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老子是用刀压着你进赌场的?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今天要的就是你的命?!”
“你们要多少钱?”严烈看着眼前的人,握紧了拳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
豹哥终于抬头看过来,哼笑了一声:“小子,你明明知道,今天这事,不是能用钱解决的。”
似是想到什么,他上前两步走到严烈跟前,似乎是想好好打量打量他。
少年眸如点漆,肤色冷白如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五官凌厉又立体。
接着院里昏暗的灯光,他如毒舌般的目光仔细看了看,终于阴狠的伸手想拍一拍严烈的脸。
结果被严烈嫌恶的偏头躲过。
豹哥也不生气,转而拍了拍他的胸口,哑着嗓子,笑的嘎嘎的:“你小子长的是不错啊,怪不得能勾搭上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是啊,人就该认清自己,明明跟我们一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干嘛还不知死活的非要挣扎呢?是不是警告过你离人远一点?为什么不听呢?这下好了,你老子的手指要保不住了。你说,是不是都要怪你自己?”
如毒蛇吐着信般,阴狠的话语响在耳侧。
严烈眼里浓墨深沉,浑身紧绷,鬓角青筋贲张,咬着牙关开口:“要怎么样才能放人?”
豹哥往后退了两步,一招手,几个小弟围住了严烈:“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今天你老子的手指是肯定保不住的,这可是他自己签的字。”
话刚说完,那边的黄毛已经将严海军的手按在了石桌上,旁边的人抽了出刀。
“不要——不要啊,求你们了,我再也不敢了!钱,我儿子有很多钱的,他认识有钱人,我们肯定可以把钱换上的!”严海军拼死挣扎。
严烈看着泛着白光的刀刃,心脏一下缩紧。
二话不说,就如豹子般撞开身前的几人,想往那边冲。
然而旁边看戏的几人立马围攻了上来,紧紧压制住了暴躁凶猛的少年。
“滚开——滚啊!!!”
严烈眼里涌上血丝,想掀开压制住的人,然后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的卫衣快被扯烂了,依旧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边的人手起刀落。
“啊!!!!!”严海军痛苦的嗓音撕开了黑夜。
半截断指滚到严烈的脚边。
看着那边捂着流血的手指,痛到缩成一团的男人。
严烈绝望的闭上眼睛,一滴泪划过眼角。
这是他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亲眼看着他的父亲,因为他,被砍掉半截手指。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边豹哥看着父子两,终于满意的走到少年跟前,一字一顿的说:“有人让我带句话,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榕城可能已经容不下你们了。懂事儿的,乖乖走人,不然这老家伙还有九根手指,可以慢慢剁。手指剁完了,还有其它地方,不愁没有喂刀子的。”
说完,也不再废话,招呼着跟班鱼贯而出。
片刻,院子里只剩下严海军痛苦的□□声。
院门忽然被推开,从外面探出侯川的脑袋:“烈哥,老远就听到你们家动静不小,怎么了?”
说完,看到严海军,急忙推开门,江月也跟了进来:“严叔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严烈身形孤冷的站在院子中央,看到进来的两人像是才缓过神,声音像是含着炙热的砂砾:“你们两个能帮个忙,把他送到医院吗?”
“……当然可以。”侯川扶起严海军,看了一眼站在黑暗里的人,“那,烈哥……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们。”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充满疲惫和空洞。
侯川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好像忽然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站在寂寥昏暗的角落,中间显示隔了一道深渊。
但现在没那个功夫想那么多,侯川和江月赶紧搀着严海军出门打车去医院。
院子里再次空寂下来。
这次连痛苦的□□都没有。
严烈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那株被踩倒的树苗上,才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紧绷的身子丢盔弃甲。
他低低的叹气。
认命般的叹息。
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骨子里的桀骜和倔强,其实一文不值。
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
也没有能力给她幸福。
他甚至保障不了身边人的安全。
生活总是在他稍微有一点希望的时候,再生生的把希望给踩灭。
他小时候学会了画画,可很快妈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离开了这个家。
高中保送到诚德,以为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好好学习,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是他爸染上了赌博,家里欠上了对少年的他来说的巨额赌债。
现在呢,他遇到了他的小星星,拼尽最后一点勇气抓住的希望,以为慢慢都会好起来。
可原来,他双脚陷在黑暗里。
从未逃脱。
明天依旧万更~
第68章
宁星晚因为要约会,起了个大早。
心情美美的甚至还涂了个薄薄的樱花粉的唇膏。
偷偷想着,不知道他看到了,会不会忍不住的想亲她。
然后花了半个小时纠结要穿什么。毕竟这可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只拿了袋牛奶和土司,宁星晚就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小鸟儿般翩跹着飞出了门。
到达庙街时,才上午九点。
今天天气罕见的清朗,是属于冬日般的干冷,但总算出了太阳。
有薄薄的晨光冲破晨雾,给整个城市洒了一层淡金色。
空气中还弥漫着周围早餐店的香气,有老式的自行车铃响起。
全是平凡生活里的小惊喜。
宁星晚开心的看了一圈,刚吃下肚的土司完全不管用。她看了下手里的短信,刚想打电话,巷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严烈——这里!”宁星晚冲他开心的挥手。
严烈站在街角,看着淡金晨光中的女孩。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上用粉色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外面套着一件淡粉色的羽绒服,脚上的雪地靴也是粉色,还吊着两颗粉色的球球,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像是误入尘世的小仙女。
严烈心脏一痛,努力压下眼底的酸涩,他攥紧了拳头,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严烈,你吃早饭没有?我们去尝尝那个糯米糍吧?还有小混沌和汤包!怎么办,我都想吃!”宁星晚拉着他的胳膊,歪着头,眼里全是欢喜。
严烈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他低声咳了一声,声音干涩低哑:“没关系,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严烈,你真好!”宁星晚小手拉着他的手,开始朝第一家迈进。
等到点完餐,坐到搭起的简陋的棚下,宁星晚看着对面沉默的少年,这才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不由吓了一跳:“严烈,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昨天不会又熬夜了吧?”
他的眼下青色有点重,眉眼垂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全是倦容,看起来好像在隐忍着什么,眼睛甚至不敢看她。
她灿烂的笑意慢慢消逝,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严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不忍再多看。
“我没事,昨天看书有点晚,可能没睡好。”严烈抬起手按了按眉骨,装作很困的样子,低声说。
“是吗……那要不今天不玩了吧,你快回家休息。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宁星晚小声说。
严烈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对上她错愕的眼神,严烈一噎,指甲扣进掌心:“我是说,现在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外面散散心。最近压力有点大。”
听他这么说,宁星晚终于放下心:“也对,那我们今天就随便逛逛吧,正好天气好,就当陪你散心了。”
正好点的早点上齐,宁星晚捧着热腾腾的糯米糍,一边吃的眼睛都眯了,一边还不忘教育他:“你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还有时间嘛,心急又吃不了热豆腐。嘶——”
刚说完,小姑娘就张着小嘴,小口的呼着气,眼里都被烫出了泪花。
严烈看她这样,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赶紧伸出手掌递到她嘴边:“烫着了吧?快吐出来。”
可即使都这样了,宁星晚还是推开了他的手,边摇头,边哈着气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不能浪费。”
严烈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泪花,低声说:“小傻子。”
宁星晚嘟着唇不乐意:“人家明明是小仙女!”
“……好,小仙女。”严烈应道。
宁星晚开心的吃完半个糯米糍,两颗馄饨,成功的把自己吃撑了:“严烈,怎么办?吃不下了。”
严烈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面前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再伸手接过她的半个糯米糍:“给我吧。”
“嘻——”
宁星晚开心的看着他吃着自己吃不完的食物,心里的喜欢像是泡泡一样,咕噜咕噜的往外冒。
等吃完早点,宁星晚开心的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严烈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眉眼沉沉的低声说:“要不,去书店吧?”
“啊?”
宁星晚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约会场所竟然是书店!
他们果然是新时代努力上进的好少年!
等到跟着严烈走到熟悉的书店,宁星晚才想起来这是上次她带着他来“包场”的书店。
连老板都还记得他们。
“哟,小姑娘,今天要买点什么啊?我们又进了很多新的复习资料,你要不要看看?”
宁星晚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今天就逛逛。”
说是逛逛,没想到还真是逛逛。
宁星晚看着严烈沉默的跟着她走过一排又一排书架,有点郁闷的拉了拉他的手。
严烈一怔,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宁星晚总觉得他今天太奇怪了,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他这段时间,好像都挺奇怪的。
“你不会就打算把这儿的书名全都看一遍,然后就走吧?”
“恩?”严烈深深的看她。
宁星晚突然就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就是、就是哪有你这样的嘛。说是出来玩,结果一句话都不说,连人家的手都不牵。”
有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光洁的额头、清丽的眉眼和粉嫩的唇上。
她仰着头,什么都不知道的、毫不设防的看着他。
严烈眼底涌起巨大的风浪,几乎将海面掀翻。
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告诉她。
如果就这么告诉她。
是不是,他们两个的结局会不一样?
几乎立刻,严烈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周永锋的手段太多了。
明里暗里的。
他现在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
如果把所有的责任和痛苦都推给她,他依旧谁都保护不了。
甚至还把她卷了进来。
“严烈,你怎么了?”宁星晚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声音清甜。
严烈回过神,怔怔的看着她。
“晚晚……”
“恩?怎么啦?”
“我……我如果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宁星晚歪头:“答应我的什么事?”
答应你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事。
“……没什么。”不过片刻,严烈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外走,“你要不想逛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
“……”
宁星晚莫名其妙的跟了上去。
接下来,两人一起逛了文化街,拍了大头照,去了之前学滑板的广场,吃了她以前心心念念的各种小吃,糖葫芦、烤串、棉花糖……
虽然这行程像是要把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去个遍,但严烈的精神看着好多了,除了老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盯着她看,其它都很符合宁星晚心中的约会期待。
当然,盯着她看着一点,虽然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但宁星晚自动的把那理解成了他不由自主的喜欢。
这就很圆满了。
最后,两人去了第一次给他庆祝十八岁生日的破庙。
看着埋进土里的叫花鸡,宁星晚拍着手,小脸映着火光,红彤彤的:“太好了!我上次都没有吃到,今天终于有机会了!严烈你知道吗?我每次一想起来,都会馋的咽口水。”
严烈看了她一眼,眉眼终于流泻出熟悉的温柔神色:“那今天你多吃点。”
宁星晚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迟来的后悔涌上心头:“早知道刚刚不吃那么多小吃了,现在肚子都装不下这么多。”
“没关系,吃不完的我包起来,给你带回家。”严烈看着她揉肚子的小动作,低声说。
“啊!真的吗?太好了!”宁星晚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软乎乎的手背上,歪着头开心的看着他,“严烈,我今天好开心啊,是这段时间最开心的!”
严烈动作一顿,低声应了一句:“恩。”
宁星晚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逗他的心思又起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她往他身边挪了挪,然后低声喊了他一句:“严烈——”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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