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哈哈大笑,无情在一旁看他们唠嗑到了现在,脸上也不由浮出丝无奈。
他摇了摇头,但仍没有要阻止他们的意思。
随侍无情的剑童见状,开口低声问:“公子,我们依旧跟着去吗?”
无情若有若无的笑道:“去,之前还能略饮一杯就走,如今怕是得喝个半醉才行了。”
剑童颇为不解,无情却道:“日后神侯府会很热闹了。”
剑童问:“公子是不喜欢吗?”
无情一时没有回答,直到风秋意识到无情还没跟上,又紧张地回看了一眼,似乎生怕听了全程的无情也意识到她家里利用关系,搞掉霍休这个商业对手的行为,那点儿紧张以及“喝了我家的酒就不能追究我家的不正手段”的意思,简单到甚至都不用去猜。
无情驱使轮椅向前,他道:“没什么不好,也习惯了。”
当夜,神侯府齐聚一堂,真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无情算个半醉,铁手自制力太强,虽醉的不清,但依然死死把着最后的线没有倒下去。冷血是最早被灌醉的,追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真倒了。而他成功的也喝晕了风秋。
铁手对两个师弟无可奈何,在宴席的最后只能负责起把人背回去。
冷血被铁手碰到的时候,出于本能醒了一会儿,他睁着碧色的眼睛,先是警惕地看了四周,再看见熟悉的人,渐渐想起了自己是在干嘛后,又舒缓了下来,找到了风秋的方向,向她露出了非常干净的笑容。
和风秋也没差几个月的少年对风秋颠三倒四地说:“神侯府欢迎你,很高兴你来,你来挺好的。”
风秋听了也笑,直到最后一句,冷血才终于说对了。也不知道是谁向他灌输了些奇怪的观点,他对风秋郑重道:“师妹,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风秋笑嘻嘻得:“哎,我以后也保护师兄!”
冷血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动了,下一刻他就又倒了下去。
铁手再去推他,推不动了。
铁手道:“我带这两个回去,师妹你能自己回去吗?”
风秋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铁手见无情还在,也就放心了,直接一手扛起一个,和没事人一样的就出了门。
风秋对铁手的一双手即刻有了具体的认识。别的不说,力气真的大,抗两人和提两袋水果没区别。
风秋把头递出窗户外吹了吹风,风激灵的她清醒了些。
她刚回复了点意识,就听见无情在叫她。
风秋回过头,只见无情的指尖捏着一枚狭长的木盒,正递给她。风秋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簪子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江南琼花,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是不管男装还是女装,都可以用上的发簪。
风秋看了看手里的礼物,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无情。
这一次,她也真切的见到无情笑了。
无情道:“欠你的生辰礼,还有……”
“欢迎你加入神侯府,师妹。”
风秋又看了看手里礼物,又看了看无情。她脑子还有点晕,但她多少记得收了礼物要表示感谢,所以她努力凝住精神,拿起了发簪,歪歪地插上了自己的头发。
她像个孩子一样规规矩矩道:“谢谢师兄!”
风秋似乎听见了一声笑声。
可这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风秋环顾了一圈,没看见。
她便将这事抛了出去,顺便借着酒劲,把她想问好久、一直没敢问的问题也给问了。
风秋认真问:“师兄,神侯府四大名捕代号分别是无情、铁手、追命、冷血,我加入之后是不是也要加外号啊?可是这四个我都觉得好难听,我能不能不用啊?”
无情:“……”
风秋还在道:“真的不太好听啊,太不吉利了!我们从商的人家,很讲究这个的!”
无情:“……”
无情稳了好半晌,才能开口,他道:“我们入神侯府都有各自的原因,代号也是。你和我们不一样,想来世叔没有再第一时为你取个新的名字,那日后也不会有的。你依然可以用江枫的名字。”
无情认认真真的解释完了,却没等到风秋那边的回复。
他过去一看,行,人已经彻底倒过去了。
无情:“……”
他又笑了声。
等风秋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金风细雨楼了。
楼中模模糊糊还点着灯,她向亮灯处看去,似乎见到了苏梦枕。
苏梦枕的身体还是不好,他的病在这个世界基本等于绝症,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已经算是尽了整个金风细雨楼之力了。
她看了会儿,确定屋里的人是苏梦枕,模模糊糊地喊了句:“师父。”
苏梦枕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端了杯水来给她,轻声道:“渴了?”
风秋接过杯子喝完一杯水,之后才嘟囔道:“头疼。”
苏梦枕:“头疼你还喝这么醉?”
风秋道:“这样能最快和神侯府打成一片嘛。”她说完后又忍不住道:“头疼。”
苏梦枕便又去取了什么,拿过来喂她吃下。
风秋乖乖吃完后,苏梦枕才道:“邀月怜星给的,移花宫在楼中做客,你喝这么醉,他们可不太高兴。”
风秋道:“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可多了!”
苏梦枕叹道:“你母亲明天就到了,看在这事上,你今天也不该喝这么醉。如果不是他们送了药,你明日能去见你母亲吗?”
风秋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她道:“我娘明天就到了!?”
苏梦枕颔首:“燕南天送人,自然可以搭上盐帮的船到,明日才到,已经算是慢了。”
风秋心里一个咯噔,她问苏梦枕:“师父,我现在看起来能见人吗?”
苏梦枕冷静道:“你觉得为什么今晚我会在这而等着你醒,还帮你讨药?”
风秋:“……”
苏梦枕到底是风秋实际上的养育者,他心软道:“你还有四个个时辰想办法。”
风秋一个鲤鱼打挺起床,第一件事就去洗澡试图洗掉自己身上的酒气!
——然而她喝的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有移花宫的药加持,要在短短四个时辰内就让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困难了点。江母对酒气太敏感了,若是让她发现自己酗酒——得了,一顿说教那时肯定跑不了的。加上她年纪渐大,江母总想她退出江湖回家去,这事处理不好,可能还要被揪着做要她回家的理由。
风秋痛定思痛,给自己换上了最贤淑典雅的女装,甚至还坐了马车去渡口。
她时间算的刚刚好,到的时候,燕南天他们的床还有一段距离才靠岸。
风秋扶着侍女的手,刚准备下马车等,却听见渡口一阵骚乱。
风秋低声问了车外的弟子,弟子看了眼回道:“是两个年轻人在路见不平,咦这两个年轻人好像在白楼里有资料。”
能在白楼里留下资料的年轻人可不算多,风秋起了兴趣,她下了马车往骚乱处看去,便见其中一名青年正把一名恶棍击翻在地。他神色冷峻,手中虽抱着一把剑,却在对付这恶棍时连剑鞘都没动一下。
那恶棍想要攻击他,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上,甚至他指尖不过微动,那恶棍便再一次被击倒在地,这次却是连动弹都做不到了。
周围顿时一阵叫好声,青年身边站着的另一名青年更是真心实意赞道:“白兄好身手!”
被称作白兄的青年却眉梢都没动一下,他冷声道:“对付不入流的垃圾,算不上好身手。真正有好身手的人,马上才要登岸。”
最初开口的青年道:“白兄是说燕南天燕大侠,也对,白兄也是用剑的,自然比我更想早些见到天下第一的神剑。”
风秋听到这里,不由眉梢微动。
燕南天护送江花二家上京的动静小不了,如果有心的话,打听燕南天什么时候到不是难事,不过——
风秋开口问了句:“你们在等燕南天?”
她的声音又清又透,在渡口一众船夫中尤为特别。渡口处的两位青年闻声看去,一眼便见到了带着帷帽立在马车边的娉婷少女。
虽然带着帷帽,江风吹动的昂贵薄纱下,却依旧能瞥见些许绝色。
只听她温柔得像一场梦般,瞧着两人,含着笑意轻声开口问道:“在下江枫,不知两位是……?”
那是星月摇碎落入玉壶酿成了酒,起风间,便倾醉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风秋听到白愁飞的名字,一秒收回笑脸。
风秋:金风细雨楼是广结善缘,但我们不收破烂!
第54章
渡口喧闹, 却在这时似又静了一瞬。
在这一瞬里, 秋日的碧空晴日与岸边流淌的淡色水花都好像有了声音。晴空的风与渡口的水跳动连起了天与地,就好似连起了隔着重重人群的你和他。
渡口的年轻人怔在了当场, 但渡口的船夫却反而认得金风细雨楼的标志。金风细雨楼与漕帮关系不错,船老大虽不认得风秋,却认得风秋身边跟着的弟子,当下三两二推开人群, 走至风秋身边向三人行礼。
船老大道:“金风细雨楼来此,是为今日将到的少楼主亲眷吗?这事楼中一早交代过, 我等一路待着老爷夫人们呢,必不会有所闪失,大人们实则无需如此辛苦。”
风秋两侧的弟子开口道:“多谢您了。我们少楼主想要快些见到家人, 方才来了这趟, 并不是对您和漕帮的行事有不放心的。”
船老大见风秋装扮和两位弟子的态度,便知她在楼中地位不一般,但确实没有想到她就是江枫!
船老大神色微变, 原本还在打量的视线即刻低下, 他恭敬道:“原是少楼主亲至!是我等失礼,渡口日烈,您还请这边来——”
船老大正欲为风秋在这渡口上辟出一处静待之所, 原先俩哪青年中, 更为少年些的有些惊讶,几乎是下意识问:“金风细雨楼的少楼主?它的少楼主不是亡故了吗?”
青年话音刚落,风秋身边两个弟子便齐齐出剑。他们即刻从和善一秒切成怒目, 脾气更差点的那个,更是当场骂道:“哪个宵小咒骂!?”
那一剑凌空刺去,虽入不得西门吹雪这等剑客的眼,但这一剑也算是凌厉难避,可跻身江湖二流。风秋见身边的弟子这暴脾气的,刚要把刀去拦,却一手摸了空。
风秋:……对,我今天没带刀。那还是用碎银子吧。
风秋正欲出手,却见先前开口的青年已经轻轻松松避开了那一剑,他不仅躲的容易,更是叫道:“哇,我只是听了传言有点奇怪而已,我道歉,对不起!”
风秋见到这青年步法独特,更是抱着刀两三步就能避开弟子的全部攻击,便知这人功夫远在他们之上,只是心性平和良善,不欲与他们争长短。
风秋弹出了银子,阻止了两名弟子的动作,又走向两人,微微颔首致意。
她语带歉意:“家中小弟莽撞,我在此替他们两位说声抱歉,还望两位海涵。”
青年见她这么珍重,反而不适应了。
他似乎很少与女孩子靠这么近,更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方才红着脸说:“没有没有,本来也是我轻信了传言说错了话。”
他有些不敢看江枫,却又舍不得移开眼,有些不确定道:“你真的是江枫?”
风秋笑道:“前些日子是有传言说我死了,两位知道这传言,想来是从松江府来了?”
青年摇头:“我不是,白兄是,我从白兄那儿听来的。”
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连忙看向和自己一同来京的朋友。
风秋便看向那另一名青年。那青年一身白衣整齐干净,但从他的装扮中也能瞧出他并不是个富裕的年轻人。不过他眉间的神情冷峻桀骜,看起来也并不是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样子。
青年也见到了风秋,但他却不想他的同伴一样轻躁,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对风秋道:“少楼主。”
他沉声道:“先前的传言,我是从燕南天大侠处听闻的,所以未曾怀疑它的真实性——”他向风秋抱拳,行了一礼:“冒犯了少楼主,还希望少楼主勿怪。”
风秋有些好奇:“你见过燕南天?”
青年不卑不亢:“黄河赈灾银运离松江府后不久,我有幸遇见了燕大侠与冷四爷。当时我遇上了些麻烦,还欠下了燕大侠的人情。燕大侠道,他不需要旁人还他恩情,若我真觉得过意不去,便去替金风细雨楼做一件事。”
他看着风秋,陈述道:“所以我入京了。”
平心而论,这青年虽沉默寡言,但容貌英俊、质如孤鹰,加上从他先前出手来看,是个用剑的高手,如今的态度又很质朴重情——若非金风细雨楼早已今非昔比,风秋或许还会想着都要把人拉进楼里去。
但现在的金风细雨楼文有杨无邪,武有燕南天,再不济移花宫还是金风细雨楼最可靠的同盟者。风秋自己又是个再合苏梦枕心意不过的继承人,金风细雨楼如今是真的不缺人,不仅不缺人,因为金风细雨楼如今扩张的太快,他们还要防着暗处的敌人给他们塞人。
所以听到青年的话,风秋也只是笑笑,她闻声道:“燕大哥是施恩不望报的人,既然如此,金风细雨楼更不能做挟恩图报的事情了。”
青年闻言,眸光微动,而风秋却并不在意,她道:“我楼中弟子今日冒犯了您的朋友,您若是能帮着说说,让您的朋友原谅则个,这件事便已两清了。秋日正是京中最好的时节,两位既来了京中,不妨好好游玩。京中景阳楼是我家产业,两位若是不介意,大可在此入住,其中费用,便算是金风细雨楼答谢二位重情重义。”
白衣青年身侧的持刀青年闻言睁大了眼睛,他道:“我没关系的,真的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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