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锋还想说什么,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
“姐姐……”
宁如歌闻言,立马拨开木桩一样的保安,三两步冲上楼,走到她身前。
拉着宁星晚的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低声问:“晚晚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宁星晚安静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只觉得一整天滴水未进,脑子有点发晕:“姐姐你怎么会来?”
宁如歌低声:“你一整天没去学校,严烈给我打的电话。”
“……”
原来是他。
他一定担心死了。
宁星晚手扶着栏杆,强撑着发软的身体。
周永锋也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拉着宁星晚的胳膊往后扯了一下:“晚晚,你现在状态不好,先进去休息。”
宁如歌一下拍开了他的手,将宁星晚护在身后:“要休息也不是在这个牢笼休息!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周永锋咬牙:“你做梦!晚晚是我的女儿!”
宁如歌红唇如血,勾出一丝极冷的笑:“你要还当她是你女儿,就不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软禁自己的女儿,周永锋,亏你想得出来啊!”
周永锋反唇相驳:“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软禁晚晚了?她是我的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如果有个马桶。
宁如歌都能直接吐了。
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可以跟城墙一样厚,为了利益,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懒得在浪费自己的唾沫,宁如歌拉着宁星晚就想下楼。
周永锋挡在两人身前,这次话是对着后面的宁星晚说的:“晚晚,你确定要跟她走吗?”
沉痛的表情,急切慈爱的声音。
宁如歌冷眼旁观,觉得这人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晚晚,你自己说,是继续留在这个笼子里,还是跟我走?”宁如歌转身问道。
她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到现在了还能忍下去。
宁星晚拉着她的手,头低着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
半响,她轻声开口,连气息都微弱:“姐姐,带我走吧。”
周永锋:“……”
直到两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周永锋才回过神追了出去:“晚晚,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爸爸等着你回来——”
“……”周永锋被保镖拦在了门内。
直到出了院子,寒风袭来,有雪花落进领子,宁星晚才颤抖着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不少。
“晚晚,你真的没事吗?你脸色好差。”宁如歌小心的护着她往车子走,打量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
宁星晚摇了摇头。
只是没吃饭而已,有点头晕眼花。
她摇完头,身子更重,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忽然眼前白光闪现,整个人朝地上栽过去。
“晚晚——”
在跌落到地面的前一秒,没有预想到的疼痛,宁星晚忽然掉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有淡淡的橘子味道,混着湿冷的空气,窜进鼻子。
闭上眼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惊慌着急的脸。
“严烈……”
严烈骑着自行车冒着风雪赶到别墅门前时,看到的一幕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女孩身上只穿着薄薄的校服,好像还是昨天的衣服。
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微微发抖。脸色很差,唇色泛白,整个人好像木偶一样的机械往前走着。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女孩身子轻飘飘的往前倒。
一把扔了车子,严烈拿出了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低血糖加上精神紧张,才会晕倒。等葡萄糖吊完,再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宁星晚眼皮很重,能听到周围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想睁开眼,又实在没力气。
努力试了几次,终于张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头顶雪白的墙壁。
“晚晚,你终于醒了!”宁如歌快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宁星晚摇了摇头,朝她身后看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宁如歌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在找严烈吧?他给你冲暖水袋去了,非说什么打吊针,会手冷。你啊,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小白眼儿狼!”
“姐姐……”宁星晚小猫儿样的软声喊她,轻声求饶。
“好啦,姐姐都知道。”宁如歌站起身子,往后看了一眼,一愣,“呐,这不来了。我这就走,免得啊,在找招人嫌。”
说着笑着打趣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招呼着医生一起出去。
片刻,拥挤的房间一下开阔。
宁星晚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他没穿校服,只套着一件单薄的夹克,整个人显得清瘦冷硬。
脸色浅白,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像是被风吹乱的。
宁星晚想起晕倒之间看的脸,所以他真的赶来了是吗?
可他就站在门边没动,只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星晚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轻声喊了一句:“严烈。”
严烈没动,只漆黑如墨的眸子闪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宁星晚动了动插着吊水的手,朝他晃了晃,可怜巴巴的望过去:“严烈……手冷。”
“……”
严烈几乎在她想抬起手的下一瞬就抬脚走了进来,按住她乱动的手背,然后将充好的热水袋塞到她掌心底下,声音有点哑:“乱动什么,小心针插歪了。”
“那你干嘛不理我?”宁星晚舔了一下干涸的唇角,小声说。
严烈这才抬眼看着她,扯了下唇,带了点笑意:“我哪有不理你?”
“明明就有!”宁星晚见他笑了,心下一松,开始得寸进尺。
她平日小脸总是红扑扑的,让人无端就想咬一口。
唇色也是粉嫩水润,像是沾了新鲜的草莓汁。
可是此刻小脸雪白,带着点病态的虚弱,嘴角还破了一点,眼尾也耷拉着。
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猫,看的人心尖发疼。
严烈看着她努力想要开心一点的样子,更加难受。
拿着棉签替她润了润嘴唇,严烈低声顺着她:“好,我有。”
“……”
宁星晚睁了睁眼睛,不可思议般看着他,脸上也终于有了点血气,不过像是被气的:“你还真的想不理我啊?!”
严烈:“……”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今天第一次万更了呀,看在秋秋这么努力的份上,大家不要骂无能的渣作者……
第65章
严烈伸手覆在她挂吊水的那只手的指尖上,用掌心的温暖帮她暖着冰凉的手指,眉眼垂着,只露出紧绷的下颌,说的话却是漫不经心,带着几丝笑意:“不准乱冤枉我。”
宁星晚仔细的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他好像有心事。
但又不是生她的气。
倒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那你刚刚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宁星晚小声说。
严烈眉心动了一下,下颚紧绷,顿了片刻,才终于抬头朝她看过来,眼里浓墨一般,沉的化不开:“我只是在想,好像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遭受到了这些。”
“……”宁星晚偏了一下头,眼神澄澈,“你怎么会这么想?”
严烈舔了一下唇,声音更沉:“难道不是吗?跟一个打架辍学、一无所有的人早恋……是因为这个,你才跟家里闹翻的吧?”
宁星晚静静的看着他。
好像一夜之间,他也憔悴了好多。
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额前的碎发凌乱的耷拉着,眼下青色有点重,声音也像是含了砂砾,质感很重。
虽然自我责备,情绪低落,但他的掌心依然无意识的轻轻摩擦着她的指尖。
即使再小,他都在努力的给予她温暖。
宁星晚轻笑了一下,头朝他那侧更偏了一点,脸颊无意识的往枕头上埋了埋:“严烈,你昨天是不是很担心我?”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严烈点了点头:“你的电话打不通。”
宁星晚看着他,眼神专注又认真,小声跟他解释:“对不起,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没办法联系你。”
严烈覆在她指尖上的手掌一紧,声音沉了几分,眼中的狠厉终于泄露了几分:“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宁星晚小幅度的晃了晃头,看着他的眼里像是落满了小星星的湖泊:“没有,他就是不让我出门,还……让我跟你分手。”
说到这一顿,果然看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宁星晚抿着唇轻笑了一下,继续说:“可是你别自责了。我会跟家里吵架,虽然是因为那张照片引发的,但根本原因跟你没关系。”
鼻翼微微翕动,宁星晚顿了一下,就着吊水的方向侧了一下身子,然后将空着的那只手垫在脸下,接着说:“其实我在家里每天都很不开心。本来知道能搬来榕城跟爸爸一起住了,我很开心的,好几个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
“可是来了之后发现,自己一直好像一个局外人。他们三个才像是一家人。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不够听话,然后努力的学会做一个乖孩子,连周婷婷脾气那么差的人,我都打算跟她和睦相处的。”
宁星晚声音哽了一下,像是真的很难过。
严烈身子前倾,用指腹擦了一下她发红的眼尾:“没关系,难受就不要说了。”
宁星晚摇了摇头,将眼泪憋回去,小声说:“可是我想跟你说。严烈,你知道吗?知道周婷婷是他的亲生女儿的时候,我难受的觉得自己差点死掉了。就是心脏很痛,好像忽然之间自己仰望的大山突然倒了。”
“他为什么要出轨呢?我妈妈那么好,他竟然在她怀孕的时候出轨。”
“严烈,我听姐姐说,我妈妈是抑郁生病去世的。你说,她其实是不是知道,只是所有的难过都自己扛了下来?”
宁星晚越说越难过,眼里的泪快要决堤:“可是怎么办,即使他对我那么不好,我还是不忍心怪他。你说妈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泪终于倾泻而下,落进枕头里,宁星晚抓着胸前的怀表项链,哭的微微颤抖,连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严烈就着被子,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的避开了吊针。
将哭的喘不过气的人放在自己肩窝,严烈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开口:“不会的,阿姨那么爱你,肯定不会怪你。”
“……真的吗?”宁星晚低声啜泣,下巴垫在他硬硬的肩膀上,觉得不舒服,又往旁边凑了凑,挨着他的侧脸,垫在他的脖侧,“我也觉得妈妈不会怪我,所以他就算是用心脏病骗我,我都没有生气。”
明明穿的那么少,他的脖子的温度却滚烫,隐隐还有大动脉跳动的触感,很真实,很鲜活。
宁星晚慢慢停止了哭泣,眷恋的紧紧挨着他。
她的呼吸喷在颈侧,严烈浑身紧绷,只觉得脖子那一块皮肤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可小姑娘正认真的跟他说着心里话,他连动都不敢动:“那现在呢?他不让你出门,你也不生气吗?”
等了片刻,宁星晚没说话。
严烈扶着她的肩膀想看看她的表情。
结果小姑娘不乐意,头往他颈窝更深处埋了埋,嘴唇贴着他的大动脉,声音闷闷的:“你别乱动呀。”
“……好。”严烈低声说。
宁星晚又顿了几秒,才慢慢的开口,声音有点闷:“肯定生气的呀。不仅演戏骗我,还不让我出门,还让我跟你分手……可是,他应该是为了我好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大人对小孩的爱,虽然让人难受,无法接受,可他总归是为了我呀。如果不是为了我好,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不到原因……”
严烈听到她苦恼的声音,默了片刻,没接上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大人对小孩的爱是什么样的。
可是从小到到没有感受过温暖,因此一点点可能的火光都想紧紧抓住的感觉,他明白。
所以即使周永锋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还是能小心的找出很多理由说服自己。
“那你会听他的话吗?”严烈换了个话题。
宁星晚:“恩?什么话?”
严烈:“……没什么。”
宁星晚听到他闷闷的声音,终于从他颈窝抬头,看着他依旧沉郁冷峻的脸,不解的问:“我都说了不是因为你的,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严烈吸了口气,睫翼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勾着唇苦笑了一下,像是故作轻松的看着她:“他说的让我们分手,你会听他的话吗?”
“……”
宁星晚一愣,然后表情奇怪地看着他。
所以是因为这么才不开心的吗?
他以为她会因为爸爸的棒打鸳鸯,而放弃他这只鸳?
宁星晚费劲的从被子里抽出没吊水的那只手,然后学着他以往的动作,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结果把他的头发揉的更乱。接着凑到他耳边小声的吐气如兰:“放心吧,这个我不会听他的。再说了,我们都还没在一起,怎么分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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