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能想,想了头好疼。
风秋越过怜星看着屋外繁星,夜空明亮清透,是个再好不过的夜晚。
这么好的夜晚,实在不适合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风秋回过思绪,飞快的切过“石观音”的话题,将一切又拉了回来。她质问怜星:“我差点又被你带偏了,你去了断魂谷,既然事情解决了,你怎么不去找邀月?”
“你知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又多急,就差那么一点点!”风秋做了个很小的手势,“你哥哥就要没有啦!”
怜星静静看着风秋,不说话。
风秋见状忍不住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吓我,我在松江府刚见证了下兄弟阋墙。”
“我和哥哥还没有弟子,移花宫的传承不能断。我们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必须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怜星回答了风秋:“所以我只能等,不能去。”
“但这世上,除了你,我只在乎我哥哥。”怜星轻声道,“所以枫娘你去救他了,我真的很高兴。”
他静静地凝视着风秋:“你去救他了,真的谢谢你。”
月过中天,邀月洗净了一身血渍,重新披上洁白的里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明玉功九层之后,他的皮肤越发像玉,就如此刻他站在月色下,若是一动不动,整个人都似是一尊无暇玉雕。
怜星坐在桌边看了眼邀月,开口问:“你感觉如何,这次进阶突然,修为巩固的尚可吗?”
邀月随口答:“问题不大,回去再闭关七日就是。”
他回头又问了句:“她睡去了?”
怜星点头:“她很累。”
邀月抿了抿嘴角,他道:“她该休息了。”
怜星坐在桌边半撑着脸,他对邀月笑道:“这次,她又选了最好的结局。”
“你活着,她也还在。”
邀月沉默片刻,他道:“如果她不来——”
如果风秋不来,会发生什么呢?
邀月还是会濒死突破,但他一定会走火入魔。赢不过燕南天,他一定能逃出去。逃出去后得他会做什么,就像怜星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他若是能在燕南天的剑下活着,一定会去把她“带”回来。
邀月沉默着,怜星却打断了他。
怜星看着他,目光坚定:“可她去了。”
“她去救了你。”
“……真有趣,”邀月冷声道,“当初希望我来做这把锁的是你,如今我真要成为一把无人可断的锁了,你又怕了。”
怜星低声道:“哥哥。”
邀月穿上了长袍,他掠过怜星往里屋走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她救了我。”他在月光下说,“你不用担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
风秋:两位告辞,你们的一顿操作让我们神侯府又没证据了,我要再去看看能不能有别的线索。
怜星:那么麻烦干嘛,我说了我把断魂谷抄家了。这么多信件信物印章,你要哪些?
第50章
风秋本以为怜星说的准备, 只是随口一说, 是拉着她交流线索的借口。直到风秋推开了屋门,见到几乎与她喜好完全一致的排布, 才意识到,怜星说的准备是真在准备。
他甚至弄来了一张和风秋在移花宫里用的一模一样的床。
好了,问题来了:移花宫到底有多少人和钱?
答: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风秋洗了澡, 换了衣服,默默躺进了床里闭上了眼。
风秋:算了, 不想了,想了伤心。
富二代风秋决定不去和富n代的兄弟去比谁的家底更厚,但移花宫仔细到快要到变态的安排布置的确让她睡上了自接到赈灾银失窃以后最舒服的一觉。
晨日起床后, 她早练完走进大堂, 甚至还在黄河流域吃到了江南的糕点。风秋如今是明白怜星那句“我还带了你喜欢的厨子”,真不是随便说说的了。
话又说回来了,他带着这么多人, 到底是怎么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的啊。
移花宫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秘密?
这样事关别人家秘密的事, 风秋自然是不好意思多问。她想着总归两家联盟的关系稳固,那真到了需要借用移花宫这一手本事的时候,移花宫也不至于不借。
这事略过不再考虑, 风秋心里剩下的, 自然还是大李的事情。毕竟在离开松江府后,赈灾银的事情就算了了,她和无情这一路, 其实是在为大李寻路。
只可惜邀月怜星不按常理出牌,一个替全天下挑衅了燕南天,一个干脆把断魂谷给端了。断魂谷和蔡相之间的交易线索,洋洋洒洒铺了这么久,居然竟以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了断,风秋就是叹气,都不知道该叹什么。
当阳光将秋日清晨的薄雾驱散,风秋重新踏上了去路。
怜星见风秋的眉间仍由疲态,不由在她佩鞍准备出发时多问了句:“黄河赈灾银不是已经送去了,枫娘为何还这么着急离开?”
风秋道:“我想再去趟断魂谷。”
她见怜星闻言更加不解,解释道:“‘我死’这个消息,本来是想要放出去勾引断魂谷上钩的。断魂谷和蔡相勾结,狼狈为奸。之前李园的事情,就是蔡相想要在背后插李侍郎一刀。我与大师兄都是李侍郎的朋友,想着既不能帮他料理朝堂上的事情,便在江湖上多出点力,所以才计算着以赈灾银和我作饵,看能不能钓出无敌公子,从他的身上弄到对蔡相不利的证据,围魏救赵。”
怜星恍然:“所以你想去断魂谷里找找,有没有残余的证据。”
风秋颔首:“对。”提到这个她又有些无奈:“如果你没有烧了断魂谷,我可能找到的希望还更大些。”
怜星笑道:“我虽然烧了断魂谷,但你要的东西却未必毁了。”
风秋:“……你的意思是?”
怜星道:“枫娘下马吧,翻上两个时辰刚好用午膳,晚膳前,大概刚好能翻完你要的东西。”
怜星有个很好的习惯。这个习惯或许还要感谢杨无邪。
在多年前移花宫惊变的那一日,苏梦枕凭借白楼的情报不战而屈人之兵,替移花宫化解了一场大难。怜星当日虽无表现,却在此时中深刻明白了信息的重要性。自此之后,移花宫方才对方圆百里的信息都十分敏锐,再然后,怜星在做什么前,也很喜欢翻一翻敌人的书信密室。
——就比如这次他入断魂谷。
在怜星搬出那两厢的书信的刹那,风秋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她在想她这一路到底在忙活什么。
她披荆斩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松江府里又是潜行又是探秘的,好不容易才确认了断魂谷的踪迹,还没能捞到证据。而怜星呢,他就是不爽,所以非常干脆的闯了断魂谷的大本营,还把人山头烧了,他不仅得到了所有的证据,甚至用时都不超过六天。
风秋: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算了,我们闯进断魂谷也带不出这些东西。
我打不赢一谷的老怪物!
风秋:师父对不起,我在武学上好像又被甩下了,我回京一定加倍努力。
自暴自弃后,风秋飞快的接受了这笔天外横财。这两箱的信件并不如邀月说的那样,能在一天内翻完,风秋一连翻了一天一夜,方才从箱子里搜出一匣子的证据。
是的,一匣子。
——能够做铁证的书信证据,竟然能有一匣子!这还是风秋剔除了许多不足以做证据的书信之后!
蔡相是个狡猾的人不错,但无敌公子显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与蔡相合作,显然所图不仅只有蔡相允诺的江湖地位,他还想要借着蔡京,得到更多——比如自治权。为了这个目的,他有意无意收集了很多能证明他和蔡京盟约的信印,更是保留了全部蔡相要求“阅后即焚”的命令式信件。
风秋看了眼方才发现,李无忌根本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蔡京借断魂谷不知除掉多少政敌,只是这些人里都没有京官,大多都是被贬后才出事,所以未能引起神侯府的注意。
简单来说,无敌公子对蔡相留的这手,真是足够把这位权臣钉死在谋反的柱子上了。
恶人与恶人相眸,每个人都在想着如何把对方一口吞下,这才使得怜星什么都没做,却能轻易得到了这些足以掀翻朝堂的密信。
风秋在感慨命运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起苏梦枕“用人不疑”的原则——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免无敌公子与蔡相这种“貌合神离”的合作,所以才选择用无止尽的不疑来维系两者的信任?
可无止尽的信任是什么结果,知道故事未来发展的风秋心里也有数。若要做大金风细雨楼,疑人不用自是要紧,但若只一味信任,对金风细雨楼也未必是好事。这两者之间需要一个度,一个风秋目前还未能掌握的度。
但她却又觉得,或许她可以不用刻意的去追求这个“度”,她可以试试信任“感觉”。信任“感觉”,总要比去练习要容易的多。
风秋想着,倒也没停下将手中这匣子快马加鞭送去京城的动作。
这匣子实在是太重要的,以致于她不得不把无情叫来这满是移花宫弟子的地方,而不是自己带着它离开。
无情赶到后翻阅了盒子中的内容,对风秋的想法表示肯定:“有了这些,李侍郎必能一举反击,就此彻底拉下蔡相也未可知。”
风秋颔首:“但你和我的目标都太大了,断魂谷已经毁了,蔡相接下来一定会紧盯你我。”
无情道:“所以就得托人帮忙了。”
无情看向了主座上未发一眼的邀月:“就是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帮忙。”
移花宫一项不理江湖事,更何况这还是朝堂事。如果这事开口的人真是无情,邀月怕是连个回答都没有,转头就走。
可偏偏开口的不是无情。
无情对风秋道:“别人或许不愿意,那该怎么办呢师妹。”
风秋了然,她双手合十,对邀月做拜托状,可怜兮兮地说:“求求你啦,师兄。”
邀月:“……”
怜星掩唇而笑,他看向邀月道:“枫娘都开口了,不好脱却呀。”
他笑眯眯道:“这样吧,不如我们一起进京。这匣子还是放在我这里,安全性你们可以放心。等大家一起入了京,我派人把匣子放进侍郎府里。”
无情扫了这对兄弟一眼,未发一言。
风秋却好奇问:“一起入京,你们入京有什么事吗?”
怜星想了想,对风秋道:“去探望苏楼主。”
风秋:“……?”
怜星一本正经:“许久未曾见过苏楼主了,身为晚辈,该去探望。”
风秋:“你们以前也没——”
邀月淡声说了句:“苏梦枕最近身体如何?”
风秋:“……”
风秋诚恳对无情道:“我们一起上京吧。我这两位师兄很厉害的,有他们一起,倒也不用担心蔡相有所动作。”
无情深深看了这两人一眼,对风秋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略颔首,同意道:“好,仗势大些,或许反而还能迷惑蔡相的判断。”
无情同意了,这事也就算全了一半。
风秋原本是要回家的,这下一闹,也不能按时回家了。有了消息传递不及时闹出的邀月怜星这事,风秋现在无比重视消息的及时性。
她及时给燕南天和冷血送了信,很快也收到了回信。
燕南天说不是大事,他也送江家二老去京城就是了,至于冷血,冷血待赈灾事情一结束就好赶回京城,不和他们一路,但他一人轻车简行,估计两方也是差不多时间到。
回去的一路如风秋所想的一样安稳,就在风秋想着,江湖大约又终于回到一年前的平静的时候,炸弹又来了。
首先是“石观音”的名字渐渐流传开了,听闻他如今带着断魂谷的残部在西北荒漠建立了新的据点,于丝绸古道上的诸多小国间威名极盛,撰写江湖诸事的在短短七日内,便将他的名字从刚刚添入兵器谱一路将他提至了“掌”下第三。
也就是说,江湖最权威的评价机构,认为石观音的威胁仅在移花宫的邀月怜星之下。
对此,风秋只有一句——“你真是慧眼识英才,太懂了。”
第二件事要更大一些。
不过这也是他们进了京城后才发现的。
今上驾崩了。
不对,准确的来说,该说是先皇。
先皇暴毙,蔡相狱中自尽,朝堂早已刮过一阵腥风细雨。如今骤雨初停,立在金銮殿上的,是曾认李无忌为师,由他一手推上了王位的皇六子。
是的,在风秋他们还以为李无忌步履维艰,努力在外头给他分担压力的时候——李无忌已经悄无声息地,“谋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哥:皇帝实在听不见人话,那我就换一个叭。
第51章
大李这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 江湖仍处平静期, 风秋做的最多的事,也不过就是代苏梦枕接触各方势力, 能交好的交好,不能交好的进行威慑,致力于全方位压过六分半堂,让雷损知难而退, 早点退休养老算了,不要再掺和江湖事, 也别在做天怒人怨的买卖,庇护些不该被庇护的恶人。
这时候,金风细雨楼已经和李无忌形成了同盟之势, 借着李无忌在朝中的影响力, 金风细雨楼的扩张十分顺利,甚至还得了机会能给前线边疆的将士送些物资。
可以说,正是前景一片大好, 极易令人放松警惕的一段时光。
李无忌是个行一步思十步的人, 许多旁人不会去想的可能,他都会去思考。就比如“烈火烹油”“月盈则亏”这样的词语。李无忌想得很明白,蔡相没倒呢, 老皇帝在他和蔡相之间, 也显然还是更喜欢蔡相一点,突然间他就在朝堂上畅行无阻了,要说没有猫腻, 傻子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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