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秋见状却也不气馁,第十一道,她手中长刀横劈,起式间是燕南天再熟悉不过的绝刀!燕南天不慌不忙去接风秋这一刀,却在接下这一刀的刹那,眼见风秋忽而送了刀,右手用了巧力,原本的该是绝刀的刀势转飞袭上燕南天的面堂。燕南天叫了声好,手下的柳枝却像是有千万根一样,依旧稳稳拦住了风秋的长刀——
就在柳条拦住了割鹿刀的那一刹,一根新的柳条蓦然现身,与燕南天手中的那根柳条擦肩而过,接着他未防两刃的那一刹,成功点上了燕南天的肩甲。
燕南天见状,直接伸手抓住了风秋的长刀,他看了看点住自己的柳枝,饶有兴趣问:“什么时候折的?”
风秋道:“你折的时候,我也折了一支。”她弯着眼:“没发现吧,我和楼里的兄弟学的妙手空空!”
说是妙手空空,教她的楼中弟子却要她发誓不拿这招去偷东西。他怕苏梦枕知道他教风秋偷技对他失望。金风细雨楼里的弟兄们基本都这样,苏梦枕是天,苏梦枕的徒弟风秋就是个小天。就好像没人能敢让苏梦枕做违背信义的事一样,也没人敢让风秋学偷的本事。
燕南天没有这些奇怪的观念,他赞许道:“长进不错。”
风秋颔首:“师父说得对,实战要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燕南天见风秋也有自信,也不拦了。他说:“你其实没必要脱手长刀来出袖刀,你还有左手,右手出袖刀的那刹,左手也可接住长刀夹击。不然若是敌人接住了你的袖刀,你不是一下就陷入了困局?”
风秋恍然点头记下,她身边的冷血也是用剑的,对于燕南天的指点,也是不住点头往心里记。
无情因为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习武,便在街边静静地看完了这场。临等风秋听完了燕南天的教导,她回过头来。
阳光细碎的铺在她的眉梢眼角,她总是很喜欢笑,笑着扬起一日的旭阳。
风秋道:“大师兄你看,我都碰到我大哥了,我觉得我能赢过无敌公子。”
无情微微笑了,他非常残忍地打破了风秋的畅想。
无情毫不犹豫道:“不,你不能。”
燕南天哈哈大笑,但他显然也认可无情的判断。“我虽没有见过他,但听江湖传言他是用掌的高手,若是江湖传言无误,单凭你一人,的确很难劈开他的双掌。”
风秋诧然:“割鹿刀也不行?”
众人一时哑然,对哦,忘了这姑娘还有着一把割鹿刀。
燕南天仔细想了想,最后和风秋道:“遇上了你可以试试。”
风秋:“好,我试试。”
无情:“……”光听你们兄妹两对话,我还真要以为无敌公子是什么无名小卒了。
一切商定完毕,便由无情假压风秋,并着风云镖局紧急遣来的帮手出城。燕南天与乔装后的冷血,则负责运送“左轻侯的镖”走另一条路去。
燕南天先行,临行前,无情方才叮嘱道:“从出城的一刻起,请您帮着散个消息。”
燕南天:“什么消息?”
无情冷声道:“江枫已死!”
这句话惊住在场所有人,风秋茫然道:“我活着啊?”
无情道:“你活着,江琴的价值远不如你死去后。也只有‘江枫’死了,你才不需要伪装做‘江琴’的举止。”
风秋想到无情的那句“你死了,江琴绝对会将自己装成第二个你”,明白了无情的意思。既然都已经拿命去做饵了,自然是要将饵做到最好、最完美。
不过——
风秋道:“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师父,还有我哥哥和大李,他们不会也要瞒住吧?”
无情道:“消息传不了那么快。至于苏楼主那边,你若不放心,可以托白楼给苏楼主捎个口信。”
风秋道:“白楼还是比较稳妥的,这样,大哥你消息一样传,我先给白楼传讯。杨叔接讯应该会安排妥当,也会配合我们,不会出什么大事。”
燕南天点头,话必又道:“送完赈灾银我直接去趟江南,免得你父母担心。你事情结束,便也回趟家。”
风秋头点如蒜:“我晓得。”
众人送燕南天出城,风秋写信,无情提醒了一句:“该提醒记得都提醒,免得闹出乌龙。”
风秋对自家的白楼十分自信:“告诉杨叔,杨叔肯定能打点妥当。”
“师兄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方圆百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移花宫的两兄弟没被白楼通知。
自己跑路去搞事的李琦也没被通知。
_(:3∠)_
第45章
江枫的死讯自松江府起, 沿着黄河的水快速的传播开来。
风秋与无情走在路上的第三日, 甚至还听见了茶寮里的人聊起“江枫”。
他们提起“江枫”话中口吻无不惋惜,说的仿佛她若是能接着活着, 就能为武林做出极大的贡献似得。
风秋听了一耳,便觉得挺无趣的。他们口里的“江湖少侠模范”完美的风秋自己都快要不认识,更别说是坐在一旁,正陪着“江枫”的无情了。
风秋忍不住看了无情一眼。
她如今已换回了女装, 带着帷帽,为了逼真, 双手被绑,是以着“囚犯”的身份跟着无情。
无情给她道了一杯茶,顺口道:“你在江湖中名声不错。”
风秋摇了摇头, 在这点上她倒是极清醒。她行走江湖却是从不做违心背德之事不错, 但也远没有到兼济四方的程度。她在江湖中善缘不少,但得罪的人也不少。只不过这一路走的是官道,来往大多都是有些身份的正道人士, 他们本就不会在外人面前多造口业, 更何况话题中心的人物是苏梦枕的徒弟——若是走燕南天走的哪条路,被她狠狠得罪过的黑道,怕不是已在弹冠相庆、说她死的好, 只可惜了一张脸了。
想到这些, 风秋含糊回道:“主要还是托我师父的福。我师父活着,正道里便没多少人敢明着说我不好。”
这和没人会当面给神侯府难堪其实是一个道理。无情侧首多看了一会儿风秋,平心而论, 自松江府起,这一路上风秋超乎他意料的事情太多了。他本以为人生坦荡的风秋是个单纯的刀客,就像苏梦枕的师妹、亦或者白欣如那样,因为涉世未深,所以无知而无惧。苏梦枕送风秋往神侯府的行为,也不过只是想给自己的小徒弟新找个靠山,以免有一日他的身体真被病痛压垮,风秋一个孩子承不住这满江湖的恶意。
——只可惜风秋不是。她比起涉世未深,倒更像通透。比起无知无惧,倒更像悍勇而无畏。
无情眼睛很好,他自认自己不会看错,所以又觉得好奇。自遇上苏梦枕起,几乎便没有走过崎路的风秋,她是怎样才会养成现在的性格?有时无情与她相处,从她的言情话语中,甚至觉得她极擅长同男性相处,就像是曾经长久的生活在编伍之中,不仅潜意识地模糊了自己的性别,更是有意识地再将自己的性别淡化。
——有些像衙门中的女捕头,或者说,更像是女将。
无情忽然想起她曾经往边军送过粮草,状似无意问了句:“你打过仗?”
风秋正端着茶喝水,差点就点头了。她及时的反应了过来,谨慎道:“今年年初去过边军,和大哥帮着刺探了此敌军军营,打仗还是没打过的。”
“是吗?”
风秋听见无情清淡的声音,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她不免也好奇:“……大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情道:“我只是瞧的你的刀,你用的刀的法子,有些像军营的。”
风秋道:“这个呀,长刀的刀路是师父和大哥一并帮着编的,师父是去过战场的,大哥也去过。”
无情似是笑了一下,他说:“这样啊。”
风秋干巴巴地说:“……对呀。”
无情略略颌首,便将事情掠过,只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风秋要了点小菜,等食物的时候不免思索,无情怎么突然就问军伍上的事情了。风秋的这辈子的确是和军伍无缘的,只是做苍云军的一些习惯还是难改。苏梦枕是个极包容的师父,就算风秋有再多的“不太对”,只消风秋还是风秋,苏梦枕便都可以不去在意。苏梦枕都不在意,风秋变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退一万步,她做江枫也有快十四年了,这些习惯也没必要改,亦或者隐藏。
因为她早已就是“江枫”了。
风秋忽然道:“我上辈子可能从军。”
无情听见她的话回眸,风秋笑道:“所以这辈子,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从军。”
无情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方才道:“朝局混乱,边军能自稳便不错了,你花家哥哥决计不会同意你从军。更何况,朝局虽然混乱,但朝中的守旧势力,也绝不会允许一个江湖女郎进入朝廷的军队。”
风秋一点也不急,她笑着说:“所以是有机会嘛。”
无情听着她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朝局混乱,怕是难。”
风秋却不想那么多,她从来就不喜欢考虑那么远之后的事情。有机会就做,没机会就创造机会,等待机会。其余的事情,考虑太多就是杞人忧天啦!
风秋等来的饭菜,心情很好的吃完了这餐。
又过了两日。十日之期已经过半,他们再另一个驿站歇脚时,议论“江枫之死”的话语已经吸引不了风秋的注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注意仍在关注四周,见四周仍是平静,不由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道:“五日了,断魂谷仍无动作,难不成他们发现了这是局?”
无情同样有些焦急,但他要比风秋稳得住多了,他道:“就算知道是局,也得有人来解决‘江琴’这件事才对。这样一人皆无,已不是破局能解释的异常了。”
风秋迟疑道:“……那有没有可能,断魂谷和蔡相掰了。他们不干了?”
无情摇头:“若是蔡相是那么容易利用的人,那这些年来被神侯府铲除的就不是与他有关的武林势力,而是他自身了。”
风秋想不到了,她只能说:“以不变应万变?”
无情沉声:“只能如此,至少四师弟与燕大侠那边一切顺利,赈灾银的事情总能办妥。”
风秋正要颔首,然而无情这句话却成了一个即发的flag,他们在到下一处落脚点时,接到了白楼的传讯。
与白楼传讯一同来的,还有人们茶余饭后的聊天中,终于改变了的话题——
“移花宫的两位宫主离开绣玉谷了!”
“我听说大宫主邀月直言要取燕南天的性命,神秘莫测的移花宫宫主对上第一神剑燕南天,他们俩要是打起来,谁会赢!?”
“这可比叶孤城约战西门吹雪还刺激!重点是前两人最终没打起来,而我听说,邀月和燕南天已经对上了!”
风秋这次的一口茶全部呛进了肺里。
她难受的要命,但这点难受远比不上她看见消息后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谈论仍在继续——
有人说道:“前些天江枫刚死,这两天移花宫又挑战燕南天,移花宫是金风细雨楼的同盟吗,是金风细雨楼出事了吗?”
另一人便急道:“你可收声!”他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在意,方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人说,移花宫对付燕南天,就是因为江枫的——是燕南天传出的!这一路来,但凡是在移花宫人所在之处,提及江枫这事的,无一例外,却都被杀!”
那人脸色惨白:“这话,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驿馆里起初开口的那人自是面若死灰,四下张望,生怕这驿馆里有着移花宫里的人,直到过了三刻,驿馆还是这副模样,那人的心才略回了一点,却也再没半点心思聊天了。
无情收回视线,问风秋:“消息是真的?”
风秋的脸色也差不多算是惨白了,她勉强道:“白楼的消息,邀月和怜星出谷了,也的确在寻大哥他们!具体的不好说,但以我对他们两人的了解——”
风秋咬牙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出谷,而且,而且——”
如果正如驿站内那两人聊天所说,移花宫在这一路上杀了不少人的话,那邀月和怜星的目的绝不是单纯寻人!
无情见风秋十分紧张,他略缓了声音安抚。
无情道:“你先别急,我若是没记错,移花宫与金风细雨楼是同门,你与他们的关系如何?”
风秋道:“一起长大,虽有龃龉,但也能称上一句兄妹。”
无情思忖一瞬,又问:“那白楼知道吗?”
风秋怔住,她道:“杨叔知道我挺怕去移花宫……”
无情顿时皱起了眉,他说:“那你其实‘活着’的消息,白楼有多大的可能性未曾告知他们。而他们为你报仇的概率又有多少?”
风秋呆滞:“……”
风秋暴言:“不对啊,就算是以为我死了,这两人为什么不冲着断魂谷去啊,为什么冲大哥去了!”
无情提醒:“或许已经去了,五日过去,断魂谷竟没有追击我们。换个思路,或许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如今已自顾不暇,管不得我们了。”
风秋:“……”
无情问:“师妹,我且问你,移花宫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是否能在两位宫主都去对付燕大侠的情况下,同时攻击断魂谷?”
风秋愣了很久,好半晌她才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移花宫在十几年前,就能在江湖中保下金风细雨楼,我也从未见过移花宫有做不成的事。”
“但现今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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