了,抱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七6瓶;芒果果5瓶;阿喵会继续努力哒!
第81章 有定论
盛临煊当先跨出殿门,宗令与六部尚书忙跟上他,众人随着小太监的指引往前院去。
钦天监的监正与其下属官正站在花圃边,几人面色肃然。见到成徽帝行过礼后,便让出他们身后的那一丛花树,花树底下的泥土方才被他们使人翻铲开,已经可见埋在土里的似乎是一个木盒的一角。
监正上前道:“皇上,臣等纵观景瑞宫中风水,发现此处阴邪之气甚重,加之此株植物底下泥土颜色也不太对,隐隐呈红褐色,臣便令人翻土一探究竟,果然便有了发现。”
此时此地,可疑的泥土与木盒,钦天监监副躬身道:“臣等不敢擅专,请皇上示下。”
盛临煊点点头,召来青龙禁军统领许湛麒,命他查验泥土与木盒。
许湛麒与其副将蹲身在那花圃旁,副将捏起少许泥土,捻散,观其色,嗅其味,少顷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许湛麒则拿出随身的匕首,将那仍埋于土中的木盒起出。
那木盒不过半臂长,许湛麒拿出时能感觉到里面装有东西,晃动时有木头撞击之声。李荣在旁忙递上巾帕,许湛麒接过,将那木盒大致擦扫一遍,露出盒身繁复的花纹。
钦天监众人围住许湛麒,观察他手中的木盒,监正与诸人相视一眼,最终还是精于吉凶占卜一道的五官保章正出言道:“若没看错,此乃镇魂咒。”
在场所有人面色各异,心中却是哗然。显而易见,这木盒便是此次要找寻的巫蛊厌胜之物了。
盛临煊冷声道:“打开它。”
“是。”当着众人,许湛麒缓缓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个穿明黄兖服戴玄色冠冕的人型木偶。
李荣瞳孔一缩,立刻跪下,所有人反应过来,亦马上随之。许湛麒高捧着那木盒下跪,却比捧着个烫手山芋还棘手。
不管这个人偶指代的是谁,其形态却是帝王之状。如此人偶,被置于镇魂盒内,埋于地下,岂不暗示着帝王殒命埋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场之人莫不心惊。
盛临煊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盯着那人偶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向那木盒,似乎是要拿起那人偶。
宗令豫亲王以及钦天监监正见状,皆惊喊道:“皇上万万不可!”
“呵——”却只闻成徽帝嗤笑一声,并不停顿地便伸手拿出了那个人偶,还饶有兴致地翻看。
人偶背面贴着一个人名,盛临煊将那纸揭下之后,便将人偶又扔回那盒中,如此举动又引起众人一阵低呼。
“皇上息怒!”
“何怒之有?”盛临煊勾唇而笑,慢条斯理地将那纸条对折,撕开,又重叠,撕开,及至那纸条被撕成片片纸碎,他伸手一扬,那碎片便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渐渐飘落,洒在众人周身。
伏跪地上的众人眼神微动,从地上那些碎片的笔划中仍能窥见端倪,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
盛临煊双袖一张,振臂道:“朕为天子,即为天命,天命之所归,朕命之所在,如此手段,能奈朕何?魑魅魍魉徒为尔。”
声音沉沉,振聋发聩,此为九五之尊的豪言。
众人心中一震,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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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术之人未经最终查问,虽不能即刻便下定论,但是众人皆知,已直指贤夫人。
盛临煊叫起众人,对他们道:“此间事毕竟出自后宫,便交由宗人府与慎刑司共同审理,诸位大人可还有何疑问或意见?”
众臣皆无异议,盛临煊便转而朝钦天监监正道:“虽朕相信天命尽在朕之掌握,但监正既然推算出朕是因身边鸿运之人护持,才无恙于此祸,此人便是救驾之功,且功在社稷,朕不可不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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