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啪嗒”一声,门合上了。
许柏庭搁下笔,抬手支住额角,舒了口气。
靠近心口的地方,有种闷闷的钝痛。
也许,他的性格真的有问题。
仔细一想,以往也是。就算吵架,他也从来不会跟她沟通,更不会跟她说自己喜欢她,就算想说,也会碍着面子不好说。
他想了想,拨了她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柏庭踯躅了一下,还是搁下座机,支着下颌,把头转向了窗外。
外面沉沉的夜,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
容嘉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手机。
没电了。
插上插头后,她拿了钱包下楼。
北京的冬天,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总是严酷的,走在街上,帽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吹飞。容嘉给自己围了两圈围巾才下了楼,去附近一家超市。
这种时候,超市里人不多,保暖柜里还剩面包和玉米。
她看了看,挑了根鲜嫩的玉米和一袋牛奶。
谁知,一掏裤袋居然忘了带钱。
正为难,身后有人递过来手机:“刷我的。”
容嘉回头,对上程宇飞灿烂的笑脸。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啊?”
“来跑一个项目。”他笑了笑,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袋子,要帮她拎。容嘉连忙推拒,他却说,总不让她一个女孩子拎这么多东西,而且,他们也是老同学了。
容嘉笑笑,也就不推辞了。
路上聊了不少事。
心情倒没之前那么抑郁了。
容嘉对他笑了笑,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往东南角的邮亭望去。
许柏庭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捧白玫瑰,远远地望着她。隔得太远了,亦或者是视线里有些薄雾,她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眼中好像有焰焰的火光。
无来由的,她心里抖了一下,有些不详的预感。
正踯躅要不要过去,街道对面,他已经扔了那束玫瑰,转身跨入了路边的轿车里。
绝尘而去。
心不在焉地送走程宇飞后,容嘉才穿过马路,把那束遗弃在垃圾桶上的玫瑰花捡起来。
她小心地摸了摸花瓣,站那里好半晌,没动。
回到家里后,她挑了个装假花的玻璃瓶,洗净了,把花插上。
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容嘉:“……”
后来她没再打了。
……
对于两个不怎么外放情绪的人来说,有时候,大抵会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让时间冲淡一切。
这几日,周琦在工作室里见了容嘉,总是会多看她几眼。
仍是纤腰长腿巴掌脸的小仙女,但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沉默,不怎么逢人就笑了。
认识这么久了,周琦心里也明白,容嘉精明,并不是一个毫无城府的人。
她很两面,对于喜欢的人分外热情,对于看不上眼的人、不熟的人,则如冬天的冰雪一样冷漠。
有时候跟人嘻嘻哈哈,只是她交际的一种手腕。
她一个人的时候,就非常安静。
看起来那么乐天的一个人,有时候也会心事满满。
有些事儿跟人说,有些事儿,却只会埋在心底。埋在心底的,那才是真正在乎的,不能诉之于人的伤口。
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个项目,IC平台那边审核没过。”下午,周琦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她。
容嘉拿过来看一看,说:“正好我要去一趟辉腾公司,你让苏禾打个电话给他们的负责人。”
“好。”
容嘉要出去了,周琦还是叫住她:“容嘉。”
容嘉回头,不解地提了一下眉毛。
看着她平和自若的表情,周琦只觉得更加心疼,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一个不说,两个不说,心思都那么重,能不出问题吗?要多沟通啊。”
容嘉沉默。
言尽于此,更多的,周琦也不多说了,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容嘉是下午4点多去见的辉腾老总,地点定在辉腾公司的会展中心。这地方宽敞,前面是展览大厅,后头就是休息室,招待外宾和重要客人的。
“不好意思,刘总还在忙,一会儿就过来见您。”小助理招呼她在会议室里坐下,给她上了茶。
容嘉说谢谢,百无聊赖地端起来,抿了口。
紫砂壶茶杯,在指尖摩挲时,质感不错,完全不同于外面那些劣质茶壶。
茶也是好茶,正宗的祁门春茶。
不过,她这人最不耐烦等待,品了两口就索然无味,搁下杯子,起了身。
小助理在门口撞见她,讶然:“容总,您……”
“既然刘总这么忙,那我改天再拜访吧。”容嘉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她,也不想听她絮叨的推辞,转身就要离开。
小助理急了,没料到她心气儿这么高,半刻也不愿意等待。
这到底是谁有求于人啊?
想着刘总的吩咐,连忙追上去:“不好意思,容总,刘总真的在忙,他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再等等……”
“对不住啊对不住,前面有事耽搁了,实在对不住。”刘骏笑着从侧门出来,径直走到容嘉面前。
容嘉冷眼看他,勾了下唇角,没表态。
谁不是千年狐狸,还在这儿演聊斋?
刘骏尴尬,给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抬手请她再进去:“一方面呢,真有事耽搁了,另一方面呢,再见你这位校花校友,多少有点紧张。”
毕竟还有正事要谈,容嘉到底还是回去坐了,也没戳穿他。
她也不是刚毕业的小年轻了,当然知道,他这是给她下马威呢。
也算不上多高明,就是商场上很简单的一种心理战,在后续的博弈中,先给自己拔高了身家,也打压了对方。
虽然他无礼在先,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大事,容嘉也没继续不依不饶,跟他谈起正事。
没想到,他出奇地好说话。
刘家在京城也是中上家族,爷爷辈就开始创业发家,一直富了三代,也算有些建树。
他高中时追过她,不过被她拒了。
“你结婚了?”刘骏诧异地望着她中指上的婚戒,目光不自觉上移,在她胸口停留了两眼。
黑色小西装,裹得很紧,不经意就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里面是件白色内搭,只在后领口的位置漏了一角吊带。
若隐若现,更吸人眼球,让人有种想要扯一下,给她解开的感觉,勾得人心痒难耐。
刘骏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滚了滚喉结。
“……刘总,刘总。”
耳边,她叫了两声,他才醒神:“抱歉,你继续说。”
容嘉多看了他一眼。
二十九岁的男人,也算年轻有为,高高的个儿,浓眉大眼,笑起来唇边有个梨涡,眯着眼时,眼中精光四溢。
就是那双眼睛盯着你瞧时,肆无忌惮,意思全在脸上,也不是不能掩饰,就是不想掩饰,叫人无端不舒服。
容嘉没说什么,钢笔继续划过文件,跟他介绍他们项目的重点和优势。
容嘉从小混圈子,阅人无数,自然知道他心里什么容嘉道道。
尤其是男人热切的目光,她更是无比熟悉。
虽然心里反胃,还是忍着。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刘骏站起来送她,话说得滴水不漏,“我一定让审核组加快进度。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审核组还不是看你这个老总的脸色行事?你要不点头,谁敢通过?
你要是点头,谁又敢不干事?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表面还是要跟他虚与委蛇:“那就拜托刘总了。”
“再会。”
出了大厦,她就跺了跺脚,回头朝他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这厮上学时就不是个好东西,听说还搞大过女同学的肚子,后来他家老子给出了不少钱才给他摆平的。
别看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还是人渣一个。
……
原以为他就是想要点好处,谁知从那天之后,刘骏就时不时在微信里骚扰她。
比如,某天“不小心”发了个小视频给她。
过了两分钟才来道歉:“不好意思啊,发错地方了。”
容嘉却没回复,直接拉黑了他。
另一边。
刘骏看着一片空白的朋友圈,愣了愣,不得劲儿极了。
谁知,心里正七上八下着,她又给加了回来——
【容嘉】:不好意思啊刘总,删错人了。
【容嘉】:对了,您刚刚发什么来着?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无良微商的广告,没瞧见。
刘骏像是吃了团S,想吐又吐不出来,还被她硬生生塞了下去,只能哑巴吃黄连地回了句:“没什么,就一个娱乐小视频。”
“哦。”
然后她就不鸟他了。
刘骏纵横情场,什么女人没见过?自诩没有拿不下的,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碰了钉子。
还是叫你有苦说不出那种软钉子。
他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憋屈,可又有种新奇的感觉。
半晌,忍不住笑起来,舔了一下嘴唇。
还真是个妙人啊。
第039章 心计
越是交往,刘骏就越是发现,容嘉这小妮子贼精,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他这边还一点便宜没占到呢,已经被她忽悠着拿出了不少好处。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是着了她的道儿了?
这日一帮发小聚会,他喝多了,跟他们说起这件事。
一帮人差点笑喷。
“你也太逗了,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京城四少之一?丢人啊丢人。”
“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弟兄。”
……
原本还不觉得,被他们这么一激,他更觉得男人尊严被人踩到了脚底,虎着脸,干了一杯伏特加:“我会搞不定她个小娘皮,都给我瞧着点儿。”
狠话撂了,后来就醒了,有点后悔起来。
容嘉可不是个好惹的,他原本也就是想骚扰骚扰她,没真想干什么。
谁知道,这日去SW酒吧聚会,正好碰到Moon&Piano全体员工在这儿聚会,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几个狐朋狗友唯恐天下不乱,一块儿撺掇。他脸上过不去,又灌多了黄汤,脑子也不清醒了,竟然带着人一块儿过去。
等挤开人,和容嘉面对面了,他才倒吸一口气。
灯下看美人,才是极致的景致。
容嘉算不得高,165而已,但是双腿修长,匀停高挑,一截纤腰尤其风流,被风衣腰带一束,玲珑有致,凹凸窈窕,往那一站就是最靓的一道风景。
只是,她照例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冷若冰霜的模样:“刘总,有何贵干?”
虽然语气还保持着“到底算是商业伙伴、算是认识的范畴”的客套,眼神里的不耐和嫌弃非常明显。
毕竟现在是私人场合,她那项目也早通过了审核,没必要看这人的脸色。
不轻易撕逼,只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而已,不代表她看这人顺眼。
事实上,她看到这油头粉面的家伙就想呕吐。
被她这么冷冰冰地瞅着,刘骏也有点打退堂鼓,但是,看到她眼底更深处的鄙夷时,酒精一冲,脑子就不清醒了。
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他伸手往后一摊,就有个狗腿子递上来一杯酒,他跟容嘉碰杯:“我敬你,容总。”
他饮尽了,还微微侧手示了示空杯。
谁知,容嘉道:“我不会喝,实在对不起了,刘总。”
旁边有人起哄“这是不给刘总面子呢”。
刘骏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不过,他还有几分理智,不敢轻举妄动,身边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世祖却在那儿嚷嚷,还有不认识容嘉的,也站出来助威。
眼看场面有点控制不住,斜刺里却忽然站出来几个黑衣保镖,把这帮人一人一个反剪了手,轰到了一边。
刘骏愣住,还反应不过来,直到西装革履的魏洵从那群黑衣保镖里走出来,往她跟前一站,他才后知后觉地喊了声:“魏先生,好久不见哪。”
刘骏笑了笑,多少带了点谄媚:“许先生也来了吗?”
魏洵冷笑:“你该庆幸他今天不在这儿。”
刘骏一愣,酒醒了几分,再看魏洵,来者不善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惴惴。要说这喝了酒的人吧,脑子就是混沌,琢磨了会儿,脑子里才慢慢把他和容嘉联系起来。
他看看魏洵,又看看容嘉,心里不确定:“容小姐是魏先生的朋友?”
魏洵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临到了了,也有几分怜悯:“容小姐是许先生的夫人,怎么刘总你不知道吗?”
刘骏:“……”
容嘉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此刻看了他大张着嘴可以吞下鸭蛋的模样,反而笑了出来。
后来她跟魏洵走出夜店,他还从后面跟上来道歉,又是递烟又是送礼,态度非常诚恳。
容嘉觉得好笑:“刘总,真不必送了,我们不熟。”
魏洵凉凉道:“要是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您有什么不良企图呢?传到许先生耳朵里就不好了。大家都是上的人,还是避嫌得好。”
大冷天的,刘骏的脑门上滴下了一滴汗,都不顾上擦,讪讪地收了烟:“哪能啊?都是那帮不懂事的小子,回头我一定教训他们,以后再不带他们来这里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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